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穿书之反派总在攻略我 作者: 郭朝阳 简介: 【怼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范南风穿书了,与自己笔下的大反派沈良奕同住一屋! 那可是杀人饮血的大反派啊!! 范南风不想死。 于是她手握大纲另走任务线,誓要将少年时期的大反派攻略成亲儿子。 可坏就坏在反派长了一张拈花惹草的脸,还无师自通撩人于无形,攻略要拿捏分寸,她却先上头了。 再又一次攻略不成被反撩之后,范南风死心了。 “你想要我的命吗,我连魂都给你!” 做了一系列虐妻一时爽的事,试问沈良奕有什么感悟? 沈良奕: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云起vip2020-12-09完结 第1章 一书一世界   “南风兄,醒醒啊。”   嗡嗡耳鸣变成了一句话,似乎在叫她。   范南风感到有人在猛烈地摇着她的胳膊,身体要散架的感觉真实又强烈,热浪中汽油味和血腥味好像没了,猫叫声也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句呼唤急切:   “南风兄,快醒醒啊。”   怼她的车祸来的猝不及防,地点偏偏是行人稀少的郊外,以至于她在昏迷前觉得要完,也没想到救援的队伍来的这么快!   摇她的人大概是护士,粗暴是粗暴了点,可这称呼怎么回事?!看不到她那36D的驼峰吗?!   范南风思维开始活跃,感官也更加敏锐了,耳边护士交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个说道:“怀玉姑娘,你医术是不是退步了?不是说三声内保醒吗?我都喊了两倍,还不见他有反应。”   一个女声回他:“装死呢,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死的人,看我的。”   这几句槽点满满的话还没来得及让范南风有所反应,紧接着一个尖物扎进了她的太阳穴,一瞬间传来的钝疼叫她整个身体下意识一抽抽。   于是‘嗷’地一嗓子,她就醒了。   范南风此刻平躺在一张板床上,一睁眼就见脑袋上方直射下两道热烈又精准的目光,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穿一身黑一身白的古装,看她时脸上都带着意味不明的怪笑。   她的脑子空白了五秒,紧接着眼睛又是一闭。   不能吧!!大白天还见黑白无常!!   范南风吓得不轻。   一阵钝痛又疼的她一抽,呲牙咧嘴再睁眼时,就见站在她右边的‘白无常’手拿银针,似乎很不满她的反应:“我说范南风,醒了就滚去上课,还要在这里躺多久?我医舍的床是给你睡觉用的?!”   范南风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滴溜溜的眼珠子四下打量了一圈屋里古朴的陈设之后,她又一次闭上了眼,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啊,原来是穿越啊,我当我死了呢。   作为一个对穿越题材信手拈来的编剧作者,她的心理接受能力十分强大,不仅直接省了穿越者的常规操作震山吼,还为自己没有被撞死松了一口气,悠闲地闭着眼一手拍着胸口,打算平复一下因黑白无常吓到而过快跳动的心律。   等等,这手感好像不对劲。   “啊!!!”   这一声底气十足的哀嚎来的莫名其妙,让顾温俞和蒋怀玉傻了眼,沉默地看着范南风上蹿下跳,当她开始脱衣服时,顾温俞终于有了反应,一步上前挡住蒋怀玉视线,这才说道:“南风兄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丢了我帮你找,你把衣服先穿上。”   范南风手一顿,才发现自己和说话人一身同样的行头,出口的哀嚎就更加惨烈了,别人穿越非富即贵,偏偏她成了一个男人!   范南风不死心。一骨碌下床站的笔挺,当着两人的面,颇为严肃地原地....蹦了蹦。   接着她灵机一顿,脑子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把碍事的两人锁在门外后她三两下剥了身上的衣服,看到被白布紧裹着的胸口恍然大悟。   果然,这个身体在女扮男装! 第2章 造孽啊!   只是这是刚发育还是发育完了?   这副身体多少岁?这又是哪里?   还不等范南风想出个所以然,门外叫她开门的声音突然间小了,接着响起的似乎在向人解释:“...醒了是醒了,可不知为何躲在医舍不出来,还把我和怀玉姑娘锁在外面,我们敲了半天也没敲开。”   “我来。”   入耳简单的两个字突然让范南风有了危机,几乎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门却在下一刻被暴力破开,挡在外的阳光跟着散了进来,光影中走入一人,身形挺拔带来的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范南风眯了眯眼。   接着就僵住了。   她强大的直觉再告诉她,这个人不好惹!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方冷着脸什么都没说,却掀起衣衫将她一脚踹飞在地,居高临下沉声威胁:“装神弄鬼,找死不成!”   “住手!!”蒋怀玉喊停后一点都没有救死扶伤的觉悟,而是摸着医舍摔破的门痛心疾首,极其嫌弃地扫了眼其他三人,咬牙切齿地下着逐客令:“要打出去打,不要在我的医舍搞事!”   那一脚踢得不轻。   范南风出了医舍脑子仍是懵的,以至于无心观察周遭的情况,眼睛只死盯着前面一百米开外的背影,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她可是极其记仇的人,怎么能平白无故挨上一脚!   “南风兄你没事吧?”   挨打的怒火蒙蔽了她的双眼,被这询问一搅才发觉另一个人正认真地盯着她,“我看你一直气冲冲的,可是还在为刚才挨打生气啊?”   “....”这是人问的话吗?你被打了你不生气?   范南风白了他一眼,“没有,我这么心胸宽广,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要去哪?”   顾温俞颇为佩服地看了看她,说道:“去学堂上课,今日是翰林先生第一讲,你也知道,先生素来怪癖多,学生们来不齐他是不讲课的,偏偏你又赶得巧,一回来就遇上....”   范南风听不懂他的唠叨,眼睛和心思早已转到路旁立着的大石头上了,这石头白如玉长几乎两米,方方正正奇怪的很,不由得让她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得了,范南风当下惊呆了。   那石头面雕了个很大的正方形,方形里又工工整整地刻着四个大字——百里书院。   范南风深怕自己看错了急忙揉了揉眼睛,又不死心走近一看,果不出她所料,那正方形上方,有着一撇一捺两道斜杠,端正的就像长了眉毛。   接着她整个人一软。   这这这石刻,不是她书里设定的东西吗!!!   顾温俞沉浸在控诉先生的苛刻中,半天才发现人没跟上,便走过来催促:“南风兄走啊,愣着干吗?”   “这石头上的字是不是一到晚上就不见了?”   “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范南风欲哭无泪,她不仅知道晚上字会隐藏,还知道正方形和眉毛一到夜里就发光,在石头上呈现出一个两米大的‘囧’字!   那是她恶趣味刻意为之的设定!   造孽啊!   她竟然穿进了自己的书里!   就在范南风神情呆滞宛如死鱼的时候,一声不耐烦的催促响起,“还不走!”   “这就来,”顾温俞回罢,“走吧,沈兄着急了。”   沈兄?   范南风看着前方的背影,突然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试探:   “沈...沈良奕!”   走在最前面的人闻声回头,眉毛微微皱着,脸上明显很是不悦。   “嗯?” 第3章 任务   听到他的应答,范南风差点惊掉了下巴!   沈良奕是什么人?那可是她书里心狠手辣、偏执暴戾、十恶不赦的大反派啊!   现在就站在她对面一百米的地方,皱着眉头看着她!   范南风想起书里他的所作所为,没忍住脚一滑,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一跪可把顾温俞吓一跳,急忙将她拽起来:“南风兄你怎么了?!暑热可是还没解?要不再去找怀玉看看?”   百里医舍的蒋怀玉!   难怪她觉得名字熟,原来是她书里女主的好友,前期戏份也多,只可惜后面被沈良奕灭了。   那现在这个扶着自己,开口闭口总喜欢拉蒋怀玉出来溜溜的人,大概就是蒋怀玉的官配——顾温俞了。   一想到这些创造的角色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范南风一时忘了动弹,脑子里突然记起车祸前自己手机上源源不断涌进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叹号三个字,发件人叫她改结局!   由她创作改编的剧《非尔莫属》刚落幕,一正一邪的双男主请的是当下最有话题最红的鲜肉明星饰演,因此两家粉丝从上映就开始对打,却在结局后出奇一致地相互合作,专心对付起了作为原着加编剧的范南风。   因为她毁灭起角色来毫不留情,导致结局惨烈到人神共愤,引发了粉丝们扬言要寄刀片的威胁,然后她的私人号码沦陷了!   就是被这个短信进入的提示音轰炸,她开车时分神去看内容,差点碾压了突然闯入的野猫,一个急转弯变道撞上对面的车,再醒来就穿书了。   这也太巧合了吧?!   范南风马上意识到两者之间的联系,若是真如她所想自己是带着任务进来的,那是不是改了结局就能一切正常?   “南风兄,你怎么总在走神?”   思绪被顾温俞打断,范南风张口刚要作答,一个影子就箭步上前,紧接着衣领被人揪住,沈良奕脸色更加不耐烦,“范南风!走不走了!!”   毫无预兆就近在咫尺的大反派的脸让她心陡然一紧,行动来不及过脑子便打出一个自保的反击,等听见沈良奕的闷哼和顾温俞的讶喊时,范南风这才绝望地发现,自己给沈良奕来了个飞身十字固,他的胳膊被她死死地夹在双腿间,还用着大力起桥!   啊啊啊啊造孽啊!   那可是被人不小心撞一下肩膀都能砍下对方一条手臂的沈良奕啊!   范南风全身僵硬地大喊着对不起,越着急腿上的力气就越大,直到沈良奕疼的开始拍地她才放开,可这还没完,她太了解她创造的角色了,深怕沈良奕暴怒间捏断她的脖子,赶紧又死死扣住起身的沈良奕肩膀,开始马景涛式摇晃:“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记仇!别杀我!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啊啊啊!”   沈良奕就这样被她摇的一前一后的晃荡,整个人都是懵的,一个胳膊受伤另一个又被箍住挣扎不出,就任由对方猛烈摇晃而忘记说一句话,幸得顾温俞将双方拉开,这才有了看她的机会。   别杀他?   疯了吗! 第4章 今天开始做魔王   “南风兄莫激动,”顾温俞好不容易才拉开单方面躁动的人,眼见她又要伸手去够赶忙拦住:“沈兄只是催促,瞧你紧张的,竟然还叫他别杀你,哈哈哈哈,你这下山回来一趟,怎么变化这么大?”   范南风懒得理他,心道你后期都死在他手上了现在还顾得上笑我,也不解释,只是紧张兮兮地防着沈良奕的举动,一口一个沈良奕你别杀我。   不仅顾温俞听得满脸费解,沈良奕也是神色讶异,却无心询问她何出此言,只冷眼扫过之后说道:“快去学堂!”   要不是翰林先生点名叫他来拿人,他怎么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事上?   一想到自己被个外人拖累,沈良奕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想赶紧将人带回去了结任务,偏偏医舍到学堂这短短的一点路,被范南风走的颇为曲折,若是再磨磨蹭蹭下去,他说不定真的要杀人了。   范南风没料到也不信沈良奕会这么心平气和,觉得他在心里肯定已经想好了折磨她的一百种方法,便更加的不死心:“沈良奕你真不杀我吗?”   看到对方眯眼并咬牙切齿地鼓起腮帮子的样子,范南风赶紧举手:“好了好了,我马上走!”   *   学堂正厅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孔子画像,范南风看到人像下巴的大痣时心里又是一凉,看来这个世界完全按照她书里的设定来的啊,连她恶趣味描写的点痣孔子像都完美还原。   那么,她默默地看了眼身旁给先生行礼的沈良奕,更加确定了他就是后面杀人饮血的大魔王,赶紧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嗯,都入座吧。”孔像下坐着一个很美艳的老师,此刻正捻着他那和漂亮面孔完全不搭的长胡子,目光看向他们三人淡声说道。   接着沈良奕往前,顾温俞向后,各自走向了各自的座位。   众NPC学子中只剩了三个无人坐的位置:一张二人位的空桌,和沈良奕旁边的空位。   范南风想也没想直奔空桌而去,屁股还没落在坐垫上,就听老师一句:“范南风,你不回自己的座位,坐在孟子安的位置上捣什么乱?”   范南风闻言整个眼睛都睁大了,她竟然听到了男主孟子安的名字!   “啊,对不起,”一想到亲儿子也在,范南风道歉时的音调是喜滋滋的,连忙挪到了旁边。   “范南风!你在本席的眼皮底下还这么放肆,当本席是死的吗!还不给我滚回自己位置上去?!”   一时骄傲的范南风忘记了,孟子安旁边的位置,是她女主角孔惜宁的。   学堂里响起嬉笑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只有沈良奕从始至终坐的端正,头也没有回。   范南风硬着头皮坐在了沈良奕身旁,老师这才敲了敲戒尺止了喧闹,开始讲起了课。   真是要命。   范南风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将沈良奕观察了又观察,发现他看书看的专注目不斜视,暂时没什么要报复她的意向时才松了口气,也装模做样拿起了桌子上的书翻看。   马上她就‘啊’的一声吼了出来!   她的大纲!!   那是她的大纲!!   上座的先生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拿着戒尺猛敲桌子,提醒范南风想听听不听滚。   在这威慑下学堂更加安静,范南风表面上为扰乱秩序很后悔很自责,实际上内心翻涌,心跳声大的让沈良奕看了过来。   就在他看过来的瞬间,范南风一把将大纲摸过压在了胳膊下,若无其事的同时,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推测和脑洞。   头脑风暴后一个念头很强烈,推着她将手伸向桌上的笔墨,鬼鬼祟祟地打开了大纲的扉页,目光落在漂亮的先生和他不和谐的胡子上,悄悄写下了验证的文字。   “啊!”突然间先生的惨叫,响彻学堂! 第5章 大纲在手   这一声突来的惨叫引得众人纷纷看向讲席,只见上座的翰林先生面色惨白,手里攥着他整齐脱落下来的胡子,目光睁得如铜铃一般。   薛翰林的貌美在整个大萧国是出了名的,因此还得了一个此人只应天上有的美誉,见他者无一不夸赞与沉迷,也引来颇多男女老幼暗许芳心。   坊间甚至有传言,不求生成大萧的王室,但求生有翰林大学士十分之一的相貌,此生便无憾矣。   就是这么个人人艳羡美的窒息的面貌却让薛翰林本人十分排斥,深觉受其拖累才让他少了男子汉气概,于是从少年活到如今,除了朝事极其上心之外,就剩扮丑一事费了他诸多精力,最终不顾劝阻,在他人的惋惜中留了很长的山羊须。   粗犷的胡须和他漂亮的脸十分不搭,可薛翰林却大为满意,为此还专门打了一把黄金梳来梳他宝贵的胡子,每日捻须更是不下百十次,他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今日和平常一样的动作,竟让胡子悉数脱落在手里。   在一众学子惊讶的吸气声中薛翰林足足愣了半晌,这才不可置信地颤抖着去摸他的下巴,光滑的触感让他难以接受,又是一声惨叫就昏倒在讲桌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始作俑者范南风,她噌一下站起,语气焦急:“快!快背先生去医舍!先生晕倒啦!!”   众学子这才骚乱起来,七手八脚将薛翰林抬去医舍,范南风更是兴奋地混在其中,像个吃瓜群众一样旁观了整个救援过程,确定没什么副作用后,她才高高兴兴地蹦出百里医舍的大门。   可刚一出门,后衣领便被人一抓,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被提溜着拽到了拐角。   范南风刚要破口大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她,转头便看到沈良奕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眼前,盯得她把要出口的怒气压制了不说,还下意识站了个军姿,“沈...沈兄,你找我啊?”   沈良奕没说话,但沉默更让她心里发毛,尤其是在他冒着精光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注视下,范南风心虚不已,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是不是他干的?   学堂上令人生疑的举动被沈良奕又回想了一遍,仍然觉得范南风很可疑,褪须前鬼鬼祟祟,褪须后在一众惊讶声中,只有他的惊呼不像是被吓到,反倒带着一点原来如此的确信,且在医舍时他的表情明显有点激动,这和先生突然的褪须是否有联系?   如果有,他是怎么做到的?   沈良奕没有证据,因此这些猜测也只是猜测,他本来就对除己之外的任何事不关心,现在话到嘴边没十足的把握突然就不想问了。   范南风紧张兮兮等着他问话,等了半天两个人也只是大眼瞪小眼,和大魔王站一起本身就需要勇气,一言不发互看的越久她的勇气就越少,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又战战兢兢问道:“沈兄,你有话要说吗?”要杀要刮,给个痛快!   “没有。”   “....”范南风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那...我先走了?”   “嗯。”   “....”   范南风一溜烟就跑了。 第6章 横着走   讲席先生出了这事之后当日的课便停了,众学子三三两两回房的回房,蹴鞠的蹴鞠,切磋武艺的切磋武艺,只有范南风一人站在百里书院巨大的囧字招牌下,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确认周围安全后,从怀里捧出自己的书大纲,紧张的堪比当年查高考。   她深呼吸一番,这才颇为郑重地打开了封面。   扉页上写着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讲席先生胡子脱落,一分钟内执行。   只有范南风自己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验证了什么!   从她看到大纲开始就有了诸多推测,最终只有一个胜出,那就是她穿书后,她的大纲成了她的金手指!   所有故事在开始之前都定好了大纲,所有故事的走向都必须依照大纲,所有角色命运都被大纲所左右。   也就是说,她人虽然进入了书世界,可有了大纲,就等于她手握著书中所有角色的命运,控制着他们的生活轨迹,掌握着生杀大权!   为了确认这个大纲是否真的如她所想,范南风将试验的对象定在了薛翰林身上,他在书里虽是出场不多的配角,却是第一个引起两男主正面交锋并开启结梁子任务的角色。   具体人设是什么范南风早就记不得了,只知道一点,她把薛翰林写的很美,是那种雌雄莫辨人见人沦陷的美。   因此当她知道上座的老师是薛翰林时还很讶异,那些浓密的胡须看起来十分不伦不类,完全不会令人沉迷其中。   可忽略掉胡子,他的眉眼他的五官,就是真真切切的漂亮了。   再没摸透大纲的作用之前,范南风只敢用小人物做实验,于是一上来就拿薛翰林开刀,偷偷摸摸写下了褪须的要求后,开始大气也不敢出地盯着现场。   心中默数的一分钟刚过,奇迹就出现了!   尽管范南风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事情真实发生时还是兴奋地惊呼一声,并全程关注着蒋怀玉的医治,当蒋怀玉让其服完安神散,还好心地给昏睡中的薛翰林的脸来了个全套美容护理后,她便有幸见识到了传说中美的雌雄莫辨的神颜。   好看到她就地打了个嗝。   这之后范南风便心满意足地出了医舍,才不管醒来的薛翰林看到自己辛苦努力却又美回去而郁闷地仰天长啸的心情!   一想到自己要在百里医舍,甚至在这个书世界横着走,范南风就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以至于绕着囧字招牌转了两三圈。   这副蠢样子正好被路过的两个NPC同窗看见,二人的嘲笑毫不避讳:   “曹兄你看,那个卖盐的又在装神弄鬼。”   曹天佑满脸不屑,“这种凭重金买名额进入书院读书的市井徒真是有辱我们世族子弟的名声,与这种人一起同读,简直玷污了神圣的学堂,也不知道山长怎么想的,要把个市井徒留在书院。”   魏柯紧接着赞同:“是啊!一个盐商出身的人也敢妄想入仕,真是癞蛤蟆觊觎天鹅肉!!”   曹天佑嗤笑道:“喂,卖盐的,有什么事过来拜我,说不定本大爷心情好就帮你一把,可比拜那个石头有用的多。”   范南风闻言斜睨了他们一眼,然后高兴地说了一句:“滚!”   “你!”   曹天佑瞬间跳脚,几乎要冲上去教训她,却被身旁的魏柯拦住:“曹兄息怒!范南风狗仗人势用不着跟他一般见识,等掰倒了沈良奕,到时候定有他受得!”   曹天佑咬牙切齿:“沈良奕!也逍遥不了多久了!”   范南风听到沈良奕的名字才想起大事,不知道这大纲,治起沈良奕来有没有用?   于是她越过二人跑回学舍,却在提笔时犹豫了,最后深思熟虑,只给大纲的封面加了个名字。   葵花宝典! 第7章 同寝   最后一笔收尾,范南风满意地拿起看了看,心中莫名安全,仿佛这个名字给她的大纲加上了无人敢抢的结界,她哼着曲把笔一撂,开始细细查看内容,试图从中找到线索,来解她的惑。   未穿书之前范南风是个遵纪守法的普通小市民,却在创作角色时喜欢放任自我辣手摧花,不仅主角们逃不脱悲惨命运,甚至嗨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她在《非尔莫属》里造了个与她同名的小炮灰,还是大反派沈良奕少年求学时手下的第一号走狗,忠心耿耿不说,开的大多是陷害男女主的情节线。   为了让这个角色合理化出现并在干完坏事后大块人心的惨死,她给他赋予了盐商之子的出身,并在严格的商不入仕的架空背景下把他塞进了大萧国世家子弟群聚学习的官方书院——百里书院。   至高无上的统治阶级群里突然出现一个身份低下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商贾之子,矛盾和校园暴力不就轻而易举地来了吗?所以范南风下手毫不留情,安排小炮灰一出场就被太子|党们欺压凌|辱,过的那叫一个惨!   直到有了沈良奕这个靠山。   照刚才那两个NPC所言,书中的范南风依旧是按照她定的人设来的,可随着她穿书有了一个巨大的改变,那就是男变女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范南风很怕因此大纲内容大改脱出她的控制,又怕大纲一成不变推自己去受死,她现在成了当事人,一想起小炮灰的死法,心就一颤!   只可惜她翻遍了大纲,都只有主要角色的大事记,这个小炮灰根本不值一提。   并且大纲还不全,只有主角们书院读书的支线,后边的却没记录。   范南风越看越迷惑了。   那大纲的记录手法确实是她的习惯,可上面的字是黑灰两种,除了前三条灰色之外,后面的事记点皆是黑色,她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翻到扉页。   果不其然,扉页上的两句话也是灰色。   这么说,只要发生过了,字就会变成灰色?   范南风不由地激动了起来,仔细查看后她了解到现在应该是开学不久,她的男女主孟子安和孔惜宁跟随山长下山拜访名士,这期间二人出现了第一次对手戏,然后回来...   她兴冲冲翻了个页,接着就看到,回来后的男主被沈良奕杠上了。   “.....”   大纲上没写具体发生了什么,范南风也忘记了,但她可以肯定导|火索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且沈良奕找的茬。   “沈良奕这个王八蛋!”   带上当局者感情的范南风刚一骂完,学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沈良奕冷不防走了进来,吓得她瞬间从座椅上蹦起:“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沈良奕只当她抽疯,也懒得回答,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便越过她走向衣柜,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身上的骑射服。   ?!   范南风不死心,跟在他身后重复:“天这么晚了该睡觉了,你进来干什么?!”   沈良奕脱寝衣的手一滞,转身看她时脸上带着些许疑惑:“进来睡觉。”   “我们这么快就睡一起了?!” 第8章 偏差   不对啊,按照大纲的时间点这才开学不久,小炮灰不可能这么快就攀上沈良奕,他是商贾身份,一开始和另一个身份低下的配角住一间学舍,走了点剧情之后被沈良奕看到了利用价值,这才强行换了宿舍。   沈良奕对这个问句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抛下句明知故问便拿着衣服出去了,留下范南风立在原地。   为什么呢?   大纲上主角们的大事记明明都和自己初时设定的一样,怎么具体实行就有了偏差了呢?   这偏差到底是好是坏?   范南风想了想,接着就顿悟了!   既然她要改结局,那具体实施时就万万不能按照原先的设定来,大纲上只有大记事而没有具体描写,这不正好给她留了发挥的空间吗?   这于她而言是大大的好事啊!   想到此范南风立马又小人得势般蹦跶了,她把大纲藏进怀里,高高兴兴地上了床,做了个要在线教沈良奕重新做人的美梦,连嘴角都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着实让沈良奕很莫名其妙。   他从澡堂回到学舍,看到床上缩着个范南风时一愣,同舍两个月这还是范南风第一次主动睡床,平日里不知何故怕他怕得要命,从来都是睡在罗汉榻上,且有丁点响动就惊醒,没想到下山再回来后竟变了,不仅占着他的位置睡的踏实,连做的梦都美得似乎要笑醒。   范南风虽然从不睡床,可沈良弈却还是很严谨地将床面积一分为二,老老实实睡着属于自己的区域,他睡觉又很规矩,从来不越界半分。   沈良弈此刻面色不悦,两个月下来范南风应该知道他的位置在哪,那为什么不睡到另一边,偏偏要占他的地方?   “沈良弈,”   就在沈良弈伸手打算摇醒她时,范南风迷迷糊糊地说了句梦话,叫着他的名字。   “?”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范南风又接着说了句:“我劝你做个人。”   “.....”   “起来!”沈良弈一拳头砸在范南风枕头旁,把她一下子从梦里拉出来了。   范南风正做梦做的兴起,梦到自己将沈良弈踩在脚下,正高高兴兴地劝他放下屠刀,睁眼就对上沈良弈冒火的目光,又顺着他的胳膊看到自己脸旁紧握的拳头,当下一个鲤鱼打挺连滚带爬地翻下床,“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紧张,可眼眶流水是个什么情况?!   范南风被突然流出的眼泪惊懵了,直起身体茫然地抹了一把,看到手上湿漉漉的泪水时心里更加五味陈杂,她可是医学上认定的泪液生成不足型的人啊,这怎么回事!!!   不仅她懵了,对面的沈良奕也没好到哪去,看她时一脸不可思议。   沈良奕本想质问为什么觉得他不是人,气冲冲把她弄醒后话还没说一句,就见对方先哭上了,哭的甚至像个娘们,着实令他万分嫌弃。   太麻烦了,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   “你睡了我的位置,”沈良奕懒得再质问她什么,“你的位置在旁边。”   “?”范南风看他严谨地扫了扫她睡过的地方,将上面的褶皱扫平,然后爬上去盖住被子躺的直挺,整个人都黑线了。   在哪睡不是睡!竟然为这点破事就把她叫醒!   范南风很看不惯但也只能憋着,默默地睡在旁边,刚要睡着就又被他一肘子弄醒,“你不熄灯?”   “太黑了我睡不着。”   “熄了!太亮了我睡不着。”   她的牙齿都在使力,却迫于淫威只能灭了旁边的蜡烛。   一瞬间黑暗蔓延开,范南风睁大眼睛提醒自己没关系不用怕,可黑暗带起的记忆将她又推入了深渊,让她下意识求救般抱紧了沈良奕。   接着他的怒吼就响起了。   “范南风!” 第9章 打架   课读的钟声敲响后,学堂上已经坐满了人,卫夫子立于上位,眯眯眼散出的凌厉视线随意一扫,便不满道:“谁还未到?”   一个学子正要回答,走廊上却先传来声响:“来了来了!我们来了!”   紧接着沈良奕和范南风一起出现在学堂门口,引得众人一阵哗然。   只见迟来的两个人眼眶紫青,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伤的十分登对,站在一起时看起来甚是搞笑,众学子在夫子面前不敢放肆,只好压抑着笑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夫子未料到迟到的人里有一向很严谨守时的沈良奕,看到他迟到比看到他脸上的伤更加震惊,“沈良奕,你这是怎么回事?”   沈良奕还没回答,一旁的范南风赶紧抢着说道:“是我!是我的错!昨晚我们打了一架,早上起来的迟了。”   打了岂止是一架!   “因何缘故打架斗殴?”   范南风赶紧又接话:“小事,小事,我起的头,都是我的错!”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因为自己熊抱了沈良奕才挨了打,又怕他记恨于心,主动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卫夫子一向明察秋毫,早就认定沈良奕不会干出违反学规的事,便忽略掉他专心斥责起范南风:“范南风,你要知道你能在书院就读已是莫大的幸运,不想着好好用功读书,竟敢公然违反院规打架斗殴,带坏书院风气,还连累认真的学子跟你一起,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因此本席罚你劳动十日以作惩戒,你可有异议?”   范南风低声下气的‘没有’还没出口,安静的学子中就传来一声:“我有!”   这一声乍一听好像要为范南风打抱不平,可她却一点也不高兴,尤其在看到说话之人是曹天佑时,更加确信他要故意搞事的目的,心里就只剩了怒骂。   果然曹天佑瞥了一眼沈良奕,有理有据地说道:“夫子这样未免太偏心了,迟到打架的是两个人,为何只罚范南风?如此明显地包庇他人,让其他学子如何信服?大家的眼睛可不瞎,范南风个子又低,瘦的和猴一样又没有背景,夫子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受到威胁而被迫扛下所有过错的呢?指不定另有猫腻呢!”   曹天佑三言两语很快引起了周围人的附和,有强出头的甚至说的更加明白了:“对啊夫子,就连我们这些人都忌惮麒麟将军的背景呢,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盐商之子?”   卫夫子气的不轻,大声呵斥道:“够了,你们想造反不成?!”   “若要我们信服,就得查出真相!罚该罚之人!”   所以说先入为主的观念害死人啊,这些小子真是小瞧了她范南风!   沈良奕是大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麒麟将军的独子不假,可昨晚的事实却是被她按在地上摩擦,他脸上被打肿的黑眼圈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一切的起因,皆因为睡不到一起!   范南风十八岁搬出孤儿院独自居住,刚开始没钱没人没未来的生活让她过的很落魄,为了节省开支租住在破败的小区,不分白天黑夜连轴转的打工,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日她全用来补觉,睡得太死以至于隔壁发生了凶杀案都没听到响动,那个凶手又太过缜密,钻进了她的房子查看是否有人,她在迷迷糊糊中就看到有个黑影站在床头....   九死一生之后,范南风从此睡觉再也不关灯。   当沈良奕命令她熄灭蜡烛时,她以为旁边有人会减少自己在黑暗中的恐惧,可是没有用,她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时,只能想到当时的噩梦记忆! 第10章 他还有得救   可沈良奕太小气了,她只是不带欲望地抱紧了他什么都没干,沈良奕却像个被调戏了的小娘子一样反应巨大,吓得吸了口气不说,还掀起被子将她一脚踢下了床。   “范南风,你找死是不是!!”   “沈兄!沈兄你听我解释!你把水壶放下!有话好好说!你别过来!别过来!”   然后二人就扭打在一起。   第一轮双方都有点理智,打完还记得上床睡觉,沈良奕依旧没有让步,一丁点的亮光都要被掐灭。   “等一下!”   范南风在他再次上床之际阻止他,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二人的中间垒了高高一排的书:“沈兄啊,你看这样吧,我这人睡觉有毛病,为了防止刚才的情况再发生影响舍友感情,我用书把我挡住了,你可以好好休息。”   沈良奕没说话,沉默地平躺在床,把被子直盖到脖子下,姿势看着实在是有点和脸不搭的...乖巧。   一开始范南风轻轻靠著书墙,在黑暗里思维清醒,渐渐地身旁平稳的呼吸响起,莫名让她觉得安心,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不知何时人便睡着了。   熟睡中最容易原形毕露,她一个不老实的翻身,书墙塌了....   “范南风!!!”   所谓有一有二不能再三再四,被砸醒的沈良奕怒红了眼,一个过肩摔就将范南风重重摔倒在地,紧接着整个人骑上去揪住她的衣领差点让她窒息:“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睡懵的范南风被他怒发冲冠的样子吓的一个激灵,反手抓紧他胸前的衣服来了个下位起桥,将沈良奕重心甩到前面的同时翻身逃脱,一个天旋地转的瞬间,二人的体位颠倒,换范南风骑乘在上。   沈良奕一呆,转而更加的怒不可遏,抗衡中却怎么也逃脱不了范南风的禁锢,她出的招数怪异,他习武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找不到破解的技巧,便只能用着蛮力与范南风对打。   而蛮力抗衡正中范南风下怀,她花了那么多钱与精力学了以弱胜强的巴西柔术,竟然先用在了沈良奕身上。   少年时期的沈良奕再怎么稳重也终究是少年心性,很容易争强好胜,就更加反抗的毫无章法了!   一个努力要赢,一个努力自保,两股力量各不相让,身体厮打在一起几乎将各个角落都滚了一遍,当他们气喘吁吁休战时,天已破晓。   这场争夺战,最终以一左一右的黑眼圈宣告结束。   范南风知道自己错在先,主动揽罚却换来曹天佑步步紧逼,眼见着人群鼎沸卫夫子要压不住了,沈良奕却没有一点解释的迹象,仍是站的笔直,仿佛他们针对的是别的人,而不是他沈良奕。   真是看得开啊!   范南风都替他着急,正欲重新向大家解释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先道:“范南风,今日曹丞相替你撑腰,受了威胁就说出来,没人敢欺负你...”   “我没..”   范南风突然闭嘴。   现在才刚入学,沈良奕还没成为校霸,那就说他还有得救,只要不让他当校霸,是不是就能引起质变更改结局了?   “范南风说出来,我们给你撑腰!”   她的脑子在杂音中转的飞快,很快打定主意,然后阴恻恻地看了一眼沈良奕。   不巧,他也在打量她。 第11章 待时而动   二人眼神对视上时,范南风微不可查地嘴角一弯,紧接着看向大众:“我...我没有被威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们别逼我了,是我先打的人,我愿意受罚,求求你们别再追究!就让这事过去吧。”   不得不说范南风演技了得,简单的话加上她故意瞄向身旁的神情动作,都精准地展示出一个受到胁迫而战战兢兢看脸色行事的炮灰形象,逼真到连卫夫子都重复发问:“范南风,你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你起的头”   “是我!”   当然了,除了夫子,恐怕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的字面意思。   “那就十日书院劳动,今日起算,十日后找我解罚....”   “夫子,”沈良奕终于开口了,“学生也是打架的当事人,既然破了书院的规矩,学生也愿领罚。”   卫夫子满是惊讶:“沈良奕,若是领罚,就真如大家想的那般了,既然错不在你你大可不必,你要知道在书院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专人记录,受罚一事也会记在品状榜上,到时上报朝廷,会对你仕途有影响。”   范南风心道这老头也太偏心了,怎么就不跟她说受罚会影响仕途?   “无妨,”沈良奕淡然道,“学生打架迟到理应受罚,还因此事引起学堂骚乱耽误先生授课,是学生的不对,学生甘愿受罚。”   卫夫子满是不解地看了他半晌,这才同意了他领罚的要求。   当二人站在食堂手拿颠勺时,范南风才感到十日受罚有多难熬:官家书院的伙食不一般,提供的菜品堪比宴席,吃起来怎么样先不论,看起来就让人垂涎欲滴,勾的范南风馋虫苏醒,却只有看着别人吃的份。   “那个,我要狮子头。”一个学子站在她面前,指着唯一的一个、她心心念念了半天的狮子头说道。   “能不能换其他的菜?我给你多打点。”   这问句让对方一头雾水,还不等回应,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让开!”   曹天佑被三四个狗腿子簇拥着来到食堂,目标准确地站在沈良奕面前,颐指气使说道:“来一碗香笋鱼羹,挑出香笋!”   范南风看了看鱼羹里剁成碎末的香笋,知道曹天佑又开始他的表演了,便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却没有上前调节。   她在等待时机!   从她故意引导众人误会沈良奕开始,她就想做一个实验,要想改变结局就得先改变沈良奕,要想改变沈良奕就得先占了他校霸的位置,让他书院三年过的平平无奇。   要想占了校霸的位置,就得有一个一战成名的机会,此刻再适合不过。   沈良奕是将门之后,父亲麒麟将军沈独握着大萧国多一半的兵权,而曹天佑是丞相之子,丞相在朝堂地位不容小觑,日后百里书院有一半学子的官职都在他领导之下。   这两个人要是起了冲突,旁的人谁还敢劝谁还敢插一手?   只有她范南风敢!   在她未穿之前百里书院可谓二王治世,可现在有了她范南风,手握大纲,就是百里书院唯一的神!   一想到马上就要证明谁才是制霸书院的爸爸了范南风就无比激动,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甚至在心里击鼓加油,希望他们赶紧打起来,好让自己秀一下。   可她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沈良奕这么能忍! 第12章 这个人我保了   “那你得多等会。”沈良奕说着盛了一碗鱼羹,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筷子不慌不忙的挑拣着香笋。   围观看好戏的众人和范南风一样,脸上都是个大大的叹号!   范南风惊呆了!   这还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吗!这么掉价的事干的这么娴熟!   不止他的做法让人吃惊,沈良奕的速度也是一绝,转瞬间就挑出了所有的笋沫,将碗递向曹天佑。   曹天佑憋了一肚子怼他的言语无法发泄,这会看到递过来的碗总算找到了机会,他假意伸手去接,却在触碰到时一个松手,鱼羹便打翻在地。   “哎呀,”他挑衅的眼神毫不遮掩,“手滑了,再打一碗,还是不要香笋。”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范南风觉得指望不上沈良奕了,赶忙先端起汤盆,在众人还未反应之际将盆里的鱼羹倒入泔水桶,然后对曹天佑云淡风轻说道:“没了。”   曹天佑的脸色在齐刷刷的吸气声中变得铁青,他愤怒到了极点,大吼一声:“范南风!!”   “少爷!”   与此同时,食堂外慌忙跑进来一个书童,快速跑到曹天佑身边,“少爷,大少爷来了!”   在听到这句话后,曹天佑铁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阴厉目光狠瞪了范南风一眼,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匆忙出了食堂。   围观的人全都散了,食堂又恢复了秩序,范南风看着一丝不苟做着打饭任务的沈良奕,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沈兄啊,你和曹天佑到底有什么矛盾,他为何总针对你?”   曹天佑虽然在她的书里也有出场,可毕竟是炮灰配角,大纲上关于他的信息一个字都没出现,范南风便也不清楚他们是怎么杠上的。   沈良奕擦着桌台上的污渍,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蹦出一个‘不知’就再无下文。   范南风心道,这种得罪了人树了敌却毫不放在心上的性格,才稍微和她熟悉的沈良奕重合了。   “你为何那么做?”   “啊?”范南风想了想,“举手之劳而已,沈兄不必挂在心上,我是你的舍友,我当然要帮你。”   “哦?”沈良奕这才抬起了他的丹凤眼,看向范南风时微眯着,似乎散发着危险,“难道不是帮你自己?”   范南风心里咯噔一跳,一时竟忘了回复。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二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食堂一侧,三四个人正在欺压另一个人。   原来是另一起食堂霸凌。   范南风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沈兄啊,你这怎么这么说呢,曹天佑明摆着给你难堪呢,任谁看都是我帮了你啊,你怎么不感激还倒打一耙..”   范南风絮叨打太极的话还不待说完,食堂忽响起的暴躁声盖过了她的:“韦宿!快给老子舔干净!”   范南风又是一惊!   “你等等,”她抄起案板上的菜刀,截断沈良奕欲说话的举动,风风火火朝那些人走去。   彼时韦宿紧咬着牙,低头盯着夕临光伸过来的脚,一言不发听着他们的侮辱:“老子这双鞋可是花了六千两特定的,全天下只此一双,你竟然敢把汤撒上去!”   “我知道你赔不起,我也不要你赔,只要给我舔干净,这事就算完。”   “愣着干吗!快舔!”   韦宿紧握着拳头,指甲生生嵌进了皮肉,整个人僵着一动不动,最终,缓缓跪了下去。   “夕兄你看,这小子真要舔。”   他没有办法。   可紧接着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拉住他,一个声音说道:“这个人我保了!” 第13章 在场的各位都听着   这强出头来的太快,夕临光一时错愕,回神后又大吼道:“范南风,你抽什么疯?!想出头也得看看有没有资格!”   范南风却不理他,而是一脚踩在椅子上半弯着腰,先打出个高人一头的压迫姿势,接着把手上的菜刀直直插进了桌子,这才慢言慢语道:“你看它有没有资格?”   明目张胆的挑衅让夕临光猛地站起,脸涨的爆红,“你敢威胁我!”   范南风轻轻哼笑,伸出食指按上他的肩头,将夕临光又按回座位,“我连沈良奕都敢打,还怕威胁你吗?”   她看着夕临光口中六千两全天下只此一双的鞋子若有所思,冷不防蹲下去将他的鞋子扒拉下来,而后胳膊抡圆使劲一扔,把六千两扔出了百米远。   “啊!!你这个疯子我打死你!”夕临光终于爆发了,以反应不及的速度朝范南风脸打出杀伤力十足的一拳。   “啪!”   众目睽睽之下,范南风右手一挡,将直冲面门来的拳头挡在了她的手掌里,不仅整个人毫发未伤,还目露精光兴奋地补了一句:“哇塞,我果然要成神了!”   接着她轻轻一扭,夕临光的手腕便跟着来了个九十度倾斜,疼的他惊呼道:“范南风你放手,我手腕要断了!”   “要我放手也可以,除非你答应不再动手,否则,受伤的可是你哦!”   “你先放开!”   范南风心中有数,知道他个炮灰对自己造不成威胁,闻言将手一松背对着他欲跟众人训话,而夕临光不死心,一脱离束缚又抬腿上前想搞偷袭,一腿还没挨到范南风身上,就被她侧踹反踹倒地。   “啧啧,”她摇了摇头,“都说了受伤的会是你,怎么还这么蹦跶?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活着不好吗非要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你放心,你那鞋子六千两白银,我赔你六千两黄金!”   “还有,”她不怀好意地拍了拍夕临光的肩膀,“令尊应该是个史官吧,俸禄肯定没麒麟将军多,却花费六千两之多定一双鞋子,这钱哪来的?要不要让御史台查上一查?!”   夕临光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范南风满意地直起身走到韦宿旁举起他的胳膊,用最大的声音底气十足地宣布:“在场的各位听着,这个人我保了,以后要是还有人敢来骚扰韦宿,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出生在这世上!从今天起,我范南风要制霸整个百里书院,有不服的就憋着,憋不住的可以找我单挑!随时奉陪!”   嚣张跋扈的宣言说罢,她拉着韦宿离开旋涡圈,看到站在食台后的沈良奕目光在她身上,赶忙手一挥,“沈兄,我好了,没事了!”   他以前都是装的吗?   沈良奕看着兴高采烈的对方,心里只有这一个疑惑深重!   还记得刚入学时,整个书院就范南风一个商人之子,世家子弟十分排外,对他又打又骂欺负得紧,连他这个从不管杂事的人都看不下去动了恻隐之心,主动向夫子提言将他调到与自己同舍,他在同舍时也很小心翼翼,明明是个胆小从不惹事的人,怎么生病回了一趟家之后,再回来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到处挑衅,还口出狂言。   真是....有点意思。 第14章 以身作则   范南风不知道沈良奕看她时想的多深多远,竟还兴冲冲地说道:“刚才是点小事,我都解决了,呐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韦宿!”   还在懵逼状态的韦宿一听到‘我的朋友’四个字,眼神更加迷茫了。   沈良奕却皱了皱眉。   或许是她找到韦宿后太兴奋,没有察觉到沈良奕的不满,“沈兄啊,午休也快结束了,你先去吃饭,剩下的活我来做就好,你等着我给你打饭。”   不管当事人意见如何,范南风麻利地打好饭,在路过狮子头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将狮子头挑给了沈良奕。   等到沈良奕走后,拘谨又不发一言的韦宿这才小声问道:“南...南风兄,刚才多谢你了,你...为何,为何帮我?”   “噢,这个啊,也没什么,我就是想花钱了。”   韦宿心情一时难以言喻。   “你别放在心上,你也知道,我永安范家,那可是富甲一方名声在外的,区区六千两黄金如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范南风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在心里纠正:岂止是富甲一方,分明是富可敌国啊。   这也是她的恶趣味之一,她给书中的同名炮灰造了个不得了的身份——大萧国首富之子,并且为了得到唯一的不是世家子弟却能进书院学习的名额,砸了十万两黄金疏通官道,又给朝廷捐了十万两,才进了书院最终成了沈良奕的小弟。   这些信息都是她设定的她一早就知道,可她在大纲上写下范南风的名字时,她的大纲还给她展示了一些十分有意思的、她并不知道的因由。   “可你刚才和夕临光起了冲突,又与众人说了那些话,我担心他们会...”   “会报复我啊?”范南风语气轻快,“这你别担心,从今天起,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轮不到他们来报复我,韦宿你就瞧好吧,我要以身作则,展示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校霸!”   *   曹天启坐在大堂正座上,手握茶杯一言不发,曹天佑战战兢兢侧立在旁,二人之间的温度几若凝结。   曹家学童见势不好,赶忙唯唯诺诺先开口道:“大少爷,二少爷刚才在食堂,不知道您来了,没有及时出去接您,还望大少爷见谅,大少爷这一路辛苦,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   “滚出去!”曹天启话一出口,温度硬生生又降了几分。   曹天启的命令向来只会说一次,那学童已被他脸色震的身颤,顾不上一旁的主子,三两步逃出了学舍。   房门刚一关,曹天启手中的茶杯便泼了过来,茶水悉数倒在了曹天佑脸上:“废物!拉拢不来将军之子,竟连个市井徒都能踩在你的头上,你让父亲的脸往哪放?!”   “哥哥,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什么时候?!等你把相府的脸丢光了的时候?父亲又收到了月报,品状你又排在沈家之后,接连两月都是如此,你可知道父亲有多怒?!”   曹天启蔑视他道:“父亲说的话难道你忘了吗!他叫你与沈家之子交好,又叫你得书院之第一,你做到了哪一样?”   “那沈良弈根本无心与我结交,小弟尽力了。”   曹天启闻言一脚踢在他身上:“还找借口!你明知道他是日后朝堂上的劲敌,拉拢不了你就放任不管吗?!防微杜渐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为什么偏偏你这个废物是嫡子?这种事若是我来做,还用得着拖这么久?那沈良弈你看着办,拉拢不了就要一较高下,这书院里有父亲的耳目,父亲可等不了多久。”   曹天佑匍匐在地咬牙切齿。   沈良弈,都是你! 第15章 朋友   “韦宿啊,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范南风看着提溜着她的水桶认认真真帮她挑水的人,实在忍不住又出言提醒:“夫子今天才说了罚我书院劳动,要是被他看到有人帮我,十天估计能再翻个倍,我还是自己来吧。”   “没事,”韦宿往水缸里倒水的动作不停,“夫子在前厅招呼客人呢,一时半会回不来,没人看到。况且你又长得小,半桶半桶往里倒,何时才能挑满这五个水缸啊?”   这是范南风第二次听到有人嫌她小,一时心虚,就怕被看出不像个男的来,赶紧开始扯:“谁小!哪小!要不要比比!”   说着目光往他下面一瞄。   韦宿一时转不过弯,茫然地看着她,范南风慌张掩饰:“我帮你又不是为了让你给我挑水的,再说了活也不全我一个人干,还有沈良奕呢,我半桶半桶的倒,就是想把大头都留给他,还害怕填不满这水缸?!”   韦宿闻言一脸佩服:“你就不怕沈良奕吗?”   “怕?”范南风笑了笑,“与其说是怕,倒不如说是好奇。”   她现在接触到的沈良奕,可太不像她设定的沈良奕了!   书里的沈良奕从小缺失关爱与温情,因此冷酷霸道不成熟,易爆易怒性格差,又自负又偏执,绝不会是如今能无视他人挑衅、乖乖盛羹挑笋的人,要不是她拦着,这种事甚至会发生两次,太挑战她的认知了。   就是这个挑笋事件打消了范南风对他唯一的忌惮,并产生了更多好奇,人设变了吗?如果人设变了,为什么大纲上的大事记还会继续存在,这种好似以卵击石的反抗,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为何会好奇沈良奕呢?”   范南风但笑不语,拍了拍韦宿的肩膀,“我不仅好奇他,我也好奇你!”   “我?”   再没听到韦宿的名字之前,范南风差点忘了有这么一号人,他在书中是实打实的炮灰角色,存在的目的即是引导沈良奕看到小炮灰范南风的可利用价值,等到书中的范南风被收入沈良奕的麾下成了他说一不二忠心耿耿的走狗时,他就光荣下线了。   戏份不超过十章!   书中设定韦宿是小城知府的侄子,身份本够不上世家子弟,凭着知府与某位王爷私交甚笃而进入了百里书院,这两个炮灰一开始同住一屋,也成了其他官|二代们欺压捉弄的对象,并引起了沈良奕的注意,为了测试二人哪个更听他的话而挑拨他们内斗,最终韦宿不堪忍受霸凌自杀。   既然现在的范南风不是书中的范南风,也不会为了攀上沈良奕而针对韦宿害他自杀,那么韦宿的命运就脱离了原先的设定,之后的走向如何,范南风可很是好奇。   她想用韦宿做试验,试试她能不能身在此世界而在线更改角色命运,如果能,那她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神了!   所以听到韦宿的名字,范南风整个人都精神了!   “对啊,我觉得我和你很合得来,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她的‘朋友’二字刚一出口,恰好被挑水进来的沈良奕听到,沈良奕冷哼一声,似乎是在嘲笑。 第16章 你洗澡了吗   “沈兄啊,怎么是你在挑水?”   “怎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指使旁人干自己的活吗?”   “我没...”   “奉劝你在书院低调行事,若是波及到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啊,”范南风满腹狐疑,“不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拉朋友下水。”   “闭嘴!谁是你的朋友?我沈良弈可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   沈良弈说话时面带不知从哪儿来的怒气,恶狠狠的模样唬的二人不敢回应,直等他走后,韦宿才问道:“都这样了你也不怕?”   “是有点奇怪,”范南风这才觉察到似乎她每次说到朋友,沈良奕就容易跳脚,“韦宿你走吧,我自己的活我自己干,要是再被沈良弈看到,估计他会心里不平衡尥蹶子的,我来我来!”   范南风软硬兼施劝走了韦宿,费了一下午挑满水缸,又烧好书院大澡堂的洗澡水,直供应到书院众学子先生洗完,就剩了她和沈良弈。   她从沈良弈看向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他的询问,赶紧弯腰一伸手:“沈兄你先,你先洗!”   沈良弈倒也算个人,“那等我出来,我给你再烧。”   “不用不用,我不爱干净,都是哪天腌入味了哪天再洗,不劳你费心。”   果不其然沈良弈的洁癖还在,他明晃晃的嫌弃闪进了范南风眼里,让她忍不住就想作弄,于是更加直白道:“这才五天没洗,身上是没有味的,不信沈兄你闻闻,”她张开手臂,猛地向沈良弈贴去。   沈良弈被她话里的五天惊的更加嫌弃了,快速闪躲往后避,一边避一边吼:“别过来,我知道了,你别过来!”   范南风头一次看到他这么慌,一时心中大为得意,越加肆无忌惮地往他面前靠,结果下一秒就被他踢翻在地。   这一腿让她突然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为什么沈良弈打她时不是慢动作?!   为了在书世界舒舒服服生存下去,范南风用褪须验证了大纲的妙处之后,紧接着就用大纲给自己加了buff,除了让她这具身体从小荷才露尖尖角长到给她安全感的36D之外,她还加了个更重要的技能——我视众人皆蝼蚁!   所以当受到他人攻击时,那些要伤害她的动作在她眼里犹如慢放,能让她轻轻松松识破,夕临光的一拳就是如此!   有了buff加持,范南风在一群十七八的少年里更加跋扈了,才敢口出狂言,给书院的学子下了战帖!   没想到栽到沈良弈身上!   范南风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良弈,打人者却一脸理所应当:“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你再踢我一下试试?”   这真的只是为了验证而不是挑衅和威胁,可传入沈良弈耳朵时却不是这么回事,她的语气冲的让他丹凤眼微眯,“怎么,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就试试!”   之后如她所愿,沈良弈提起下摆又给了她一腿,速度快的仍然没有被她躲过去!   造孽啊,在大反派面前什么技能都失效了!   范南风目瞪口呆半天才接受这个事实,一脸失落地转身离开,沈良弈一头雾水,“你去哪?”   “给你烧洗澡水啊!”范南风愤愤回道。   等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学舍时,范南风只想瘫在床上,却不巧一身中衣的沈良弈正坐在床头擦着他的剑,二人目光较量过后,沈良弈嫌弃地问道:“你洗澡了吗?”   范南风累的不想与他争辩,多看了两眼他脸上的青眼圈,走到床头拿起她的枕被,对下意识躲开的沈良弈说道:“你睡床,我睡外面的罗汉榻。”   当身体终于舒服地粘上罗汉榻时,范南风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仿佛,终于找准了自己的位置。 第17章 迟到   面前的红油火锅咕噜咕噜冒着泡,范南风馋的口水都快下来了,赶紧夹了一大筷子羊肉涮了刚要放进嘴里,沈良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二人互看了半刻,冷不防伸手一夺她的筷子,到嘴的肥肉就掉在了地上!   “沈良奕!”   范南风怒嚎着要去打人,一转身便‘砰’一下脑袋磕的生疼,然后她就醒了。   窄小的罗汉榻装不下她放|荡的睡姿,此刻趴在地板上才从美梦里惊醒,天已大亮,房内的沈良奕早不见了踪迹,范南风眼睛一闭又猛地一睁,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学生还要上课!   “糟了!”她顾不上洗脸风风火火跑去学堂,果然众学子俱已就座,沈良奕背影直挺,正专心看著书。   “范南风,你昨日迟到,今日又迟到,怎么,想挑战一下本席的耐性吗?”   “夫子息怒,都怪我昨天太累了,睡觉忘了时间,下次不敢了。”   卫夫子更为不满:“十日劳动才过了一天就这么娇贵,你当书院是你家不成?闻鸡起早是书院的规矩,怎能因为太累就不遵?且又不是你一人受罚,学子沈良弈与你一起,为何只有你一人迟到?”   范南风被怼的哑口无言,眼神幽怨地盯着沈良弈后背。   “罢了,且再给你个机会,若是明日还迟到,就收拾东西从哪来回哪去!”   卫夫子一席说教念完才摆手放范南风入座,沈良弈在她坐下时随意一瞄,正好瞄到她眼角的眼屎,内心大为震动,瞬间将蒲团往外一拉,与她硬生生空出个半米的距离。   范南风看不到这操作的意义,一心气他为何不叫醒自己,在他视线盲区翻了个大白眼以泄私愤,更别说要她上赶着搭话了。   直到课读之余,古板又严谨的夫子罚她补上因睡懒觉而错过的扫院劳动,范南风才有机会洗脸,一边洗一边问韦宿:“沈良奕怎么这么小气?明明看到我要迟到为什么不叫醒我?他怎么能这么小气?!”   韦宿拿着扫把,给她递过去手帕,“沈兄向来孤僻,从不管别人的事,没叫你也在意料之中。”   “那完了,我又没闹钟,没人叫起不来,那老夫子岂不是要天天拿我开刀!”   “别担心,等沈兄走后我去学舍叫你,保证你再迟不了!”   范南风大为满意地拍了拍韦宿,看他时一脸慈祥,感动于自己笔下终于出现了个好人,谢言还没出口,就听到卫夫子气急败坏道:“范南风,你还敢偷懒!”   唬的范南风一把夺过韦宿手里的扫把催他快走:“你先走,等我扫完去食堂找你!”   学堂前后两块露天的院子平日里都有专人打扫,自受罚后就归她负责,她见前院已干干净净,料想沈良奕打扫过,便赶去外客歇息的后院,果然这个沈良奕是一点也没多干,后院的地方一看就是为她留的。   范南风心燥叹一口气,开始风风火火打扫,一想到再不快点食堂就没饭了,她的动作便更加风风火火,一时没看到来人,把灰尘与杂物扫上了来人的鞋子,她依旧弓着身头也没抬:“麻烦让让,打扫卫...”   ‘生’字不待出口,对方一个扫堂腿踢来,被她用扫把一挡,下一刻扫把便从中折断。 第18章 打遍天下无敌手   曹天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扫地人竟能挡下他一脚!   范南风同样吃了一惊,袭击来的猝不及防,要不是主动化成了慢动作,指不定这一脚下去折的就是自己了,“喂,你怎么回事!”   当她起身询问时才看清来人,一身张狂的金云凌纹锦服显示他非书院学子,硬朗的五官上透着杀气,眼神凌厉并非善类。   范南风瞬间就感受到了对方的压迫性,狐疑地上下扫量他后,把自己身板挺的更直了,奈何仍是低他一头:“你是谁?为什么要伤我?”   “误伤。”   “你是故意的吧,误伤能踢断扫把?”   曹天启很有深意的一眼瞥过后转身要走,范南风伸手去拉却被他闪过,心道可惜,要是抓到他,就能知道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了。   范南风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给自己赋予了神之技能,只要抓上对方身体,就能知道关于对方的她想知道的一切信息,可这个人躲过了她的动作,没给她再出手的机会就迅速走了。   范南风懒得去追,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神经病,换了新的扫把扫完后院,便急忙往食堂赶去。   众学子聚在食堂门口,看到她来纷纷立成一排将她围住,为首的邢卯说道:“范南风,你昨日口出狂言,一个小小盐商还想做我们世家子弟的老大,你配吗?”   “配不配吃完饭再谈!”   她说着就要进食堂,却被邢卯一挡:“这么嚣张可没什么好下场!不教训你是不长记性,有本事跟我们去校场,我要让你知道,想做书院的老大,你还差得远!走!”   “不去。”范南风一早上没吃饭,她太饿了:“想单挑,吃完再说。”   可对方并没有给她吃饭的机会,而是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拖到了校场。   二人站在比试台上,邢卯却不慌不忙的对看台下的众人演讲,实在是太唠叨了,范南风听不下去,催促道:“喂,要打就赶紧打,再晚食堂关门了。”   邢卯一噎,之后一拳如她所愿砸向范南风。   范南风轻松一挡,满脸‘竟然是个弱鸡’地摇了摇头,邢卯大受刺激,随即使出一整套利落的流星拳,力量深厚,拳拳直击要害。   只可惜在范南风眼里,这慢动作犹如花架子,仿佛在跳舞,还是慢的她没耐心看下去的舞,为了尽快结束,她在邢卯打完的瞬间抬脚一踢,将他踢下比试台。   韦宿与沈良奕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韦宿担忧道:“南风兄!”   范南风也看到了他们,对他们招手笑了笑,给了韦宿一个没事,你就安心看好戏的眼神,转而对场下众人说道:“还有谁不服,上来单挑!”   台下跃跃欲教训她的人不在少数,每一个雄赳赳上场却灰溜溜下去,范南风的语气也越来越嚣张轻狂,从‘抬下去,下一个’到‘一起上,我要一个打十个’,场面一度十分过火。   一刻之后,终于伤的伤退的退,看台下大一半都与范南风交了手,一时竟无人上去,只剩范南风站在台上独孤求败,“还有没有了?没了就散了。”   有人看到了沈良奕,便主动高呼道:“沈兄,范南风太嚣张了,沈兄替我们出口气啊。”   麒麟将军之子,也得了将军的风范,众人唯觉沈良奕能打过她,可本人却在这一众期待的呼声中目不斜视,高冷又目空一切的表情仿佛在说,你们算老几,要我给你们出气?   范南风捏准了沈良奕绝不会牵扯其中,因而更加独孤求败:“还有谁?”   “还有我!”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曹天佑缓步登上了比试台。 第19章 我是被逼的   曹天启看着台上的二人,嘴角牵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永安范家商图之大遍布天下,水陆通吃黑白俱沾,每年上缴的税收顶了国库一半,甚至将商路通到了邻国,传言为了所行之处皆有人护,范家不仅打通了各地官差,还与江湖人士往来密切,这其中,就有地位佼佼的雁门!   范南风即功夫如此,那看来传言不虚,范家掌事范通天,想必是请了雁门之人给唯一的儿子做武学老师,能让书院的世家子弟败于他下,这是曹天佑难得的机会。   只要打赢他,百里书院谁高谁低谁掌实权,就一目了然了。   曹天启旁观了这么久,知道时机到了,给身旁的曹天佑一个眼神示意,逼他上了比试台,若是曹天佑能赢还好,若是在他面前输给范南风,事情传到父亲那里,反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况且事情,正在往对他最有利的一面进展。   台上的曹天佑知道自己输了的后果,故而出手又快又狠,这让范南风无法招架,虽然是消了力的慢动作她可以轻松避开,可她终究没系统学过武术一流,不会主动攻击的招数,曹天佑步步紧逼,让她一时想不出一招定胜负的办法。   所以在旁观者眼中,似乎一个再打一个再躲,局面难以捉摸。   费了狠力的招式打不到对方身上,这让曹天佑更加心急,时间一长自乱阵脚,在打斗中分神去看曹天启的脸色,给了范南风偷袭的机会,她猛冲上前,一肘撞上曹天佑忘了设防的后背,竟将他撞出比试台!   曹天启这才飞身上前将半空中的曹天佑一接,不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太难看的同时自己飞上比试台,沉声说道:“范公子好身手!不愧是雁门里教出来的,连从小习武的各路世子哥都不是你的对手,曹某也想讨教讨教,不知范公子意下如何?”   不是吧,还来?!   范南风心里极不情愿,打斗费力气还耽误她吃饭,她不太和善地看了一眼曹天启,“这就不必了吧,你又不是书院的学生,我不和你打,再说了,除了沈良弈能伤我之外,没人能打得过我,你也不行!”   看台下众学子纷纷一副见了鬼的神情,那可是名声在外、统领王宫禁卫军的教头曹天启啊!   太嚣张了!   曹天启惊忍的反应转瞬即逝,依旧淡然说道:“可不切磋一下,怎么能断定呢?”   范南风不想再继续耗下去,越过他正要走,曹天启却出手欲拦,身上的敌意被动开启了范南风识危而动的技能,让她下意识一挡,二人的胳膊‘砰’一声贴在一起,众人立刻明了他们在较着劲!   “范南风!”   这一声气急的喊叫让曹天启放开了钳制,范南风看到气冲冲一路小跑过来的卫夫子心里一颤,完了完了,又要被教导主任训斥了。   卫夫子跑上台还不忘对曹天启躬身一鞠:“学子闹事,让曹都头见笑了。”   “无妨,这百里书院果然卧虎藏龙,随便一个都身手了得啊。夫子来的迟了,若是早来,还能看到精彩之处。”   卫夫子赔着笑寒暄过后,这才揪住范南风耳朵:“好你个范南风,聚众打斗,要上天不成!”   “啊!夫子夫子,不是我,我是被逼的,”范南风的耳朵快要被卫夫子拧下了,疼得她连连求饶:“夫子夫子!先放手听我解释,我是被他们架到比赛台上的,真不是我先起的头!不信你问问他们啊!”   卫夫子闻言果真转向了台下看好戏的众人,而后怒气冲冲吼了句:“都给我散了!”   等到众学子散后,卫夫子继续揪着她的耳朵把她往书房赶,一边赶一边斥责:“全院百名学子就你蹦哒的最欢,三番四次触犯戒律,我今天不剥你一层皮,我就枉为人师!” 第20章 沈良奕对我挺好的   天上挂着一轮圆月,百里书院万籁俱静,只有书房灯火通明,窗户上映射出一对剪影,下跪着一人耷拉着脑袋听着上方夫子念经,瞌睡缠身时身形晃荡,很快就被一声怒吼吼的虎躯一震,又强打起精神!   屋外的韦宿已经看了两个时辰了,自课毕后一直等在门外,等的他也哈欠连天,屋内的训诫还没完。   好不容易出现的开门声惊的韦宿一激灵,转头就见蔫了的范南风手拿院规本出来,“南风兄,你没事吧?”   范南风红着眼一瞥,见是韦宿摆了摆手,“我没事。”   “你哭了?夫子打你了?”   “夫子打我就好了!”   一开始范南风也以为卫夫子是想打她一顿,谁知更狠来的都是软刀子,卫夫子将她关入书房后拿出一本警世训言,责令她跪着听他讲理,这一跪就到此刻,范南风想起来都后怕:“一指厚的书啊,他念了一下午都不停,一口水都没喝,听的我快困死了,只要一眯眼就被他戒尺敲醒,为了不睡觉我的眼睛都充血了!太可怕了,那老头怎么那么能说!”   “那现在都完了吗?”   “哪那么容易,今天只讲了一本,他给我足足备了八本!!让我在受罚期间天天去,他说我顽劣不堪,得好好听些平心静气处世的道理,还让我先抄院规再写感想,明早交给他!”范南风说着又打了个冷颤,“还不如打我一顿呢!我明天就求着他打我一顿!”   韦宿一乐,把手里的烧饼递给她:“卫夫子擅长以理服人,最不喜动手的事了。”   范南风接过还带余温的烧饼大为感动,二人回了学舍,见沈良奕入睡,范南风的行动瞬间变得鬼鬼祟祟。   “南风兄,你睡在罗汉榻上啊?”韦宿看她这样紧张,又娴熟地铺被罗汉榻,想起以往她的那些言语,脑中自然而然出现了她受沈良弈欺压的画面,一时不忍心道:“要不跟夫子说说,让你我二人同舍?”   “为什么?”   韦宿支支吾吾看了一眼床,“这样沈良弈就欺负不到你了。”   “他没欺负我啊,他对我挺好的。”   “都不让你睡床,这也叫对你好?”   “他都没杀我,不睡床算什么?”   韦宿噎了半天,才恍惚着说了句:“....南风兄境界果然高!”   范南风一边备笔墨纸砚一边继续给他洗脑:“我挺喜欢沈良弈的,他虽看起来冷傲孤僻,但实际上没有欺负过我,而且出乎意料不是我想的那样的人,更让我好奇了!”   “你研墨做什么?”   “抄院规,夫子让我抄十遍...”   “那我帮你!”   “不了,我自己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韦宿并没有停下他的热心肠,而是主动上前抢她手里的书:“没事我很快就抄完了。”   “真不用,我妈教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还是我来吧。”   “不用啊。”   就在这你来我往的拉锯中,被抢的书不甘寂寞,‘啪嗒’掉在了地上。   范南风和韦宿瞬间僵在原地,不约而同看向了沈良弈! 第21章 你变了   沈良弈眉头微微一皱,但却没有醒,只翻了个身就再无动静。   揪心的二人又不约而同长嘘一口气,范南风声音更加小了:“韦宿你回去吧,我自己来!万一沈良奕醒了看到你再帮我,状告到卫夫子那里,我就只剩下卷铺盖走人这一条路了,况且才十遍而已,就算是一百遍我也抄得。”   韦宿也不再坚持,寒暄两三句后出了学舍,范南风却没有立马动笔,而是看着沈良奕的背影心想,怎么能睡的这么沉?   她笔下的沈良奕可是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察觉的未来将军啊!   范南风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一句:“沈良奕,你变了!”   这句话终于让沈良奕的假寐装不下去,拧着眉头睁开眼,觉得有点好笑又无语,似乎范南风这个人总有盲目的自信,认为他很了解他。   明明关系不怎么样,不久前还打了一架。   沈良奕完全睡不着了,并不是他故意偷听,而是自小养成的警觉让他在房门一打开时就醒了,此刻背对着范南风在暗地里眼睛睁的亮晶晶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毫无察觉的范南风边抄书规边吐槽:“这个老夫子够狠,出的战术消磨意志,还不如打我一顿来的痛快,也不查清楚就罚人,我是随意挑事的人吗!”   她说完就是一个停顿,纵观这几日的经历,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妥,便拿毛笔对沈良奕的背开始指指点点,“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不然谁会去当校霸?你要是有良心你就对我好一点,清楚了吗!”   直到墨水甩出去她才停手,撑着打架的双眼皮开始抄书规写感想,沈良奕也在她的抱怨声中渐渐重新睡熟。   鸡鸣的第二声沈良奕就起了,蜡烛早已燃尽,范南风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暗地,散落了一地的纸张和纸团被他捡起看了看,纸上的字随主张牙舞爪,那个被范南风吐槽难写的字写的更是不忍直视!   沈良奕未做评价,但他脸上的嫌弃显而易见,他把纸都整理好放在书桌上,又随手捡起落在地上的毛毯搭在范南风身上,两人的距离拉得近了些,不免看到范南风睡觉时流在纸上的口水。   “!!!”   沈良奕到底受不了这种邋遢,放任范南风睡着不管立刻避的更远了。   沈良奕前脚刚走,韦宿后脚就进来,一看到范南风还在睡,赶紧上前摇醒:“南风兄醒醒。”   范南风哼哧几声没睁眼,韦宿只好放大招:“快醒醒,卫夫子来了!”   趴着的人猛地站起挺胸抬头,左脸印上的‘恶’极其清晰,眼神还没清醒嘴却下意识喊道:“夫子我写完了!”   周围却只有韦宿的笑。   “韦宿啊,一大早不要吓人容易心脏病。”   “还是夫子治你,不报叫不醒啊,快收拾,课读要迟到了!”   范南风哪敢再耽误,不情不愿快速收拾好去见夫子。   适应了卫夫子的唐僧模式后接下来出乎意料的顺利,也未有新状况发生,平稳地转眼就到了受罚的最后一日。   一想到今日就能恢复自由,范南风忍不住一早就开始哼歌,她哼着小曲打开大纲查看,下一秒就哑了! 第22章 亲儿子亲闺女简直人中龙凤   这是范南风新有的习惯,为了掌握进度和预防变数,她总是在临睡前和早起看一看大纲任务,一直都没有变化的文字今天却出现了大问题:一条一条工整列出来的任务线,其中一条的字号突然间变大了!   范南风深怕自己看岔了赶紧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之后心里全是迷惑,字体变大的那条提醒的是男主孟子安和沈良奕第一次有了摩擦,这个任务线在一众小字中显得尤为突出。   难不成,难不成要发生了?!   一想到要与自己创造出的亲儿子亲闺女见面,范南风突然有一种做妈的激动!她把大纲放进怀里,极细致地照了镜子理了仪容,就匆匆跑去学堂。   翘首以盼的会面并没有如愿,直到课毕学堂都没进新人,卫夫子最后一天给她单独念的经听得她整个人都垂头丧气,扫地劳动也很划水,有外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在她背后似乎说了句:“你怎么能这么扫地?!”   范南风闻言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便服的她没见过的人,年龄上似乎是书院的学子,长的像可爱的傻白甜,个头竟比她还低一点。   范南风只看了一眼又无精打采地转回来继续,却马上听到不远处响起:“惜宁,都好了过来吧。”   “噢这就来!”身后的傻白甜立刻应了一声。   这一声让范南风扫把一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了欲离开的学子,她的手触上那学子的身体时,她想要的信息全出来了:孔惜宁,女,百里书院在读,年芳十六,御史大夫孔维之女!   范南风眼睛都直了!   “你干什么,快放手!”孔惜宁不明所以,对外来的触碰十分抵触,尤其是对方盯着她的眼神不怀好意,还把她往怀里拉,边拉边说让我抱一下,孔惜宁更加震惊,“范南风你干什么,你给我放开!”   范南风不满足于知道这些信息,更想窥探孔惜宁内心有没有对男主孟子安产生想法,如果已经有了想法,她就可以推他们一把,让剧情发展快一点。   可是更深层次的信息没有出现,急的范南风下意识就想抱住她,妄图通过亲密的拥抱来得到更深的消息。谁知她的脸还没贴近孔惜宁,就被另一个大掌抵住,头顶悠悠飘来一句:“范南风,你想干什么!”   来的正是孟子安!!   范南风此刻兴奋的几欲升天!上上下下打量的目光从二人身上转了两三个来回,最后痴笑着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她的亲儿子亲闺女,简直人中龙凤啊!   孟子安警告意味浓重的凝视过后,转而对孔惜宁说道:“山长那儿已经都好了,让我们跟着午后的课,走吧,我们换了衣服就去上课。”   范南风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突然记起了沈孟起冲突的原因:孟子安跟着山长下山拜访名士,名士对他赞誉有加,临走送其一副文房四宝,其中砚台是鼎鼎有名千金难求的林山龙尾砚,被顾温俞在课堂上夸了好几遍,因此引来沈良奕不屑,故意生茬砸了砚台,最终引发了二人冲突。   范南风想到这儿地也不扫了,迅速跑回学堂坐等事情发生。   沈良奕在她身边,众学子都已各就位,孔孟也返回学堂了,接下来就看顾温俞将话题扯到文房四宝上。   果然最初的寒暄过后,顾温俞拿起砚台兴奋说道:“清风先生竟然给孟兄这么一份大礼!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龙尾砚啊,看来先生极欣赏孟兄,特以灵物赠良士!”   被顾温俞一吵,众学子也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范南风就在喧闹之中看热闹般等着沈良奕砸砚!   可事情似乎有点不对,书有什么好看的,沈良奕为什么还不动手? 第23章 爸爸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沈良奕坐姿直挺,处在嘈杂声中竟是不为所动,视线始终停在书上,专心的恨不得钻进去。   范南风一时看不明白,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大纲所定在进行,怎么到沈良奕这里全都行不通了?要是他今天不砸砚,导致后面的剧情变动超出她控制,让她最终给不了孔孟一个好结局,那她岂不是永远困在书中了?   不行!得想办法让他砸了砚台!   范南风眼冒精光心里快速打着盘算,接着没话找话问道:“沈兄啊,龙尾砚真有那么好吗?你见过吗?”   沈良奕不应。   “千金难求,什么千金难求,这世上就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只要开够价格,管他什么龙尾砚凤尾砚,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沈兄你说是吧?”   沈良奕抬手翻了一页书,仍是不应。   “沈兄你也没见过这个砚台吧?你要不要看一眼?你等着我去借,我们观摩一下!”   不管沈良奕应不应,范南风说完就像围观群中走去,不一会从传阅的学子手中拿到当事砚,赶紧又折回沈良奕身边,为了吸引他注意,她直把砚台递到沈良奕眼皮底下,“沈兄你看,这就是龙尾砚,麻乎乎长得一点都不像千金难求的样子,沈兄你说是不是?”   沈良奕终于放下了书,烦不胜烦的目光没看砚台却转到她身上,传递出的信息全是‘你是不是有病?’的灵魂疑问。   范南风知道自己要惹毛他了,却依旧硬着头皮把砚台往他怀里塞,“你看看,你快看看吧,这可是你没见过的好东西,看一看不吃亏!”   沈良奕烦躁一推,范南风借机不着痕迹将砚台扔了出去,那砚台在空中飞了个抛物线,精准无误地撞上房柱,掉在地上时一声脆响,顷刻间碎成了两半。   很好!接下来嫁祸给沈良奕就大功告成了。   范南风压抑住内心的喜悦,故作惊讶又惋惜:“哎呀沈兄你怎么这样?!你不想看也不要摔了它呀,那可是千金难买的龙尾砚啊!”   沈良奕:“???”   最终他忍无可忍,一拳打上了范南风右眼。   *   “啊,轻一点轻一点!”   挨打后范南风吊儿郎当地坐在食堂中央,由着韦宿给她的青眼眶滚鸡蛋,并不时出声提醒几句,韦宿一边帮她消肿,一边实在是不解道:“南风兄,你为什么和沈良奕过不去呢?”   “怎么能是我和他过不去,分明是他先动的手啊!瞧瞧我的眼睛,他下手可不轻!”   “可明明是你先招的他,大家可都看见了!幸好孟兄和善不要你赔,不然那么大一块龙尾砚,得多少钱啊。”   范南风语气嚣张,“赔就赔呗,我们家还怕赔不起?我明天就给我儿...我们孟兄赔一块更大的,哎呦沈兄,来吃饭啊?”   沈良奕一进食堂就听见令他牙痒痒的声音,却看都不看对方直直从他们面前走过,旁观的韦宿心一提,待他走远了才小声提醒:“你眼眶都还青着,就别再招惹他了吧?又没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范南风微微一笑,心道,爸爸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第24章 还摸着人家的脚   她接过韦宿手中的鸡蛋继续,在一众学子中搜索孔、孟的身影。   被打之后范南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大纲状态,当看到任务线成了灰色时心里更加确认了她的想法,现在,只需要摸底孔孟二人的关系如何,然后对症下药,让他们感情升温的同时再看紧沈良奕以消除二人之间的阻碍,大团圆结局没跑了!   未来可期让范南风虽挨了打却心情愉悦,笑眯眯看着食堂门口,孔孟和顾温俞进来了。   三人说笑着自成一派,范南风目光紧盯着中间的孔惜宁,却从平常的言行举止上看不出他们关系如何。   范南风微一沉思,立马冲上去猛地撞在顾温俞身上一把揽住他,“顾兄好啊,你也来吃饭?”   彼时孔孟顾正排着队打饭,排在最后的顾温俞冷不防被人大力一撞整个身体向前又撞上中间站位的孔惜宁,孔惜宁被迫向前一趴,眼看着就要摔倒,孟子安眼疾手快出手一拦,最终以一个很亲密的动作扶住了她的腰。   孔惜宁猛一下就从孟子安身上弹开了,似乎很忌讳别人触碰她的身体。   是了,范南风看的仔仔细细,这二人暂时根本没什么进展,这可不妙。   “南风兄,你搞什么!突然扑上来。”   “哎呀对不住,不知是谁把水洒在地上,脚下一时打滑,吓到你们了。”   远处的韦宿可是看的真真切切,这哪是打滑,分明是硬扑上去的。   小试之后接下来的几天内,范南风满脑子都在思考怎么加快进度,原书中孔孟二人的感情经历了悲欢离合,时间跨度是三年之后又三年,她可等不了那么久!   要想加快进度,就得让孔惜宁无条件信任她,要想让她信任她,就得先抖出自己也是女扮男装的底!   打定主意后范南风无论课上课下目光总是粘在孔惜宁身上,一心想找机会接近她,可孔惜宁极其小心,不仅下了课从不落单,闲暇时总是呆在学舍,似乎只与顾温俞孟子安相熟,行程竟是让她一连几天都无法插足。   好不容易被她逮着个机会,却出现了惊人意外。   百里书院靠近后山的地方有一处废弃的小屋,因着闹鬼的传言甚少人去,相通的路也是小径幽深,大白天都阴森森的,可范南风却发现,孔惜宁独自走了这条路。   范南风立马跟了上去!   孔惜宁发现了有人跟踪,为求确认方向一转,果然对方又跟了上来,她走的越来越快,心也越来越慌,转角时一不小心踩空台阶崴了脚,落进一人怀里。   待范南风追上时一脸不可置信:沈良奕和孔惜宁蹲在一处,沈良奕还摸着人家的脚!   “喂!你们干什么!你们给我分开!”   突如其来的叫嚎引得二人同时一望,范南风匆匆上前,想把孔惜宁的脚从他手里夺过来,谁知还没碰上就被孔惜宁一躲,而后生气问道:“是你刚才在跟踪我?!”   范南风根本顾不上回答,急忙推了沈良奕一把:“你别碰她!”   沈良奕:“???”   孔惜宁也推了她一把:“范南风你搞什么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日总在监视我!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这是在救你啊!   范南风无语凝噎,“这事我回头给你说,先离开这里!”   她说着伸手去扶孔惜宁,却被她一掌拍开:“不安好心!别碰我!”   “你脚受伤了,我是想扶你去医馆。”   “我用不着你扶,你离我远点!”   一旁的沈良奕早就被争吵磨光了耐性,漠然起身刚要走,却被孔惜宁拉住:“沈良奕帮帮我!麻烦你送我去医馆,他有问题!”   沈良奕瞥了眼范南风,似乎也觉得有理,接着将孔惜宁打横抱起!   范南风:“???”   这什么走向! 第25章 我喜欢男人   范南风被这个姿势标准的公主抱惊呆了!好半天才回神追上他们:“你们这样太不成体统!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放下来?”   沈良奕走的步履轻松身形挺拔,对她所言毫不在意,范南风只得提醒孔惜宁:“这样不好,会出事的,他不是好人我才是!你要是实在走不动我抱你吧,你从他身上下来!”   还不等孔惜宁回话,沈良奕却先长腿一踢,毫无预兆就将范南风踢倒在地!   “沈良奕!!”   范南风忍无可忍,一声咆哮满带愤怒,似乎下一刻就能扑上去与他拼命分出生死!   沈良奕同样不甘示弱,声音不大不小却十分低沉有力,他就站在一旁,高高在上垂眸看着她,淡然道:“范南风!”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气场和神情太嚣张太有压迫性,让人敢怒不敢言。   范南风突然就怂了。   “你想说什么。”   范南风只好强压下不满摇了摇头,心道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让孔孟二人happyend之后,看我写不死你!   沈良奕嗤笑一声,丹凤眼里满是轻视,直直越过她继续向医馆行去。   范南风又气又急,却还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以一个安全距离跟在二人身后,直跟到医舍。   医舍里顾温俞正与蒋怀玉斗着嘴,瞧见孔惜宁这般样子进来了甚为吃惊:“惜宁你怎么了?!”   “我脚扭伤了。”   “怎么扭伤的?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吗?”   孔惜宁幽怨又愤怒的目光闻言向范南风一瞥,慌的她立马摆手:“不是我!我跟着你只是有话要说,还没来得及就把你吓到了,我没恶意。”   “要说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范南风看了在场的其他三人,目光更是在沈良奕身上停的意味深长,“等私下再谈,现在不太方便。”   孔惜宁懒得再理,戒备之意让她对范南风毫无好感,转而看向沈良奕,语气真切道:“多谢你送我到医舍。”   这一声多谢,吓得范南风当场吸了一口冷气。   偏偏沈良奕感官敏锐,只有他察觉到了范南风的反应,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复之后,手揪住范南风后衣领,将她整个人拖出了医舍。   被扼住了后颈的范南风不敢反抗,又一心想把他和孔惜宁隔得远远的,因此一路上任由沈良奕拎小鸡似的拎着她走在学子来往的大道上,乖顺的不得了!   往来的学子看了她这怂样,不无感慨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范南风也有今天!”   一路上沈良奕充耳不闻众人的私语,直把她拖进讲堂逼到墙角,这才厉声问她:“你竟敢诋毁我!”   “没有!”范南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我什么时候诋毁你了?!像我这么狂的人,骂人都是当面骂的,哪有诋毁你?”   沈良奕愈发咬牙切齿:“就在刚才,你说我不是好人。”   “.....”   范南风没想到自己这句陈述事实的话,竟让沈良奕记恨上了,一时心情复杂:“那不是骂你,其实是因为...因为我喜欢孔惜宁,好不容易有个能抱她的机会却被你抢了,我一时气急,说话才口无遮拦,沈兄别介意啊。”   果然又在她意料之中,沈良奕眉头渐渐扭曲,似乎无法相信:“你...”   “是啊,我喜欢男人!”   沈良奕的脸,登时就绿了。 第26章 意味不明的wink   论嘴炮谁能打的过我呢?骄傲的范南风忍住了奸笑却没忍住作恶欲,右手搭上沈良奕手臂滑溜了两下,刚要开口叫他不要多心,并非是个男的她都喜欢时,沈良奕快速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范南风的狼嚎就起来了。   他他妈的!竟然折了她的胳膊!   看到范南风无力垂落的胳膊时沈良奕一脸惊愕,突如其来的动手动脚让他下意识自保,也没料到自己会折了对方,范南风又嚎的震耳欲聋,几乎瞬间泪如决堤,看得他既嫌弃的同时又有点愧疚。   沈良奕当机立断,又扯住她的后衣领,把她风风火火拉去了医舍。   打着绷带从医舍出来时,范南风脸上只剩下一副要成佛了的超脱,心平气和面无表情地听着沈良奕不走心的道歉,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有毒,得离他远点!   向孔惜宁露底的事就这么搁置了,两个人一个走路一瘸一拐,一个胳膊一摇一摆,在学堂上成了好笑的风景。   卫夫子一向古板又严肃,却也见不得自己的学生受伤,还一伤伤俩,尤其其中一个是与他私交甚密的御史大夫之女,一时大为紧张,学堂上课也不上了,拉着二人问了个仔细。   轮到范南风回答时,她站起来看也没看身旁的沈良奕,大大方方道:“夫子,是我不小心走路撞上了柱子折了手臂,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   本已做好受罚打算的沈良奕心中一动,狐疑范南风又打的什么主意,因此抬眼去看她时,正好对上范南风的视线,两道目光交错的瞬间,范南风微笑着给他眨了下眼,使出一个意味不明的wink.   沈良奕的眉头又不受他控制了,范南风见状,赶紧悄悄往过道挪了挪。   “孔惜宁也是你也是,怎么都这么不小心?下次走路莫要胡闹,再伤了徒添父母担忧。”卫夫子语重心长点评一番,才将这事翻篇不提。   食堂里韦宿将饭盘放在范南风眼前,满是担忧道:“沈良奕又打你了吗?”   范南风左手拿着筷子,一心一意扑在汤圆上,敷衍地点了点头。   韦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夺过她的筷子冲着汤圆一戳,然后将其伸到范南风嘴边,“张口。”   这番喂食的动作在沈良奕眼里太过黏腻,把他前进的步伐猛地定住,脑中不可避免地又想起她说的喜欢男人,当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怪当时出手救韦宿,敢情是看上了对方。   沈良奕从小对错分明行事果断,自己做错了的事向来勇于承认,范南风虽然对他出言不逊,可毕竟没严重到要折胳膊的地步,这件事他做得太过想与她赔罪,在她右手不能使用期间有能帮的就帮她一把,谁知一来遇上这场面,沈良奕心叹简直没眼看的同时设身处地的站在代替韦宿的角度想了想,又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他罪也不赔了饭也不吃了,急匆匆离开食堂。   一无所知的范南风背对着出口,正吃韦宿投喂的食物吃得香.... 第27章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加更)   受伤的日子难得让范南风不蹦跶了,除了暗中观察孔孟找机会见缝插针之外,她规规矩矩地上课下课,却只保持了几天,就开始甚觉无聊。   范南风本想等到自己的手完全好了再行动向孔惜宁摊牌,可时间过得太慢让她失了耐心,于是费劲心思伪造了孟子安字迹写了个传话的纸条,自己拖住正主让韦宿交到孔惜宁手上,约她午后在后山小屋相见。   那字迹实在太过逼真,孔惜宁不仅没有怀疑,更是准时前来赴约!   约定的时间一到,孔惜宁便独自出现在荒屋前,她的手刚触到木门,被人从里突然打开一把拉了进去!速度快到她的惊呼刚起了个头,便被紧紧捂在了手掌间。   “唔唔...”   范南风神情兴奋,左手直捂着孔惜宁的嘴不让她发出叫喊,右手笨拙地解着衣服的扣带,想废话不多说直接给她撂出事实。   可在孔惜宁的视角里,故意造假的传信、人迹罕至的废屋、不怀好意的捂嘴和监视跟踪过她的范南风此刻脱衣的动作,都让她惊惧不已,开始挣扎的更加猛烈!   范南风右手绑着绷带行动迟缓,费了好半天竟将活结搞成了死结,孔惜宁的反抗又给她阻碍,只好使劲压住她,还安慰道:“别怕别怕,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事实证明话说不清楚真的会出事!孔惜宁闻言愈发心慌,抬脚就向范南风下|身踢去,却被范南风躲过,“你别急啊,我说了会给你看个好东西,啊,解开了!”   下一秒孔惜宁死命一咬,从手掌传来的疼痛让范南风猛地收回,在她低头查看被咬的手时,孔惜宁将她狠踹在地!   反击成功在她意料之外,致使毫无设防的范南风整个背撞在了杂乱堆砌的废弃桌椅上,那堆砌物顶端放着个铜制油灯,被她一撞摇摇晃晃跌落地面,‘砰’一声砸出了很大一声响。   看到孔惜宁捞起条凳就要向她砸来时,范南风暴力将胸前衣服一扯,大喊道:“别砸友军!我也是女的!”   “....”   孔惜宁砸人的动作定在了半空,怀疑的目光从她裹着的白绫转到她脸上,仍是不可置信:“你竟然...”   范南风这才揉着背走到懵里懵懂已然呆滞的孔惜宁身旁,“对啊,我和你一样,也是女的,我都让你看了你怎么还不信?”   “噢...”事情反转的太快,孔惜宁不知先从哪问起,一声回复毫无灵魂。   “走,我们先出去,换个地方再聊!”   范南风说完径自拉着思维还在死机的孔惜宁出了废屋。   一切重新归于平静,可片刻之后,一只酒瓶从杂物层层叠叠堆砌的角落里,滚了出来。 第28章 施了神通   “你真的...也是女孩子吗?”   孔惜宁下线太久的思维渐渐回转,被范南风拉着走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又问了一遍。   “当然了,要不要我再脱给你看看,”范南风一边目光四处探寻,一边作势要解衣服的扣解!   “别别,”孔惜宁快速止住她的动作,“我信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说来话长....啊,找到了!那个秘密基地!我们去那里再聊,那里很安全!”   孔惜宁看着面前的藏书阁一头雾水,任由着范南风拉着她闯了进去,二人在一排排书架之间穿梭而过,最终停在了最里的靠墙书架前。   范南风数到第七格,将格子上的书全部扒拉开,一个被挡住的小巧绿铜人偶显现在二人面前,她握着顺时针转了三圈,紧接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了一条密道。   孔惜宁此刻嘴张的能吞下鸡蛋,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机关的?”   范南风闻言嘚瑟地甩了一甩头发,骄傲又自信满满:“我啊,施了神通!”   为了使主角符合美强惨的设定,她将书中反派塑造的武力惊人心狠手辣,百里书院的藏书阁就是少年沈良奕的分水岭!它的前身是大萧国初创时为了应对他国暗探与刺客而设立的官家组织——暗影门。   后期国力日益壮大,黑名鼎盛的暗影门转而成官家牵制江湖势力的猎人司而从百里山撤走,但人走地留,时隔几十年修补重建后,便成了今日的百里书院。   暗影门审问犯人时严刑拷打的工具和建筑早已被销毁不剩,可范南风留了一手,她将漏网之密室藏在了放置天下圣贤书的藏书阁,密室里留的都是审问记录及虐人参照书,除此还留了各类狠辣的武功秘籍,被少年沈良奕偶然闯入而据为己有,那些书和记录令他着迷,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心性,成了开启他体内杀人不眨眼、斩草必除根的暴力因子的引子。   范南风弄明白进入书世界的任务后,第一件事就是销毁了这些东西,并偷梁换柱放进了一些书阁里很平常的书。   砸砚任务线过完就到了沈良奕发现密室的时间,范南风偷偷跟踪过,喜书又把藏书阁当第二个卧室的沈良奕果然发现了这个密室,并且似乎还很喜欢,一连几日都泡在其中,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范南风已经知道密室对他影响不大了,可坏就坏在它还是书中沈良奕与女主孔惜宁第一次单独相处整晚的场所,为了掐灭沈良奕对孔惜宁升起火花的任何契机,她要想办法即阻止二人独处又走完大纲任务。   思来想去,她还真有了办法:把这个沈良奕发现的秘密基地,转成她自己的,不就成了吗?   毕竟她太了解沈良奕了,绝不会与人分享任何东西,也绝不会要被别人染指过的东西。   孔惜宁被范南风拉着进了密室,没想到里面的空间竟如此大,一声感叹发完后忽想起重要的事情,转而又重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这书院也只有卫夫子知晓我是女儿身,除了他再无旁人,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范南风边说边坐在密室石桌上,“靠观察啊!” 第29章 这说来惭愧   “啊?”孔惜宁更加费解。   “我从开学就注意到你了,身形举止虽然刻意模仿男子,可一些下意识的动作还是瞒不过我的眼睛,而且重要的一点,你身上有香味!”   孔惜宁赶忙嗅了嗅自己衣服。   “放心很淡的,别人闻不出!你喜欢落枫香粉吧?你身上的味道就是它的残留,这香粉来自异域,不但价格不菲货也难求,一般的香料商搞不到,全大萧除了官家之外,能搞到这种香粉的香料商只有五个,不巧,他们都姓范!”   孔惜宁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但还是疑惑:“大萧的男子也有涂脂抹粉的习惯,你仅凭此就推断我是女的未免太草率了吧,要是这推断是错的,你在我面前脱衣,岂不是会出大事?”   范南风心道闺女还有点不太好糊弄,“不会错的,这香粉价高供的都是达官显贵,后来又加上渠道收紧只给官家公子小姐供了,卖给谁货本上有很详细的记录,且能让淡香长久留存在身上,肯定也用了七八年,再顺着货本记录查到孔府,什么都清楚了。”   孔惜宁听得心服口服,又有点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也扮男装来书院呢?”   “都是那个范通天,也就是我爹,”范南风从小孤儿,这一声爹说的极为别扭,“范家世世代代都是商人,不管挣多少钱在旁人眼里也只不过市井徒,地位低下,所以每一个当家人都有为官梦并代代延续,我出生时抓阄抓到了文房四宝,范通天便一心认为我是个读书当官的料,就把我打扮打扮塞进了书院。”   孔惜宁听得津津有味,认认真真看着她的样子实在是可爱至极,范南风压不住老母亲的慈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当我得知你也是女扮男装时,我就想和你兜底,以后好有个照应!”   孔惜宁不无同意地点了点头,目光瞥见了她的手,‘呀’一声叫了出来:“你的手流血了!是我不好,都怪我太急以为你是坏人咬了你,我们赶紧去医舍找怀玉姑娘包扎。”   范南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左手被咬出了血,连着迟来的痛感也来了,疼的她龇牙咧嘴,以最快的速度冲去医舍。   这让蒋怀玉陷入沉思,才不过几天,两个水火不容的人还能手拉手来医舍好到这般田地,实在不能让人不有疑,可两个人并没有给她留解惑的机会,伤口刚一处理好,二人道了一句谢,竟又是风一般溜走了。   范南风一直有一个不解,她在观察孔惜宁时发现她总是往后山那个废屋附近去,在大纲设定里可是没有的,便问她:“惜宁啊,你为何老去鬼屋附近转悠呢?”   孔惜宁极神秘地压低声音:“去洗澡啊。”   “什么?”   “后山有一汪清泉,四周长了一圈芦苇做屏障,是绝佳的洗澡之地,我每次都去那里洗,你也知道的,书院的大澡堂没法去,单独在学舍洗又不安全,后来我无意听打杂的大婶说起,才发现这个宝地!”   这清泉在她大纲里绝没有出现过,听得范南风一愣,“安全吗?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去后山要穿过废屋,那里因着闹鬼的传言几乎无人去,所以很安全,要说不好的地方,就是泉水很冷,除了十分容易得风寒之外再无缺点,南风你是怎么洗的?”   这说来惭愧,从穿书到如今,范南风没洗过一次澡,最多用毛巾擦一擦全身,还得提防沈良奕突然闯入,擦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范南风将现状说的极其可怜,引得孔惜宁拍了拍她的肩,“无妨无妨,等明日午后的课一毕,趁众人吃饭的时候我们去后山,让你好好放松放松。”   约澡的事一说定,两个人似好姐妹般牵手走了一路,直到人多的大道上才放开。 第30章 洗澡(加更)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日,范南风在课堂上如坐针毡,上座的卫夫子讲着静心的禅经,可听的她更加躁动,在夫子眼皮底下一会揉纸,一会摆弄砚台,一会拿着毛笔点点点,一会又看向孔惜宁,给她一个只有二人知其意的笑容。   “好了,大家把‘凝神’篇抄完,今日的课就到这里。”   一听到马上就能解放,范南风激动地拿起毛笔使劲一甩打算大干一场时,甩出的墨点正好停在了沈良奕素白色校服长衫上,晕开的面积黑的刺目!   书院有规衣不洁不入堂,连众学子都谨遵此令,更何况又是优等生又有洁癖的沈良奕呢?   范南风呆若木鸡,心道完了完了,又要打起来了!   沈良奕拳头捏的咔咔作响,脸上已经有了愠怒,唬的范南风战战兢兢伸手去擦,还不及触到,就听他低声咬出一句:“别碰我!”   接着他拿出手帕仔细擦了擦衣衫后再无旁的动作,开始照夫子所言认认真真抄写起凝神篇。   范南风抹了一把冷汗,心里将卫夫子和听学时禁止打闹的戒律感谢了个遍,可她又怕挨打虽迟但到,悄咪咪将蒲团往外挪了挪,时刻准备下课跑路!   当钟声敲了第一下,范南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飞速逃出了学堂!   范南风趁着午休期间等在废屋外,不一会孔惜宁也来了,两个人穿过幽径到了后山,爬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后,那洼清泉便出现在了范南风眼前。   远处是青山,耳畔是鸟鸣,日光倾泻而下打在她的皮肤上,暖风吹得让人心旷神怡,她泡在清澈见底的泉水里,身心说不出的放松愉悦,就算死也足矣!   这之后孔惜宁与范南风走的更加近了,甚至引起了孟子安和顾温俞的不解,还曾私下问过她是不是被范南风抓住了什么把柄,不止他们不解,韦宿也是一脸疑怨,几乎心生失落,范南风,可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想的最歪最离谱的人,当属沈良奕莫属!   食堂里众人吃着午饭,韦宿与范南风同桌,沈良奕坐在不远处与她相对,孔孟顾斜对着范南风坐了一桌,今日是约定好去后山的日子,因此范南风吃饭时也不老实,眼神总是给孔惜宁示意,挑眉又眨眼的动作配上她荡漾的笑意,竟让沈良奕抖了抖!   沈良奕并非对龙阳之好有什么成见,他人喜好是他人的自由,他瞧不上的是范南风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态度,这样的人与他生来就不合,偏偏住在同一个学舍日日相见,令他想不注意都难,幸得他喜静,有个藏书阁为他所用。   沈良奕以为这就是极限了,却不知还有更过分的等着他! 第31章 反派想多了   范南风趁着沈良奕睡着,鬼鬼祟祟打开大纲,满面愁容地盯着最新的任务线——沈孔第一次独处而苦思冥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沈良奕与孔惜宁被困密室,正赶上沈良奕风寒侵体而烧的神志不清,善良的孔惜宁将他照顾了一晚,照顾方式被她设定的极其奇葩,脱了衣服盖在沈良奕身上自不必说,不知为何束发冠也取了下来,导致沈良奕在半昏半醒间,看到的是一个只穿中衣乌发飘飘的女子,那女子对他温柔至极,擦着他脸上的汗,还时不时摸一摸他的额头查看是否退烧,在孤境中用心的照顾他。   就是在这里种下了因果,这无意的一救,让最后发现真相的沈良弈感动一辈子,求而不得后开启了慢慢走向黑化、得不到就毁掉她的开端。   太可怕了!   绝不能让孔惜宁感动沈良奕!   也绝不能让沈良奕对孔惜宁产生好奇!   范南风想了又想,觉得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让沈良奕讨厌孔惜宁,讨厌一个人躲还来不及肯定不会上赶着心生好奇,先培养他的厌恶心,等到任务线实行时,就自然而然不会感动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范南风边夸边爬上她的硬板罗汉榻,打算先美美地睡上一觉!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等她睡醒,就要专心致志给沈良奕刨坑了!   翌日正巧是书院上六日休半日的小假,范南风足足睡到日上三竿口干舌燥才醒,懒散地打着哈欠挠着肚皮正准备喝水,沈良奕就进来了。   利落的骑射服和手中的紫檀弓表明他才从校场练习回来,勤奋与范南风形成巨大反差,导致她哈欠也不打了,赶紧挥手道:“沈兄早啊!”   沈良奕斜眼一瞥,而后冷着脸从她身边走过。   范南风早就习惯了沈良奕的冷淡,便也不惊讶他的反应,反先疑惑起突然出现的韦宿,沈良奕刚一走,被挡住的韦宿就现了出来,令她讶然:“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来叫你的路上偶然碰上的。”   “叫我?你今天叫我干什么?”范南风平日里做不到闻鸡起早的戒律,为了不当夫子眼中钉只好让韦宿做她的闹钟负责叫她起床,但今日小休,大可不必专门来叫她。   “怕你错过饭点,据说今日小吃是藕饼,你不是最爱吃吗?”   “哎呦不错嘛!”范南风没想到韦宿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感动的音调飙升的同时极熟稔地拍了拍他的胸膛,“你果然对我最好!”   沈良奕喜静,这一声如蝉聒噪,让他不悦地回头望了望。   警示意味浓重的死亡一望瞬间就让范南风闭嘴了,转而贴着韦宿的耳朵小声对他耳语:“是魏大娘掌勺的藕饼吗?”   韦宿同样耳语回复:“是的,据说还做了新品,先到先得。”   “那赶紧...”   范南风耳语未完,直觉一记眼刀又压了上来,沈良奕离着他们半米远,语气冷的似结了冰碴,他道:“让一让!”   他说话时眼睛盯着范南风,目中带火似有怒气,唬的她赶忙拉着韦宿站到一旁。   然后她就听到一声‘啧’。   沈良奕走过时似乎扫了一眼她与韦宿拉在一起的手,接着那声很轻蔑的啧声就被她听到了。   “南风,沈兄似乎在生气。”待沈良奕走过,韦宿小心翼翼道。   这就证明韦宿也听到了,沈良奕甚少对除己之外的事发表任何看法,怎么能对韦宿这么特别?   “范南风!”   还不等范南风想明白,沈良奕却先叫了她一声,语带威胁:“光天化日别太过分!这儿可不只住你一人!”   范南风:“???”   等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在沈良奕的眼皮底下,挑衅似的再次牵了韦宿的手!   果然,反派想多了!   沈良奕眼皮跳了跳,忍住了想揍人的冲动拂袖而去。   范南风嘴角一弯,原来,沈良奕暴躁易怒的命门,是在这里啊! 第32章 真是辣眼睛   这下她彻底知道怎么让沈良奕讨厌孔惜宁了,立刻计上心头对韦宿道:“韦宿,你帮我个忙吧,七天后藏书阁要进行清扫盘查,卫夫子派的是我、孔惜宁、沈良奕三人,既然今日我惹恼了沈兄,便想在盘查时与他赔罪,你届时帮我拖他一会,好让我多干点活,以此来补偿他。”   韦宿听得费解:“拖倒是能拖,可南风你如何确定七日后藏书阁会盘查呢?这事夫子从未提过不说,藏书阁那么大,只派三个人恐半月都盘查不完,夫子怎会不知道?”   范南风只好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肯定在七天后,我确信!”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不住永安不知道我的名号,我范南风在永安可是半个活神仙,你听我的就对了,绝对在七天后,夫子绝对只吩咐我们三人。”   韦宿将信将疑,但还是接下了此求。   转眼就是七天!   一切都按照她加在大纲上的步骤进行,范南风领命后拉着孔惜宁直奔藏书阁,象征性拿起几本书扫了扫,就一心听着门外的风吹草动了。   单纯的孔惜宁兢兢业业,半刻不到盘查完两方书架,“南风,先生说让你我清扫藏书阁,可我看这儿这么干净,就连书上也是一尘不染,似乎有人经常打扫啊!”   范南风笑了笑,一尘不染还得多谢沈良奕,明明书中他的命运会成为威震一方的武官,现在却是一身的文气,不仅整日泡在藏书阁不说,还对书籍甚为爱惜!   这也是她选藏书阁的一大原因,它是沈良奕心中的圣贤地,要是撞到有人在藏书阁做那事,怕是会气疯!   想到此范南风已经抑制不住大功告成后的嘴角了,“你歇一歇,随便清扫盘查就可以,反正都是白费力气。”   “何出此言?”   范南风但笑不语,心道再过不久你就知道了,“既然这儿很干净,那我们去密室看看,先把里面的打扫完。”   估摸着时间要到,范南风立马将孔惜宁忽悠进密室,并关上了门。   密室里被她提前挂上了小铃铛,只要藏书阁的绿铜人被人扭动,那铃铛就会发声提醒。   范南风将孔惜宁瞄了个遍,为求逼真以发上沾灰为由将她束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扯出几根凌乱的发丝,然后如法炮制把自己弄的更加乱不说,还解了腰带随意一扔。   ‘叮铃~’   铃铛清脆的响声,在封闭的密室里格外震耳。   就是现在!   “惜宁!”   就在孔惜宁闻声回头的瞬间,范南风猛冲上前,反手扣住将孔惜宁压在了长桌上。   密室的门开了,沈良奕站在门外。   沈良奕:“....”   孔惜宁:“???”   范南风脸上最是淡定,心里却嘿嘿嘿个不停。   地上散落的腰带,二人头发凌乱又衣衫不整,身姿更是难以直视,就算是再怎么君子的人也难免多想,何况沈良奕早知范南风喜好在先!   沈良奕默了一瞬,才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句:“真是辣眼睛!” 第33章 不对劲啊   沈良奕扭头就走,范南风立马追了出去!   “沈兄,哎沈兄!”   “误会,都是误会!”   “你听我解释!”   “沈兄留步啊!先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范南风很满意沈良奕的初始反应,一时戏精上身停不下来,明着言语里都是这其实是误会我和孔惜宁什么都没发生,可在沈良奕听来那全是狡辩,只为了堵他的嘴,好让他不要告诉夫子。   毕竟院规第一条就是要洁身自好重课业轻享乐,而范南风公然违反!   百里书院众学子每月的考核不仅考核个人,还看学生之间的相处之道,也会计入品状排行!   范南风却处处拖他后腿!   沈良奕气急,装天下圣贤书的藏书阁被他们如此亵渎,不状告到卫夫子那里不足以消心头怒!   范南风才品出玩笑开的太过火了,为了阻他的去路下意识伸手去拉,谁知沈良奕反应迅速一躲,紧接着当胸一脚,把她踢出几米远!   那力道实在是太大!与这一脚相比,前几次挨的打简直是沈良奕在给她挠痒痒,做不得数了!   范南风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话也极难出口,后追出来手上拿着腰带口中喊着‘南风你腰带还在我这里’的孔惜宁看的目瞪口呆,慌忙上前:“南风,南风!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见她虚弱的话也说不上来,孔惜宁大为恼火:“沈良奕你发什么疯?!无缘无故打人!信不信我告诉夫子和戒官!”   还敢恶人先告状!   沈良奕气极反笑:“你们在藏书阁做出那种恶心的事,还有脸告诉夫子?!”   “我们做什么了?”   “还装疯卖傻!”沈良奕一想到方才情景,又忍不住踢了一脚范南风。   范南风:“???”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自我洗脑过后再开口时她心平气和:“沈兄啊你误会了,我们受夫子命盘查书籍才进的密室,我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摔了一跤,正赶上你开门。”   沈良奕一副智商被侮辱的表情:“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孔惜宁早已听出了大概,率先表率道:“密室本就光线不足,专心整理干活时顾得了一顾不了二,摔一跤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倒是你,误会了什么?又想了些什么粗鄙画面?”   完蛋了,我这个闺女怎么有点刚!   沈良奕眉色一沉,“那仪表不整又如何解释?”   “这个.....”   “这有何难理解?”孔惜宁打断范南风,继续理不直气也壮:“这么大藏书阁分派三人本就任务重,却到头来只有我二人清扫,清扫途中仪表不整在所难免,若是都一尘不染整洁无暇,那藏书阁还能打扫的完吗?”   呦,亲闺女不仅是个逻辑鬼才,还带上了讽刺技能。   沈良奕闻言不语,目光从孔惜宁身上瞥向范南风,让她才注意到一点:沈良奕的眼神,不对劲啊!   看孔惜宁时眼里波澜不惊,怎么看她时,就是一副目光如炬,恨不能千刀万剐的凌厉?   沈良奕的双标不单是眼神,他甚至再无反驳,反而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信你。”   范南风:“!!!” 第34章 惜宁惜宁,算了算了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前有她铺垫喜好在先,后有一出撞破寻欢的大戏,为什么还没让沈良奕讨厌上孔惜宁?!   不仅不讨厌,竟还说了什么言辞暧昧的我信你,她的打不就白挨了吗?   就在范南风痛惜的同时,沈良奕转身欲走,却被孔惜宁拉住,“既然是你错了,那你平白无故打了人,什么都不说就走不太合适吧?”   言语间逼他道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听的范南风虎躯一震。   沈良奕不甘示弱,就算事情真如孔惜宁所说,那也只是她单纯天真被范南风蒙蔽了而已,可他不一样,他很清楚范南风打的什么主意,更不会相信摔倒是无意之举,他虽无揭穿的证据,但他知道范南风的真面目,也绝不会赔礼道歉,沈良奕冷声一句:“放手!”   衣袖却被孔惜宁扯的更紧,“你踢了南风,你先赔罪才能走!”   “范南风,”沈良奕声音更加的压迫了,“我要赔罪吗。”   事情完全与她设想的背道而驰,导致范南风盯着两个人拉扯在一起的衣袖出神,被沈良奕一喊她才猛地清醒,‘噌’一下站起来直拉过孔惜宁:“惜宁惜宁,算了算了!”   “南风你别怕,是他先动手的,我看的清清楚楚,我给你撑腰!”   “算了算了,小事一桩!你先消消气。”   “他打了你,你怎么能算了呢?!”   “又没有打死,不要紧!”没办法,谁让她造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反派,自己能不能出去还与反派挂钩,她就得迁就着。   孔惜宁从未见过如此淡定之人,一时语塞,等沈良奕走后,她才极费解地问道:“南风,他都那样打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怒呢?”   范南风揉着被打的心口,疼的她胡言乱语:“他打我我才高兴,毕竟我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眼里只能看到我再看不到别人!”   “这....这是为何?”   “我喜欢沈良奕啊,喜欢到一天不被他打就心痒痒的地步,你瞧,我虽然被他踢了一脚,可我一点都不想打回去,相反,我心中甚觉温热,心脏也跳的快极了,胸膛仿佛郁结了一股气,激动的似乎要冲出来....”   ‘噗!’   范南风话说到一半,毫无预兆便喷了一口血,沾的地板上衣服上一大片,嘴里腥热的味道让她如梦初醒,惊惧道:“我...我吐血了...惜宁,我吐血了!我要死了!!肯定是沈良奕这一脚踢的,我吐血了!沈良奕,老子要杀了你!!”   最后一句宣言用尽力气吼出,范南风随即翻了个标准至极的白眼,顷刻间昏迷不醒。   医舍里蒋怀玉把了把脉,对一旁焦急的孔惜宁道:“别担心他死不了,淤血吐出后反倒脉象安稳了,没留下内伤,等他醒了配合外擦的膏药,三五天之后又能蹦跶。”   孔惜宁悬着的心这才落地,心中更是坚定:等南风醒来,她也要跟着她讨伐沈良奕!好叫他知道女孩子可不是好惹的!   一声哼哧将孔惜宁肖想的投名状打断,见是范南风睁了眼,赶紧把汤药端给她,又与她解释了身体无碍,这才愤愤道:“南风你放心,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找沈良奕报仇!”   范南风一头雾水,“报仇?什么报仇?”   孔惜宁同样一头雾水:“你不是说,要杀了沈良奕吗?”   一经提醒范南风想起了自己昏迷前说的话,随即将药一饮而尽,云淡风轻道:“我说话从来不算数,你别放心上!” 第35章 猛兽嗅到了猛兽的气息   自被沈良奕打吐血后已过了七八日,这七八日范南风一如平常,不仅无一点要报复沈良奕的举动,甚至在旁观者孔惜宁的眼里,范南风跟前跟后,笑脸迎人的神情,简直怂出了境界!   孔惜宁只当她被爱蒙蔽了双眼,啧啧感叹几句后,便也再不提讨伐的事了。   可范南风知道,这吐血一仇谨记,孔孟修成正果之日,就是她折磨报仇之时!但时日长短她无从得知,心中有气又急待发泄,竟让范南风形成了一个恶习:沈良奕一打她,她就打众学子。   外敷的药是最后一天,心口淤青还未全退,看得范南风更加恼火,大纲上给自己加的技能一到沈良奕这里分毫不奏效,故而沈良奕下了重手的一踢,让她吐血不说,身心也跟着疼了七八日。   “忍一时越想越气!要打个人出出火!”   范南风主意一定出了学舍,晃荡在学子往来的大道上,搜寻着遭殃的NPC。   好巧不巧,邢卯眼睛长在脑后,手里拿着鞠球直直从囧字招牌下冲了出来,一边冲一边向后回望,口中还叫嚣着:“浮渠,今日蹴鞠我赢定了!”   眼看着就要撞上自己,范南风身体一斜避开,却伸出脚轻轻一勾,立刻让邢卯摔出震天响,手中的鞠球脱落,又被她捡起。   “哪个瘪三算计我?不要命了?!”   邢卯一抬头,看到对方是范南风,剩下的话又咽回去!   范南风颠了颠手中的球,“要去蹴鞠啊,加我一个!”   自比试台范南风一人单挑全书院一战成名后自封为校霸,众学子虽有微词但无人挑破,加之范南风只与几人相交,平日里也不主动引战,时间一长众人潜移默化的认了她校霸的称号。   可虽是校霸,她商人之子的身份却依旧让世家子弟瞧不起,因而蹴鞠之类的群体活动从来都没她的份,索性范南风志不在此,也没有强加进去。   今日却不同,范南风神情坚定,见邢卯不言,又重重重复一遍:“我说,我要跟着你们蹴鞠!”   “我们没说要去蹴鞠。”邢卯言语一转。   当我范南风的耳朵是摆设啊,她话不多说直揪住邢卯衣领:“我说了蹴鞠,你就得跟着我蹴鞠!”   眼见着气氛不妙要打起来,气喘吁吁才跑上前的浮渠赶紧亘在两人间,“蹴!蹴!加范兄一个就是了。”   明面上是蹴鞠,实际上范南风只想出气,去蹴鞠场的路上见到一个就被她拉进去一个,队伍越来越大,正式开始时却阻止别人分队,好好的蹴鞠硬让她变成了躲避球游戏,直打的哀嚎不断才停止。   出了一口气也出了一身汗,范南风甚觉浑身舒畅,避开了众人欲往后山洗个澡,越走进小径深处就越觉得不对劲。   她停了下来,身后蜿蜒的小路上毫无一人,四周冬青树排了一排,微风吹过只留下沙沙声,却让她警觉。   识微而动的技能让作为猛兽的她,嗅到了另一个猛兽的气息。   “出来!”范南风冲着空处一喊,“我知道你在跟踪我,想说什么直接说,别在暗地鬼鬼祟祟!”   好一阵无人回应。   就在范南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时,伴随着一声诡笑曲廊转角出现一人,墨蓝色长袍上满是酒气,一边向她走近,一边说道:“何必找那些无辜之人的麻烦,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谁打了你就要找谁报仇,范南风,要不要和我联手,对付沈良奕?” 第36章 你威胁我啊   曹天佑脸色微红,一身酒气隔着好远就飘向了范南风,令她忍不住皱眉道:“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与沈良奕不和,在他手下受他压迫,还被他打的吐了血,但你却一直都没反击,若是碍于他背后的势力而不敢反抗,那么与我联手,我保你胜券在握!”   范南风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道好大的口气,你命都是我给的竟然还想保我,又无奈摇了摇头:“喝醉了就回去歇着,没事别跑出来乱说话,我可是出了名的打遍书院无敌手,会看得上与你联手?”   曹天佑难得未恼,也回她一笑:“那你为何还受制于沈良奕呢?沈良奕是你的命门吧?你伤不了他,但我可以!你想怎么报仇我都随你,只要你听我话行事。”   打的什么鬼主意范南风一眼看穿,明面上说要帮她,实际上最大的受惠者却是他曹天佑!   谁都知道百里书院的学子中只有沈良奕是他的劲敌,比试台他落于她下,又在学堂辩论上败给沈良奕,偏偏全都被曹天启看在眼里,更对他冷嘲热讽言语打压,导致他躲在学舍再不出来,天天借酒麻痹自己,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失了面子不得补回来吗?   范南风懒得陪他们玩游戏,拒绝的斩钉截铁:“沈良奕我自有安排,用不着靠你势,你想玩借刀杀人那去找别人,我可没空。”   范南风说着转身即走。   “等一等,我话还没说完。”   范南风头也不回:“我话说完了!”   “既然如此,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范南风!你如果不听我的,可休怪我不留后路!”   范南风心道你个炮灰还能把我怎么样时,曹天佑突然惊天一语,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只见他阴恻恻笑道:“你以为骗过众人就能永远高枕无忧吗?纸包不住火,伪装的再像也终究不是男子,若是我把你的身份说给山长,那犯得可是欺君罔上之罪,会株连九族的,你不怕吗?范....姑娘!”   范南风心中大惊,却很快面色如常:“你这说的什么鬼话?被沈良奕打击的神志不清了?造谣是要有证据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的?”   曹天佑笑容里带着绝对的自信,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那你敢脱衣服吗?是不是我造谣,脱了衣服立见分晓,怎么,你不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越过这里要去哪吗?你以为我空口无凭吗?我可是费了很久得了证实,不但是你,就连孔惜宁的身份,我也摸得一清二楚!”   “你想怎么样?”范南风没有惊讶,心中平稳,甚至已然起了杀心。   “我要你杀了沈良奕,让他在书院里消失;我要你做我的打手,帮我对付任何不听从我的人,我要你成为我的傀儡,听我调遣为我所用,如若不然,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威胁我啊?”范南风闻言一笑,笑容灿烂到眼睛都眯了起来,显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接着道:“小心我gan死你哦!” 第37章 哦豁完蛋   入夜范南风凝眉端坐在书桌前,面前打开着大纲,笔墨早已磨好就绪,等着她提笔。   大纲上空白页只写了曹天佑的名字,却牵出来很多与他相关的事。   曹天佑生母乃玉颜郡主,是曾权势滔天的禹王爷独女,在天真烂漫、情窦初开的年纪看上了当时做着闲官品阶甚低的曹九修,不顾门户差异下嫁,还为此闹出了很大的乱子。   禹王爷宠女,最终将掌上明珠嫁给曹九修,并在仕途上层层提拨,把他从九品小官直提携到正二品,是他升官路上最大的助力者。   原以为情投意合、举案齐眉的佳话,却不知从一开始就只有陷阱!   玉颜郡主嫁去八年无一所出,内心有愧便向王爷主动提及让曹九修再娶以续香火,禹王爷又被表象蒙蔽,认为曹九修品性了然,就算娶了妾室也会对爱女一心一意,便没有阻拦。   于是曹九修公然将爱慕的青梅竹马娶过门,不出一年有了长子曹天启,夫妻二人万分疼爱。   曹九修只把郡主当升官路上的棋子,一心只爱青梅竹马,妾室过门后更是与郡主有名无实,却碍于禹王爷的身份每月不得不装一次,或许是娶了心上人又得爱子的缘故,曹九修与郡主例行公事时一时大意忘了备药,终让郡主得子。   大萧律法上嫡庶有别,嫡子与庶子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庶子再有才华也不能官居要职,曹天佑的出生间接毁了曹天启的前途,因而从小就被父嫌兄欺!   禹王爷的倒台更是让他生存艰险。   禹王爷在朝的势力令大萧皇帝忌惮,曹九修抓住机会帮着皇帝扳倒了王爷,不仅因此官居相位,还借故除了郡主扶妾室上位,把曹天佑送进了书院,并要求其与将军独子交好,得书院第一。   这是曹天佑从小到大唯一被父亲要求,因此唯令是从却处处碰壁,曹天启书院一行和之后父亲的来信更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导致他心生怨恨,却怨上了沈良奕。   这真是天降大锅!   自曹天启走后曹天佑一蹶不振,终日躲在学舍以酒麻痹,后来又转战后山的废屋,在朦胧中正好听到了范南风与孔惜宁的谈话。   “原来竟是这样泄露的,”范南风感慨过后又是一阵叹息,心道真是看不出来平时无比尊贵的世家子弟竟然过的这么惨,既然生前不是个体面人,那么她就大发慈悲让他体面的消失吧。   范南风脱身前以“我想一想”为借口,曹天佑只给了她一晚上做决定,时间急迫,她得尽快敲定他的发展,想个毁尸灭迹的法子永除后患,确保曹天佑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范南风还没想好要给他设定些什么,门却吱呀一开,沈良奕无声无息的出现惊的她手上的笔一掉,下意识站起来笑脸相迎:“沈兄回来啦?”   沈良奕充耳不闻。   范南风迅速出动挡在桌子前没话找话,聒噪让沈良奕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恶声道:“闭嘴!”   范南风果然再不吱声了!   直等到沈良奕熟睡她才重新坐回桌前,却发现被她甩出的笔正好落在曹天佑名字上被墨汁糊满,只剩了黑黑的一坨。   范南风提笔再写,却怎么也写不上曹天佑的名字了。   “哦豁完蛋!”她在心里大喊一声,“为什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第38章 错觉   范南风愁的一夜未眠,写坏了七八只笔试验了无数次,却依然在大纲上写不出曹天佑的名字,散乱一地的平常纸张上一写一个准,偏偏大纲再无动静。   眼看着卯时将至,沈良奕要醒了!   范南风欲哭无泪,目光定格在沈良奕的青龙匕首上心一狠,打算接下来随机应变!   她跪地刚把废纸隆起,便听见沈良奕又低沉又沙哑的声音道:“你在干什么?!”   见范南风以一个跪趴撅起的姿势极不雅地贴在地上,沈良奕隐隐有一种不祥预感,尤其是看清她闻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时,不祥感愈加浓重:“你一夜都这样趴着?”   “啊哈,”范南风立马跳起顾左右而言其他,“难得早起做做操,沈兄饿了吧?你忙我不打扰你。”   说完迅速冲出学舍。   范南风靠着囧字招牌想了许多种可能:曹天佑的名字被墨水淹没之后就再也写不上,是否说明他从大纲上消失了?   这个世界因书而建,书又由大纲细化,既然他从大纲上消失,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书世界也消失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他的命运跳出了大纲所限,以后再难受她控制?   若是第一种还好,若是是第二种情况,那就惨了!   如果大纲对曹天佑不起效,那他的胁迫于她而言是大危险,只能亲自动手铲除了。   范南风摸出偷拿的沈良奕的匕首,虽然要杀的是她笔下造出的假人物,但心里还是有点难以言喻的不安,一番深呼吸加心理设防后,她才红着眼步入学堂。   曹天佑却不在!   早读早已开始,众学子齐齐入座,曹天佑的座位上却空空如也,不仅他没来,旁边的魏柯也不见人影。   范南风来不及细想,卫夫子却先道:“这二人什么情况?有谁知道....”   话还未及说完,一声极犀利的喊叫从走廊传来,伴随着狂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魏柯衣衫不整只着中衣,中衣上沾着浓黑的血迹整个人被吓的战栗不已,苍白的脸上冒着冷汗,嘴唇直发抖道:“夫子!曹兄他....他化成水了!”   “你胡说什么!”   “曹天佑他死了!整个人化成了一滩血水,就在卧房!曹天佑死了,化成了水!”   惊惧的魏柯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一两句,看他神情又不似说谎,卫夫子一头雾水,领着众人匆匆去了学舍。   一推门一股刺鼻血腥味传来,寝床上果然一滩血水,印出的形状似个人形,画面甚是骇人!   纵使执教多年的卫夫子也从未见过这番怪异形象,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众学子呕的呕瘫的瘫,只有范南风的惊吓转瞬即逝保持着清醒,她道:“夫子,快上报都察院!”   她的提醒让卫夫子才得醒悟,慌忙派了人去请都察使。   “是断骨化冰散,”沈良奕在一片静寂中出声,“只有这种毒药,能让一个人化成血水。”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范南风总觉得沈良奕再说这话时,余光瞥向了她。 第39章 调查   “沈良奕,你这是何意?”卫夫子神情一穆,觉得事情极为严重,“这可是书院!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断骨化冰散是暗影门的当家武器,虽然暗影门早已不复存在,可这毒药不一定消失,恐怕夫子也知道这毒药的记录,如今情形,与记录无一不同。”   “这...这可是丞相之子,怎么会有人如此大胆!”   “其中缘由,也只能等官家调查了。”   当朝丞相之子惨死书院很快引来了都察院的侍官,学堂课也停了,每一个学子无一例外受连番盘问,魏柯更是因为身份不同,被足足叫了十几次,且次次时辰多于他人。   接连十日,日日如此。   于是谣言一时兴起,各种猜测搅得人心惶惶,就在这一片猜忌中,书院又迎来一批人马,调查突然戛然而止。   范南风发誓自己没有在大纲上写过任何收尾的东西,她觉得事情朝自己不知道的方向发展极为有趣,因而看戏似的看着它行进,不想就这么仓促结束了!   都察院办事被横插一脚,早已在几天前撤的不剩一人,不知名的队伍也要在今日离院,山长带头相送。   队伍为首的马上坐着一人,六月天里披着厚厚的墨蓝披挂,鸦青近黑的锦袍将其包裹的严严实实,此刻微低着头,一只手抵在嘴边,身形微微晃动,似乎在抑制汹涌的咳嗽。   范南风看得一时讶然,这不是她前几日偶然遇到的病美人吗?   案子笼罩下的书院虽人人自危,可范南风依旧我行我素毫无影响,只要曹天佑消失,过程残不残忍都是小场面,她一点不慌,甚至心情大好地哼着曲去后山泡澡,在路过涵园时,便看到了这个病美人。   他站在一簇开的正盛的青阳花旁,也是穿着一身黑扣着热的慌的披挂,全身除了腰间的红穗子,只剩束发冠在日头下闪着金光,彼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花。   青阳花味道确实凝神好闻了些,但也不至于能让人如此出神,范南风正要上前打扰,却见对方率先行动,剑出鞘嗖嗖两声,下一秒花枝分离散落在地,一朵也不剩!   花招谁惹谁了?!   “嘿你这个人,好端端的干嘛破坏美景?”就在那人提脚要踩的当口,范南风立马出言教训。   对方只斜眼看了她一看,话还未说却先咳嗽起来,直咳了好一阵,再抬眼时面上苍白中带着娇弱的红,狭长的狐狸眼蓄了泪水,活脱脱一副病美人的架势。   范南风看呆了,她强大的直觉又开始提醒,这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物!   “你....”   只可惜不待她多说,那人仗剑而起,使了轻功飞走了。   如今再见,范南风悄声问韦宿:“那个队伍的首领,是什么来头?”   “看到他衣服上的蟒纹了吗?那是猎人司司主顾潜,大名鼎鼎,你竟然不知?”   “!!!”   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樊川!   见到了活的顾潜想起了他的命数,范南风的思想,便不厚道的紫了。 第40章 注意你和本校霸说话的态度   待猎人司的队伍走后,书院开始从案件的阴霾中恢复,却明令禁止再谈此事,少年们又如何肯听?于是私下里随处可闻相关言语,连食堂也不例外。   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私语不绝于耳:“这无果就结案,要么是案件无头查不下去,要么是案件厉害的不敢再查下去,毕竟那可是曹天佑,曹丞相的儿子啊!还牵扯来了猎人司,十有八九是第二种可能,也不知是谁下了如此狠手!”   “曹天佑初来时嚣张跋扈大家都怕他,但后来受挫自卑敏感再不与人相交,按理说也没惹下什么人,凶手应该不是书院的。”   “这可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笑脸相迎温言温语的人,指不定背后怎么想报仇呢,那么个大活人被化成了水,身边的活口竟然毫无察觉,也不知是真没察觉,还是假没察觉。”   “够了!”这一言指向性太强,引得魏柯憋红了脸大吼一声,“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听到,不是我!”   “哟,我们也没说是你啊,魏兄可别这么激动,谁都知道魏兄与曹天佑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他这一死最伤心之人怕是非魏兄莫属,要说你想跟着他死我们也信,怎么能怀疑你呢?”   话一出四周便响起不友善的笑声,范南风听不下去,指着传谣之人道:“刘升!不会说话就闭嘴!不知道山长禁言此事吗?公然造谣挑拨同窗情谊,怎么着,是本校霸太惯着你了?”   刘升知道范南风的厉害,却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屈服,叫嚣道:“怎么,书院是你家开的?说话也要经过你同意?”   “注意你和本校霸说话的态度!”范南风猛地站起,避开了韦宿拉她之举,捋了两把袖子。   “你想干什么?这可是书院!”   “打你啊,打你还用得着挑地方?”   范南风冷笑着向刘升走去,路过魏柯时被他猛地一拉,魏柯看她的眼神充满敌意,恶语道:“范南风!你现在装什么!天佑死了你最高兴了吧?!”   “我....”   这怎么说,她确实是有点高兴的。   可魏柯不给她机会解释,眼神越过她瞥向某处,那视线的尽头,是淡然吃着饭的沈良奕,“惺惺作态!用不着你个走狗同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只有你和沈良奕对天佑恨之入骨,他死了你们如愿了吧!沈良奕,要不是你逼他!天佑也不会一蹶不振,也不会用酒麻痹自己,是你杀了他,就是你!你才是凶手!”   范南风几乎被魏柯的疯话吓傻,转头就去看沈良奕。   沈良奕对这控诉毫无反应,该吃菜吃菜,该喝粥喝粥,显得淡定又从容。   魏柯没想到自己的话挑不起对方兴趣,一时更加上火,为泄愤迅速抓住最近的‘走狗’范南风,把她往桌面上磕!   这一举动沸腾了围观群众,也借机开始报仇,若不是山长极时赶来,食堂说不定就要保不住了!   等到范南风从冥想室受罚出来时时间已过了大半,剩下的课也不上了直奔后山。   不巧,沈良奕正在半路,等着她。 第41章 我压定你了   “沈...沈兄?”   腰粗的樟木树下立着沈良奕,树影斑驳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范南风微一停顿,直觉有点不对劲,却还是走向了他,“沈兄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在等我吗?我...”   她向来只摸不准沈良奕的行动,因而话还没完,就被他猛拉着一转身靠在树上,脖子瞬间被攀上来的胳膊禁锢,竟是半分动弹不得,“咳咳,沈兄沈兄!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最近可没惹你吧?要打我给个理由先!”   “你与曹天佑的事情到底什么关系?是不是与你有关?”   “我有那么厉害?沈兄你竟然在怀疑我?我再怎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也不会去杀同窗啊,你怎么能怀疑我?”   糟了,他又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怀疑我?   范南风知道沈良奕的人设,聪明是真聪明,却仍没料到他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心里慌的一匹,面上却是一副十分受伤委屈的表情:“原来沈兄你是这样看我的,把我当成了凶手,我好伤心。”真情实感的就差不能憋出几颗泪。   “你说过要gan死他,第二天他就死了,事情为何如此凑巧?”   “什么!”范南风吃了一惊,“你听到了?你都听到了什么!!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   这事说来真与他无关,他只是奉师命取物恰巧路过,不可避免地听到了范南风那句‘你威胁我啊,小心我gan死你’的话,却不想第二天,真出了人命!   “如若与你无关,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污蔑我啊我能不激动?我和曹天佑确实闹了点不愉快,但也到不了杀他的地步,连都察院都查不出分毫线索,你说我杀人,你有证据吗?再说了,你不也和曹天佑有过节,那我是不是也能怀疑,是你动的手?”   沈良奕却没回应,目光微微上扬,看向了她头顶某处。   “而且连魏柯都说你是凶手了,肯定大家也这么认为,怪你平日不好好对待同学,出了事成了众矢之的,你还不反省.....”   范南风滔滔不绝,全然不顾沈良奕皱起了眉头。   下一刻沈良奕巴掌便朝向了她,吓得范南风一闭眼,掌风却擦着她脸而过,等她再睁眼时,沈良奕左手捏着一条花蛇的七寸,那蛇吐着信子张着口,离得她脸极近。   “啊!!!!!”   范南风尖叫着下意识就往沈良奕怀里钻,沈良奕仿佛早有感知,一只手提着蛇,一只手搭在她胸前,把她一把又按回了树上。   “蛇!蛇!!!!快扔掉!!!离我远点!!!!它要咬我了!!!!啊!!!!”范南风闭着眼双腿打抖面如死灰,言语间已处于崩溃边缘。   这反把沈良奕吓了一吓,那蛇本在樟木上往下爬,自然把范南风当了猎物,他若再不出手,就要咬上她脑袋了。   见她反应激烈,沈良奕只得将蛇藏在了背后道:“没有了,睁眼。”   范南风瘫软着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被一条蛇吓成这样,沈良奕目露嫌弃道:“曹天佑事情是个谜,都察院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可以确认一点,断骨化冰散重出才引来猎人司顾樊川,当年传言断骨化冰散绝迹于雁门,而你范家又与雁门相熟,你最好小心一点。”   范南风早就听不见他说什么了,满脑子只剩了蛇。   “事情未得结果之前,我压定你了!” 第42章 他说范南风,你可还好   沈良奕近乎威胁的断言说完,转身之时将蛇提到前边,留着惊魂未定的范南风在原地,便大步离开了。   范南风实在是被蛇吓破了胆,早没心思思考一向为人高冷的沈良奕为何对曹天佑之事如此上心,她坐在树下缓了半天,直到腿上有了力气,才晃晃悠悠回了学舍。   翌日学堂上范南风一脸疲态,眼外的黑圈眼内的血丝甚是扎眼,惹得韦宿问她:“你昨夜都干什么了?怎么这副样子?”   都怪那条花蛇让她前半夜全是噩梦,后半夜不敢睡睁眼到天明,“做了噩梦,不敢睡,就这副样子了。”   “做了怎样的梦?”   “梦到了蛇。”   “蛇?梦到蛇有什么好怕的?”   范南风随即摇了摇头,心酸道了句:“你不晓得,我小时候掉进蛇窟呆了一夜,黑暗里什么都瞧不见,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四周攀爬的沙沙声,等第一束阳光照进来时,我才看到我周围都是些什么。”   沈良奕翻书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   “啧啧,那你真是命大!”韦宿不无感慨。   “是啊,所以别说梦到那东西了,我就是看见那个字,我都起一身的疙瘩。”她说着抬头眨了眨眼,却不巧,梁上又掉下来一条蛇,不偏不倚,正掉在她学桌上。   “啊!!!!!”   范南风疯了!   仓皇逃跑中一头撞上桌角,等再醒来时已到了医舍,蒋怀玉掰着她的脑袋正往额头上抹着药,一看到她醒,语带调侃道:“这么招蛇喜欢的,我还是头一次遇上,你前脚刚被送进来,后脚就有蛇进了我这医舍,好大一条黑尾锦,用来配药正好不过!”   范南风闻言面色铁青,医舍也不安全了,挣扎着就要逃出去。   “雄黄粉不要了?”   一听到避蛇的雄黄粉,她就定住了。   等到身上撒满粉,范南风回了学舍,打开大纲正欲写个让蛇灭顶的设定时,却先入眼的是字号变大的任务:沈良奕与孔惜宁独处密室一夜,要发生了。   “!!!”   范南风便也顾不得灭蛇赶去做事前准备,趁着无人鬼鬼祟祟进了藏书阁密室,从怀里掏出沈良奕的匕首,对着密室内侧的绿铜人咯吱咯吱猛锯,锯完又粘合得看不出痕迹。   再次回去时沈良奕已入睡,范南风衣服也不敢脱,把死皮赖脸从医舍抠出的小包雄黄粉撒了一圈,剩余的悉数粘在自己身上,匕首又藏在枕头下,点了三排蜡烛将罗汉榻四周照的通亮,这才找回了些许安心。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夜不太好过。   果不其然,睡到半夜时,范南风听得嘶嘶声仿佛就在耳边,却被觉所困没有睁眼,只是翻了个身,手搭在扶架上,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似乎还在蠕动!   只一瞬间,针扎似的疼传回脑内,激的她翻身滚下榻,一条蛇正在她不远处直起身体吐着信子,作好了进攻状。   范南风已经吓红了眼,早就不知道是如何拿起匕首解决了那蛇的,只记得迷糊混沌晕倒前,沈良奕匆匆跑过来的身影和他着急的声音。   他说范南风,你可还好?   就像很多年后,他浴血厮杀来到她身边,说,范南风,你可还好。 第43章 你这么好的体质   范南风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引起各类蛇喜欢她的原因,是她随地扔垃圾造成的。   她在初拿到大纲时为了更加了解书里的范南风背景而写了他的名字,且之后一直留在纸上,曹天佑的遭遇给她提了个醒,让她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撕了写有自己名字的纸随手一扔,却不想被一个书院的小孩童捡了去,那小儿四五岁,爱好涂涂画画,看那纸还能用,便就地在其上画起画来。   偏不巧,画的正是几笔出形的蛇图,且小小年纪知道不能浪费的道理见缝插针,直画满了空白处才停笔,于是那大纲纸上就有了名字被蛇包围着的奇景,并且发生于现实。   范南风被咬之后噩梦缠身,梦中又回到自己十二三岁那年,在无一亮光的蛇窟里感官被放大,那些蛇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蜂拥而上要吃了她。   “啊!”   她惊醒时一身的汗,蒋怀玉又在她身边笑眯眯看新奇似的瞧着她,“我说范南风,你到底造了什么孽这满山的蛇要找你?找你的还都是平日难得一见的珍品,你知道你杀了的那条叫什么吗?腹蝰蛇哎!一条起码八百两!!造出的丸药卖的更贵!!我要发达了!”   范南风烧的口干舌燥,手指着茶壶放出渴望的光,“给我点水,我要喝水。”   等解了渴,蒋怀玉又兴冲冲道:“被它咬了死不了的,毒发时只会出现幻觉说胡话,说完就好了,你看我发现了一条致富之道,你我合作肯定钱途无量啊,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你这么好的体质,不赚钱可惜了。”   范南风听得打了个冷颤,又看门外瓢泼大雨天色已暗,“我睡了多久?”   “不多不多,一天一夜。”   糟了!   她猛地坐起,牵扯出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沈良奕呢!!孔惜宁呢!!!他们在哪?!”   “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藏书阁漏水了,学生们都在彻夜搬书,估计在那里,你找他们做什么?现在探讨致富之路要紧,哎哎你别走啊,你身上的毒还没散呢,个倔驴....”   彻夜的大雨和藏书阁漏水,表明任务线开始发生了。   范南风拖着有点虚弱的身体快速回了学舍,换了套厚衣服拿了预先准备好的药水急忙赶去藏书阁。   果然在大雨中,众学子进进出出抢救着泡水的书籍,沈良奕与孔惜宁也在内,看那进度似乎马上就要进密室了。   “好了,”卫夫子在雨中掷地有声,“书总算保下了,搬了一天一夜学生们幸苦,本夫子一定把诸位学子这种将书院当自家的优良品格写进品状榜里上报给官家,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去歇着。”   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沈良奕果然心系密室里的书,趁人不备闪身进了密室。   机会来了!   范南风拉住孔惜宁,“惜宁等一下,等他们走了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你不是在医舍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把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密室了,要是被别人捡到我的身份会败露,想请你帮忙一起找。”   一听有身份败露的风险,孔惜宁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等到人都走光了,拉着范南风直奔密室。   “等等,进去之前,我们先喝点东西。”   她掏出掺了昏睡药的水,忽悠着孔惜宁喝了下去。 第44章 滚远点   密室的情况比沈良奕预想的还要好,暴雨从换气孔里进来的少,除了靠地太近的几本书稍有浸泡之外,大部分都完好无损。   他把那些受泡的书抽了出来,正一个一个摊开放在石桌上时,密室的门一开又一关,接着响起范南风的声音,“呦,沈兄你也在啊!”   沈良奕眼皮跳了跳,头都懒得回。   孔惜宁悄声道:“南风怎么办,沈良奕在,你掉的东西该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不会,我掉的是支曜簪,身型小巧又掉在角落里,待会我引开他的视线,你就在角落里找一找,应该在那个太师椅附近。”   “好!”   范南风将孔惜宁支进角落后,做好了我不挨打谁挨打的准备,上赶着去找茬:“沈兄没想到你也记挂着密室里的书啊,真巧我也是,醒来一听到藏书阁被水淹了我就立马赶过来,夫子说过嘛,要把书院当家一样对待,家里进了水我能不着急吗?你在晒书啊,来我帮...”   “砰!”   昏睡的药效竟然这么快奏效,孔惜宁一跌倒在地,沈良奕才回身看过去,“他怎么了?”   在沈良奕要上前查看的瞬间范南风箭步冲了过去,拉起孔惜宁把她放在太师椅上:“没事没事,惜宁她睡着了,先让她在这里坐一会,等我们干完活,回去的时候再叫她。”   这话技拙略不堪,可沈良奕却没深究,一番嫌弃来的不着痕迹,不管孔惜宁有没有睡着,能和范南风搅在一起的,脑子估计都不太好使。   沈良奕再不多问,转身又去整理书了。   等到他把所有的东西整完正要走时,才发现范南风十分可怜地缩在角落,沈良奕皱眉道:“你们为何还不走?”   “沈...沈兄,走不了了,门打不来。”   “为何打不开?”   “密室里的绿铜人断了,现在只能靠外面打开。”   沈良奕满腹狐疑上去查看,果如她所说控制开关的绿铜人折了两半,剩下的的部分根本打不开铜墙似的门。   “沈兄别担心,说不定明天一早就有人来开门,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不如静下心来在这里住一晚吧。”   沈良奕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是你干的吗?”   “啊?!为什么又怀疑我?”   “你如此淡定,仿佛早就知晓一般。”   “啊!”自知演技欠缺了点火候,范南风为了弥补,只好象征性地道:“我也吓了一跳,但看你专心摆弄书籍又烦别人打扰,我就憋着了。”   沈良奕再不言语,离得她远远坐在另一端闭眼假寐。   同处密室完成了,接下来就等着沈良奕发烧自己再上手照顾,可她等了半天,沈良奕面色如常呼吸平稳,丝毫没有受风寒的迹象。   范南风忍不住问道:“沈兄。”   “.....何事?”   “你热不热?冷不冷?晕不晕?”   “.....”   范南风见他不答,只好悄无声息走近观察,又在他睁眼的瞬间扯起书架上的拂尘做打扫状,反将拂尘上沾的灰扬到沈良奕面前。   沈良奕毫无防备吸入鼻中,呛得他咳了几声。   范南风一脸惊喜,赶紧脱下自己身上准备好的厚衣服,轻轻搭在他肩上。   沈良奕:“???”   “你干什么?”   “我怕你染了风寒,不想你受伤,我在照顾你。”   沈良奕咬牙切齿:“滚远点!” 第45章 让我啵一口   “噢,”范南风貌似听话地起身欲走,临走前又将披在他身上的衣服掖了一掖。   沈良奕忍无可忍,提脚就要踹她,却被早有准备的范南风成功一躲,庆幸躲开的同时又心有余悸:“我走!我走!沈兄别气别气。”   “等一等。”   范南风刚一回头,衣服从天而降直挂在自己脑袋上,只听沈良奕低沉的声音里压着怒气:“拿着你的衣服滚远点!要是再敢靠近我一步,你就死定了。”   范南风打了个寒颤,被人威胁的滋味不好受,明明自己具备无所不能的权利,这个世界尽在她掌控之中,却总是屈居沈良奕之下,一言不合还受他打!   范南风越想越气,转身恶狠狠地看着沈良奕,真想即刻冲上去让他认清谁才是老大的现实,却最终败给大局为重,只在脑洞里给了他几百种死法。   她此刻脑洞大的堵不住,假想的报仇方式也令人神清气爽,不知不觉就带上了笑意。   “你看什么!”沈良奕实在是忍不了她看着自己面带微笑盘算着什么的样子了,索性上前一步揪住她衣领,“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吗?”   被这气势一震,范南风又是一阵眩晕,挣扎着从他手里逃出来后灰溜溜缩在孔惜宁旁边,等着他风寒侵体发病。   却还没有等到,自己先眼前一黑,头磕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身体越来越冷,四周越来越安静。   范南风躺在地上缩成一团,感觉自己如坠冰窟,在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冷中,又听到了那毛骨悚然的攀爬声。   “别过来!别过来!”   “蛇!!怎么这么多蛇!”   “救救我!救救我!!”   “不要咬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别咬我!走开,走开!”   或许是毒发的幻境太真实,范南风绝望的哭喊响彻密室,惊恐的手四处乱抓,妄图抓到能让她有安全感的任何东西。   沈良奕手就在这时伸了过来,被范南风当救命稻草似的握住之后,再也没放开。   “喂,你怎么了?”   “蛇!蛇!”   “这里是密室没有蛇,你睁眼看一看!”   “蛇!到处都是蛇!”   沈良奕叫不醒深陷幻境的人,一只手又被她禁锢着,四下看了看没找到有帮助的东西,便当机立断,给范南风的额头来了一记爆栗!   这一下很有效,‘邦’地一声过后,范南风睁眼了!   “你怎么回事?你....”   “外婆!!!”   沈良奕话还没完,醒来的范南风却突然猛地勾住他脖子,整个人像树懒一样死命往他身上贴,一边贴一边风言风语,言语间全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哽咽:“外婆!你怎么活过来了?!我好想你啊!你都走了多少年了一次都没来看我!我太想你了!”   因着蛇毒的影响,范南风眼神迷蒙间看到的不是凶神恶煞的沈良奕,而是过世很久、她最喜欢的唯一的亲人外婆。   “外婆你不要再走了,你走了我好孤单,我太想念你了!做梦都想像小时候那样啵你!我要啵你一口!”   沈良奕:“???”   沈良奕:“!!!” 第46章 心凉了半截【给不二喵小可爱加更】   沈良奕被贴上来时整个人一僵,因此错过了推开范南风的最佳机会,导致她双手铁一样的攀着他的脖子,毒发时又力气惊人,竟是怎么也掰不开,还越掰越贴的紧!   沈良奕只好忍着不悦开始讲道理:“范南风,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谁,看清楚了你给我放开!”   范南风却仍是一口一个外婆傻憨憨地叫的欢。   沈良奕拳头紧握,一开始听见范南风混沌的话时便猜到蛰伏期过后蛇毒发作了,又见她蜷缩在地深陷噩梦里,发出的喊叫声竟然没有惊醒一旁的孔惜宁,自己的教养又实在不能坐视不管,只好过来查看一番。   这一查看,麻烦便招上身了!   知道对方现在头脑不清,因而忍了又忍,不来硬的只讲道理,谁知道理还没讲完,范南风的脑袋竟在他脖子间不安分地蹭来蹭去,鼻息擦着他的皮肤,让他整个人又抖了一抖!   沈良奕前一刻还在做打不打的选择题,这一刻已然下定决心:不打天理难容!   与此同时,幻境中的范南风激动地说道:“我要啵一口,让我啵一口。”   她在沈良奕没反应之际,就势在他的脖子上啵了一口!   又不止是一口那么简单!   “!!!”   沈良奕如雷轰顶,瞬间怒发冲冠,把将军府的教养全抛之脑后,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打死范南风!   人在愤怒之时总会做一些蠢事,沈良奕也没能避免,暴躁的打人动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导致须臾间重心不稳向后一仰,后脑磕在了架子上,两个人同时不省人事。   *   “南风,南风,醒醒啊。”   范南风被耳语叫醒时,发现自己枕着沈良奕,整个人像过了电一样瞬间弹起往后退,“这!这!这怎么回事!”   孔惜宁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醒来就看到你们这样躺着了,很是吓人!而且南风,我们昨夜怎么睡在密室呢?为何没有回去?”   范南风还未从惊吓中回魂,说话有气无力:“密室门打不开了,不过马上有人来放我们出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要等着照顾沈良奕的吗?怎么成了现在的样子,快想一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蛇毒就是有这样的好处,范南风逼着自己想一想时,她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一时间历历在目。   “啊!!”范南风抓着头发哀嚎一声,这一声吓坏了孔惜宁,也吵醒了沈良奕。   “南风你怎么了?”   范南风心道,我可能要死了。   果然沈良奕皱着眉头坐起,一手按着被磕的部位,还没抬眼却先喊道:“范南风!”   “啊,在!”范南风赶紧上前:“沈兄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她决定把锅推给腹蝰蛇,“我昨天好像蛇毒发作了什么也记不起,难道是我把你怎么了吗?对不起沈兄,我实在是想不起了,但我也不会赖账,都干了什么我可以听你复述,要是真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随你我毫无怨言,惜宁作证!”   沈良奕气的脑壳疼,看她的眼神几乎冒出火来,范南风就在他抬头之际,目光瞥向他的脖颈。   然后,她的心凉了半截。 第47章 他要看到了【给不二喵等三位加更】   只见沈良奕的脖子上,赫然一个引人遐想的红点。   范南风两眼呆滞,心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被打死了。   沈良奕似乎没有察觉,重点还放在她刚说的话上,冷笑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还敢说你记不得?”   范南风心一横,“看沈兄这么生气,难道我做了什么恶事?沈兄但说无妨,是我的错,我定尽力赔罪!”   她在赌!   她知道书中的沈良奕有感情洁癖,深受父亲一生一世唯一人的感情观影响对亲密之举向来看的很重,若不是喜欢的人,他是连碰都不叫别人碰的,不管是有意无意碰到他哪里,他都会取了对方的性命,洁癖严重至此!   她也知道现在的这个沈良奕不太像她书里的设定,脾气不那么暴躁,人也不那么霸道,性格冷淡不说,燃点也很高,虽然也留着感情洁癖,但她不确定他的愤怒值是多少。   如果是书中的沈良奕的话,自己给他留了痕迹的举动一定会让他暴躁如雷,愤怒到杀了她都不足以泄愤的地步!   可现在的沈良奕,应该、大概不会如此残忍,所以她在赌,查他言观他色,好见风使舵。   沈良奕嘴巴动了动,脸上神色瞬息万变,仿佛难以启齿,眉头皱了又皱,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越是憋屈火气越大,就在他要用拳头回答的瞬间被孔惜宁看破,一把拉住他:“沈良奕,打她之前,你还没说缘由!”   范南风心叹道,我这个闺女,没白养啊!   就在局面僵住之时,密室门正好打开,韦宿站在门外满是讶然:“你们竟然真的在这里!”他察觉到气氛不对,看了一眼范南风,又道:“你们怎么知道这密室的?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干什么?”   话音一落地,沈良奕甩开孔惜宁,率先踏出了密室。   四个人出了藏书阁,韦宿走在最后,拉了拉范南风衣袖,悄声道:“南风,你何时留的纸条?你怎么提前知晓到你们会被困住?若不是我去了学舍没找到你,差点就当玩笑无视了,你如何知道的?”   “谁让我是范半仙呢。”范南风撂下一句神叨的话,拍了拍韦宿肩头,又补了句学堂见,赶紧小步跟在沈良奕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学舍,范南风站在门前,眼睛直跟在沈良奕身上,她摸不准沈良奕的气消了没,因而不敢轻举妄动!   沈良奕路过书桌,那桌上还放着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却被范南风用来砍杀蛇的匕首,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追究,现在再看到时他的牙齿几乎被自己忍怒的意志咬碎,好半天才伸手取回。   接着一言不发换衣服、洗漱、整理仪容,同平常一样做上课准备,当他走到铜镜前时,范南风如梦初醒,这才疾风般冲到他面前挡住了铜镜。   沈良奕条件反射后退半步躲开,面无表情道:“让开!”   “沈兄啊,课堂快迟到了,没时间了,快走吧。”   “让开!”   “沈兄衣衫整齐仪表堂堂,真没必要再照镜子了....啊!”   当沈良奕举起手的瞬间,范南风认怂一闪,铜镜落入了沈良奕之手。   完了,他要看到了! 第48章 他可以死,但不能输   沈良奕一愣,伸手摸上脖子间的痕迹搓了搓却没搓掉,看得范南风战战兢兢,“沈兄你干什么呢?你听钟声响了,要上课了。”   他的目光看过来时做贼心虚的范南风头一低不敢对视,心里做好了接下来要生死搏斗的准备,却不想沈良奕什么都没说直从她身边走过,心平气和去上课了。   范南风:“???”   疑惑之后她就顿悟了:沈良奕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毕竟十七八岁家教甚严又有感情洁癖的少年,很大可能是不会开荤的。   见是虚惊一场范南风立马松了一口气,打开大纲一看果然独处密室的任务线完成了,可她却高兴不起来,大纲上又提醒着沈孟的第一次交锋要来,这颇有一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紧迫感,压得她欲哭无泪。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要不把沈良奕写死吧。   当然了,她也就只想一想而已。   学堂上众学子早已就位,上座的先生还没来,沈良奕一如既往地坐的端正,目光落在书上,又一如既往地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范南风坐在一旁,给孔惜宁打招呼的同时看了看孟子安,心道没有什么是她忽悠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来几遍。   就在她望着孟子安想着怎么忽悠他与他打好关系之时,安静的学生中却爆发出一阵惊呼,惊呼过后是轻薄的笑,像极了见到美女故意起哄的反应。   她还没回神,只听门外一声:“放肆!!!都不想要品分了?!!”   薛翰林说着走进学堂,一双桃花眼目露凶光,似乎十分不满学生们见到他的反应而眉头紧锁,可即便是发怒的状态,也难以抵挡品貌非凡、丰神俊逸的本身。   范南风后知后觉,在薛翰林发威众学子鸦雀无声之际,才被美貌惊的哇了一声。   “范南风!你哇什么!”薛翰林气的脸都黑了。   “学生看到先生衣服上沾了个小虫子,想提醒先生,但却不见了。”   她说的十分诚恳,薛翰林也无意再缠,只好面带不悦翻开书籍,开始了授业任务。   课毕末尾照例一个讨论环节,只见薛翰林道:“如今国虽稳定无内忧外患,但各处豺狼亡我之心不死,尔等身为大萧的栋梁,日后担负着国之发展之重任,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实为必要,试问尔等,从哪方面居安思危?如何未雨绸缪啊?”   这下范南风全想起来了,两男主第一次不和就是因为薛翰林提出了这个引战的问题,书中沈良奕将门之后自然好战,高谈阔论了兵力及军事的重要,认为全力发展军事训练兵将才是居安思危,可孟子安见解不同,攘外必先安内,百姓是国之根基,认为国力稳定时大力发展经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未雨绸缪。   两人所言本都有理,可坏就坏在沈良奕争强好胜,薛翰林又更加赞同孟子安的想法多夸了他两句,就让沈良奕觉得自己输了。   他可以死,但不能输!   于是在之后的操练课上主动找了孟子安做对手,两个人真刀真枪地对打了好几个回合,却最终沈良奕败下阵来。   自此,沈良奕视孟子安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都想压他一头,处处与他作对竞争,孔惜宁毫无疑问地成了最大的竞争品!   这是一个死亡一问!   尤其当范南风听到孟子安如书中一样以经济为话题时,不免抹了一把冷汗,提心吊胆去看沈良奕的反应,却发现他在微微点头,仿佛十分赞同。   范南风:“???”他为什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沈良奕,你有何见解?”   正当沈良奕起身要作答时,范南风将他一把按住,大喊道:“我!我!我!我有见解!我先说!” 第49章 她不该有这样的智商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薛翰林十分意外,下意识去捻须,手伸到半空才想起自己已经无须可捻,只好作罢咳了一声:“好,那就你先。”   百里书院除了学习之外什么都很擅长的范南风站了起来,她本意只想拖延时间等到课读结束,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在众目睽睽下沉默了半天。   “等什么呢?有话快说!”   范南风只好信口胡诌:“学生认为,想要国稳定发展,就要广纳贤士多赏识任用人才,可如今的律法,挡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出路,让人入仕无门,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地挥洒,致使很多人怀才不遇一生碌碌无为,学生觉得广修经济也好,大兴军事也好,需得在人才充足的基础上,要想多得人才,就要放宽标准,要想标准放宽就得从源头上解决,而源头,就是奉行的律法...”   范南风话未说完,学堂中突然爆发出一声笑,接着嘲讽道:“范南风你想的美,说这些还不是为自己谋私,你以为改了律法你就能跻身名门了吗?市井徒到哪都是市井徒!”   说话的是个太守之子,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因着家世之便已注定将来有一官半职,十分地看不起他人。   范南风也不恼,等他说完才开口道:“先生你看,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有的人锦衣玉食家世显赫,但仍掩盖不了鼠目寸光昏庸无能的天性,有的人才华品性俱是上乘却仕途无路,都是律法受限啊,若一直照此以往不无改变,将国交到那些胸无大志的人手里,让他们掌权,怕是业界要完!”   “好!南风兄说的极有道理!”   这一声喝彩将范南风吓了一跳,循声望去竟是孟子安神采奕奕看着她,“南风兄真是见解独到!”   “哪里哪里,”范南风尬笑着,心里却在想怎么钟声还不响。   薛翰林也频频点头,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嗯...你说的不无道理,还有吗?”   “没了。”   “好,那沈良奕你说。”   范南风立马改口:“先生,我还没说完。”   得到了薛翰林的允许,范南风又开始继续忽悠,这次她找到了窍门,立刻滔滔不绝:“私以为,除了律法之外,对女子也不能设限,谁说女子不如男呢?女子从出生就被教导三从四德,教导嫁个良人相夫教子一生便完整了,这真的是女子们期望的吗?有的女子也想保家护国,也想献计朝堂,也心怀天下苍生也有一腔热血,就因为她们是女子,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入仕了,这真的对女子们好吗?”   有人闻言反驳:“你又不是女子,你怎么知道她们不期望?你这一番慷慨发言,不了解的还以为你就是那类女子呢。”   周遭笑声响起,范南风不慌不忙回呛:“你也不是女子,你怎么知道她们期望呢?我这番话只是陈述事实,怎么你就那么激动?害怕自己连女子也比不过吗?”   “好了!学堂上斗嘴成何体统!!沈良奕,轮到你了。”   范南风这才发现沈良奕正看着她,看她的目光有点奇怪,仿佛在质疑,她不该有这样的智商。 第50章 可以,这很沈良奕(中秋加更)   她更不解的是为什么先生还在执着不断cue沈良奕,正欲再次抢答时,救她于水火的钟声终于响了!   可范南风一点也不轻松,接下来的操演课才是重头戏,沈孟要交锋了!   百里书院学子要会六艺,因此礼、乐、射、御、书、数皆要学习,各科成绩全记录在册,以综合水平算入品状榜中,供官家参考。   这其中习武深受官家重视,派的授业教头都有行军打仗或参与过大事件的经历,因而十分严肃,四个教头中尤以陆宗最为严苛,几乎到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   陆宗出身寒门,从底层摸爬滚打直升到督军校尉,一身的硬实力让他向来轻视这些出身显赫的世家子弟,却也极为公平一视同仁,若想得到他的青睐,唯有用实力说话这一条道。   今日的武演课上,陆宗站在比试台最高处俯瞰着众学子,命人把兵器扔进场上,漫不经心地宣布:“今日暂停授课,尔等跟着学了一月有余,是块锈铁也能上战场了,故而此次的课换为试验赛,用来测试之前授习效果,以学舍为准,几人一组你们随意,到时候互相对决淘汰,能拼到最后胜出的,本教头会在品状榜上给个高分,名额只有一人,尔等好好把握!”   果不其然人群沸腾了,紧接着三三两两开始组队,孟子安成了炙手可热的争抢队员,与之相反,沈良奕却孤身一人站在一堆兵器前,正挑选趁手的木剑。   这和书中的可不太一样。   书中发展至此,沈良奕与孟子安旗鼓相当,周围的人各自站队,到最后二人的队友几乎相差无几,沈良奕一队还略胜一筹,可现实却是无人选择与沈良奕一起。   书中看在麒麟将军背景上巴结他的人数不胜数,沈良奕向来目中无人,却对拍马屁者来者不拒,有利用价值的充分利用,利用完随手扔掉是他的一贯作风。   现实中沈良奕却高冷孤僻独来独往,想走近他得是他看得上的人才行,不然看不上的人对他示好,他就觉得是在伪心恭维,就更加疏远冷淡了。   因此想入他的眼比登天还难,开学至今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同窗的名字怕是都没记住。   “南风,我们一组吧。”   范南风的注视和思考被韦宿打断,点头道了声好,拉着韦宿直跑到沈良奕旁边开始力邀:“沈兄啊,你看大家都在找队友,你我又是同一学舍的,沈兄介不介意和我们一组啊?我的实力有目共睹,战绩打遍书院....”   “介意!”沈良奕斩钉截铁打断了她,随后拿着挑好的剑,转身离开的干脆利落。   可以,这很沈良奕!   还不待范南风回神,比试台上陆宗便道:“队可组好了?组好了就开始....嗯?那是谁,夕临光,你的队友呢?你怎么还不组队?”   除了沈良奕之外,剩了夕临光一人站在三三两两组起的队伍中,被教头点名之后,显得弱小又无助。   夕临光都快急哭了,悄声对身旁的舍友道:“谭恒,让我加入你们吧。”   没想到谭恒大声拒绝:“不行!这可是来真的,陆教头虽然没说淘汰了会如何,可他肯定有惩罚措施,若是平日里还可,今日实在不能让你加入拖我们队的后腿!夕兄你就放弃吧,没人敢要你的。”   “谁说没人敢要?!”范南风上前一步。 第51章 你可真有自信(中秋加更)   纵使她不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之士,此刻也听不下去打压之言,“谁说没人敢要他?我们就敢要!夕临光,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组?”   感激涕零的夕临光还没表率,谭恒又哂笑道:“自己都自顾不暇还想着卖人情!范南风,你们队才两个人,你睁开眼睛看看,其他队少说也是五人起,你有自信开战时打得过?”   “我有绝对的自信!”范南风微勾嘴角笑意盈盈,“我不仅有自信,我还要第一个淘汰你和你的队伍,所以做好觉悟吧,谭恒!”   “个子不高口气倒是不小!那我等你!到时候输了可别怪我们以多欺少。”   “弱者才报团取暖,强者向来一人封神,对不对啊沈兄?”   沈良奕目不斜视。   自讨没趣的范南风摸了摸鼻子,“夕临光,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可夕临光走了两步停下了,目光看向范南风身后,似乎带着尴尬和一丝犹豫,范南风顺势一望,才发觉身后的韦宿神色不善目露凶光,紧抿着唇盯着夕临光。   范南风后知后觉,伸手拉了拉韦宿耳语道:“大局为重大局为重,冤家宜解不宜结,等下课我让夕临光给你道歉。”   “哼谁要他的道歉!”   “韦宿啊....”范南风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捏的韦宿一愣看了看她,一身的戾气就软化了,低着头往她旁边一站,再不去敌视夕临光。   分队早已完成,每个人手上都拿了沾满黑墨的木剑,划分好各自的牢地面积,各自的队长抽签确定完对手,陆宗一声令下,两两开始了比拼。   范南风果如之前所言,找到抽签抽到谭恒一队的人逼着对方换了签,而后三人抵六开始了较量。   比试其一重在活捉,活捉的对手越多越能得高分,其二讲求一剑杀敌,越精准出击越能得分,可范南风将得分抛之脑后,比拼前定好了目标,对二人说道:“先灭谭恒他们队,等淘汰了他们,剩下的随便打打闹闹拖到比赛完就行,我们不争第一,”顿了顿又问韦宿:“你想争第一嘛?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就定两个目标,先灭谭恒,再夺第一!”   夕临光忍不住感慨道:“你可真有自信。”   “南风,你不想得到陆教头的评分?”   范南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马上要以一敌五的沈良奕,道:“评分不要紧,我还有大事只想走个过场,如果你想抢夺前几名的话,我帮你!”   于是三人达成了划水的共识,只有谭恒的队伍引起了他们的斗争心,等到比拼一开始,范南风两眼放光只盯着谭恒,一边打一边口出狂言对韦宿道:“我要活捉头头,剩下的杀了就好了。”   韦宿听罢,更加骁勇善战起来。   金手指技能让范南风面对三人围剿也毫不紧张,轻轻松松避开他们直冲面门、心肺的木剑,再轻轻松松伸手将木剑上的墨汁粘在他们衣服上淘汰掉他们,对打中故意不伤谭恒只夺他的剑一招制敌,把他变着法的往自家牢地里拉。   就在往回拉的过程中,范南风分神去看夕临光,才发现这个弱鸡被人揪着快要关入牢地了,一时冲韦宿大喊:“韦宿快快!保护我方夕临光!” 第52章 是我先动的手   彼时韦宿正被两人缠住,与对方打的如火如荼,混战中也发现了夕临光的惨状,犹豫一瞬后牙一咬赶去救他,设防薄弱的后背暴露在先前两人面前又被他们盯上,一时陷入了四面来敌挡了前后顾不了左右的险境。   为救夕临光折掉韦宿是万万不可的,范南风情急之下,看了看谭恒又看了看对面,接着毫不犹豫木剑抹了谭恒的脖子赶去帮韦宿。   被墨汁划出一道线的谭恒:“???”   奇耻大辱啊!   后援一到韦宿也专心了,从对方手中夺过夕临光,揪住他后衣领把他往身后一提,自己挡在前面,抵抗住其他队伍的进攻。   谭恒的队伍一灭,三个人背靠背挤出一个不主动挑战的自卫圈,来了敌人就打,不来敌人就警戒,与其他斗志昂扬的队伍相比,这个明显的消极怠慢反倒入了陆宗的眼,让他眉峰一聚,开始散发危险!   一轮过后晋级了六个队,范南风一组却被剥了进下一轮的资格,她也不问原因懒得计较,索性坐在一旁看着第二轮开始。   孟子安和沈良奕都不出意料地进了第二轮,抽签之后的沈良奕一对四,打起来依旧从容不迫,利落又精准的动作、挺拔又飘逸的身段,一身银白短打演武服不沾一点墨汁而干干净净,银白色发带随着他的动作飘起又落下,有那么一瞬间,竟晃了她的眼。   简直是看大片的感觉!   范南风眼睛只看着场上,韦宿却眉头紧锁,心中想了又想陆宗不让他们上场的缘由,正欲说与范南风,却见她眼睛直直盯着场上的沈良奕,一副旁人勿扰的景象只好作罢。   反倒是夕临光主动搭言:“那个...韦....韦兄...陆教头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要处罚我们啊?”   韦宿置若罔闻,夕临光见此,只好闭了嘴。   一轮又一轮过后,终于到了沈良奕与孟子安强强对决,陆宗却又出诡计:“既然佼佼者已出现,就得换个法子了,木剑终究不能感受战场厮杀的真实,所以最后的比试,都换成真家伙!”   在一众私语中范南风尤为不服,情绪激动地道:“教头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让同窗之间互相厮杀?这是身为老师该教的道理吗?要是有人受了伤怎么办?他们一个是将军之子一个是参知政事之子,受伤了教头担得起责任吗?用真剑我反对!”   陆宗眼睛眯了一眯,冷声一句:“反对无效!”   范南风嘴巴动了动,最终又无奈坐了回去。   过分的是她啊,让他们用真剑比试受伤,以至于互相结了梁子的发展,都是她提前设定好的。   范南风只好提心吊胆看着二人的打斗,两剑相撞的清脆声极其刺耳,力道大的甚至擦出了火光,比试的两人一脸严肃与认真,仿佛真的要拼出个你死我活!   她眼睛不敢眨,寻找着千钧一发时冲上去拦下的机会。   终于,她的机会来了!   眼看着沈良奕失手要被孟子安划伤,范南风二话不说迅速扑上去张开双臂挡在两人中间,盯着孟子安刺过来的剑时脸上一副英勇就义的凛然。   可是下一秒,她的胸前没有被孟子安刺伤,反倒是后背传来皮开肉绽的疼痛,范南风一回头,才发现后背扎进了沈良奕的剑....   这个突发事件引起了骚动,在众学子惊讶的嘘声中范南风欲哭无泪,她的大纲总在不遗余力地坑她。   韦宿与孔惜宁叫她的声音似乎极其担忧,她忍着疼面向大众,嘴角还挂着被自己忍痛咬破唇流出的血,开口时尽量云淡风轻:“是我,是我先动的手。” 第53章 性别不合适   陆宗怒不可遏匆匆上前给她点穴止血,骂她道:“你想死就滚远点死,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课上碰瓷的?还有你,”他转头斥责沈良奕,“不知道收手吗?!”   范南风闻言抖了一抖,赶紧主动请罪:“是我的错,他们打得太精彩了,我一激动扑了上来,不关沈兄的事!”说着给沈良奕一个苍白的笑脸。   沈良奕脸色晦暗不明,似乎很不高兴。   “教头,我可以先去医舍吗,我后背疼的很。”   “怎么不疼死你!”陆宗嘴上这样说,却还是找了手下将范南风送去了医舍。   范南风在路上掏出提前准备好挡在胸前的书,极其郁闷地随手一扔,心道走之前给孔惜宁使了眼色,希望她尽快能明白并及时赶过来。   可事实并不如愿,蒋怀玉听了缘由之后,麻利地准备好纱布、缝针、药散、堵口的棍、清洗的盆,上来就剥她的衣服。   “等一等!怀玉姑娘何必这么着急?我们...嗯...我们先叙叙旧,再缝针不迟。”   蒋怀玉看她的眼神犹如看傻子:“叙旧?叙什么旧?你这血都快流光了还想着先叙旧,我看你真是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就是...就是...机会难得,好不容易来一趟医舍,不得好好和你聊聊天吗。”   “什么叫好不容易?这医舍除了顾温俞那厮就你来的最勤,每次来都满身的伤,我这里快成你家了,还说好不容易?”   两人隔了一张木床,此刻面对着面,蒋怀玉一上前范南风就向后,不知不觉绕着木床转圈,“怀玉姑娘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把这里当家吗?”   “你总是找死呗。”   范南风:“....”这天真没法聊下去了。   “不是找死,我每次带着满身伤来医舍,其实都是为了你。”   果然,蒋怀玉追着她的步子停了下来,“为了我?”   “对啊!我想见你,总是想见你,但又不想像顾温俞那样厚脸皮没事就叨扰你,为了能合理见你,我才想方设法弄出一身的伤,又为了让每次的伤不一样,我可是费了大功夫。”   “为什么想见我?”   “因为....”范南风说着给她一个意味不清又黏糊至极的眼神暗示,看的蒋怀玉打了个哆嗦,“我不喜欢你这款,以后少打主意。”   蒋怀玉说的毫不犹豫,连一点被突然告白的震动都无,立刻又上前去追。   范南风边躲边喊,“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照着改!”   “用不着改我们不合适。”   “哪不合适?”   “性别不合适。”   范南风被这话吓得瞬间一个趔趄,随后慢了一步栽到蒋怀玉手里,她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道:“跑啊,我看你往哪跑?”   “怀玉姑娘真是说笑了,你未嫁我未娶,有什么不合适可以想想办法嘛,别一棍子敲死啊,你看性别明明再合适不过!”   “真的吗?”   她见蒋怀玉动了动眉毛,冷不防就嗅到了一股腹黑的气息。   蒋怀玉说完把她的胳膊拽过去,两指搭在腕上给她号起了脉,范南风看了看手腕又看了看她,一时恍然大悟。   这下性别不合就真的太合理了,合理到她无法继续忽悠的程度。   “好吧,”范南风率先败下阵来,她抽出手腕作势要解自己的衣服,“不愧是太医院出来的神医,想着隐瞒是我肤浅了,既然怀玉姑娘知道,那我就让怀玉姑娘看一看。”   “看什么?”蒋怀玉警觉。   范南风微微一笑,三下五除二解了腰带领口一拉,顺势就往她身上凑。 第54章 看一看嘛   局面一时反了过来,范南风边追边喊:“看一看嘛。”   蒋怀玉边躲边拒绝:“不看不看,你有的我又不是没有。”   “就看一眼。”   “不看,你这都什么癖好。”   “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的推拉被一声询问打断,孔惜宁目瞪口呆:“南风,你后背都被血沾湿了一大片,你不晕吗?”   “是有点晕。”范南风这才后知后觉白眼一翻。   等她再次醒来时背后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蒋怀玉正对着蜡烛烤她的银针,见状问道:“醒了啊。”   “惜宁呢?”   “他回去了。”   范南风翻身下床:“多谢怀玉姑娘,那我也该走了。”   “等等,”蒋怀玉伸手一拦,“就这么走了说不过去吧,你的身份可被我揭穿了,不给个理由让我信服,我可是会报给山长的。”   范南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心道这个蒋怀玉留不得了。   “怎么,很难开口吗?”   “一万两!”她牙一咬开始出价。   蒋怀玉一愣,明白过来后笑道:“谁都知道大萧首富是你永安范家,区区一万两银子,出手未免太寒酸了吧。”   “我说的是黄金一万两。”   蒋怀玉瞬间噎住,脑子里算盘的声音震天响,片刻过后玉手一拍桌,显露出十分强悍的富贵不能淫的气势,却道:“你走吧。”   范南风:“???”   爱钱的到底好打发,原以为是大麻烦却不想解决的如此轻松,大纲又灰了沈孟交锋的线,接下来的发展是中秋假书院闭院半月,孔孟回家的支线里没沈良奕什么事,使得范南风心情极度愉悦,养伤的日子安稳的好似神仙。   她哼着歌晃荡进学堂,刚一进门一本书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她脚旁边。   半指节厚的书不似课本,却用金线装订,书皮上赫然六个大字:大易宫侠客行。   似乎是个话本子。   范南风翻开一看就被吸引了,故事引人入胜叫人沉迷其中,可她只看了两三页,却被人冷不防一把夺去。   夕临光涨红了脸,将话本藏进怀里,身后是谭恒不带善意的言语,他道:“哎呀临光兄怕什么,你既然写出来了,让大家看看怎么了?说不定大家看的一高兴,还能给你赏两个书钱呢....”   夕临光在这嘲讽中冲出学堂,动作快的让范南风一愣,问韦宿道:“他怎么了?”   韦宿还未放下旧仇,闻言似乎不太想讨论,敷衍说了句不晓得再无他话,反倒是谭恒不依不饶,对周遭道:“真是胸无大志,不好好子承父业偏要自降身份搞低下的话本与贱民为伍,说不定哪天路过说书摊说的就是他了,我要是他父亲,能活活被这个孽子气死...”   说话声被脑袋上突然砸过来的书本打断,谭恒怒视四周,“谁?!谁扔的书?!”   “我!”   出手动作太大崩到了后背的伤,范南风此刻按着肩,后仰靠着桌子的姿势十分随意:“我扔的,你有意见?”   谭恒敢怒不敢言。   范南风又道:“你们几个,夕临光是老子的朋友,受老子保护,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诋毁他的话,可别怪我起杀心!”   吓跑聚在一起的学子,范南风忍着疼上完课,夜里回到学舍才想起看一看后背,她将左臂整个露出来,衣服拉到裸露出伤口,用铜镜一照才发现费时几天长合的疤又裂开了,她找到剩下的药散正欲修补,门却吱呀一声,沈良奕走了进来。 第55章 别过来   范南风几乎瞬间扯过薄毯挡在胸前,露出的左臂和后背来不及穿戴整齐,只好整个人紧贴在桌子上,以一个很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背对着沈良奕。   一进门看到这幅景象是个人都会讶异,可沈良奕早已见怪不怪,眼底毫无波澜不说,脚下也行的很稳,目不斜视地路过她直走到衣架旁,一如往常地开始换寝衣。   学舍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衣服发出的响声,范南风不敢动,脑袋偏的方向正好与床相反,因而她看不到沈良奕的动作,竖起耳朵听着他的同时仿佛连时间也慢下来了,一分一秒过的极为艰难。   她又不能起身,胸前的裹布还半露着,也不敢发出引起沈良奕注意的声响,只好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心道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沈良奕会提前一个多时辰回来。   她总是栽到他手上。   沈良奕睡觉之前又扫了一眼就那么趴在桌上的人,心里念叨着与我无关爬上床,却怎么也睡不安心,最终气的翻身下床揉了揉眉心骨,就向范南风走去。   这绝对是故意的!   明明嘴上说着‘不关你的事都是我自己的错沈兄你别放心上’的人,却故意趴在桌上将伤痕摆给他看,提醒着他错在谁,以让他产生愧疚感过意不去。   真是太麻烦了!   沈良奕没法不管就那么睡着的人,心里万分的不情愿却不得不靠近她,还未走几步,一声尖利的命令响起,范南风姿势未变,动也不动,大叫道:“别过来!”   “.....你在搞什么。”   “我...我没事,我伤口裂开了,怀玉姑娘让我多晒晒,这样好得快,沈兄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沈良奕看到她手里的药散,背上裂开的伤痂,放在一旁的铜镜,已然明了了七八分,便继续靠近:“若是要敷药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搞定!”   “伤在背上你要如何搞定?”沈良奕说着夺走她手里的药瓶站到她背后,使得范南风下意识缩了一缩,将毛毯裹得更紧了。   他的手贴在她背上时她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十分害怕露出破绽,只好用话多来掩饰,“没想到沈兄你这么熟练啊,我上药之前都忘了用药酒擦拭,看你这手法,好像专门学过似的,是不是学过?”   沈良奕微不可闻嗯了一声。   “为什么要学?像沈兄这样的家世,大夫不得想请谁就请谁想请几个就请几个的吗,用得着自己亲自上手?”   “以防万一,你能不能闭嘴?!”   范南风如他所愿闭了嘴。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良奕问道:“为何要扑上来?”   比试台上孟子安本与他不分上下,但因自己前几轮以一挡多费了不少力气,与孟子安交战中渐渐体力不支稍逊一筹,若不是范南风突然扑上来,他很大可能会败于孟子安手下。   这个扑上来的时机实在巧妙的过分了,让他不得不多想,似乎范南风早就知道,并且有意地护了他。   这是为何,为何他早就知晓?   “啊,我当时看的太投入,一不小心就加入到你们中间了。”   “说真话!”   果然这个沈良奕不好糊弄,范南风眼睛眨了眨,再开口时已经有了完整的说辞:“我十分不赞同陆教头真枪真刀的做法,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况且你又那么强,我很怕你伤了孟子安,到时候又得麻烦惜宁照顾,你知道的,我对惜宁有点意思,所以十分不喜欢她和孟子安太近,为了不给他们制造机会,才想上去挡你的剑,但都怪我学艺不精,方向没把握好,转错了面....”   这个信口胡诌很是到位,有因有果有意外,还暗地里拍了沈良奕的马屁,似乎找不出任何漏洞。   沈良奕没想到因果竟是这样,闻言黑着脸将药瓶磕在桌上,语气冷若冰霜:“下次你要是还敢扑上来,我就捅个对穿!” 第56章 正面刚   他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重新躺回床上,范南风直等到他睡熟才悄咪咪穿戴整齐,这句‘捅个对穿’很有威慑性,让她在接下来几天老老实实不曾作妖。   没有大纲任务又没有手机WIFI的日子十分无聊且漫长,范南风将主意打在了夕临光写的话本子上,那话本自从被她看过几页之后就印在她脑海里,揪的她百爪挠心,十分想知道后续。   于是她努力摆出和善的样子,各方面围追堵截威逼利诱夕临光,终于让他松了口把话本子借给她看。   大易宫侠客行写的是武侠故事,一个落难的公子无意间救了世外高人而变成了关门弟子,最后凭一己之力创建门派一统武林之后,开启了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发展。   这一下彻底点醒了拥有武侠梦的范南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着当神的机会,在线造一个她心中的武林!   范南风说干就干,她以夕临光的话本子做参考,在大纲上开了个副本,给自己量身打造了一个帮派——四象派,门下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分支,为了与夕临光话本里重合,她便就地取材,征用了点苍山大易宫作为青龙派的大本营,而自己化身成四象派门下四个分支里最高的掌权者,武林绰号不二神笔,江湖名——马良。   话本子里的江湖不是她的江湖,刀光剑影、群雄逐鹿的江湖才是她的江湖。   为了给自己无聊的生活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范南风每日都在思考如何在副本里干票大的,课堂上心不在焉,武演课也情绪低迷,有一搭没一搭的训练惹毛了陆宗,毫不留情把木剑一掷直冲她来!   那可是陆宗投出来的剑啊!   剑驶过时带出的风让众学子躲闪不及,爬倒的爬倒惊呼的惊呼,韦宿见势不好立马去拦,却仍是迟了一步,只好大叫道:“南风小心!”   彼时范南风手拿木剑低着头在地上画圈圈,眼看着势如破竹的木剑就要打在她身上,周围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千钧一发之际,范南风头也不抬,却提起木剑随意一挡,挡住了飞速驶来的剑,两剑相撞‘啪’地一声,范南风未伤丝毫。   围观者面面相觑,似乎不太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   “范南风!”陆宗眉毛一挑,神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啊...在!”   “你伤好了?”   “好了,多谢教头挂念,我已经没事了。”   陆宗浅笑道,“你没事我有事!你,还有你,”   除了范南风之外,陆宗手指上韦宿与夕临光,“你们三个给我出来,上次比试故意懈怠,今日又如此,在我的课上敷衍了事就是在挑衅我,既然是挑衅,那不如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赢了我我便不计前嫌,若是输了,那就拿来你们的狗命!你们谁先来。”   夕临光闻言七魂丢了三魄,抖抖索索道:“教头明鉴啊!我...我...我没有挑衅你,我怎敢挑衅你...”   夕临光认怂的话未说完,范南风一步上前压住他手腕,低声道:“不慌,都是小场面。”   安慰之后她大声道:“教头,上次分队我是带头的,提议也是我提的,挑衅是我起的头不关他二人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教头能否只惩罚我一个?”   陆宗拧起眉头,锐利的目光打在她身上,言辞缓慢又危险:“你竟敢和我讨价还价!” 第57章 硬碰硬   “这怎么能是讨价还价呢,这只是有商有量的沟通!”   “你确定你有为他们出头的资格?”   “这不是出头,这只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无辜!”   “谁说他们无辜的?!在我课上敷衍了事,就得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不管原因为何。”   “可是....”   “没有可是!”   偌大的操练场上静的不可思议,众学子个个屏气凝神,目瞪口呆听着范南风与陆宗唇枪舌剑而不敢言语,正在剑拔弩张之际,韦宿站到范南风身旁,对陆宗躬身一鞠:“学生愿受罚。”   “那你呢?”   就在陆宗看向夕临光的瞬间被范南风一挡,似乎铁了心要硬碰硬:“他不行!我与韦宿受罚,还望陆教头放过夕临光。”   这一下彻底消磨了陆宗的耐心,直接话不多言陆家拳出手,却被范南风侧身一闪躲过:“等一等,若是我赢了教头,可以让夕临光免罚吗?”   韦宿惊诧地拉住她,“南风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陆宗的木剑和拳头早就表明了他赢不了的事实,这世界只有沈良奕是她把控不了的,其他人尽在她手掌中,因而范南风十分的硬气:“我没疯,早就听闻陆校尉大名,早就想见识见识,既然今天是个机会,还请陆教头指教,要是我赢了,就让夕临光免责。”   “若是你输了呢?”   “我不会输!”   范南风看到陆宗脸上饶有兴趣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上钩了,她太了解陆宗这类人,到了一定高度后就会独孤求败,只欣赏和自己同阶或高阶的人,所谓慕强既是如此,而她正好无懈可击难遇敌手。   陆宗当即手一挥,周围的学子立马退后了一大截,给他二人留出便于施展的空间,韦宿欲言又止满是担忧,范南风只好向他眨眨眼,“没事,你就瞧好吧。”   接着木剑相撞又弹开,每一次进攻都能被挡下,陆宗的胜负欲霎时挑起,变得更加狠厉决绝,即便是撞上来的动作消了多半力,也让范南风有点无法招架。   她身体素质不太行,木剑挡住陆宗进攻时的力道震的手发麻,又没有一点停歇的机会,挡住上路立马攻来下路,致使她上下左右应接不暇,再又一次拦下来势汹汹的攻击之后,范南风手里的木剑不堪重负断成两半。   见此她赶紧抓住机会摆手,气喘吁吁道:“教头歇一歇吧,再打下去我要累死了。”   陆宗一脸的意犹未尽,将一把新剑踢给她,“胜负未分怎么能停止,继续!”   范南风还未言语就被围观群中一声‘胜负已分’截去了话头,孟子安双眼放光,向陆宗一作揖,“容学生多言,学生认为胜负已分,能和陆教头打个平手的,已经算范南风赢了,南风虽弱在体力与进攻技巧上,可他挡下了陆教头的每次进攻,每一次!就是禁军中也无人能挡教头几招吧?所以学生以为,范南风已经算赢了。”   孟子安的断论出乎意料地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陆宗在一声声反驳中扔掉木剑,看向她时竟带着欣赏的笑意,“不错,好久没有这么过瘾了,你倒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虽然反应灵敏却完全不知道进攻,只一味被动防守,若是弥补这一点,他日定能成为个中翘楚!”   夸赞来的猝不及防,听得范南风懵着脸,不太确信道:“那么,夕临光可以免罚了吗?”   “你为何如此执着让他免罚?”   范南风目光淡然扫过夕临光,十分肯定地道:“他不是练武的好苗子,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众人只觉得是在贬低,谁知她接着道:“因为他有更大的才能,要把时间花在更重要的事上。”   在她的计划里,他有大作用! 第58章 为了武林大业   似乎是觉得解释还不够让众人信服,范南风又掏心掏肺道:“我知陆教头恪尽职守,对学生严格也是应该,可夕临光自小身体不好,受不得劳累,习武之事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勉强了,他又不敢说与教头,我作为他的朋友就该多为他考虑,助他扬长避短,让他在有才能的地方上发光发热。”   范南风缠着夕临光借话本子的时候,偶然听到他愁眉不展地忧心演武课,故而拉着他暗地里探究了一番,得知夕临光自小就身体羸弱厌武好文,从小到大受人保护,当日食堂为难韦宿也是被谭恒激将不得已为之,实际上是个软弱又没主见好拿捏的人。   范南风看中了他造话本子的能力,为了刀光剑影的武林梦决定卖他一个人情,到时候再哄骗哄骗,好让他专门为自己书写武侠。   正好演武课就是机会,也正如她预料,夕临光眼里此刻闪着感动的泪光,像看偶像一般看着她。   “那好,让他免罚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得跟着我训练,你这样的好苗子,不应该只防守不进攻,我要你做我的徒弟,你若是答应我,那小子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范南风没料到陆宗这么热心,她知道陆宗的严厉,能想象到训练的魔鬼程度,一时有了犹豫,但一想到自己要在江湖上做不二神笔,当侠客的殷切战胜了对训练的恐惧,最终点头同意道:“好,能做陆教头的徒弟,南风乐意至极!”   那时的范南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犹豫后下的决定,在后来起了多大的作用。   当陆宗有条不紊地把训练日程说完时,课毕的钟声也响了,等到他一走众学子一窝蜂凑了上来,把范南风团团围在中间,褒奖与夸耀她的话一波接着一波,夸她入了陆宗的眼,夸她武力高强无人争锋,夸她待友仗义无间,更有甚者,还连连问她缺不缺朋友,具备什么条件才能做她的朋友。   范南风被这一波马屁拍的找不着北,听到这问题时眼前正好看到沈良奕走过,赶紧大声喊道:“我交朋友不看他能打不能打,反正都没我能打,也不看他有钱没钱反正都没我有钱,基本没有什么条件,看上哪个了哪个就是我的朋友,韦宿夕临光沈良奕都是我的朋友,你们以后一定不能惹他们,否则我为朋友两肋插刀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良奕听了毫无波动,甚至头都没有回。   见没有引来他的注意,范南风只好主动喊他:“哎沈兄沈兄,一起走一起走,等等我,让让让让,等等我一起走嘛...”   这之后学堂生活一如往常,除了范南风每日处在水深火热的训练中外,其他人生活毫无波澜。   韦宿早已坐在阴凉处等着她,范南风训练完拖着灌了铅的腿龟速走到他身旁,拿起他备好的水猛喝,“陆宗太狠了,昨天两个沙袋今天给我绑了四个,让我绕着演武场跑了十圈,训驴都没这么训的,我看他是想让我死!”   韦宿给她递过去手帕,笑着安抚道:“陆教头本就严苛,想必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力度是大了点,正好你这身板不太行,看着弱不禁风的,趁此机会锻炼锻炼!”   他说话的同时顺手就在范南风胸膛拍了两下。   “.....”   范南风僵住了!   韦宿也呆了呆。 第59章 姐姐们   “咳咳...”一口水呛得她满脸通红,韦宿赶紧拍背,“你没事吧?”   范南风摇了摇头,心中却大为紧张,韦宿刚才确确实实拍到了她的胸膛,虽然裹得紧,大小也远没有她当年的风采,可到底男女有别,况且韦宿瞬间的神情,似乎都昭示着大事不好。   她莫非要暴露了?   “别喝的这么猛,水壶里还有很多,你一口一口喝。”   “啊,是啊,我太急了。”   她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都怪陆宗,两个时辰不歇还不让我喝水,我是又累又渴又想偷懒,却不巧被他抓个正着,明天更是惨了,除了四肢和腰绑沙袋之外,他要给我脖子上也挂一个,我...我....”   范南风语气词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佛慈悲。   “别担心明日,明日是书院半年一期的开放日,为供各位家长来书院参观看望学生,休五天的课,明日一早学生们要去山门前接父母双亲,陆教头是不会让你训练的。”   “每个学生的家长都要来?”   “是啊,百里书院比不得外面,探望制度严苛半年仅一次,故而都会来的。”   范南风是一点也喝不下去了,连夜写了个不被识破的技能傍身,才敢在第二日去山门外迎接。   书院平日不得喧哗,却在开放日极其热闹,一大早热烈的谈论声传入学舍,她也匆匆收拾好出门,所见之处已有那接到家长的学子,一家人喜气洋洋,看着一片和睦。   范南风自小就是孤儿,唯一的外婆过世后再也没有亲人,如今这些温情幸福的瞬间,让她羡慕的同时又有些失落,那是她再怎么唯我独尊,也得不到的东西。   她面前人流来了又去,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悦,看得她眼巴巴自言自语:“真好啊这些人,这么幸福,幸福是他们的,我什么也...嗯?沈良奕?他去哪?”   人群中显出一角沈良奕天蓝色长衫的背影,与那些匆匆往山门外行走的人格格不入,他慢条斯理走过回廊,就向藏书阁方向前去。   范南风还来不及细究原因,背后便响起一声呼喊,韦宿带着七八个人向她一招手,道:“南风,你的姐姐们来看你了。”   他身后跟着三个年龄不一打扮华贵的女子,女子身后又六七个小厮,各个手上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见她看过来,三个人风一般跑上前,撞得身上首饰丁铃当啷响作一团,她们排着队,挨个紧紧拥抱了一脸茫然的范南风,明明喜不自禁,却故意严厉道:“你瞧瞧你,知道今日姐姐们早早就来看你,怎么不去山门外接我们?要不是遇到这位学生,姐姐们差点就找不到你了。还不赶紧谢谢这学生?”   韦宿闻言笑道,“姐姐们客气,我与南风是兄弟,兄弟之间不言谢,你们姐弟叙旧,韦宿不打搅了。”   又一阵商业式寒暄过后,三个女子眉开眼笑目送着韦宿离开,等到无人时,她们却立刻脸色一变,和煦笑容俱被担忧代替,其中一人神情严肃,压低声音问她:“薇儿,你怎么能胡来呢!!” 第60章 范五   听到对方叫她薇儿时范南风一点也不讶异,甚至换上了迟来的笑颜,心道她的大纲,可真是个宝贝!   书中的炮灰范南风虽然作为反派第一走狗戏份不算少,但具体家世上没有过多描写,她穿书之后又男变女,为了更加清楚现状,她在大纲上写下了范南风的名字,接着大纲显出了很详细的信息。   由此她便得知,范南风除了是永安范家独子外,上有三个已出嫁的姐姐和一个双胞胎妹妹,胞妹名唤南薇,与他容貌一致,在家排行第五,因此又被叫做小五,巧的是范南风在孤儿院也被叫小五,这个巧合让她更是好奇,于是又在大纲上写了范南薇的名字。   这下为何范南薇假扮哥哥进书院的缘由就全都出来了。   范家祖上世代经商,但世代又有一个为官梦,兄妹二人满岁时进行抓阄,是唯二抓到文房四宝的孩子,因此被族中大为重视,两人从小被各种保护娇惯,范南薇又是最小母亲又亡故,更是集齐了万千宠爱。   太过骄纵容易养出孽子,两个人虽不至于废物,但也出了偏差,兄妹二人一个任性娇蛮我行我素,一个软弱胆小不堪打压,而范南薇正是前者。   她在碧玉年华里喜欢上了一个认识仅仅半月的穷书生,受到家族打压后与那书生私奔被范家捉回,范家为了让她死心,塞了大笔银子进官府,给书生扣上了引|诱|拐|卖少女的罪名将其活活打死抛尸荒野,后来被范南薇知晓,一气之下跳进了冬天的湖里,几乎失了性命!   而哥哥范南风被花重金送入书院学习,却因为阶级地位遭世家子弟打压,他又胆小软弱,长期的霸凌让他生了重病精神衰弱被送回范家。   彼时距范南薇跳湖过了四个月,这四个月她气性未消一心想逃离家中,正好遇上哥哥退学的机会,便威逼利诱说服范通天把自己送进了书院代替哥哥,进入百里书院的第一天,她这个真正的范南风就穿进书里了。   所以范南风此刻为女子的名字,就变成了南薇。   面前的女子叫她薇儿时,范南风这才换上暖化人心的笑容,假意哭啼啼地叫着姐姐,又把三人挨个抱了一遍,趁机了解到她们三人的信息。   大姐范雨柔看到自己拉扯大的小妹如此委屈,心生怜爱的同时又恨恨骂了一遭族人:“那些个老不死,是生意不好做了还是钱挣够了非得当个官,要当官也不他们自己上,还非得盯着我家小四小五,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好好的孩子放进狼窝,看把我们小五委屈的....”   “大姐,是我,是我要求的。”   范大闻言一噎,“你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呢,不知道这样做危机重重吗,出点岔子可怎么好?还有爹也是!怎么能任由你胡闹呢?他老人家是中了什么邪竟然同意这样做。”   二姐范寻凝缓和气氛道:“爹也是为了顺着小五嘛,爹也是为小五好。”   “这叫为了小五好吗?这事怎么能顺着小五的意思呢?真是不知轻重....”   “可如果不顺着小五,她又投湖了怎么办?”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正是三姐范叶青,她话一完四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其他两人快速瞄了一下范南风的反应,见自家五妹情绪平和才暗地里松了口气,转而瞪了一眼老三,警示她不会说话就别说。   “姐姐们,”范南风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当初是我太冲动太蠢,为了爱情连命都不要了,现在我已经成长了,要专心搞事业,再也不会做蠢事了,嗯....你们怎么了?”   三个人表情如出一辙,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范南风,仿佛看着什么怪物,好半天范大才道:“坏了坏了,好好的孩子出毛病了!” 第61章 心意   三个人几乎架着范南风进了学舍,把她一把按在椅子上围着她团团转,“小五你可别吓我,你这突然怎么了?”范雨柔道。   “小五你在书院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些世家子弟欺负你了吗?你这突然怎么了?”范寻凝道。   “大姐二姐,要不我们带小五下山看看吧,找斐神医瞧瞧神志,她这突然怎么了!”胆子小的范叶青语气急迫道。   范南风:“......”   “圣贤书读得多了,我开了智,这是好事啊,你们个个怎么这个反应?”   这不说还好,一说之后三个人又似见了鬼一般,可范南风并不担心露馅,她在大纲上已经写好了外挂,不管自己的行为再怎么疯魔,最终她的这些‘家人’都会合理化。   范南风满身轻松,瞄了一眼身后小厮们端着的东西,故作镇定道:“姐姐们这次来看我,可有没有带些什么给我?”   “哎差点给忘了,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范大话音落地,六七个小厮将手中东西堆放在范南风面前,整整占满了桌子与书架才将物件摆齐,范大一边解一边道:“这几个月商队去外地确实带回来好多新奇物品,我都给你放在你房里了,书院比不得家里,所以这次带来的都是一些必需品,你看,”   面前的盒子被她打开,显出一排排码的整整齐齐的金子,打开的一瞬间亮光差点晃了范南风的眼,让她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了想捞起一个掂一掂的冲动。   “这些钱给你零花,也不知这书院的伙食怎么样你吃不吃的惯,要是吃不惯就买通个厨娘让她单独给你开小灶,红布包的是装金子的,你向来毛手毛脚的,若是打碎了书院的东西我怕你不够赔,所以多拿了些,还有这个,”   范大从一堆中拿起一个金布裹着的小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沓银票,“你把这些收好,若是金子用完了就派人去山下的票号里取,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一次性取一万也没问题。”   二姐寻凝立刻又抽出一个黑布的盒子打开:“这些是胭脂水粉,我都让人装在男子用的瓶子里了,外表看不出什么,你到时候放心的用,尤其这个红玉膏,从塞外引进来最近在世家小姐中火的很,睡觉的时候抹着,第二天皮肤就像剥了壳的蛋,还有洗澡洗脸洗衣服的,外敷的内服的,每个小瓶都写了说明,你慢慢看。”   范南风被她说的一愣一愣,指着蓝色布裹着的东西问道:“那这些又是什么?”   “这些是礼物,用来拉近你与其他人的关系,我怕那些世家子弟看不起你,所以费了一番功夫打听了他们的喜好,这本册子上写了哪个学生喜欢什么该送哪个,你好好看看。”   范雨柔说着就将册子塞进她怀里,范南风面上笑嘻嘻地接下,心里却道真正的校霸就在你面前,无一人敢杠!   “那这些茶色布包的又是什么,怎么这么多?”   三人突然一秒变脸,极严肃地坐在她身边,一本正经地道:“这茶色包的全是云片糕、糖莲子、沙果铺之类的蜜饯,备你不时之需。”   范南风愕然:“我不爱吃甜的啊。”   “你以后会爱吃的。”范雨柔顿了顿又补了句:“来了葵水之后。” 第62章 孤单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加更)   三人排着队极仔细的给她讲了一堂生理卫生课,范南风听得直觉好笑,范小五如今年纪不过十五六,未曾来过月事,范家女性又都随母,来月事时易怒、厌生、多愁善感十分的娇贵,只有糖分才能缓解,因而沿袭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个女性长大时,都要备好足够多的蜜饯。   范家兄妹出生不足两月母亲染疾而亡,自小有大姐代母拉扯长大,这些事范雨柔科普的事无巨细,可现在的范南风,虽然被困在十五六的身体里,却有一颗二十五六的灵魂,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司机,此刻听着不仅不好奇,甚至还有点遭不住了的意思。   幸好范大及时止了话头:“这些事小五你好好记住,到时候好有准备,现在比不得在家,我也不能时时看着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说到兴头上,又抱怨了一圈族人。   范二赶紧打断:“再过几日拜月节,听得书院放半月的假,小五到时候回家好好歇歇,爹爹本来也想来看你的,奈何新接手的一批货是官家特供,不敢有半点闪失,他老人家亲自盯着脱不开身,还专门让我们给你说说,叫你不要怪他,等休假他就亲自来接你...”   安慰之言还未道完,一个小丫头迅速跑了进来:“夫人,外面有个小公子朝这里来了。”   “小公子?哪来的什么小...”   范南风问句只发了一半,沈良奕便走进来,未料到屋子里突然这么多人,他明显一愣。   “沈兄啊,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姐,这位是我二姐,这位是我三姐,她们都是来看我的。”   沈良奕嘴角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转身朝书桌方向走去,却看书桌上摆满了包裹,满到他手中的书放也没法放,背后又是好几道灼人的目光,让他站着都觉得不自在,只好又对着范家姐姐们行了个礼,正要出门时衣袖被人一拉,转头对上范南风笑嘻嘻的面孔,“沈兄你去哪,怎么才来就要走了?”   “钟声响了,山长要给各位家长明言,都要去听。”   “那正好,一起走一起走,”范南风说着向后一挥手,示意姐姐们跟上。   这个‘家长会’开在游廊,他们过去时廊中早已坐满了人,有的学子双亲只来了一方,有的学子父母俱在,却都没有范南风家长来的多,她带着姐姐们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甚至还占了旁边沈良奕的位置。   沈良奕很识相,也没有什么怨言,默默一人栖身角落。   山长汇报情况的演讲令人昏昏欲睡,听得范南风上下眼皮直打架,旁边的范大提心吊胆,生怕她在如此重要的场合睡着,因此变着法偷偷用胳膊肘撞她,示意她别胡来。   范南风只好打着哈欠回顾四周来醒脑,就在这漫无目的的一瞥中,正好瞥见了角落里天蓝色的身影。   沈良奕一人靠柱正襟危坐,专心致志听着山长讲谈,身旁无人作陪,与周围结伴而热闹的景象格格不入,孤单的好似两百斤的孩子。   范南风心头微动,当下生出不合时宜的怜惜。   她心道,都怪自己作孽啊! 第63章 味道怎么样   纵观古今,留名的反派大都有个凄惨的身世,她笔下的沈良奕也不例外,家世地位权谋才智都有了,却偏偏缺少温暖与爱!   沈良奕一出生母亲亡故,父亲麒麟将军沈独常年镇守边关,又加之是个多情种,爱人身亡之后一蹶不振,整日沉浸在失骨的悲痛之中,将刚出生的幼儿抛给奶娘,忽略了很久。   正值边境有乱,沈独奉旨出征,这一走,就是六年。   偌大的将军府里只有幼年的沈良奕,对父母的认知都是从管家奶娘口中所听,下人们对他再好也终归是下人,有着不可逾越的主仆之分,因此漫长的电闪雷鸣的黑夜、生病时烧的混沌不清又噩梦缠身的时刻,都是他一个人挺了过来。   孤单时害怕时、难受时喜悦时,都是他一个人....   没有父母情感上的关心和呵护而独自长大,缺爱的人总是很容易感动和原谅,一点温情就情感崩塌,所以他才执念于孔惜宁,最终走向了毁灭性的极端。   范南风看着沈良奕发呆,心想早知道画面这么让人怜惜,当初下手就该轻一点了。   沈良奕似乎感受到了停在他身上的目光,斜目而视时视线正与她相撞,范南风赶紧向他灿烂一笑的同时还专门伸出手,在众人看不见的范围内与他挥手示意。   沈良奕只觉莫名其妙,皱眉瞪了她一眼,复又坐的端正,再也没理她。   可范南风怜惜劲上来一时半会难以消散,看他时散发着强烈的母性光辉,她借书院开放日之便,将姐姐们带来的厨子放进食堂,做了一桌顶级的菜摆上学舍,等着给他送温暖。   可左等右等,沈良奕就是没来。   眼看着夜已深,桌上的菜热了第三遍,赶了山路的姐姐们此刻坐的连连闭眼,直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散宴。   范南风一边对着门口望眼欲穿,一边毫不走心地安抚着众人,等看到沈良奕的身影时,几乎是闪电般上前。   她惟怕沈良奕跑了,在三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一把揽住他的胳膊,把他连拉带拽往桌旁扯,一边又向他解释:“沈兄你怎么才来,我的姐姐们想了解一下我的舍友,摆了宴专门等你呢,你怎么这么晚?”   她说着向范大一眨眼,范大立马心领神会,赶紧站起来接茬:“是啊小公子请坐,只因我家小五年纪小,自小又没母亲疼爱,这还是第一次离家求学,家父甚为担忧,故而吩咐我们一定要多向同寝的人了解,以宽其忧子之心。”   沈良奕本来全身都说着拒绝,不便在旁人面前发作只好压低声音问范南风是不是找打,却被这话里的没母亲疼爱扎了一下,等回神时,他已经坐在了范南风身旁。   三个姐姐早被提前通了气,此刻也十分和善地给他夹着菜与他唠家常,说一些范南风自己都未曾经历过的小时候的事,来拉近与他的距离。   沈良奕不善言辞,只得不知所措地听着,偶尔需要回答时才会带上职业假笑言简意赅一两句,无处安放的双手有点紧张,且一个劲地喝茶。   范南风将他细微的表情看在眼里,感觉好笑的同时又怕他水喝太多影响睡眠,主动搭言道:“沈兄尝尝这个小糖饼,我们永安的特产,甜酸可口的很。”   沈良奕淡淡一瞥,强忍着不满:“不用。”   “吃一口嘛,大师做的,平常吃不到。”   “不用。”   “就尝一口。”   “不...唔...”   范南风不顾沈良奕的拒绝,摇身变成觉得他没吃饱非得劝他再吃一口的奶奶,直接捏住他的下巴,夹起一个小糖饼喂进了沈良奕嘴里,而后神采奕奕道:“味道怎么样?” 第64章 硬核送礼   沈良奕嘴角一抽,一只手倏然握成拳头,火气几乎要压不住,可对面三个人也是一副等着他回应的认真样,只好硬生生憋出微笑,道:“味道极好。”   “还怕小公子吃不惯,菜合口味真是太好了!来,小公子多吃点。”范大说着,又给他碟子里夹了好几样。   沈良奕就在这一片热情的投喂中,被迫吃到了凌晨。   五天的开放日转瞬就到了末尾,范南风送走依依不舍的姐姐们回到学舍,看着那些蓝布包着的礼物陷入沉思,自己本来就是校霸,再无拉拢旁人的必要,送这些东西岂不是浪费了?   浪不浪费倒是两说,可她一个霸霸上赶着给小弟们送礼物,着实有点太掉价了!   可若是不送,这么一堆东西摆的到处都是,又太占地方!   “让一让。”   正当范南风进退两难想的头疼时,沈良奕出现在她身后,手上拿着宣纸与文书,一如往常地冷漠:“这书桌上全是...”   范南风立马了然,将一堆礼物毫不怜惜地向外一推空出个供他写作的位置,一个锦盒因此被她推掉在地摔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小撮绿玉流苏。   接着沈良奕的视线被她一挡,范南风以袖擦了擦桌面,一边又笑嘻嘻道:“沈兄我腾出地方来了,你要写信呀?我来给你研墨。”   “不用!”沈良奕严词拒绝后铺开宣纸,将文书放置一旁,研好墨选好笔,自顾专心写起了信。   范南风不敢再多言,自知这五日她的所作所为给对方攒了诸多怒气,被拒后乖乖蹲在地上捡盒子,发现那盒子装着一条玉腰佩,墨绿色圆玉上雕着繁杂却不艳俗的蟠螭纹,两块缀玉间又嵌浅绿色的宝石被流苏固定,十足的上好品相!   好巧不巧,偏偏沈良奕今日又穿着墨绿色云锦袍,腰间绦带朴素无一物,似乎就缺少这样的玉佩。   范南风想了想,而后将玉佩悄咪咪揣进了怀里。   学堂上夫子还未到,她找人把所有的蓝布包搬入讲堂,自己占了夫子的位置,对下座的众学子道:“同学们,开放日家长到访,我们老范家备了些微不足道的礼物,目的为了促进我与诸位的同窗情谊,因此我受我爹嘱咐将这些礼物送到诸位手上,现在都听我的,念到名字的上来领。”   这口气颇有一种嗟来之食的傲慢,引得学子中有人不满:“知道你们范家财大气粗,但也用不着这么显摆吧,你以为你那些礼物我们有人想要吗?”   范南风闻言慢悠悠翻开手册,找到与说话人对应的情报:“姜维兄且慢,你不想知道给你备的是什么礼吗?若是白玉耳杯,与皇上御赐的一模一样,姜维兄还不想要吗?”   姜家近来很得势,在大萧皇帝面前是红人,红到皇帝把最喜欢的白玉耳杯下赐,被姜太守奉为神物,却不慎让姜家小女打碎,这事传出去可是杀头重罪,姜家倾尽全力想弥补,暗中找各路商人寻替代物却不得,姜太守忧心如焚,为此还病倒了。   姜维闻言两眼放光,甚至不惧被自己刚说的话打脸,转瞬一副感难以置信的模样道:“真的是白玉耳杯?南风兄可别诓我!”   范南风眉头一挑,笑吟吟伸手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上前查看。 第65章 我要看到你们的特产   白玉耳杯事关性命,姜维顾不得矜持慌忙上前确认,直看到盒中躺着的杯子与御赐的毫无二致时,几乎感激涕零到结巴:“这...这...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范南风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姜维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早没了先前的盛气,一个劲与她道谢,看的众人一头雾水,却也因为这一转变让众人都知道礼物非比寻常,因而送的更加艰难。   礼物太过贵重加之家教甚严,想拿的人也拿的十分忐忑,一遍又一遍问她,“无功不受禄,你这无缘无故送礼,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范南风烦不胜烦,只好回大家道:“我范家是永安首富,送东西就是想花钱而已,哪来的什么阴谋论?要是有人不要大可以扔掉,那些东西对我范家来说不足挂齿,花费塞牙缝都不够,当然了,你们要是实在收的不安心非要回礼,那拜月节收假回来,我要见到你们的特产,这样总行了吧?”   也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她找出给孔孟二人的礼物,拿给他们时换上与先前完全不一样的神情,十分诚恳道:“子安兄,上次我打碎了你的龙尾砚,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当时传信回家让家里人找一副打算赔你,谁知这东西世上少有,拖到现在才找来,还请子安兄收着,忘了当时的过节,大家都是兄弟!”   孟子安闻言笑了笑,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张狂又跋扈的人十分看重,总是不由自主就被吸引,心里也早有了要与其交好的念头,如今正好被提起,他收下礼物顺势道:“南风兄你太客气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你所言大家都是兄弟,何来过节一说?既然你有意送我,那我也不推辞,作为礼尚往来,等节后回来,我定带给你你想要的特产。”   有了孟子安打头,其他人也放下了戒心,开始高高兴兴地收了礼物,很快便送出了大半。   范南风将韦宿的龙鳞匕、夕临光的百闻典、孔惜宁的红玉膏一一拿给他们后,这才坐回座位,给了沈良奕一个大大的笑脸,等着夫子上课。   今天一过,就到了可以放半月假的拜月节,众学子时隔半年再返家与家人团聚,激动之情溢于言表,除了沈良奕外大多都没了上课的心思,卫夫子见此也不恼,甚至颇大度地提前下了学,好让众人各自准备,有离家近的,今日就可启程下山。   书中放假这段时间是孔孟二人发展的小高峰,有流寇窜进了孔惜宁住的华州城,孟子安正巧跟着平乱的好友前去,在剿寇途中救了恢复女儿身的孔惜宁,并产生了吊桥效应。   而沈良奕家在大萧的首|都安阳,离的华州十万八千里,想搞事也没条件,不用范南风处处盯着了。   也就是说,这是她穿书之后第一次离开书院去书世界的其他地方,脱牢的心情比要回家的学子还激动兴奋,早早就收拾好行囊,变着法嘱咐提醒孔惜宁放假期间不要乱跑就在家呆着,等孟子安来开启二人的感情线后,撒欢一般当下出了山门。   山门外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可在范南风眼里已经是热闹又多样的市井了,甚至耳边立体环绕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她将包裹一扔,大吼了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66章 踩点   事实证明,游历过太多古镇与宫殿之后,真正的市井反倒没有带给她想象中的快乐与新奇,加上交通不便步行了一天的山路,等范南风看到安阳的城门时,几乎都快哭出来了!   她拖着两条颤抖的腿进了城,脑中只剩了找客栈睡一觉的愿望,却看着四通八达的道路犯了愁,正不知该如何选择时,一个瘦小看着十分精明的人主动搭言:“这位公子,可是头一次来安阳啊?”   范南风点了点头。   “可有人接?”   范南风又摇了摇头。   “那既然公子不熟悉,小的作为本地人正好可以给公子指路,公子要去哪?小的带公子去,打赏费公子看着给即可,我是专门的指路人,这地方我门清,价格也绝对合理,只要公子赏个茶钱,若是公子觉得太贵还可以商量,一个烧饼钱也行,小的很好说话的,不知公子....”   指路人深怕她觉得贵,喋喋不休间竟是让范南风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好掏出一锭金递到他面前:“给我找个客栈。”   指路人傻眼了,抖抖索索接过金子,似乎高兴的都快哭了:“多谢公子!小的一定给公子找个价格划算环境舒服的客栈。”   “不,”范南风大手一挥,“我不要性价比,我要最贵的客栈,最贵的!”   指路人目瞪口呆,赶紧领着她向最贵的客栈走去。   在一众亭台楼宇中,范南风面前的醉星楼果然鹤立鸡群的华丽,八角楼前人来人往,远远就听见店内推杯换盏声和小二吆喝声,似乎生意大好。   “就是这儿了,这是安阳最贵的酒楼,达官显贵常常住在这里,公子若是觉得不好,隔一条街的地方还有个飞花楼,又便宜又舒服...”   范南风看着匾额上一个小小的五环标志心中困惑,闻言打断指路人:“不用,就这儿了,多谢。”说着又给了他一锭金。   等打发走指路人,范南风走进客栈,小二还来不及开口招呼,就见柜台后面先跑来一个掌柜,一边与她行礼一边诚惶诚恐地道:“小少爷,您怎么一个人来了!!”   就说那个五环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范家的产业。   掌柜的双手接下她手中的行囊,道:“小的听老爷吩咐,本打算派人明日去书院接您,轿子都备好了,未料到您今日就来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小的赶紧给您打扫一间上房。”   掌柜的说完立马让小二去布置,又听小二道上房已经没了时,命令下的果断又迅速:“去去,把四楼的上房全部腾出来,给他们五倍的赔偿把上房客人赶出去,小少爷要清净,四楼只给我们小少爷住。”   说完又对她恭敬道:“少爷若是还觉得吵,我就把酒楼的客人全赶出去,保证少爷住的期间酒楼不营业,少爷大可舒心住着。”   范南风一脸黑线,赶紧回复道:“不至于不至于,就按你说的,把上房的人赶出去就得了,不必影响酒楼的营业,我这个人好说话,也没那么多规矩。”   掌柜的立马派人去办,在一众推搡与打骂中上房的客人被强制清理出了酒楼,很快腾空了整个四层,掌柜的簇拥着范南风回房时,她像是才想起来大事,转身道:“对了,给我找两个机灵点的盯梢人,派他们去将军府踩点盯着将军府的动静,要是将军府的公子回来了,就来告诉我!” 第67章 不就是钱么   鉴于沈良奕总是不按照她定好的套路来,范南风为防万一,才打算暗中监视。   可掌柜的闻言神色勉强:“这,少爷....那是将军府啊,派人盯着似乎不太妥当吧,被发现了可是要入狱的。”   “所以要找机灵点的!不被发现不就行了,实在不行给衙门送点银子提前打点好,人进去了我们再捞出来,这点事有什么不妥当的?难道要我亲自去?”   掌柜的只好陪着笑脸答应了下来。   上房里点好了凝神的熏香,换好了崭新的被褥床单杯具,从里到外除了大件几乎都换了个遍,也早已备好了调了精油的洗澡水,范南风舒舒服服泡完澡,一觉睡到日暮。   等到再次醒来时安阳的夜市也开始了,从窗户望去灯火通明,酒楼歌馆店铺林立,真真儿‘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窗外的热闹勾得她立马收拾好自己,拿着银票与钱袋出了门。   临走掌柜的范应还好心给她安置了几个小厮,却通通被她驳回,毕竟小霸王夜游安阳城,用不着别人跟随!   可出来她就后悔了,各类盆景花卉,衣帽扇帐,蜜饯糕点等摊贩琳琅满目,她穿梭其中购物欲空前爆发,只一小会就买了一大堆东西,此刻恨不得长三头六臂,幸好又遇到先前的指路人,给他银锭托他将东西送回客栈,这才空出了手。   还得那指路人之便,她知道了安阳最为热闹的两个地方——香川坊与赢余庄,并且直奔而去。   香川坊的门前很艳丽,里面载歌载舞余音绕梁,为客倒酒、与客谈天的女孩子们个个肤白貌美,看的范南风没好意思进,转而又踏入了不远处的赢余庄。   赢余庄,顾名思义,赢与庄,十分的大手笔!   这里面五花八门选择颇多,范南风压了最简单的摇骰子,她走到骰桌前,看到桌面压的都是散碎银子,一堆人目露凶光大喊着‘开’!   哼,真是可怜,就让本小霸王来酸一酸你们!   范南风心中如此想着,立刻在桌子上‘砰’一声投下了一锭金!   慌闹的众人顷刻间鸦雀无声,纷纷看向了桌子上的大金又转到她身上。   范南风就在这一众注目礼中,优哉游哉地道:“我压大。”   旁的人有人悄悄提醒,“小公子还是压小吧,这明显就是小啊。”   范南风闻言又加注了一锭金,“我说压大就压大!不就是钱么!”她边说边学着马爸爸的样子耸了耸肩,显露出十分明显的‘都是小case’的意思。   并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极其满足地笑了笑,却忘了财不露富的道理!   刚开始输的漫不经心,到后来骰桌上就只剩了她和摇骰人,其他玩家已经跟不上她的速度了,转而纷纷作壁上观,一面哀叹哪来的傻子钱多人傻,一面又羡慕的柠檬吃了个饱。   开了一局又一局之后,范南风银票也没了钱包也空了,但她却赌红了眼,脱了身上的金丝卷云纹香缎蟒袍压在桌上道:“最后一局,我还是压大!”   开盘大佬轻轻笑了笑,在众人屏气凝神中揭开罐,竟又是显赫赫的小!   他赚了个满怀,笑的嘴巴咧到了耳后根,一边将她的袍子往回捞一边道:“小公子输的只剩裤衩了,今儿就算了吧,明日要是还想玩继续来啊!不管刮风下雨,我定在赢余庄等你!”   “且慢,”范南风压住衣服一角,突如其来地手抓上开盘人的胳膊,静默了一两秒之后,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怎么?想耍赖??”   “不会,”范南风微笑道:“我今日输了一万两,明日这个点我拿两倍还来,届时希望大家都来看。”   她心道明日,就是诸位的死期! 第68章 明人不说暗话   有个傻子一晚上输了一万两并且第二天还要输两万的消息不胫而走,等到范南风带着人到赢余庄时,赢余庄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围观的众人个个像待宰的鹅一样伸长脖子,只为了瞻仰她一眼!   范南风不紧不慢地跟在给她开道的小厮身后,很有仪式感地向四周群众挥了挥手,进去之前对着众人做了个演讲:“大家别急,看不到也没关系,我今天专门请了四个说书先生,里面战况如何由四位先生惟妙惟肖地说与大家听,保证大家身临其境,这其中如果有赢余庄的常客,还请务必待到最后,我要给诸位一个交代!现在可以鼓掌了。”   众人哪里见过这么个阵仗,又被她三言两语说的一愣一愣,竟真稀里糊涂的鼓起了掌。   范南风听得心满意足后双手一收,雄赳赳进了赢余庄。   还是原来的位置,还是昨日的开盘者。   与昨日不同的是此刻开盘者的身后站着四个光膀子的彪形大汉,而范南风身后,也是一排功夫了得的打手。   开盘者是老江湖,昨日的情况和她最后的微笑都让他觉得事有蹊跷,因而暗地里也做了调查,才在今日备了人手以防不测。   范南风更是做足了准备,昨日开一把输一把的结果一开始并没引起她的注意,反倒是后来开盘者总是若有若无前倾、手不自觉地叩桌面的动作引起她的兴趣,她这才发现每一次开盘前,他都会极有规律的敲击桌面,她压大时他叩四下,她压小时他叩两下。   不多不少,不增不减,每一次!   若是旁人眼里,肯定会将其当做一种习惯而不多思量,可在范南风的眼里,这就有点诡异了,让她不免开始猜测,这个开盘人是不是在作弊。   毕竟她可是从小看着赌神系列长大的,发哥是她的偶像,身临其境之后若是连这一点觉悟都没有,那她就白看赌神那么多年了。   所以在输掉衣服的最后,她假意伸手触碰开盘人,最终确认了意料之中的结论,这人从头到尾,把把都在作弊!   范南风岂是吃哑巴亏的人?她明面上好似做了冤大头还放下第二日继续来的豪言,实际上暗地里已经做好了赢余庄易主的牌匾。   “既然小公子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开盘人说着就要上手摸骰子,却被范南风叫停!   她此刻腿搭在桌子上,单手撑着脑袋,姿势嚣张的又酷又飒,慢言慢语道:“开始之前,我有个要求,我要换了这张桌子和这个骰子,还有我坐的这把椅子,全都换成我自己带来的!”   开盘老大闻言眼睛一眯:“哦?小公子这次是有备而来啊?”   “没办法,昨日输的太惨了,今日只好想办法改改运,用自己的东西到底顺手些。”   “小公子此番做法可是坏了赢余庄的规矩,是在质疑我们作弊吗?赢余庄向来公平公正,输赢全是命,万般不由人!小公子要求如此,难道是真的质疑我们赢余庄作弊?”   范南风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就是觉得你们在作弊,要想打消我这个念头,就得听我的,换掉这桌子和骰子,用我带来的!”   却不想对方比她更张狂! 第69章 销金窟   开盘人闻言冷哼一声,“臭小子想砸场子也不看看在哪!我赢余庄上头有人会怕你?来人,给我打!”   “等一等!”   范南风不徐不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接着手搭上桌子将其用力掀翻,道:“可以开始打了,都给我上!”   屋里打的如火如荼,屋外评书说的惟妙惟肖,一时分不出哪个更加精彩!   范南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你来我往的打斗,估摸着时间快到了拿起身边装饰的瓷瓶用力摔在地上,大喊一声:“都住手!”   两拨人打的兴头正盛,却是没有一人听她的!   “衙门来人了!”   范南风这句大吼一过,交手的双方这才全都停了下来,开盘老大道:“竟敢在赢余庄动手,你别想活着走出去!”   范南风满脸无惧,微笑着打了个响指,门外的人就像是听到了命令,赶紧打开门走进来。   跟着进来的还有安阳的太守,一见里面的乱象神色生气,与那开盘人道:“赵匡!你竟敢公然知法犯法,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搅乱赢余庄的规矩,你还不束手就擒?!”   搞不清状况的赵匡一时间满是茫然,明明太守是赢余庄背后的支柱,有他罩着他才敢肆意作弊,怎么此刻竟如陌生人一般,赵匡出言提醒:“薛太守,您这是怎么了?明明我们就是一伙...”   “放肆!”众目睽睽之下赵匡所言无外乎断他的官|路,薛太守愤而打断,“死到临头还敢乱说话!你以为众人会信你的一面之词?”   这下赵匡算是明白了,他成了替罪羊薛太守明显不会再保他,因而情绪激动,誓要来个鱼死网破!   上帝视角的范南风早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便在他抖出其他事实的瞬间给手下一个眼神示意,使他立马上前堵了赵匡的嘴,她就在这不甘心的哼哼中,对太守道:“多谢太守公正严明的为本人出头,赢余庄是安阳城的特色,私以为不能毁在这种小人手里,不能因为他的过失就将其关掉,还请太守再次选负责人,想来太守眼光独到,定会让赢余庄再次公正如初!”   当然了,这场走过场的招标,早已被她花了几万两银票内定了负责人。   赢余庄象征性地关门整顿几天后重新开张,背后的主人成了范南风,牌匾被她恶趣味换成了言简意赅的‘销金窟’三个大字,并附有一行小提醒:万恶赌为首,勤劳奔小康!   任何新奇的事物都有腻了的一天,范南风没日没夜逛了安阳城几天,除了香川坊一直不好意思去寻|欢之外,整个安阳被她逛了个遍,之后便兴趣缺缺,躺在自家五星级客栈的软床上正百无聊赖时,被她派去盯梢的人带回来了消息——沈良奕终于出了书院,回到了将军府!   作恶欲迅速滋生的范南风又开始亲自去盯沈良奕,远远地躲在巷口偷看将军府大门:红门金匾、墨色圆柱上题的字苍劲有力,就连门口的石狮子,都比别家的看着气派又威严,使她不由自主地感慨一声:“哇。”   正沉浸在将军府的震撼中时,外出的沈良奕突然策马回府,他脱下了书院的素白色校服,换上一身赭色银灰相交的圆领长衫,策马而来时束发带与衣角在身旁飘逸,让她一瞬间只想到了一个词:鲜衣怒马少年郎。   暗中偷窥的范南风,不争气地又哇了一声。   她道:“哇!” 第70章 你是谁   自书院一别不过五六日未见,此刻的沈良奕竟鬼使神差地让她感到震撼,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击中了她,总觉得回家之后的沈良奕似乎变了,她心道,哎呦大反派还有两副面孔呢呵!   沈良奕一下马,紧闭的将军府大门就走出来两个人,年轻的小厮接过他手中的马绳,年老的管家上前与他说了什么,然后他对着那管家,笑的一脸灿烂!   “.....”   范南风觉得当时的自己差点完了,这个笑容太致命,让她差一点就忘了他是大反派而不是亲儿子的事实。   管家似乎给他了一封书信,沈良奕拿着看了看,二人一边说一边向府内走,范南风一时鬼迷心窍,竟然为了再多看几眼探出了大半个身体,眼巴巴瞧着他的背影。   却不巧沈良奕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冷不防转身向她的方向看过来,吓得范南风迅速抽身撒腿就跑,直跑到窄小的巷子里她才停下,惊魂未定的一颗心跳的甚是激烈,“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经历过这一遭虎口脱险之后,范南风再不敢随意造次,誓要想一个完美的跟踪计划。她坐在房内开动脑筋,严谨地规划出A、B、C三个plan,却又被她一一否决。   直想了一下午都没得出个完美计划,范南风想的头疼,连着感觉四周温度都身高了,烦躁地将衣服一脱,脱到一半她才猛地想起,自己本身,不就是最完美的伪装吗?   在男校中装男人,时间一长,差点让她忘了自己是娇弱的...嗯,大概算娇弱的女孩子的事实。   范南风瞬间灵台清明,拿着银票冲出客栈,直奔最近的绣庄与首饰店而去。   那些首饰她挑花了眼,实打实真金白银美玉做出来的东西让范南风赞叹不已爱不释手,每一个都精妙的想让她收入囊中,也不顾旁的女子看她时脸上的神情,豪掷千金几乎将首饰店搬空!   有了首饰自然少不了胭脂水粉,等到这些都买齐之后,她在绣庄定好了七八条裙装,以成年人的审美,条条都偏向性感挂!   或许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生起了要调戏的心吧.....   帮她打扮的绣娘还以为她要选秀,因而十分用心,等到一切都弄好之后,范南风站在铜镜前,虽然她早就知道皮相不是她本来的面目,但还是看呆了此刻的自己。   范南风只好心酸地想,若是真正的自己如此打扮,大概也不会差太多吧。   沈良奕本质可能是个家里蹲!   恢复女装的范南风一连几日都盯着他的行踪,可自从上次撞见之后,沈良奕竟是再未出过府!   将军府的大门紧闭,偶尔有人出来时却都是府内的小厮,范南风几乎盯到绝望,在她差点就要放弃之时,沈良奕总算迈出了大门。   彼时已临近拜月节,节日氛围浓烈,各类商户也做好了准备,大街上人来人往,都在忙着置办过节的用品。   沈良奕终于食起了人间烟火,跟着老管家穿梭在人群中,也挑挑拣拣买起了东西。   范南风隔着两三个人的距离,一直跟着他走过了两三条街,见他站在一个拱桥上,两手提着东西,在夜色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看了好一会儿。   等到他走后范南风跟了上去,却在他停下望天的位置也停了下来望了望,想知道他在看什么,就在这一晃神的瞬间,她把人跟丢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偏偏没有了那一抹雪白色的身影。   范南风开始急的到处找,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道:   “你是谁?!” 第71章 那日见君一面,小女思慕至今   范南风几乎下意识就跑,被反应更加迅速的沈良奕一拉,他拉住她的衣袖阻了她的逃跑,又瞬间放开,道:“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范南风背对着他,脑中急速思索着女装被他看出来的概率,最终不敢冒这个险,仍是避开他回答:“公子说笑了,我没有跟着你,我只是在走路,碰巧和公子撞上了而已。”   “撞了两三条街,真是有够碰巧的。”   啊,这个大反派!原来早就发现有人在跟着他了!   范南风更加不敢与他打照面,话不多说正要走,却被沈良奕一挡,仍是紧追不放:“为何要跟着我?”   她听到他的脚步在靠近,索性心一横一转身,转身的瞬间将襦裙宽大的袖子挡在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沈良奕被她这个动作怔的不明所以,紧接着就听到对方答道:“小女确实在跟着公子,但并无恶意,只是....只是因为....”她眼波流转间尽量表现出娇羞,“实不相瞒,我只是想认识公子。”   范南风嘴上:“那日见君一面,小女思慕至今。”   范南风内心:“呕!这话我都说的出口!”   沈良奕更加迷茫了,却没有问那日是哪日,而是指了指她的衣袖,道:“你为何要挡着面?”   “....”   范南风一噎,准备好的长篇大论的忽悠之言没法说出口,只好顺着问题答道:“公子不必在意,只是小女下巴长了痘破了相,实在不想让公子看到,因而挡一挡。”   沈良奕点了点头,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范南风想好的一出暗恋大戏愣是没机会被他听到,见他不问索性自顾解释道:“公子可能不记得了,小女年前初来安阳城时,因不熟悉地方迷了路,正好被公子撞见,公子给我指了路并且好心带我出了迷巷,就是那一次初见,公子的身影便印在了小女心上,小女一直想再见公子,或许是念念不忘必得回响的缘故,终在今日见到了公子!小女胆小不敢上前,所以才跟了公子一路,给公子造了诸多麻烦。”   沈良奕摆了摆手,“没有,也没有什么麻烦。”   这个时候抽身而退再合适不过,可范南风看着他被月光与灯笼打着的那张脸,不知为何就忍不住想作恶,不仅没有走,还拿出了毕生的演技,期待又略显紧张地问他,“那...那公子可还记得我吗?”   若是常人见此情景肯定不忍姑娘家受伤说记得,可沈良奕不是常人,她太了解了!向来专横不二,才不会考虑女子的心思,定会直来直往!再加上迷路一事是她现编的,沈良奕本就没经历过,更谈不上记得不记得。   只要他说不记得,她就能献出高超的演技,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演一个被喜欢的人伤透了心的失意女子,还能假装伤心过度要跳河,看他如何反应,又如何在大庭广众下收场!   一想到等下有好戏看,范南风藏在衣袖下的嘴角明目张胆的弯了起来。   可沈良奕总是出乎她意料,闻言眉毛微微一皱,面上的纠结转瞬即逝,再次直视她时已然带着肯定与真诚,他道:“我记得,我记得你!”   范南风:“???”   他怎么能按常理出牌?! 第72章 好巧啊公子   空气一时陷入了尴尬。   沈良奕自认记性很好,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说的事情,可那双眼睛满是期待地瞧着他,让他实在说不出不记得了的话,毕竟是姑娘家,跟了他一路不敢上前,说这些话肯定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他不能挫伤她。   因而纵使没有记忆,他也还是温柔地说他记得,只是对方的反应,让他一时有点不懂。   那双眼睛没有该有的惊喜,而是显出一丝意料之外的疑惑与失望....   范南风被他这句记得说懵了,半天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道这还是那个沈良奕吗,怎么能顾及女孩子的自尊心呢!!   范南风不死心继续进攻:“公子真的记得吗?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放在心上,没想到公子竟还记得我!那么,公子也是对我有好感的是吧?”   “呃....我....”   这个问题非常的难。   沈良奕神色闪躲,不知该如何委婉地说真话,范南风又步步紧逼:“我什么?公子是对我有好感的吧?小女太高兴了,爱慕的人竟然也记得我,看来是天上的神仙听到了我的祷告....”   这话都说出来了,沈良奕更加的不知所措,更加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我....”   “少爷!”   将军府老管家沈安出现的时机非常不巧,沈良奕看他时眼睛里顷刻亮起了光,几乎是快步走到沈安身边,声音里还带上了几分委屈:“你去哪了,怎么才来?”   “我去淮安坊给老爷定锦糕了,那老掌柜看到是我们的订单说可以优先做,如无意外明日既能做好,就可以给老爷寄出去了。”   麒麟将军沈独镇守在边境浮岩,连过节也无法回来,却有一习惯,每到拜月节必要买亡妻生前爱吃的淮安坊锦糕来聊作纪念,这习惯自将军夫人逝世留了好多年,每次由沈安打点。   沈安拿过沈良奕手里的东西道:“少爷一切都办妥了,明日直接去店里取即可,我们现在回去吧,”却见自家少爷一走动,后面的小姑娘就也跟着走,一时心生奇怪,忍不住问了句:“啊....这位小姐是?少爷您的朋友吗?”   沈良奕转身看了看她,一番纠结之后道:“天也晚了,我们要回去了,姑娘你也早点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   范南风脑子里早就有了下一步计划,就势与他们一分别,回客栈立马招来小厮做了部署,这才舒舒服服去睡觉。   果不其然第二日,先行去盯梢的小厮带来了沈良奕出府的消息,接着不久又是他往淮安坊去的消息。   好了,接下来该她出场了。   本着要做这条街最靓的仔的目的,范南风穿了一条在人群中绿的发光的竹青襦裙,白纱遮住面潜伏在淮安坊四周,等着沈良奕出来。   再看到他的瞬间,范南风给手下一个示意,接着手下按照事先说好的,拿了她的钱包就快速向沈良奕方向奔去,快要近身之时,范南风这才清了清嗓子,见机行事大吼一句:“抢钱啦!”   而后也向沈良奕跑去。   沈良奕此刻正拿着锦糕盒出来,下意识循声一望,假装的抢钱人与他擦身而过,在他毫不设防之时,抢了他手里的锦盒迅速跑走。   沈良奕瞬间反应过来要去追,却被赶上来故意负责拖后腿的范南风紧抓住手臂,气喘吁吁道:“好巧啊公子,又见面了?” 第73章 十七八岁的少年   沈良奕忘了应,眼睛只盯着被她紧抓住的手臂皱眉,范南风心知肚明地放手,还顺带理了理被她抓过的衣服,“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要去追贼....”   范南风估摸着手下应该跑远了,这才做出个恍悟的样子道:“哎呀,那个贼刚偷了我的钱袋,这么巧又偷了公子的,公子我们一起去追吧!”   那锦盒里装着给父亲的锦糕,沈良奕本就心急,此刻也未多言语,点了点头两个人便一路去追。   抢他手里的锦盒也是范南风计划好的,以防他听了‘抢钱’声之后不仗义出手,现在一切尽在她掌握中,手下又顺着她的安排走的全是隐秘的小巷,到时候一脱身只剩下他二人,她就能....   怎么说呢,撩拨十七八岁的少年,实在是极其愉悦的一件事啊!   范南风脑洞开的特别大,竟然不小心嘿嘿笑了出来,沈良奕回头一望,不知为何,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熟悉的不详!   大街上人来人往,加之两人相认还浪费了时间,纵使沈良奕反应与速度皆快,仍是不见了窃贼的身影。   他在岔路口停下来思索,范南风赶紧道:“公子,那贼偷我钱袋时打翻了我手里的香料,撒出来的部分可能粘在了他身上,所以留了味道,公子不用担心跟丢,我的鼻子比狗还灵,你等我辨别一下。”   说着向空中使劲嗅了嗅,然后指着左边的岔路道:“这条路!”   还不等沈良奕有所应答,范南风就率先跑了进去,沈良奕一个停顿,无奈也只能跟着她跑进去。   之后寻贼的路上兜兜转转,范南风用鼻子辨别贼人路线的方法上演了好几遍,沈良奕虽觉得十分的无道理,但每次话未出口就被她牵着走。   范南风知道招式虽好,用多了也惹人怀疑的道理,于是在故意绕完最后一遍之后,她带着沈良奕往正确的放锦盒的小巷子走去。   在她提前定好的计划里,手下会走进这条杂物堆放的巷子,这巷子不通,墙后面绕着护城河,既能顺利让手下溜走,又能迷惑沈良奕让他不再去追,还能叫她在逼仄又无人的巷子里小调戏他一把,简直是一石三鸟的计划。   可她太过得意忘形,忘了万事还有万一....   她带着沈良奕慢悠悠转进巷子里时,就看到手下吊在巷子尽头的墙上,想是翻墙途中衣服被杂物挂住,此刻正想方设法晃荡着四肢脱衣逃走!   沈良奕瞬间扑了上去,在范南风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把扯下窃贼,又紧接着伸腿一踢,将她的手下踢得擦地滑了几米,直滚到她的眼前。   那手下看她时眼角几乎憋出了泪,神情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他动了动嘴角,无声问道:“小姐,这下该怎么办!”   范南风眼睛一转立马扑倒在他身上,嘴里大叫道:“这下抓到你了看你往哪跑?”   实际悄声附在手下耳边对他说:“快反杀!用我当筹码!”   手下立刻心领神会,一个翻身擒住范南风脖子,以此威胁正欲上前的沈良奕:“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   “啊呀,”范南风嘴上配合着大叫别杀我,却在心里赞叹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第74章 公子答应我一件事吧   沈良奕果然不动了,目光转到她身上,极其冷静地说道:“别伤她!”   “你站在那里不要动,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立刻扭断她的脖子。”手下的黑话信手拈来,一边继续威胁沈良奕一边架着范南风往巷子外退。   身临其境的绑架戏码让范南风的表演欲上来了,她见沈良奕太过冷静,知道他才不会乖乖受人牵制,于是故意紧张害怕的六神无主,开始哭闹道:“公子救我!我不想死!我才十六岁,我还没活够!公子快救救我,事成之后我一定以身相许!!我真的不想死!”   沈良奕:“.....”   “别怕,”他轻声安慰她后,又冷静地与手下谈判:“不要伤及无辜,你放了她,我保证不再追你,你大可以轻松脱身。”   范南风忙着哭以搅乱沈良奕的谋划,在百忙之中抽空对手下悄声道:“就是现在,把我推出去!”   手下得令后将她大力一推,不偏不倚正推进了沈良奕的怀里。   范南风借势抱紧,靠着他哭哭啼啼以阻止他行动,沈良奕不知所措的手伸在空中,男女有别让他一心想退后,身体只挣扎了一下就被对方箍的更紧,只好挺着背任由她抱着,小心翼翼说道:“别哭了。”   “我害怕!”   “窃贼已经走了,你是安全的,别害怕!”   范南风闻言也不好意思再抱下去,啜泣着抬起头,蓄着泪水的大眼睛无辜地盯着他,颤声道:“真的安全了吗?”   还不待瞬间愣住的沈良奕回答,巷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受到惊吓的范南风又战术性钻进了他怀里,而沈良奕看向了发声处。   一个喝醉酒的过路人摇摇晃晃路过巷子,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于是骂骂咧咧地踢了一脚,将阻挡物踢进了巷子,他顺势往巷子里一瞥,却瞥见一男一女在一起的画面。   醉酒人醉红的脸上,就红的更加有深意了。   他嘿嘿笑着想继续观摩,视线却正好与冷傲的沈良奕对上,醉酒人随即一愣,丢下句世风日下便跑了。   “是个过路人。”沈良奕解释道。   范南风这才离开他,二十五六的老司机什么大事没经历过,却在此刻扭捏着尽量显示出娇俏动人的一面,羞答答道:“方才情急之下唐突了,还望公子见谅。”   “无事。”   沈良奕说罢拿起地上的锦盒与钱袋,将钱袋递给她:“天色不早,你的钱袋也找回来了,那我与姑娘就此别过。”   这就走了?戏还没演完呢!   范南风调|戏的不尽兴,伸出的手没接钱袋反握上他的,委屈地道:“公子这就要回去吗?”   “是....是啊!”   “公子可不可以别走?小女好不容易才见你一面,这样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为了表现出深情,她想,此刻要是能流点眼泪就再好不过了。   谁知这幅身体竟真的说哭就哭,范南风这样的念头刚一升起,泪水就十分争气地接二连三掉落。   沈良奕又是一怔,慌慌张张道:“你别,你别哭。”   “要想我别哭,那公子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她不给沈良奕回答的机会,又上前一步道:“公子答应我一件事吧!” 第75章 太嫩了   这是沈良奕十八年人生中最不知所措的一次,对面的女子抓着他的手,一边哭一边向他靠近,逼得他下意识就向后,直靠在墙上退无可退,那姑娘满脸泪光,眼睛却神采奕奕地望着他,对他说道:“公子答应我一件事吧!”   沈良奕完全处于被动中心慌意乱,那姑娘又离得他太近,让他担心若是再不回答就要贴上来了,他本来要问是何事以便思索是否答应,可话出口,却是言简意赅的一声嗯!   沈良奕一愣,紧接着补充道:“姑娘要我答应何事?”   范南风笑嘻嘻道:“小女希望后日的拜月节,公子和我一起过。”   拜月节类似中秋,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而沈良奕情况特殊,长到至今的拜月节大都一个人过,不仅是拜月节,似乎他还陷入了任何节日都一个人过的怪圈。   看着别家和和美美欢声笑语,难免会生出孤单感。   而孤单的人总是心思敏锐,一不小心想法会钻牛角尖,若是积累的负面情绪来个大爆发,觉得人间不值得要拉几个垫背,做出一些符合大反派身份的事,那就不太好了。   所以她范南风,本着要关爱留守少年的目的给他送温暖,让他感受到生活如此美好,他不该如此暴躁!   范南风深怕沈良奕拒绝,再次发挥她编剧的本事,情绪低落地说道:“公子不知,我本是商户人家的孩子,经常居无定所,生意做到哪家就住在哪,来安阳也是因为生意之故,可拜月节之后我就要跟着家人离开安阳去塞外,这一走天高水远,怕是再也见不到公子了!我也知我与公子有缘无分,但实在不想就这样错过,望公子能看在我这一片赤诚上,答应我的请求,日后就算遇到难事,也好有这美好记忆支撑我扛下去!”   沈良奕闻言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对一个陌生人如此重要,一时低着头只顾着沉思。   范南风看到了他的动摇,再次添油加醋道:“家人已经在商量我的婚事,可我十分的爱慕公子,却不能与公子在一起,以后恐怕注定要不幸福了....”言语间已然带上了哭腔。   “别这么说...”沈良奕本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合适,只好道:“我答应你便是了。”   “真的吗?!”   沈良奕点了点头。   范南风一脸惊喜地伸出手,沈良奕不知何意眼光迷茫,范南风只好拿起他的手与自己拉钩道:“那就拉钩说定,谁不来谁是狗!”   沈良奕:“.....”   等回了客栈范南风立刻马不停蹄开始部署,地点、计划、人全都事无巨细整理好她才坐在铜镜前规划自己,瞧到自己白皙的脖子上被手下勒出红痕时一惊,一边赞赏手下做事还挺逼真一边找药膏消除,当她蘸了药膏正欲抹时,忽地计上心头。   紧接着她面带奸笑,双手掐上自己的脖子,将那红痕勒的更深更难以消除了些。   转眼三日已过,范南风站在湖心岛岸边等着沈良奕来赴约,黄昏的日光打在她身上,给她加了十分柔和的滤镜,站姿都是她精心调整过的,为了第一时间入他的眼!   沈良奕身影刚一出现,她便主动挥手示意,娇滴滴喊道:“公子,我在这儿!”   送他们去湖心岛的是一叶小小的扁舟,沈良奕率先上去,十分绅士地伸手去接范南风上船。   却不想她被绳索一勾,直趴进了他怀里!   寂静无人的湖岸是她提前清场的,面积狭小的扁舟是她故意安排的,可这个跌入他怀里的情况不是她有心设计的。   范南风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抬头去看沈良奕。   他目光躲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了脸。   范南风低头瞧了瞧自己,接着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个沈良奕,太嫩了! 第76章 我有点呼吸不顺   诸事都计划好后范南风当然不会放过自己,她换了七八身衣裳,最终有意地穿了一件红的张扬的镶边襦裙,显露出她的锁骨和她硬挤出来的沟,再配上大金简约却不简单的凤钗,画着个虽然看不到但必须配齐的红唇,描了眉额间点了花钿,发髻编的是一丝不苟,下了心思的打扮就是要惑乱沈良奕的心。   可她的计划还没开动,只是不小心掉进了他怀里,沈良奕却先红了脸。   这个脸|红的沈良奕甚得她心,致使她没有即刻起身,而是顺势道:“公子怎么啦?我看公子脸有点红,可是不舒服?”   “没...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不舒服。”   “那公子怎么不看我?”   沈良奕闻言快速一瞥,又立刻将目光投放它处,这下连脖子都有迹象了。   啧啧,太嫩了!   范南风笑着起身道了句谢,又向他解释:“我听闻湖心岛上安阳苑风景绚丽,是入夜赏月赏景的最佳去处,因此提前定好了位置,我们就在安阳苑内过节吧,等到赏完月再跟着人群回来,公子意下如何?”   范南风心道,今晚别说是你了,就连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回去!   “就依你。”沈良奕顿了顿又道:“脖子上的伤,怎么还没有消去?”   “奥这个啊,”她闻言身体一挺,露出脖子给他看,“没事的不疼,公子要不要摸一摸。”   沈良奕闻言不语,脸色又有点热了。   安阳苑因着过节的缘故早已被装饰的十分热烈,寂静的小路上竹影交错、花卉环绕,置身其中十分的有诗意!   要是没有沈良奕不解风情的询问的话!   自上岸就未见一人让沈良奕颇为在意,最终主动问道:“这地方有点冷清,怎么没有其他人?”   “可能是我们来的早了,夜里月亮爬上来肯定就热闹了。”   等到月亮上来、一排排各式各样精致的彩灯亮起来装满整个回廊,他们就在廊下,抬头时是仿佛置身在繁星与极光交错的空间里,范南风被美景震撼的‘哇’还没感叹出口,就听见沈良奕又问道:“月亮上来了,这儿似乎还是只有你我二人....”   范南风:“......”   范南风心道怎么着,是怕我把你卖了吗?!嘴上却带着微笑回复:“嗯....有可能是在别处,你也知道安阳苑很大的,我为了我们不被打扰才选的人比较少的道,公子饿了吗?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等吃饱了才有力气挤人潮嘛!”   沈良奕似乎觉得也有道理,乖顺地跟在她身后。   安阳苑贺兰亭下早已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酒坛子更是摆在正中,亭下青阳花开了一团又一团,空气中都是令人神清气爽的香味。   二人一落座范南风立马给他斟了一杯酒,道:“良辰美景配佳酿,公子快尝一尝!”   沈良奕不好拒绝,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可他刚一喝完,范南风又急忙再添了一杯,“好喝吗?这是异域的葡萄酒,和城里其他酒庄的不太一样,味道更鲜美稠厚。”而且酒劲还忒大。   范南风使劲忽悠,找各种理由灌沈良奕酒,期待他尽快醉好让她实行下一计划。   偏偏一坛酒过了大半,沈良奕脸都不红一下。   不应该啊,范应明明跟她说过这是最烈的酒,保准三杯下肚就找不着北的。   她只备了这一坛,要是喝完还不醉岂不是计划要失败了。   范南风一块花生糕吃下肚,当下打定主意,他不醉我醉!   他不发酒疯我来发酒疯!   范南风立刻喝了酒假装上头了,眼神迷离向沈良奕靠近,二话不说伸手去触他的脸,被沈良奕一挡:“姑娘,你要干什么?”   摸脸的手被他的手拦着,范南风借势一转与他十指紧扣,笑道:“佳人在侧我心难耐,公子,我....我有点呼吸不顺了!” 第77章 大夫可以不看,但饭不能不恰   她是真的有点呼吸不顺了!!   范南风突然间呼吸困难,缺氧让她大口大口艰难又急促地换气,沈良奕察觉到了她的变化,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快窒息的感觉让她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以作应答,扯过他的手紧紧搭在自己面纱上做出封闭的空间,一吸一呼间惊慌失措地心道,难不成酒里有毒!!   可为什么喝了多一半的沈良奕没事?   她眼里带着泪花,疑惑地看向沈良奕,眼神间的猜测让沈良奕冷不防说了句:“不是我....”   范南风闻言想笑又笑不出憋的胃疼,却也感到呼吸过度的症状开始减轻直至慢慢消失,她这才放开沈良奕,对他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突然不知....”   她话还没说完,沈良奕首次主动牵起她的手看了看,视线又转向她的脖子,而后道:“快去看大夫!你身上生了红疹。”   范南风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查看,果然手背上不知何时长了一片片的小红疹非常显眼。   范南风心呼不妙,将袖子一撩,看到手臂上也是熟悉的红疹,和她不小心吃到桃子过敏时一样的反应!   可现在的她从头至尾,就吃了一小块花生糕啊!   范南风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副身体也有过敏源,且过敏源和她的不一样,这副身体对花生过敏!   早不过敏晚不过敏,偏偏挑现在过敏!   都到这地步了,再收手等于前功尽弃,范南风不想放弃,按照她以往的经验知道不会有大事,便忍着全身的痒道:“不是什么大事公子别担心,刚才误食了花生才起了红疹,歇一歇就好了,惊扰公子万分抱歉,公子快吃菜喝酒,不用管我。”   大夫可以不看,但饭不能不恰!   沈良奕依然不放心:“这红疹子看着很严重,还是先看大夫要紧,”说着即站起身。   “等一下!”范南风全身痒的就快忍不住要去挠了,可脸上依旧挂着比哭还难看的微笑,仍然坚持道:“不着急,再坐会吧。”   不是她不想看医生,而是离岛的船被她提前支走,直到第二日才能来接他们,此刻再着急也上不了岸!   “这是我专门请大师做的菜,公子不吃就浪费了,来,公子坐下尝尝这个吧,”边说边往他碗里夹了菜。   可下一刻她就筷子一扔,实在忍不住挠起了胳膊和脖子,别挠边哼哧出一个哭腔,还嘴硬道:“我...我没事...”   “就是有点痒....”   “来人!快来人!”这最终爆发的喊声之后,还被她接了句:“我快痒死了!”   “怎么能没有船?!”   闻声而来的侍者所说的无船可用让沈良奕大惑不解,语气焦急道:“人命关天我们必须上岸找大夫,为何没有船?!”   侍者为难地看向一直在挠痒痒的范南风,撤船当然都是雇主的意思,而雇主就是她范南风。   范南风深怕侍者说出让她露馅的话来,赶紧咳嗽两声道:“那你可知道哪还能找到大夫?”   “城外,城外三里地有一位艺高人胆大的郎中,只是...”   范南风不用想都知道‘只是’后面的内容,她连岸都上不去,怎么还能出城呢。   谁知那侍者接着道:“只是今日过节,就怕那郎中进了城,不过二位可以试试,我们有羊皮筏子,回城中是不够,可顺着湖出城还是可以的。”   “好!”两个人异口同声应道。 第78章 千里送人头   黑夜笼罩的湖中万籁无声,羊皮筏子有限的空间让两个人挨的很近,却沉默着无一人说话。   沉默,是今晚带着湿漉气息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凉风.....   自认为闯荡江湖就是要脸皮厚的范南风此刻也无比后悔与尴尬,妙计不仅没实施还搭进去自己,让她在寂静中,不得不持续发出挠皮肤的‘沙沙’声!   范南风很想停下四处挠抓的手却不能如愿,尴尬让她忍不住催促摇筏子的人:“还有多久?能不能快点?!”   “快了快了,转过这个弯再顺着漂一会就到了,小姐稍安勿躁。”   范南风心叹一声,偷偷瞥了一眼沈良奕,却发现他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闭眼假寐的沈良奕听到这声放松的吐气,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嘴角。   果如那摇筏人所言,羊皮筏子很快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摇筏人又给他们指明了路线正欲离开时被范南风一拉,此刻她身上没带钱,就地取下腕上的玉镯子递给他,与他道谢道:“多谢船夫今夜救急,事发突然我身上未带钱,这个玉镯权当辛苦费,等我明日一定再答谢一番!”   待那摇筏人欢天喜地的离开后,范南风才加快脚步去了郎中的住地。   安阳城外不似他处,城外十里之内也住着不少的百姓,白日里人来人往,夜里也灯火多聚。只不过今日因着过节,大多都去了城里,黑暗中只有几户人家闪着亮光。   范南风顺着摇筏人所言找到了郎中的地盘,却远远看见房内漆黑一片,当下心凉了半截,转身正要与沈良奕说话,却见沈良奕看着前方先道:“嘘!”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黑夜里他的眼睛亮的犹如天上的繁星,范南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前一刻一片漆黑的房子,不知何时有了亮光。   范南风大喜过望,不等沈良奕多说什么,迅速冲着那亮光跑去。   她使劲砸门高喊,却等了半天,屋内才有回应道:“天晚了,今夜不接诊!”   “大夫我很急的!麻烦大夫瞧瞧,出诊费你想要多少就多少,绝不是问题!”   屋内又静了很久,久到范南风正要破门而入时,大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在黑夜里听着十分不祥!   前来开门的是个精瘦少年,也未掌灯也不看她,只顾低着头走在前面,范南风跟在他后,正要与沈良奕吐槽一下时,才发现沈良奕没有跟上来。   范南风:“.....”   算了,治过敏要紧!   那少年走到屋内唯一亮着灯火的房前停住,“先生就在里面,小姐进去即可。”   范南风经验不足,闻言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进去。   “大夫救....”   紧接着‘命’字便被她生生吞下!   只见屋内七八个彪形大汉,或提着刀或搭着剑,个个凶神恶煞地像瞧肥羊似地瞧着她。   而跪在地上的人战战兢兢,看她时眼里都是可惜,道:“我都说了不接诊,你怎么不走呢!”   郎中刚一感慨完,一人便将他踢翻在地,骂骂咧咧道:“老家伙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   坐在大堂正中、一看就是头头的人闻言补了一句:“大夫这你就不知了,许是这位小娘子,就喜欢千里送人头呢?” 第79章 借一步说话   流寇头头正欲再说几句时,却听见前来送人头的人‘哇’一声,语气里似乎还带着惊喜而不是惊吓,便提醒她,“你这个小娘子怎么回事?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难道不害怕?”   要不是红纱遮着她的脸挡住了她嘴角的笑意,她的不害怕就更显而易见了,“知道,不就是抢|劫么!”   众流寇:“......”   “呦,看来还是胆肥的主,怕是没见过杀人的场面,这么着,你,给郎中放放血,让这小娘子清醒清醒!”   一个流寇得令,磨刀霍霍向郎中。   范南风衣袖一挥,极有领导力地喊了一声:“慢着。”   而后向大夫走去,还将挡路的一流寇拨到一旁,“让一让,让一让!”   她走到郎中面前蹲下,一只手挡住领口,一个手抬起给郎中看:“大夫,我吃花生后身上起了红疹,特别痒,大夫有没有什么办法缓和,能给我开点药吗?”   那目瞪口呆的郎中和众人一样,好半天才回神,“呃....是小事....抹点劈草膏消疹止痒,再配合几副煎汤一起喝下,就全好了,只是我现在被绑着,无法给姑娘开药方....”   范南风闻言看向众人,“没听见吗,还不快给人家解绑!”   这气场和话语里的凶恶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流寇被震的竟当真要去给郎中解绑,要不是一声碎裂声适时响起,范南风就成了slay了全场的人。   流寇头头将桌上的茶杯一扔,引来众人目光之后,这才道:“反了你了!既然吃了豹子胆,来人!给她放点血!”   先前向郎中的匪徒,又磨刀霍霍向了她!   “等一等!”范南风不惧胁迫,仍然底气十足地说道:“这位大哥,抢|劫嘛,无非就是劫财劫|色,一个小郎中能有多少钱呢,这样吧,你看我怎么样,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关键还身价不菲啊,你看咱们再商量商量?”   流寇头头甚是稀奇地瞧着她,范南风继续道:“这位大哥,借一步说话?”   流寇头头被她飞过来的媚眼抛晕了,立刻向手下命令道:“你们,带着这个郎中出去!我要与小娘子借一步说话!”   这个走向有点不应该,有人想出言提醒,只说了一句便被头儿震住,只好带着郎中出了屋,并关上了门!   等到屋里剩了范南风与头头两个人时,范南风开始做起了操,那头头有点迷茫:“你这是在做什么?”   “别着急,等我热个身,哎呀好了!”   她笑着主动上前攀上那人的肩,柔声道:“大哥,记住了啊,我是青龙派不二神笔,马良呀!”   自我介绍完成的瞬间,范南风扭了他的脖子,只听咔擦一声,那人立刻歪向一边,再无法言语。   范南风拿起他的刀,脑子中过了一遍陆宗训练她时教的内容,而后深呼吸两口,稳了稳第一次上战场的心性,就向门冲出去。   却与沈良奕撞个满怀!   院子里的人被沈良奕悄无声息干掉并救下郎中,听说她与一人在屋里时赶忙前来,门一开正撞上范南风,手里拿着刀,身后还歪躺着一人。   范南风一瞬间神情惊喜却又忍住,立刻一变将刀一扔扑腾进沈良奕怀里,道:“公子,刚才吓死我了!” 第80章 我该怎么配合你   沈良奕不便挣脱,被抱着僵着身体,“没事了,其他人也已铲除,等明日送交官府,那大夫也在,让他给你看看吧。”   被救的大夫一边给她配药一边道:“多谢二位相救,也不知道这些贼人从哪来的,我一个小小郎中,平日里出诊挖药没惹什么人,不知为何盯上了我,幸好妻子孩子都去城里逛灯会了,要是留在家又正好碰不上二位,那可就出大事了。”   范南风听的心不在焉,余光一直跟在沈良奕身上,就怕他去查看那个头头的身体,在她先前的说明里,自己是一花瓶砸晕了对方才逃出去的,要是被他看见人没了气,就该怀疑到她头上了。   范南风一看到沈良奕靠近赶紧打岔:“公子,你觉得这些人是什么人?竟然在天子脚下搞事情,城里多得是王公贵族,要抢钱也不至于找大夫啊,难不成,他们不为钱而是为人而来?”   沈良奕果然觉得这话有理,停下来看了看她,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难不成为了我?我一个郎中什么本事都没有,他们怎么会为了我呢?”   沈良奕道:“我听闻司南一带出了匪乱,犯了屠城的恶行被官府追剿,虽然大批已落网,但还是有一些流窜在外,既然他们找上了你,说不定真的是为郎中而来,城里过节出入严苛,城外又只你一个郎中,这样吧,不用等第二日了,你配完药随我们一起进城,夜报官府让他们行动起来。”   “好,就这样!”范南风立刻赞同,甚至还信口胡邹道,“说不定这些只是先行军,后面还藏着一些接应的人呢,他们等不到同伴等不到你,再来找你就不好了。”   那郎中闻言,吓得手下的动作又加紧了些!   本来就是胡诌的话,可她的嘴似乎开了光!   当那郎中给她吃了药打包好行囊跟着他们出门时,一开门迎面而来的药粉被毫无防备的三人吸入口中,范南风在意识模糊晕过去之前心道,早知道她的话这么灵,她就少说两句了!   再睁眼已是白昼,范南风与沈良奕背对背绑着被困破庙里,见她动了动沈良奕便道:“醒了吗?”   “这是哪?!我们怎么被绑住了!”   “可能真如你所说,那些流寇有接应的人,我们中了埋伏,被他们捉了。”   范南风闻言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郎中呢?不会被他们杀了吧?!”   沈良奕道:“他还活着,我从那流寇的谈话中听到他们的老大受了重伤,想是被抓去看病了,等看完不知还能不能活着。”   “啊!!完了完了,我们也要死了!”范南风挣扎着要抽手,却是毫无作用。   “别怕先听我说,现在无人看守,绑我们的铁链上用的是伏羲锁,我知道怎么打开它,需要姑娘你的配合。”   “我该怎么配合你?”   伏羲锁是大萧很常见的锁种,禁卫军自救课中有讲过怎么开各类锁的方法,而伏羲锁最容易逃脱,只需要尖利物反扣到暗芯上就能无钥匙打开,而正好,尖利物有现成的。   范南风听了他的解释恍悟道:“所以我的发钗正好可以打开是吗?”   沈良奕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对方看不到又道:“嗯,所以我需要姑娘你配合一起慢慢转身,只要能斜过来,我就有办法拿到。”   范南风虽然疑惑他手脚都被绑着拿什么拿到她发上的钗,但还是很配合地跟着他一起转身,调整好位置后,她的脑袋上空传来一句‘冒犯了’,紧接着一个阴影压上来。   他用嘴,叼走了她的发钗。 第81章 美救英雄   太近了!   范南风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取法,因而抬头去看他,沈良奕嘴里叼着她的钗正好低着头,二人的距离一时拉得十分近!   范南风不仅没觉得害羞反而一时间脑子里装满了黄色废料,她就直直地注视着沈良奕,把他注视到目光闪躲才停!   沈良奕须臾间红了脸,慌忙低头将钗掉在地上,而后两个人又开始扭转,等他手拿到了钗费劲嵌入伏羲锁中微微一转,那锁‘啪嗒’一声开了。   “哇!公子好厉害啊!”范南风将身上的锁链往下扒拉,一边又十分迷妹地夸着他。   出了破庙后四周十分安静,沈良奕警惕地四下一望,才想起这是离城不远的华融山,这些流寇本着灯下黑的道理,竟逃亡到了华融山!   他悄声道:“这儿我知道,下山之后离城很近能迅速找来救兵,那郎中一时半会无危险,我们迅速下山再带人回来。”   范南风点了点头。   二人偷偷往出口转,却遇上一个匆匆路过的流寇,沈良奕猛地将范南风拉着躲在石刻旁,两个人小心翼翼屏气凝神等那流寇离开。   那流寇丝毫未察觉走过转角不见了踪迹,似乎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甚至让范南风觉得自己带上了主角光环而颇为得意,可她的得意只持续了一秒,寂静的草丛中突然响起了不妙的沙沙声!   范南风头皮一紧,目光僵硬地朝身旁的花丛中看去,一条蛇正攀着冬青的枝,眼睛早已盯着她,吐着信子似乎在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啊!!!!!蛇啊!!!!!”   范南风顷刻间失了控,大叫着整个人扑上沈良奕,突来的重力让沈良奕身体一斜,缠抱着双双滚下了石刻旁的长阶!   直滚到平地上,范南风趴在沈良奕身上惊惧不已,却听头顶响起一句:“都给我起来!”   她颤抖着抬头去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流寇剑指着将他们围了个圈!   好嘛,一番努力什么都没换来!   若是没有中迷|药沈良奕还能搏一搏,可那药让他身体失了劲直到现在都未恢复,只得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沉默听着那流寇的羞辱:“真是痴心妄想还想着逃,给我打断他一条腿!”   他们身后的人立刻出手,一棍子打在沈良奕左腿上,将沈良奕打着瞬间半跪在地。   范南风下意识冲在他身前护住他,语气激动地道:“等一等!我们乖乖回去就是了!我们犯了错给我们一个机会改正行不行?!”   你们竟然当着我的面打他,你们死定了!   那流寇这才得意道:“若不是老大顾不上下令,你们早就死了几百次了!认清形势就给我乖乖呆着!不然,这次是腿,下次就是命!给我滚回庙里去!”   范南风去扶沈良奕,可沈良奕默声不语地拒绝了她的搀扶,瘸着腿一步步向回走!   她很了解此刻的沈良奕,定是觉得失了颜面心有不甘,可这一切又是因她一个外人而起,恐怕就更加生气了。   范南风心道,儿子别担心,后妈我一定救你出去...   回到庙里,流寇正要再加两条铁链绑住他们时,范南风赶忙道,“大哥别啊,被这铁链绑着我总是不死心想再抢救一下,不如这样吧,你那个药挺好用的,让我们直接睡着不就好了?这样不能跑多省事啊?”   沈良奕闻言震惊地看向她,范南风熟视无睹,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流寇。   流寇出其不意地果真喷了药,沈良奕心有准备却还是吸进去了一些,整个人晕晕乎乎向地倒去,却被范南风一捞,捞着他靠在自己肩上晕过去。   “你....你怎么能没事?!” 第82章 想来定是郭骏   范南风也不回答,而是先找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沈良奕放下,再站起来时摘了脸上的面纱,转头看着那些人。   流寇愣了一瞬才又问道:“你怎么还不晕,我这青霜粉从不失手,你怎么晕不了!”   范南风不像沈良奕,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呢,她闻言恶声道:“闭嘴!”   一群人硬是被她吼的又愣了愣,范南风接着道:“刚才谁打了他的腿,站出来!”   “我...我打的,怎么着!!”   范南风眼睛一眯,“是你小子啊!”   她伸出手指勾了勾,示意他上前。   见对方不为所动,范南风又喊道:“过来!”   他一定会过来!   果不其然那个打人者上前了,范南风抽掉他手里木棍,在手心颠了颠,接着在一众流寇观望的瞬间扬起木棒一棒打在那人的腿上,将他打的跪在她面前!   流寇们大惊,这才了悟发生了什么,六七个人冲上前与她刀剑相向。   范南风不慌不忙蛇皮走位躲过前后夹击,一副木棒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神之技能再加上师父是陆宗,她三两下解决了这些流寇小喽啰,让他们晕的晕哀嚎的哀嚎,再无伤她的能力。   范南风很快绑住他们,手抓上先前那个下命令的小头目一阵沉默,她什么都知道了。   司南一带靠近海外的地方有座凡迩城,那儿民风淳朴百姓日子过得安逸,却被恶人郭骏无缘由盯上,带着一批人屠城惹了众怒,后被各方正义之士追剿到此地,郭骏受了重伤,手下才派人去抓的郎中。   范南风道:“你们的大头目在哪?!”   “你杀了我也不会说!”   “不说是吧?”范南风拿起剑手起刀落剁了他一根指:“说不说!”   “我...我...”   结巴的话才起了个头,范南风又麻利地砍了他一根手指,那人嗷地一嚎,立刻道:“我说我说!”   庙后面背靠着山,山上有个洞,洞里空间很大,除了大头目外足足二十余人,范南风心想能在一众围剿中逃出生天的,估计个个都有点本事,她不能硬碰硬,得迂回进洞里擒贼先擒王!   但她万万没想到洞里刀光剑影,似乎起了内讧打起来了,范南风偷偷躲进去观察时,才发现不是内讧,而是来了另一批人。   昏暗的洞里被蜡烛照的通亮,首尾两拨势力正对抗着,正中间一个木床,床上坐着个胸膛缠了厚厚一圈绷带的人,那人气宇轩昂面如冠玉,却带着邪笑,目若朗星的左眼上一道长长的疤,给他不凡的外貌添了令人痛惜的一笔。   想来定是郭骏!   郭骏此刻被四个人保护着,将四周的拼杀置之不顾,声音平稳地道:“三哥呀三哥,你穷追不舍追我到此,可是真不给我留活路啊!”   “你屠城杀两万百姓时,可给他们留过活路?!”   郭骏哈哈大笑,似乎并不想与对方争口舌之快,“那好啊,正好我重伤在身,你就作为正义之士替天行道来灭我吧,如果你有本事的话....”   听这意思大佬要打起来了,这简直就是她心里的江湖!   范南风作壁上观看好戏的念头更加浓烈,一激动脚下一滑,踩着的石头发出了声响,引来郭骏注意。   “来者何人?”郭骏淡声询问的同时手却不闲着,扔过来的暗镖差点伤了她。   范南风躲避不及掉在地引来多人注视,与郭骏相对的蓝衣人也闻声侧目望她,却在看到她时一惊,继而皱眉道:“小五,你怎么在此?!” 第83章 抓到你了   “啊?”   范南风下意识应了一声,却不知对方是谁。   “你过来!你怎么在此地的?你又胡闹从家里逃出来了?!”   一身蓝衣的大佬絮叨的仿佛像个长辈,范南风边听边在心中赞叹,这个原主艳福不浅啊认识的都是颜值顶级的人物!   似熟人重逢般的家常话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惹怒了郭骏,他杀气腾腾的暗镖‘唰唰’两下冲范南风而来,范南风还未来得及挡,就被那蓝衣人迅速提剑斩下,而后一把拉起她把她挡在身后怒道:“郭骏!!!”   就在两人相触之后,范南风瞬间发出的“啊!”,好似大彻大悟!   是燕聪!   燕聪来了!!   范南风谨慎又小心地压低自己语气中的雀跃,悄声叫了句三哥,蓝衣人果然应道:“别怕,等我干完这票就带你下山。”他把范南风又挡了挡,随即黄华出鞘直指郭骏,“你犯了大罪,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跟我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郭骏就像听到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好一会,才道:“燕榆直啊!你我还有旧情吗?你带人烧了我虎王宫时你怎么就不想想旧情?是谁一直逼着我不给我活路将我陷到这般境地的?跟你回去?别做梦了,与其让雁门那些人把我交给朝廷的鹰爪,还不如就在这里定生死!前进和后退都是死路,与你一搏,我还有获胜的机会!”   “郭骏,你....”   “废话少说!”   明明怎么看都处于劣势的郭骏却比他人更狂躁,燕聪的话被他出手的暗镖打断,接着护在他身边的三人即刻倾身上前,与他真刀真枪打了起来。   剑铮铮花火四溢,兵刃相接的声音传入范南风耳朵时几如天籁,对方又是雁门七子里人称‘剑无情’的燕聪,那身姿那动作,啧啧,看得她当下惊呼了一声‘打的好!’   郭骏闻言目光一转,若有所思后对身旁的另一黑衣人道:“把她给我抓过来!”   黑衣人得令上前,瞬间就移到她面前,手上的弯刀照着她脑袋上砍,范南风身后是墙来不及躲,下意识伸手去挡。   刀下落的动作是慢动作,导致范南风轻轻松松空手接白刃,那黑衣人脸上青红皂白不说,远处观战的郭骏更是眉目一挑一睁,大声道:“杀了她!”   这一声令下引来燕聪注意,使他打斗中撤身去对付黑衣人,给范南风抵出个逃跑的空间叫她先逃出去。   可她没有跑,纵然她知道书中副线CP不在她考虑范围,且燕聪又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雁门七子之一难逢敌手,范南风还是没有跑。   既然副线这两个人都见到了,那她本着在线磕CP的目的也得帮他一把!   范南风道:“三哥你好好打不用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我不仅要保护好自己,关键时刻我还能保护你!”   燕聪在这一对四的混乱中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当她已经跑了出去,范南风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喽啰大混战,一个杀红了眼的小喽啰看到了她这个活口,快速冲了过来。   范南风也不躲,而是在对方冲过来的瞬间拿出青霜粉喷在了他脸上,接着那人便倒地不醒。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了范南风古怪的快乐,让她不分敌我在一众小喽啰中喷药粉,所行之处倒了一片,范南风喷|嗨了,忘记现场还有大佬。   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缠住她脖颈的瞬间,一个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淡然道:“抓到你了!” 第84章 挖坑   就在她下意识挣扎的时候郭骏下手毫不留情,抵着她喉咙的匕首警示性地划了她一道,刀割开肉的疼让范南风立刻不再挣扎,并求饶道:“大哥大哥!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千万别动手啊!”   “闭嘴!”郭骏怒斥一声,而后冲着后方叫道:“燕聪!放下剑!”   燕聪的忧虑全在明面,依言放下剑:“你不要伤及无辜!”   “我已经伤了那么多了,如果你不听话,也不再这一个!你们,给我把他绑了!”   一群人死的死晕的晕,剩下的两个黑衣人绑了他,燕聪毫不反抗,“你放了她,这里没有别人,你随时可以走。”   “我还真想不到三哥对个女人如此,既然这么重要,那她可是我的护身符,你放心,只要我安全离开安阳,我就放了她,委屈三哥在这洞里呆上几日了,我们走!”   范南风被架着带离了山洞,一出洞郭骏把她交给黑衣人,终于她的机会来了!   大纲上开了金手指本能让她避免除了沈良奕之外的一切攻击,可刚才郭骏近身时范南风毫无察觉,又被他用刀架着不敢分心分析原因,如今在黑衣人手上,她的技能又复苏了!   一个黑衣人扶着郭骏走在前,她被另一个黑衣人牵制着走在后,范南风将青霜粉捏在手中,对郭骏道:“大哥,这条路下山不安全,我知道另一条路,人少又近,我们可以抄近道走,你早脱身我早脱险,大哥放心,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   范南风深怕郭骏不信,忽悠之言已经打好了草稿,谁知他用别有深意的眼神将她看了看,就道:“好啊,你带路!”   “.....”这个半路杀出的反派有点不按常理来啊!   范南风疑惑归疑惑倒也不再多说,乖乖将众人往山顶引导,眼见着路越走越偏越走越不对劲,那黑衣人道:“你在耍什么花招!!”   “马上就到了,大哥不信可以去看,前面就是最近的道了!”   等到走到山顶,前方出现断崖,崖下是流势汹汹的大河,早已没了它路,黑衣人见此更加怒不可遏,直道:“堂主,这臭丫头耍了我们,请让我杀了她!”   这种情况下郭骏竟是笑着看着她,仿佛早有准备,对黑衣人随手一挥示意由他来!   黑衣人迫不及待地拿刀一挥,却被范南风迅速一躲,再次空手接白刃期间一个回旋踢夺了那黑衣人的刀,青霜粉喷了他一脸,黑衣人只支撑几秒便晕了。   她道:“我在书上看过,一般绝境中只有跳崖跳河才能活下来,所以这条路是最近的,大哥要是想逃命,就从这里跳下去。”   郭骏好看的眉眼皱了皱,眼神中的阴狠毫不掩饰,却依旧微笑着淡声道:“竟然如此胆大,我说了安全之后就放了你,你却偏偏喜欢硬碰硬,真是主动求死!”   “彼此彼此,”范南风又不傻,怎么会相信郭骏放了她的话,最重要的一点,他身上的敌意已经让她捕捉到了,“我这人啊,就喜欢生死险中求,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识相的你就乖乖跳下去,不然我这刀....”她说着挥了挥手中的刀。   郭骏当然没耐心听到后面,与黑衣人同时上前与她打斗!   黑衣人威胁不到范南风,郭骏又有伤在身,一番打斗竟让她占了优势,最后如她所愿刀架在郭骏脖子上时,她没有直接放血,而是将郭骏推下了悬崖。   武侠书上都是这么个套路,绝境中不仅不会死功力还会大增,因而她推得毫不留情!   再回去时正好撞上出了捆绑焦急寻她的燕聪,听了她真假掺半的解释十分震惊,虽然他也不信郭骏会乖乖放人,但见她已平安无事不再纠结,道:“走吧,我们下山去告诉安阳的官府,让他们来清理。”   “恩!”   范南风跟着燕聪走了几步,却猛地停了下来。   糟了!!!怪自己玩的太高兴,差点忘了被迷晕的沈良奕!   焦虑使她下意识喊出:“完蛋了,我把我儿子丢了!” 第85章 他是你什么人   还不等燕聪有所反应,范南风就拉着他风风火火跑回了破庙,那庙里被绑的人老老实实的绑在佛像后,沈良奕在他们相反的地方,依旧没有醒!   “完了完了!下手太狠了!”   她伸手去探沈良奕的鼻息,傻乎乎反应过来时才去找青霜粉的原主人,将那流寇一脚踢醒道:“你这个药粉,他要什么时候醒?”   “我量起的大一些,大概睡个两天就醒了,要是嫌长,可以把人丢进冷水里泡一泡醒的快。”   “那副作用呢?有没有副作用?”   流寇闻言突然诡异的停了一停,才道:“没....没副作用....”   范南风立马抬脚又是一踢,“不说真话是吧,不说真话我打死你!”   “我说!我说!”   流寇脸上欲哭无泪,“一连两次吸入的又太多,可能醒了之后,脑子会混沌几天,不过并非大问题,多休息就好了!”   后日书院收假,得明天就要启程,若是睡上个两天,那不是赶不上回去了吗?   范南风左右为难,泡冷水吧脑子不清,不泡冷水吧赶不上回校,思来想去最终定音,她托燕聪给郎中交代,令其下山去报官,又告知将军府,让派人来接他们家少爷,等办完这一切,自己坐在沈良奕身边,陪着他等人来。   燕聪见状十分费解,道:“既然那郎中去搬救兵了,我们还等什么?!走啊,再不下山天就要黑了。”   “不行,我不能把他扔在这地方。”   “这山上又无猛兽,流寇又都绑着,又很快有人来接,这人安全的很,倒是你,多久没回去了?私自跑出来,范掌事肯定到处在寻你,再不回去家里要翻天了!”   “翻天就翻天呗,我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老头早就清楚!”   燕聪闻言无声地捏了捏他的太阳穴,只好又道:“那这是谁,他是你什么人?”   “对象。”   “什么?”   范南风微微笑了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条墨绿色玉腰佩,轻轻扣在了沈良奕腰间,道:“他啊,是我的观察对象!”   燕聪听不明白,但突然又想起她为了个男人大冬天跳湖差点没救过来的事,忍不住再次捏了捏太阳穴。   两个人坐着直等到官府来人,他们躲在暗处,看着沈良奕与流寇都被带走后,二人才从山上下来。   “三哥啊,那个郭骏做了恶事,可为什么要你出马来捉呢?明明让官府来就行....”   “他本是雁门中人,后来不服管教被踢出雁门,却打着雁门的旗号屠城以至于官家与我们要交代,只好我出马了。”   范南风虽然不懂具体原因,但这三言两语里皆是江湖气,一时满是羡慕与感慨:“那三哥现在要去哪里?”   “去飞雪楼,把情况报回雁门!”   范南风眼睛瞬间亮了!飞雪楼在她设定中是江湖人士汇聚、互换情报商议武林事的地方,能去那里的人皆是江湖中人,她也想跟着去开开眼,便道:“三哥带上我吧!我也想去。”   燕聪闻言眉一挑,“你去?你去干嘛?难不成又想上天?” 第86章 全员恶人   并不能怪燕聪反应这么大,实在是以前带她去时留下的阴影太深刻!   那时真正的范南薇才十三岁,经常与哥哥及哥哥的师父燕聪混在一起,燕聪又对兄妹俩十分得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之地!   时值飞雪楼每两月情报交流大会,江湖上又出现了宰人成瘾的魔头,因而此次去的侠客名士比以往都多,燕聪作为雁门派出的代表,也得准时到达。   但他错就错在抵不过范南薇软磨硬泡带上了她!   范南薇各方宠爱中成长,为人骄横不懂察言观色,说话直来直往不留情面,最初的新鲜劲过后,她听着飞雪楼里各位江湖人士的辩词甚觉无聊。   彼时少林派无心大师刚发完言,青城派代表杨景天不服,二人激扬陈词当场辩论,引得众人插不进去话,好不容易有了停歇,范南薇却是一句:“这老秃驴还挺能说。”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让全场的人听到。   “你说什么!!”   无心大师白胡子都翘起来了,燕聪的眉毛一抖,正欲赔礼时范南薇又接了句:“这怎么年纪不大耳朵还不行,我说老秃驴还挺能说,夸你呢。”   无心大师气的当场将茶杯朝她扔去,却被燕聪一挡:“小儿言语小儿言语!我给大师赔罪,还望大师不要计较!”   “小儿就能如此说话吗!是没爹没妈没人教吗!一点礼数都没有!着实该打!”说话的正是前一刻与无心大师辩论的杨景天!   杨景天战绩显赫,在江湖闻名的破魔大战中瞎了左眼,因此平日总是带着眼罩,他的话戳到了范南薇炸点,使她当场回敬道:“有你个独眼龙什么事,顾好自己行吗?连说话都唾沫星子乱飞的人,还有脸跟我谈礼数?”   杨景天一记暗镖飞出去,又被燕聪挡下,燕聪满脑门的汗:“杨天师息怒,烦请看在雁门面子不要与小孩计较。”   人群中有人道:“燕三侠,你从哪带来的小丫头,若不是看在你雁门的面子上,只怕这小丫头这么说话早就死了不下百次了。”   “我看你这么说话也活不长久!”   ....   那是飞雪楼史上唯一一次被砸店的经历。   范南风要跟着去的言语一出,不忍回想的画面又涌入燕聪脑海,使得他拒绝的斩钉截铁:“不行,你不能去!”   两个人与其他手下此刻已经进了酒楼,等着饭菜上来:“吃完这顿你就回城里,去找范掌事,或者我派人送你回永安,这安阳与永安隔着三个城,你怎么能跑这么远?”   范南风依旧喋喋不休妄图以话技改变燕聪的想法,一个喝大的路人从她身后摇摇晃晃朝她而来,许是认错了人,口中恍惚叫道:“小娘子,等久了吧。”一边作势要抱住她。   范南风头都没有回继续与燕聪交谈的同时斜身一闪,让路人扑了个空直趴在桌子上,她随即左手将他揪起,右手一拳直打上来人的鼻梁将他打到在地,一瞬间吃痛的哼哼声响彻周围。   从头至尾范南风目不斜视地盯着燕聪道:“你看我变了,已经能保护自己了,再也不会有上次的事情发生,我保证!这样还不能带我去吗?”   燕聪被眼前的景象有点震住了,谁知接下来的话更让他心情复杂。   门口进来的小厮一边大叫‘少爷’一边跑过来将地上的人搀起,愤愤道:“谁打了我家少爷?不要命了吗?!”   范南风这才看向他两,语气平静,却带着奇怪的大佬气场,她道:“没看到我们全员恶人吗?!还不快滚!!!” 第87章 预谋邂逅   小厮闻言一愣,再不敢多说替少爷出头的话,搀着少爷转身就走,却又被范南风一句‘等等’吓得身体一抖,僵硬地转过来看她时,范南风掏出一沓银票道:“拿着这些钱给他看看鼻子,然后我要你觉得,你今天没见过我!听清楚了吗?!”   等那点头如捣蒜的小厮走后,范南风一脸兴奋地问燕聪:“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像不像个走江湖的侠士?”   “侠士沾不上边,凶徒倒像是本色出演。”   范南风:“....”   “那不去就不去,”范南风退而求其次道,“那三哥你告诉我,飞雪楼在哪?”等知道飞雪楼具体地址了,还怕她没机会造访吗?   燕聪闻言奇怪地又将她瞥了瞥,“你对飞雪楼挺感兴趣啊?”   “那当然啦,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士都会去的地方,有机会还能见到大人物,比如少林派无心大师啊,玄灵派张鹤啊,青城派杨景天啊,这些个名人.....”   燕聪已经被她上赶着找死的精神震撼的面目狰狞,半响才道:“那地方远着呢,日后我再仔细说给你,赶紧吃,吃完赶快回去!”   等到一顿饭有惊无险地吃完,范南风谢绝了燕聪派人送她回去的好意,自己目送着燕聪与众人离开后,她才晃荡回了客栈。   收拾好回校的行囊洗完澡,范南风舒服地四仰八叉躺在软床上,却在闭眼之后的脑海里全是这几天与她相处的沈良奕。   这个沈良奕,真的和书里设定的太不一样了,又仗义又热心又有求必应不会拒绝别人,还怎么说,对待陌生人,有一点点.....温柔。   对啊,他很温柔。   现在的特性简直是主角标配,甚至让她产生了动摇,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书里那些灭绝人性的事。   那么,为什么有这些变化呢?   如果他变好了,会不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   范南风临睡前的脑子里全都是沈良奕和这些问题,又忧心他被药所迷,竟情不自禁地自语道:“也不知他醒了没....”   满足一个陌生人的心愿,被牵扯进流寇事件中,有逃脱机会却又被剥夺,受了流寇的污骂和暴行,被动吸进药粉要睡上个两天两夜....   太惨了!   范南风越想越觉得这个反派有点惨,索性打开大纲拿出笔给他造了个只为他而存在的角色,她没有考虑过后果,自觉这就是最好的补偿....   愿他终遇一良人,再不迷孔惜宁!   第二日一早范南风带著书童范宝儿出发返校,到了百里山脚下却停了下来,悠哉游哉地坐在路旁大石头后,等着预谋中的邂逅。   前去将军府盯梢的人早就与她报过,沈良奕出发比她迟,定会落在她后!   范南风靠着大石头翘着腿,眼睛上挡着遮布,宝儿立在她侧,一手拿着草扇给她扇着风,一手端着坚果豆供她磨牙,眼睛盯着山路尽头,一看到人来了激动道:“小姐,沈公子来了!”   “叫我少爷!”范南风边说边取下遮布,随手理了理衣服抹了抹嘴,这才跳出来道:“哎呦沈兄缘分啊!这都能碰上!”   沈良奕专心走在山路上,额间行出了一层薄汗,看到她时一愣,微微点了点头算作了应答。   范南风立刻跑到他身边与他同行,趁机观察了一番他的脸色,能在今天赶着回来定是泡了冷水解了药效,此刻肯定脑子不清,是个捉弄的好机会。   果不其然地,今日的沈良奕看着似乎真有点不太聪明。   “沈兄你没事吧?休假时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啊?说来听听啊?....”   连珠似炮的问题让沈良奕转头看她,目光却落在她绑了绸带的脖间,顿了顿道:“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第88章 这该死的药效   “奥,”范南风提起衣领挡了挡,“不小心被划破长了疤,我用带子遮遮。”   沈良奕再不言语,却在心底升起奇怪的念想,也不知那位不告而别的姑娘安全与否,脖上的青痕消了没。   见他思绪明显跑走了,范南风又道:“沈兄想什么呢?”   沈良奕不答言,昨夜回去泡了很久的冷水,一晚上只睡了两三个时辰,此刻走在路上如踩在棉花上毫无力气不说,脑子还总是昏昏沉沉,连说话都在费力气,而书院还远在山顶,他得保存体力!   范南风早知道他惜字如金,可此时也太安静了,不由地转头去看他,见他微低着头看着路,额间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往下,看得她冷不防伸手去擦。   沈良奕破天荒地反应慢了一步没有躲开,等她用衣袖擦完才后知后觉怒道:“你干什么!”   “我看你太热了,我替你擦擦汗。”   “滚开,离我远点!”沈良奕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你走前边,和我保持距离!”   范南风无所谓地耸耸肩,而后如他所愿走在前侧,宝儿跟着她悄声问道:“少爷,你能别惹沈公子吗?我刚才看到他脸都黑了,沈公子很不喜欢被人碰啊,我怕他又伤到你。”   范南风自动忽略掉后面的话,语气愉悦回答:“现在脸黑没关系,有他脸白脸红脸热的时候呢,你且等着吧。”   说着向后一瞧,沈良奕走的步履稳健又缓慢,已和她拉开了距离。   范南风每次回头时都能看到两人越拉越大的距离,沈良奕似乎走的很吃力,却没有休息的想法,范南风看了看路边的大树与草地正适合歇脚,便道:“啊太热了,时间还早,沈兄我们休息一会再赶路吧!”   沈良奕出奇没有反驳,忘了自己前一刻还说的要她离远点的话,主动走到范南风身旁靠树而坐,微微喘着气,嘴巴因缺水而显出唇纹,让她立刻唤来宝儿拿出水壶递给他。   这该死的药效。   范南风跟着坐在一旁,从包里掏出小药粉在二人周围散了一圈,看得沈良奕莫名其妙:“你这是干什么?”   “撒雄黄粉啊,这样就没有蛇近身了。不然草地里不安全,我因为怕蛇,从不来这长草木的地方.....”   沈良奕忽又想起,那姑娘似乎也很怕蛇。   等到加了一圈结界,范南风这才坐下看向远方,远处青山繁花、鸟语花香,微风在草地上带起绿浪潮,置身其中仿佛郊游一般。   她想把这感受说给沈良奕,一扭头才发现沈良奕靠着树闭着眼,当下脑子一转悄声对二人的书童道:“你们先把东西拿回去,吃食留下来,等我们休息好了随后就到。”   铺好果脯零食打发走书童,寂静的山路旁只剩了他二人,范南风悄悄坐的离他更近了,也靠着树,手里剥着山核桃,边吃边等着他醒。   沈良奕似乎睡得很熟,无意识脑袋一偏靠在了范南风肩头,使得范南风剥核桃的手一顿,去看他时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长又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上一颗小小的痣,柔|软的嘴唇天生带着红色,看的她一个恍惚,心里暗骂道:这该死的药效! 第89章 也不能这么说   范南风不再剥核桃了,尽量把背挺直让他靠的舒服些,可时间一长这个姿势使她脖酸背僵不太好受,于是想动一动活络筋骨,行动刚起了一个头,沈良奕脑袋一偏差点从她肩上掉下来。   范南风赶紧伸手扶住,捧着他的脸把他往上挪时,忽看到他腿上趴着一个草蚂蚱,范南风想给他赶走,奈何胳膊太短够不着却又不放弃,一番操作之后草蚂蚱竟是越跳越前,直停到沈良奕胸前。   这个距离近倒是近了,可她不太敢上手抓,驱赶的假动作又让蚂蚱纹丝不动,范南风没法,轻轻将沈良奕放回让他背靠着树,自己拿着个小棍子戳它。   谁知这个不怕死的蚂蚱不仅赖着不走,还顺着沈良奕的衣服缝钻进了他的外衣里。   范南风看傻眼了,赶紧上手扒拉他的衣服想把蚂蚱弄出来,可时机就是这么凑巧,在她扒他衣服的途中,沈良奕醒了。   范南风:“.....”   她在死亡般的沉默中颤声道:“我...我说我在给你赶虫子,你信吗?”   “砰!”那一拳打的她眼冒金星!   直到回了学舍两人都没有再说上一句话,范南风心里委屈,见沈良奕脸色难看不敢上前解释,吃了闷亏只好咽到肚子里。   第二日学堂上半月不见的学子聚在一起大声交谈,气氛热烈到一点都没往日的样子,范南风与韦宿、孔孟几人打完招呼,晃荡到刚从讨论圈中出来的夕临光面前,好奇道:“我看你们说的那么激烈,隐约听到打赌之类的话,你们在讨论什么?”   夕临光将课桌上给她带的特产塞到她怀里,“也没什么,就是这半月安阳发生了一件奇事,我们在打赌背后操控者是谁。”   “什么奇事?”   夕临光神情兴奋:“你知道安阳最大的赌坊赢余庄吗?”   范南风八卦的表情开始有点僵硬了,直觉这事与她有关,“知道啊,赢余庄怎么了?”   “赢余庄易主了!毫无预兆关门不说,再开门后换匾变成了‘销金窟’,瞧瞧这直截了当的名字,新接手的经营者很狂啊,这么大的动静却没引起城中讨论,而且是官府下的令不让讨论,说明新老板似乎背景很大却没有一点消息,我们几个打赌,谁能挖出来新老板的信息,谁就算赢。”   “噢,那赌注是什么?”   “答应对方一件事。”   “哇!”这么一个坑夕临光的好机会!范南风平复了兴奋,“那能加我一个吗?”   “可以啊。”   范南风笑了笑,拉着夕临光走近还在讨论的人群中手一挥,示意大家安静,接着清了清嗓子,道:“实不相瞒,本人在休假期间,只做了一件事——吞了赢余庄,所以现任老板是我,谜底解开了,”她转向夕临光,“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夕临光脑子还在当机,人群中却先有人接道:“不可能!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可能?”   “赢余庄背后有官家的势力,怎么能将其卖给你呢?”   “我背后也有官家的势力啊,不然凭我商贾的身份,怎么进的书院?”   此言一出无法反驳,气氛陷入了沉默,有人又问道:“据说有人一晚上输了一万,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范南风知道他们的疑惑,不仅学会了抢答,还举一反三继续解释:“那晚运气太背开一把输一把,输到最后导致我不是很开心,为了转运才出此下策。”   “就因为不开心买下了整个赢余庄?”   “也不能这么说,显得我太狂了不是?很大原因是赢余庄生意好嘛,生意好的产业必须出自我们老范家手里,所以才买了赢余庄,以保证我们范家的生意还能第一,说白了都是投资,都是投资...”   这这这,这不是显得更狂了吗?!   “所以临光,你该答应我一件事了。”范南风笑眯眯继续道。 第90章 湘山玉王令   “什...什么事?”夕临光眼神有点散,声音有点抖。   范南风正欲向他说明事情不是杀人之类的大事时,却不巧卫夫子进来,看到他们三三两两还聚在一起,眉毛一皱大吼一声,“都不回座位干什么呢!!皮痒了吗?!”   众人立刻各回座位。   满是收获的范南风笑眯眯回到座位,却在对上沈良奕视线时赶紧收起笑容严肃起来,打在心口的那一拳还令她心有余悸,此时面对沈良奕时不敢多言语。   她躲避视线的转头来的太快,因此错过了沈良奕愧疚的目光和动了动嘴却欲言又止的动作...   等下课夫子前脚刚走,急不可耐的范南风后脚就拽着夕临光跑出学堂,速度快到沈良奕一个‘范’字才刚出口,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走廊上。   二人跑到囧字招牌下,范南风才开口道:“刚才打赌我赢了,你欠我一个约定。”   夕临光神情迷茫:“可....可是,你这应该算作弊啊....”   “常言道,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猫就是好猫,所以不管我作没作弊,反正我解开了谜底,你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那好吧,你要我答应什么事?”   范南风闻言一笑,心道这个夕临光真的太好拿捏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让你继续写话本子,你那本《大易宫侠客行》我看的不过瘾,觉得还有伸展空间,你能不能再多写几本?写个续集也行,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湘山玉王令》,你写个续集吧,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晚回去就开工!”   夕临光万万没想到她提出的竟然是这个事,一时心里又开心又疑惑,开心的是有人竟如此喜欢自己的话本,疑惑的是她为何如此着急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啊.....这太突然了....我需要做准备!”   “还准备什么,直接开工啊。”   “可我现在没有想法....”   范南风赶紧顺势说道:“巧了!正好我有想法!来我告诉你,你就写个续集,你那个主人公最后不是为国出征了、后来全军覆没没回来嘛,他走前留了个小徒弟看家,你正好,就在小徒弟身上下手!”   夕临光听得若有所思:“如何下手?!”   “这个小徒弟要长大嘛,长大了成了师父又收了四个徒弟....”   “为什么是四个徒弟?”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四个徒弟从小斗到大,老师父临终要找一人继承帮派,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四象派....”   “为什么叫四象派?”夕临光话毕就看到范南风神色不善,赶紧道:“你说,你说!”   “老师父要给四象派找个继承人,可四位徒弟谁都不服谁,最后四象派分崩离析,最终变成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分派,其中青龙派大当家,也就是老师父最看好的徒弟,江湖称号不二神笔,这个人叫马良....”   夕临光一脸不可思议:“你连名字都想好了啊?!可是为什么要叫马良?”   范南风嘴角抽了抽,“你十万个为什么吗?!!还想不想听了?”   夕临光立刻闭嘴示意她继续,范南风接着道:“这个老师父临终前把马良叫到身边,给了他一块残缺的雕花金令,并告诉他这是六分之一的玉王令,只要集齐六块玉王令残片合六为一,就能打开湘山山顶的藏金洞,得到与世无双的财富,现在他手里有四块,剩了两块下落不明,需要他去找到,并遵循师公遗愿,用以兼济天下!可这话被其他三位徒弟听到,等老师父一挂,他们三个合力对付马良,最终抢走了玉王令并放火烧了大易宫,马良忍辱负重十年磨一剑,开始走上了完成师父遗托和报仇的道路,你就从这里....”   “范南风。”   她的引导词还没说完,背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使得范南风立刻一挺,对夕临光道:“你先走!”   等到夕临光走后,她才转身带上假笑:“沈兄,你叫我啊?” 第91章 学习,学个屁!   沈良奕有点后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却总在范南风面前情绪化,起伏过大的情绪又蒙蔽了他的思考,导致他不听解释随意出手伤人!   他以为他教训的对,却在夜里换寝衣时衣服里掉出来的蚂蚱在提醒他,范南风说的是真的,反倒是他带着偏见,打错了人。   做错事就要弥补,他用一晚上的时间来说服自己去向范南风赔罪,此刻大石头下只有他二人,本是赔罪的最佳时机,他却无端生出犹豫,药膏被他紧紧捏在手里,怎么都送不出去。   范南风等着沈良奕说话,却见他皱着眉暗自较劲不出一语,只好谨慎地提醒道:“沈兄?你找我有事吗?”没事就走开啊,别耽误我造江湖。   “我....”   “南风!!”   沈良奕只吐出一个字,远处的呼喊声就盖过了他的,范南风闻言立刻招手:“惜宁子安,你们等我一会啊。”而后又催促道:“沈兄你有什么事说?我朋友们还在等我,你看咱能快点吗?”   朋友.....   他怎么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两个字?   沈良奕被这两字扎到了,心里控制不住开始起波澜,最初的赔罪打算早就不见了踪迹,他语气不悦道:“没有,你走开!”   “.....”   范南风颇为无语,心道今日的沈良奕是不是疯了,也不再与他纠缠,越过他直直向孔孟走去,左右手搭在孔孟肩上,一边与他们往食堂走,一边开心道:“我还刚想去找你们呢,你们就寻来了,这真是巧了....”   “你们三等等我呀!”远处的顾温俞匆匆赶上他们,韦宿也加了进去。   沈良奕这才发现,那个他曾动恻隐之心出手帮了一把的范南风,如今身旁聚了他人,早就不再形单影只了。   此刻形单影只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可是,那又怎样?   范南风总是把谁都当朋友,总有一天会吃亏的,被所谓的朋友反咬,再栽到所谓的朋友身上!   就像五年前的自己一样。   想起范南风曾说的话,沈良奕不由得哂笑一声,心道朋友?他才不需要朋友.....   食堂里一如既往的饭菜香气勾起了范南风的食欲,一边跟在队伍后打饭一边说与孔孟几人:“在书院时天天吃不觉得好,出了书院这半月没吃上竟还有点想了,你们不要跟我抢,我今天要吃好几碗!”   众人打好饭围坐在一张桌子上闲聊,范南风嚼着藕饼,目光在对面的孔惜宁、孟子安身上转了又转。   按照发展这半月收假回来后孔惜宁对孟子安种了情根,开始了长达两年多的暗恋,可书中的孟子安却是反应迟钝的大猪蹄子,愣是同寝三年不知惜宁是女郎。   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她在一旁兴风作浪,誓要开了孟子安的窍,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不可自拔地爱上孔惜宁,以至于请假回家成个亲!   等到别人书院毕业时,他二人最好连孩子都有了,结连理于他们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学习?学个屁!   范南风脑子里已经想完了他们美满的一生,一时没忍住又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这笑容让不小心瞥见的韦宿看的心里发毛,问道:“你在笑什么?”   范南风摇了摇头,作为孔孟最大粉头立刻展开了攻势,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子安兄,休假期间可有遇到什么奇事啊?说来听听?”   “倒无甚奇事,一如平常地过了。”   救了自己老婆偷走了老婆的心还不算奇事?范南风心道你可真是谦虚,见他闭口不提华州城剿寇的经历,便明面上引导道:“我听说子安兄去了华州城剿寇,英勇无比,当时什么情况子安兄给说说啊?”   孟子安满脸疑惑:“剿寇?我未曾去剿过寇,南风你从哪听说的?”   范南风:“???”   孔惜宁听到自己的家乡,也接着道:“华州是我住的地方我最清楚,未曾听闻有流寇进犯啊,南风你可是听错了?”   范南风:“!!!”   你们别吓我! 第92章 亲戚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范南风犹如三九天被人浇了一盆冷水,当场冻住了!再回神时忍不住声音拔高问道:“什么??你没去剿寇?你们没有在华州相见?”   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你们好好想想,华州城怎么能没有流寇呢!!!华州是注定要出流寇的!!!”   孔惜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南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华州城安定的很,百姓们日子也过的极好,连个当街吵架的都没有,哪里会出流寇?”   范南风正要激烈反驳,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入脑海,流寇确实出现了,可是出现在了安阳,剿寇也确实进行了,但经历者不是孔孟,而是....她与沈良奕?   这唱的哪一出!!!   范南风吓得饭也不吃了,在众人注视下直奔回学舍拿出大纲想看看因果,却见大纲上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字!   不管是已发生的灰色,还是未发生的黑色,甚至连书皮上的‘葵花宝典’,都不见了!   “啊!!!!!!!!!!!”范南风仰天长啸!   万幸在最初的晴天霹雳式惊吓过后她找回了理智,开始无声头脑风暴:怎么会这样?明明在安阳时大纲都还是正常的,怎么仅仅几天就没了字?就算没有走其中一个节点以至于引发后面全变,但灰了的任务线应该还留着啊,为什么连它也不见了?!   难道大纲失效了?   范南风被自己的猜测吓出冷颤,慌忙拿着大纲走到书桌前,为了验证其是否失效而写下了武演课大雨的设定,而后提心吊胆的等着老天爷下雨。   事实证明她的大纲还是她的金手指,武演课上不仅下了雨,雨大的还如同依萍去要钱的那天。   事实又证明以后不能随意用武演课试验:大雨倾盆中陆宗毫无提前下课的意思,而是自己撑着油纸伞站在比试台上,对下方一众暴雨中毫无遮挡的学子道:“今天的天气好啊,正适合操|练你们,来!拿起你们手中的木剑两两对抗,我要锻炼你们恶劣情况下的毅力,都动起来!”   众学子不敢违抗他令,心中怨声载道,目光整齐划一地看着陆宗,希望他能发现他们眼神中流露出来的脏话!   除了陆宗不受大雨影响心情愉悦之外,范南风总算也找回了一丝开心,这就说明大纲还是那个能指点江山、遮天蔽日的大纲,只要它的作用还在,她就总能想出解决办法。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啊,范南风重拾了自信,开始遵循命令演练起来。   只是,沈良奕怎么回事?   沈良奕在她正前方不远与一学子比试,范南风看得出他身形晃荡,不似往常稳定,竟被个不值一提的炮灰逼得连连后退,这绝对不应该啊。   反常让范南风频频回首去望沈良奕,终于发现他在强忍着睡觉的意识,才忽地想起那迷|药的药效还在发挥作用,便在他晕倒的瞬间找对时机冲上去接住了他,将他送去医舍。   在线修补很费脑力,以至于接下来好几天范南风心不在焉,藏书阁日常分类书籍的活又正好轮到了她与沈良奕,两个人隔着面前的书山相对而坐,沈良奕行云流水地做着分类,范南风却头枕在书上,眼睛盯着窗户外的天空,正在想如何拯救她的孔孟。   “砰!”   沈良奕抽走她脑袋下的书,范南风这才神游回来,赶忙站起去抢,道:“沈兄我来!活不能....”   她猛地顿住了,一股久违的暖流从她身体里涌|出,伴随着突然而来的绞痛让她刹那间脸色惨白,冷汗迅速而来毫不夸张,疼得她立刻弓起腰又坐回座位上。   艹,亲戚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第93章 这崩坏的走向   沈良奕注意力全在书本上,听闻她话只说了一半,便道:“活不能怎么?”   范南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擦着脸上的汗珠,抖抖索索地道:“活不能让你一个人干。”   沈良奕:“......”   “我也不介意。”停顿了半晌,他又补充道。   范南风此刻已经顾不上回答了,这个身体痛经的程度让人无法忍受,使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她稍微一动弹,身体就能撕裂给她看。   沈良奕很快连她那份都干完了,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欲往外走,发现范南风还和个木头人一样坐在原地,便道:“回去了,你走不走?”   范南风不知道这个身体的周期,被亲戚造访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会不仅忍受着疼痛,还要担心漏没漏出来的问题,双重打击只能让她以不动应变动,艰难的蹦出一句:“沈兄,你先走吧,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我想再用会功...”   沈良奕当然不会等她,还没听完就走出了藏书阁,留下范南风一人。   范南风又等了半晌,觉得自己适应了这个痛值,便半弓着身体,随便收拾了书本,忍着不适去找孔惜宁。   她们互相露过底,这种情况只能去找孔惜宁救命。   远远的看到孔惜宁,范南风仿佛看到了发着光的救世主一样,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她大喊道:“惜宁救命!救救我!”   等到做好措施,范南风躺在孔孟的学舍稍作休息,孔惜宁在一旁惊讶道:“你的葵水来的这么晚啊,我娘说过,女子十三岁就算长大了,你这也太晚了。”   “是啊,量大的差点以为我要死了。”   “不用担心这很正常,我第一次也差点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命不久矣,后来才知道,这是长大的标志,我娘还与我说,这样就能嫁人了....”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初经历时的乌龙,孔惜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这个氛围,不是谈闺房密话的最佳时机吗?!   范南风立刻计上心头,顺着她的话道:“我娘走的早,我爹便十分疼我,族里的其他姐姐们在我这个年纪都已经嫁作他人妇了,我爹不想我出阁太早,就一直没有给我说亲,后来到书院读书就更没机会了,惜宁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叫知己知彼,方能对症忽悠!   孔惜宁毫不扭捏,立刻道:“我喜欢个子高、笑起来好看、眼睛又大皮肤又白的,有酒窝又不沉闷,讲话很有趣的人...”   范南风越听越不对劲,这标准太过具体,就好像已经有了心上人照着对方的样子来描述,便又问的更加直白:“惜宁你有喜欢的人吗?”   孔惜宁闻言脸色绯红:“有....有的....”   范南风眼睛都亮了:“是谁啊?”   “这个人你认识,就是....就是温俞兄...”   范南风:“!!!”   这崩坏的走向为何要这么玩我啊!!   范南风目瞪口呆愣了半天,才神色复杂道了句:“哈...哈,我竟没有看出来,惜宁你藏得太深,我初听你那标准,还以为你看上的是子安兄呢,真是万万没想到。”   她见孔惜宁面露疑色,赶紧继续洗脑:“你看,子安兄个子高,笑起来也好看的很,眼睛也不算小了,还是双眼皮,这就比顾温俞多了一层,虽然少了酒窝,可是个品性十分好的君子啊,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孔惜宁铿锵有力:“我不喜欢啊!” 第94章 要听妈妈的话   罢了还继续补充道:“子安兄是挺好,但若说喜欢,我觉得我不会喜欢他!”   范南风心道不要你觉得,我说你喜欢,你两就得锁死!我还要让你知道,邪|教毫无出路!   她本着把情感扼杀在萌芽里的目的,直截了当说道:“你为什么喜欢顾温俞呢?你难道不知道顾温俞早就看上蒋怀玉了吗?”   “什么?!”孔惜宁惊慌失措,“温俞他才没有,他只是对所有人都好,对怀玉姑娘肯定也是那种好,南风你何出此言呢?!”   范南风用一副看过剧本的表情胸有成竹道:“我这双眼睛看破太多,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验证一下。”   “如何验证?”   范南风正要说具体方法,却听见门外有了人声:“这大白天怎么还关上门了?你不是说惜宁在的吗?”   说曹操曹操到,来者正是顾温俞!   紧接着门一开,孟子安与顾温俞走了进来,一眼看见房里的她二人,道:“你们在啊,大白天关什么门,你怎么还躺人床上了?”   顾温俞指着范南风,范南风的目光全在孔惜宁身上,她观察到从顾温俞进来之后,孔惜宁的神情就有点不对劲了,眼波流转间竟真是陷入暗恋阶段的小女生状态!   大事不妙啊!   范南风赶紧开始了棒打鸳鸯计划,“我突然有点晕,便在惜宁这里躺一躺,你呢,你到惜宁这里干什么?”   “我来取《大禹赋》。”   孔惜宁赶忙接茬:“我帮你找找。”   孔惜宁找到书后递给顾温俞,看他时温柔的眼神都能滴出水来,“你要它做什么?”   “噢,夫子觉得我写字好,说我字体太像书法家宴清的笔法,正巧他的友人里喜好此笔法,便叫我抄一遍《大禹赋》给他,他要送给好友。”   “夫子真是太有眼光了,我也觉得顾兄的字极好,人都说字迹能代表人,这话也听着没错!”   孟子安接道:“是啊,温俞的书法在河洛也是极有名的,还曾有人千金求一字,被传为美谈呢!”   范南风十分无语地瞧了瞧此刻‘智熄’的孟子安,心道孔惜宁画外音都如此明显了,你怎么还能跟着附和呢,小心再附和老婆都跟情敌跑了!   或许是知道了孔惜宁的心思,范南风看他们的互动总觉得气氛暧|昧,草木皆兵的状态让她立刻给孔惜宁使了眼色,暗示她自己要验证了,“时候不早了,我头晕也好点了,再去找怀玉瞧瞧基本无碍,惜宁多谢你啊,等我从怀玉姑娘那里出来,我再来找你。”   果在她意料之中,顾温俞听到蒋怀玉的名字仿佛打了鸡血,瞬间接话道:“哎一起一起,我正好也要去医舍!”   “我去医舍是瞧病,你去医舍干什么?找怀玉斗嘴吗?”   顾温俞脸色一变,“谁说我是去斗嘴的?我...我也是有事才去的!”   “可怀玉跟我说,除了我去医舍勤快之外,就剩你去的最多了,还说我每次起码带伤去,而你去只带着嘴,搞得她都以为你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专门去见她的。”   不料顾温俞语气兴奋:“她真这么说?”   范南风目光越过他与孔惜宁相撞,无声道这下你看清了吧?要听妈妈的话,孟子安才是良人! 第95章 死了一了百了   孔惜宁慌倒是慌了,可似乎有点不见棺材不落泪,主动说道:“那南风我也跟你去吧,你方才面色苍白晕症严重,虽然现在有点好了,可我担心你在路上又开始晕了怎么办?我陪着你一起去医舍,等怀玉姑娘看完之后,我再回来。”   顾温俞不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当人多的话他去医舍更加自然,因而极其赞同:“惜宁说的是,人多热闹点!”   这么好个让孔惜宁死心的机会范南风才不会阻拦,三个人立刻一同出发去了医舍。   医舍里蒋怀玉正在给一学子扎针,猛地进来的三人让她眉头一皱,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范南风身上,“说吧,你又怎么了?”   顾温俞抢在范南风回答前大步一跨挡住她二人,拉近自己与蒋怀玉的距离,笑嘻嘻道:“南风有点头晕,我们带他来看看。”   蒋怀玉这才又瞥了他一眼,“带她?这医舍离得又不是万八千里,你可真好心。”   “应该的应该的,同窗之间就是要互帮互助。”   蒋怀玉一把拨开他,直拉起范南风走到桌前:“来我看看,你是又发什么病了。”   医舍耳目众多不好言语,范南风正愁不知该怎么提醒,蒋怀玉却在搭腕之后神情了然道:“疼吗?”   “很疼!”   “那我开药给你,能忍则忍,不要多吃。”   “多谢多谢!”   顾温俞听得一头雾水:“这就完了?这么快?”   “不然呢?你怎么还不走?”   顾温俞立刻道:“我也有点身体不适,等怀玉姑娘忙完也帮我看看吧。”   “噢,”蒋怀玉头都未抬,“不用看,你这病很好治,打一顿就好了!”   ....   等看够了二人斗嘴的日常,范南风这才拿过药拉着孔惜宁出了医舍,那一出打情骂俏的好戏确实让孔惜宁失落不少,在她身旁一言不发。   范南风趁热打铁:“惜宁你看到了吧,顾温俞对怀玉不一般啊,肯定是看上人家了,所以惜宁,你该放弃掉他,但也不用太难过,眼睛多看看别人,说不定真正的心上人就来了....”   “不会的。”   “什么?”   “我不会放弃温俞兄的。”   “什么!!!”范南风已然面目扭曲,“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们...”   孔惜宁立刻打断:“他们关系是好,可也没有谈婚论嫁,也只是温俞一厢情愿而已呀,说不定是这书院女子少,他才对怀玉姑娘有念想,这并不代表我没有机会!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范南风听得目瞪口呆,“那....那你要怎么做?”   “我要让他知道我也是女的,这好像太冒险了...我让爹爹去给我说亲!对!就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温俞兄是不会反抗的,我现在就去给爹爹写信!南风明日见!”   孔惜宁一点都没有给范南风插话的机会,自顾说完马上跑走,只留下惊呆了的范南风立在原地!   这速度这觉悟,哪还是什么古代女子!   面前是跑走的孔惜宁,身后是打嘴仗的蒋顾,痛经的范南风站在大三角之间,脑壳受到万点暴击,直觉自己太难了!   心不在焉回到住处,她躺在罗汉榻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处境悲惨,似乎走到了死角,且看不到出路!   “我要不去死吧,死了一了百了!” 第96章 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被自己突然涌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回神过来才发现不仅想法悲观,脸上不知何时还爬满了泪!   恍惚中的范南风眼扫到方桌上堆成山的甜物才猛地记起,亲戚来了之后,范家的骄气习惯也跟着来了!   一想起这个习惯,体力嗜糖的分子立刻活跃了!催着范南风几乎连滚带爬地打开一盒蜜饯,甚至来不及回到桌上,就这么跪地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沈良奕总能很及时地看到不同寻常的画面,就好比现在,一打开门的景象毫无预兆地惊煞了他:范南风跪在地上,面前是胡乱打开的盒子,周遭滚落着蜜枣、果干,她哭的泪流满面,正徒手抓起一把甜食往嘴里塞,动作因他开门之故又暂停于此,两个人目光对上时,沈良奕难得地愣住了!   此情此景,真的很像发了疯!   范南风从他的眼神和发愣中知道他误会了,匆忙扔掉吐出手中口中的果干,下意识要站起来,跪酸的腿却又把她拉回地面,‘咚’地一声,沈良奕的神情更加变幻莫测!   “沈兄,你...”她把剩下的言语生生憋了回去!   范南风有点绝望,此刻她的声音嘶哑不说,还微微发着颤,和着小小的啜泣出口时,总让人怀疑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传到沈良奕耳朵后,他终于受不了了!   “范南风!!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想说哭不是她本意,此时的状态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可声音又让她没法解释,只好摇着头,跪着欲向他靠近。   沈良奕大喊一声‘别动’,震住范南风之后迅速关上门,匆匆离开不忍直视的漩涡圈,一整晚都没有再回来。   范南风第二天睁眼时,昨日的情景萦绕脑海,丢脸让她恨不得掐死自己,心道这下该怎么面对沈良奕啊,他一定觉得我是个疯子!   欲哭无泪的范南风收拾好自己,拿着一盒保命的甜食正要出门上课,眼瞥见床上无人,想起沈良奕被她逼着一晚上没回来不知在何处落脚的事,心情又是一阵萎靡。   课堂上沈良奕破天荒地不在,眼看着夫子要来了,却还是不见他的身影。   范南风从来不缺脑洞,沈良奕受她连累一夜未归又明着迟到,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死了吧?!   肖想的各种意外各种死法在她脑子里上演,使她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多愁善感,慌忙补了两口糖分。   沈良奕终于来了!   一如往常翩翩君子的形象,却在看到她时一愣,一番犹豫过后才坐在她身旁,坐下时将蒲团往外一拉,防贼似的防着她!   “沈兄我....”   “闭嘴!”沈良奕一点都不想与她有牵扯,在她解释的瞬间打断,将桌上的书本往中间一挡,分出个她占大他占小的区域,道:“以后这就是楚河汉界,你若是绕过这里来我的地盘,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范南风看到这个‘三八线’,心里没来由地委屈难受,甚至感觉泪水湿了眼眶,赶紧扭头一擦!心道奇怪,我怎么这么委屈,我好想打人出出气啊! 第97章 我选沈良奕   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课毕,生理期喜怒无常的范南风此刻只剩了无端而起的满腔怒火,且每次一看沈良奕想起自己在他面前丢人、他与自己划清界限的事,委屈的怒火几乎要喷发出来!   这是头一次她在武演课上干劲十足,两两比试晋级制给了她很好的发泄机会,看着对手就像看着杀父仇人,打的十分认真毫不划水,一认真让她不打到不剩自己不停,恍恍惚惚间就进了前三!   陆宗在一旁看的心花怒放,心道这个徒弟进步惊人,太是个可塑之才了!周围败下阵又看呆了的众人也看的不过瘾,直要求前三名里再分出个胜负!   这正中陆宗下怀,立刻说与拔尖的前三名道:“你们三个虽已胜出,但不应骄傲自满,需得把眼光放长目标定远,争第一才是重中之重,不如这样,你们三再比试一场,让我看看谁才更符合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们谁先选对手啊?”   前三名除了作弊技能傍身的范南风之外,剩了沈良奕、孟子安两人,二人此刻听完还不及做出表率,范南风上前一步接话道:“教头,我先选,我要打沈良奕!”   范南风心道疯了疯了,我怎么能选他做对手!嘴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似的,继续膨胀发言:“让子安稍后再上场,我要先和沈良奕过招!而且,不要木剑!我要真刀真枪地与他干一场!”   我这个嘴少说两句吧!!   陆宗闻言似在思索,可她的一席话却先沸腾了围观学子,大多数人都认为范南风沈良奕是一伙,范南风听命于沈良奕,此刻公然反目,定是出了大原因,但不管原因是何,他们都酷爱添把柴加点火,因而起哄道:“范兄出手果然霸气!是个大丈夫!请教头同意吧,这可是难得摸清实力的机会啊!”   处在舆论中心的沈良奕面色如常,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范南风,这更让范南风生气,“教头难道信不过学生吗!学生非要和沈良奕争出高下,以正我名!”   沈良奕是唯一一个不受大纲技能所限的人,但此刻易爆易怒的范南风说话显然已经不过脑子了,只生出一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孤胆!   “那好,就依你,沈良奕,你可有话要说?”   “没有!”   “好,来人,给他们兵器,让他们上比试台!”   如同飘起来的范南风上了比试台也不老实,用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对沈良奕说道:“沈兄,今日得罪了!待会输了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毕竟你打我骂我暴力对待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小小的反击一下,总不过分吧?”   沈良奕有些惊讶,面前的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还不等他多做反应,范南风提刀迎面冲他而来,攻上攻下行云流水,招式里带着一股沈良奕避不开的狠劲,似乎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   范南风绝不停歇,死盯着沈良奕刀往他身上劈,且越打越精神越打越高兴,招招相逼毫不留情,直把沈良奕逼到擂台边。   台边护木桩因下了雨有些松动,二人都没察觉,沈良奕靠在其上借力,范南风又是一劈被他一躲,刀劈在木桩上将其劈成了两半,沈良奕毫无防备失了力,身体一晃竟直直掉下了比试台,额头磕在木桩上,被锋利的棱角切开了皮肤,顷刻间血流如注!   回魂的范南风傻了眼,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她大喊道:“快,快去医舍,要留疤了!!” 第98章 见钩就咬   蒋怀玉一边给他的额头做处理,一边语带调侃对范南风道:“我说你是不是和我有缘?不仅自己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今儿竟还打伤别人带着往我这里跑,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看我生意好,想入一股啊!”   范南风差点要给她跪下,战战兢兢去看沈良奕,那消毒的药酒抹在伤口上看着都疼,沈良奕愣是不发一语,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是个狼人!”范南风心叹道。   一想到自己打伤了狼人,范南风心里五味杂陈,直等到沈良奕伤口处理好又得知不会留疤才跑出医舍,接下来几日能不见他就不见他,入夜回住处也是等他睡了再回去,第二天趁他没醒赶紧跑,学堂上坐的很远,不与他目光接触不与他说话。   可这样逃避终究不是办法,范南风终于按耐不住,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他拦在了凉亭下,未语泪先流!   她看到沈良奕渐渐又扭曲的眉毛赶紧擦掉眼泪道:“沈兄啊,前几日课上我对不住你,我那时候可能是疯了,但是沈兄你一定要晓得,那并非我本意,只因,只因,”范南风忽又想到一个大问题,受生理期影响她才易爆易怒公然挑衅沈良奕,那岂不是每个月都要找理由打他一顿了?!   “只因什么?!”沈良奕语气不耐。   范南风心一横,“只因家族病影响才突然施暴,沈兄我心里肯定不想打你,但一发病别说你了,就算是山长我也敢打!发病的时候思想不受我控,所以才伤了你,你就看在我有病的份上,原谅我吧!”   范南风说话时,不知触到了这个身体哪个神经,眼泪止不住倾泻而下,为了掩饰只好又道:“打了你我很难过很后悔,你看我的眼泪就是证明!”   沈良奕看着在他面前泪流满面的范南风,一脸嫌弃道:“好了!为了这点小事哭的如此悲痛,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打我我没放在心上,不用再揪着我不放了,大半夜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放手!”   范南风小声一句:“那请你每个月都别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   “噢没有没有,夜深了,沈兄咱回吧。”   解决了隔阂送走了亲戚,范南风总算开始生龙活虎,一入学堂就见孔惜宁奋笔疾书,赶紧挨上去,“惜宁你在干什么?”   “我前几日送出的信爹爹一直未回复,也不知什么缘故,我得再写一封派人送出去。”   “噢,那还真是可惜,”范南风不无惋惜说道,却在心里回她送不出去了,我在大纲上施了神通,只要是你的信,出了百里书院的大门就难以留存。   她坐回自己座位,打量的目光在孔孟顾三人身上不停歇,眼珠一转马上就想了一出吸引敌人火力还能挑拨离间的大戏,她把目光定格在顾温俞身上,心道小俞啊小俞,先拿你开刀!   顾温俞收到蒋怀玉约他医舍一聚的消息时几乎呆滞了,心潮澎湃一大早赶去却发现医舍的门紧闭,失落的他正欲走时听得房内有声音,似乎蒋怀玉在内。   他在房外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激动破门而入,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顾兄好啊,”范南风公然握着蒋怀玉的手,看顾温俞时笑得颇为得意。   她就知道,这个顾温俞见钩就咬! 第99章 一剂猛药   “顾兄你怎么来了?”范南风依然牵着蒋怀玉不放,明知故问道。   顾温俞从进门开始目光就停在她两的手上,此刻冲动上前,把蒋怀玉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宣誓主权般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你一大早怎么跑来了!还关着门!还发出那种声音,你给我一个解释!”   呦!   虽然她手握大纲知道每个人的设定,可此时顾温俞这种吃了醋变霸道的举动还是超出她预期,让她惊讶的同时更加确信自己的计划顺利,要的就是这效果啊!   要想孔惜宁死心,就要加快蒋顾之间的进度,逼着顾温俞捅破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表白的阵仗能造多大就造多大,以让孔惜宁认清蒋顾是官配她插不进去的现实!   书中作为副CP的蒋顾进展算是快的了,可真到现实中时范南风仍觉得太拖拉,她没有耐心,只好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在蒋顾之间横插一脚来激起顾温俞的危机感,她假意留邀请之信,实则早早等在蒋怀玉身边,以按摩为由布置出令人想入非非的音效与画面,挖好坑下好钩,坐等顾温俞光顾。   而顾温俞正好见坑就跳见钩就咬,栽到了她的圈套中。   范南风煽风点火的话还没说出,就见蒋怀玉像被火烫到了一般迅速收回手,生气道:“顾温俞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懂吗?谁让你摸我手的!简直太无礼了!”   顾温俞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困惑,“我....我只是一时着急,要说无礼的是他,他从我进来就抓着你的手!”   “她是特殊的,她能跟你一样吗?!她抓我手可以,你不行!”   好嘛,这下都不用范南风亲自动嘴了。   顾温俞不可思议般睁大了眼睛,被这寥寥数语伤的拧紧了眉,“他,他为什么是特殊的?”   蒋怀玉不能说特殊的原因,一时想不出搪塞的话,范南风瞅准机会赶紧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双手极自然地搭在蒋怀玉肩上,“可能是我受伤太勤,怀玉姑娘医治的次数过多,就将我特殊对待了,顾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嘛,喜欢上蹿下跳,总是三天两头的伤。”   说着说着,范南风一低头,顺势在蒋怀玉耳边耳语了什么,再抬头时就给了对面的顾温俞一个很有深意的微笑。   这动作太亲密!顾温俞十分想上前隔开她们,但又怕惹怒蒋怀玉而最终什么都没做,被打击的几乎失了活力,干巴巴道了一句‘我先走了!’,便失魂落魄出了医舍。   范南风可太喜欢看这种狗血的反应了,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的背影出神,被蒋怀玉打断道:“你那个按摩叫什么?再给我做一遍吧,身体太轻松了!”   “噢可以啊,我这可是正宗的泰式马杀鸡手法,以后只要你想,我随叫随到。”   照这个趋势,范南风下定决心,她要在三个回合之内拿下顾温俞,掰直孔惜宁!   可越来越频繁的去医舍竟没有引起顾温俞更大的反应,范南风知道他每次都在盯着自己的行动,却在看见她走进医舍之后结束跟踪再无下文。   不仅再无下文,甚至误打误撞的让孔惜宁钻了空子,二人相处谈心的机会比以往更多!   看在眼里的范南风知道,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 第100章 一出好戏   本着搞大事的目的,她选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吉日,上完课故意跑到惜宁身边,将话题七拐八拐地拐到医舍上,终于如愿地让孔惜宁问出了她预想中的问题:“你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要去医舍呢?”   范南风此时偏着身体对着孔惜宁,将侧脸故意摆给后座的顾温俞看,而后笑的意味深长,道:“我去找怀玉,不是去医舍。”   “找怀玉姑娘不去医舍还能去哪?”   范南风靠近孔惜宁,在她耳边耳语一句:“去她的闺房!”   从头到尾竖着耳朵听的顾温俞立刻脸色一变,手里的笔似乎都有点握不住了,反应正巧被范南风瞧在眼里,知道目的达成,这才站起来:“所以琴课下后我不能去找你,晚上我再去你那里吧,你等我啊。”   单纯的孔惜宁闻言点了点头,却不知晚上一出好戏专门为她上演。   顾温俞确实暗中跟了过来,戏多的范南风为显逼真在进去之前还四下望了望有没有人影,确认安全后才悄悄与蒋怀玉进了房间。   节气入秋之后去后山洗冷水澡要带上莫大的勇气,范南风与蒋怀玉关系因着按摩手法和千金难求的红玉膏而生出了友谊,她将借闺房洗澡的事提出后,蒋怀玉本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毫不犹豫就同意下来!   屋内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已经备好,范南风在洗之前透过窗户看了看远处焦躁着走来走去的顾温俞,这才不慌不忙舒服地泡了半个时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与蒋怀玉再次出门,顾温俞脑子里的想法已经不可避免地绝望了。   他魂不守舍回到住处,把有蒋怀玉的记忆过了一遍又一遍,越想心越是钝疼,搬来一坛又一坛的酒,想借酒精麻痹!   书院禁外界的酒,小酌时只能喝不易醉的特制,就算是喝十坛八坛也神志清明,况且每个学子最多只能取五坛,顾温俞本不会醉。   可范南风让他醉,他就不得不醉!   天上依稀下起了雨,范南风拉着孔惜宁故意路过景亭,正碰上顾温俞手拿酒瓶晃晃荡荡从亭下出来,没有撑伞衣服湿透,怅然若失的样子显得又丧又颓!   孔惜宁一眼就看到了顾温俞,面带惊疑跑向他,把伞给他搭着,道:“温俞兄,你这是干什么?会生病的!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顾温俞不回答,一抬头先看到前方的范南风,范南风对他微笑着,心道三二一,赶紧跑向我!   顾温俞果然迅速跑向她揪住她的衣领,含混不清的言语中全是控诉:“你和怀玉做了什么!”   “你和怀玉什么关系!”   “你不要动她!若是让我知道她受了委屈,我定不放过你!”   “你离怀玉远一点!我求你,我求你了!”   范南风看到他身后孔惜宁那难以形容的神情,心里万分高兴,只要为爱所困的顾温俞再做做样子当着孔惜宁的面打她一顿,这场戏就能收尾了!   可顾温俞却出了差错,言辞激烈的话说完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眼看着就要醉倒,范南风等不到他的主动,孔惜宁又正在靠近,只好自导自演大声说道:“顾兄你冷静点,我和怀玉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手里可拿着酒瓶啊,你冷静点别打我!”   说罢,在孔惜宁视线盲区主动抬起顾温俞的手,将酒瓶自己砸向自己!   “啊!!”接着她大喊道! 第101章 弄巧成拙   一场雨让三个人都染了风寒,范南风额头更是凸起一大片,消肿时连着眼睛部分都青了,让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指指点点,暗地里全赖在了沈良奕身上。   蒙在鼓里的沈良奕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背锅侠。   当事三人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再提起此事,风寒来的又猛又急让他们虚弱着身体无暇顾及其他,吃药竟是接连两三天都没有好,等到第四日三人再去取时,蒋怀玉难得地面色凝重忧心道:“你们最近不要聚在一起,这风寒来的怪异,恐有传染的可能,为保险起见这几日不要去食堂,上课时蒙面挡住口鼻,这些药吃完要是还不见效,我就要来猛的了。”   除了范南风之外其他二人谨遵医嘱,范南风自小就不太容易生病,觉得偶尔一回风寒也挺有趣的,因此把感冒当成了享受,不仅吃药消极,连面也没有蒙。   课间三人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引得学子们接连调侃,沈良奕就在这时进来了,坐在座位上时一顿,把手中的药给她放在桌上,道:“你出门前是不是忘了吃药,我给你随手拿来了。”   虽然她怕苦药是故意遗漏的,但此刻好心的沈良奕仍是让她十分感动,大反派都破天荒随手给她带药了,那她得有点公德心,不能将风寒传染给他!   她把面巾遮住口鼻,只露出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多摩经》晦涩难懂,一堂课好不容易上完,讲师前脚一走,范南风后脚就将经书一扔,向后一仰道:“听这课真是折磨!”   那书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沈良奕腿上。   沈良奕不急不躁,淡然地捡起书给她一递,转头看她时突然僵住了!   “不好意思沈兄,没砸疼你吧?”范南风接过书,“这课真的太难了,好不容易解放一高兴扔了书,不想扔你那去了,我不是故意的,”范南风滔滔不绝的话慢慢停住,“沈兄...沈兄?沈兄?”   她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沈兄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沈良奕猛地惊醒,“没...没有!”   一股奇怪的念头转瞬即逝,竟让他觉得那双眼睛有点熟悉!   沈良奕刚才的反应太不对了,范南风看在眼里揣摩在心头,紧接着幡然醒悟,立马将脸上的遮布拽掉不说,还在大纲上写了三人药到病除的设定。   除了孔惜宁之外,顾温俞与她全都好了。   范南风觉得奇怪,明明在大纲上动了手脚,为什么孔惜宁还没好,便在课后跟着孟子安去慰问孔惜宁,只见她躺在床上萎靡不振,精气神很不好。   “惜宁,你吃药了吗?我和温俞兄都好了,你怎么还没好?”   “我已经不咳嗽了,”孔惜宁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那为什么还是这副样子?反而看着加重了!”   一旁温药的孟子安却先道:“我本想送他去医舍看看,但是惜宁死活不肯,我想把怀玉姑娘请过来他也不让,喝药又不见效,再这样拖下去小病恐变成大病,也不知道他闹什么脾气,就是不肯让怀玉姑娘看看。”   这样啊,范南风立刻了然,恐怕是身体上的风寒好了,心里的风寒没好啊!   孟子安又道:“惜宁,我带你去医舍吧,你这拖着不治好不了啊,怀玉姑娘医术了得,肯定很快能看好,上次温俞兄没来由的病也被她瞧好了,还被温俞兄一直夸,她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肯定能治好你!”   孟子安此刻的说辞句句踩雷,听得孔惜宁脸色更差了:‘我不去!你好烦啊!’   说完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徒留孟子安尴尬又茫然地僵在原处!   范南风见势不好赶紧寻了个缘由支走孟子安,等到房内只剩她们二人时,孔惜宁带着哭腔道:“南风,我好难受啊!”   “我心里就像压着一块石头,一见到顾温俞就难受的喘不上气,我的妄想和期待全在那个雨夜碎掉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喜欢蒋怀玉,喜欢到那么个儒雅的人竟然动手打了你!他为了怀玉可以把你当成假想敌,可以变得那么伤心失意,而我仅仅只是关系好的同窗,永远不会影响他至此!”   “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一丁点的机会,我好难受啊!”   范南风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人过,便在此刻无法感同身受,她知道言语很苍白,说什么都安慰不了这时的孔惜宁,只好沉默着轻拍她的背。   走出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新恋情,她得加紧干预了! 第102章 沈兄,你牺牲一下   为了让孔惜宁尽快投入孟子安怀抱,范南风在线挖坑给孔孟造机会!   孔惜宁心情失落她就让孟子安逗她,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孔惜宁不想见顾温俞她就让孟子安拦下,孔惜宁生病时她就让孟子安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以至于孔惜宁说着‘不用这样,我自己可以’来拒绝时,她就站在男人的角度揣摩了孔惜宁的意思,然后让孟子安自顾坚持!   在这种猛烈地关怀下,孔惜宁竟是真从失恋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二人久违地一起约着去后山,一下课孔惜宁就奔向她,仿佛被狼撵着似的,一边催促她快点收拾一边警惕地看着某个方向,最后等不及她收拾好,孔惜宁就拉着她迅速出了学堂。   这种紧张的速度让范南风不明所以,出了学堂才道:“惜宁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为了避开孟兄!”   “为什么要避开孟兄?”   “他这几日不知怎么了,一直在我身边转悠,还各种对我献殷勤,简直和我爹一样,不,是比我爹更甚!我爹起码会听我的话,可我拒绝孟兄他就从来不知道打住,依旧我行我素帮我这帮我那,让我甚为烦闷,只好这几日都在躲他!等他劲头过去!”   范南风:“.....”   她大概真的是红娘黑洞,越是好心越办坏事!   范南风闻言忐忑地拉着孔惜宁的胳膊发动技能想知道她有没有喜欢上孟子安,得到的反馈却是毫无丁点喜欢的意思。   更糟糕的是,她觉得她这个办法很好,会帮助孔孟进展很多,一连串猛虎操作下来,本来有好感的,现在....没了!   这可大事不好啊!   范南风有点绝望,既然孔惜宁撩不动,她把注意打在了孟子安身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前让孟子安发现孔惜宁的身份吧。   书中孟子安知道孔惜宁是女儿家时书院生活已经过了两年,可现在连一年都不到,随意改写主人公的进度她也摸不清会有何不良反应,可任务线已经拖后甚至消失了,不管有没有反应,先尝试了再说!   她以找到更加安全的洗澡基地为由,忽悠着孔惜宁进了圈套,接下来的发展就是被孟子安无意撞见,而后知道了她的秘密!   初时一切都正常,就在暗中观察的范南风半路被夫子叫走的这五分钟之内,一切都开始崩坏了!   等到范南风再次回去时碰上急匆匆奔走的韦宿,诧异道:“这么急要去哪里?”   “你没接到消息吗?山长让全部学生去佘月楼集合,似乎要说什么大事....”   范南风闻言脑子一懵,佘月楼正是她设定孔惜宁洗澡的地方!   她开始比韦宿更着急了,飞奔向佘月楼前的高台上,却见楼前已经聚集了众人!   完了完了!这下怕要在全师生面前掉马!   范南风站在高台上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身旁只有栏杆和突然出现的沈良奕,连个造大动静的工具都没有,范南风四下一望之后,目光定在了沈良奕身上。   不管了,就这么做吧。   于是她对着看台下的师生大吼一句:“孩儿们!”   这一声破了音的大吼犹如迅雷疾泻,果然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沈良奕也不例外,并且分贝似乎震到了他的耳朵,正皱着眉头伸手去压,却被范南风半路拦截。   她抓住沈良奕手腕,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兄,你牺牲一下。”   下一秒便用力把沈良奕往自己怀里一拉,按着他的头,嘴巴就贴上了他的。   众目睽睽之下!   在明令禁止扰乱书院风气的戒规墙前!   在吸引了全员学子的目光后!   她毫不犹豫拉他下水,嘴巴贴上了他的...... 第103章 暴走   当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触感传过来时,沈良奕脑子一懵!   当看清面前与他做那事的人是谁时,沈良奕脑子又是一懵!   当四周猛然爆发的起哄声传入他耳朵时,沈良奕懵上加懵!   他停止了思考,既没有推开也不会迎合,被动地跟着对方的节奏,变得身体僵硬头脑空白!   范南风却不合时宜的弯了嘴角亮出了一抹微笑,表情似乎在说这波不亏,等到起哄声中夹杂着山长与夫子的怒喊时,她才满意地一把推开沈良奕,动作之潇洒,面色之淡定,颇有吃干抹净不认账之意。   “孩儿们!”她底气十足,语气甚至极其得意,“我想在这里宣布....”   “范南风!!!!!!!!”   一声气急败坏破了音的喊叫震天动地,沈良奕终于回魂并亲身示范什么叫做迅雷不及掩耳!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范南风,将她一脚踹下五米高的高台!紧接着自己主动跟着跳下,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不顾山长与夫子的言语,忽略落地时拉伤脚筋引起的疼痛,两眼气的通红,犹如饿狼盯着食物一般盯着摔在地上龇牙咧嘴的范南风,紧接着又奔上去!   打人的动作早已失控!他骑在范南风身上对她拳脚相加,出手的每一次都像是要要了对方的命!   范南风明知道自己理亏在先,却也不当圣人任由他打,既不求饶也不解释,而是同样回以凶狠的目光,在他第一次拳头落下打得她流鼻血之际,开始了铆着劲的反击!   场面一时过于血腥,两个人犹如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脚,你拳如疾风我腿快无影,你来我往间都想致对方于死地的狠劲吓坏了围观众人,使他们蜂拥上前齐心协力地拉架:“别打啦!别打啦!再打要打死啦!”   “都是同窗!都是同窗!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的解决!”   “住手!快住手!你们都流血了!不能再继续了!”   山长发威的话语淹没在混乱之中,要不是去搬来四位演武课教头,恐怕百里书院就要出现首例学子内斗双双身亡的消息了!   被拉开的两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血迹混杂粘在素白校服上,鼻血同时流着,双手被他人禁锢着挣脱不了,双方都喘着大气,互看的眼光里充满尚未消散的余仇。   “胡闹!”   “简直胡闹!”   山长站在二人中间,平日儒雅又稳重的形象早就不见了,此刻神情激动慷慨激昂,被他两气得说话时都带出了唾沫星子,又把众人吓傻了,“在我面前打的你死我活,不顾院规公然违法,同窗动手成何体统!!你们都不要脸面了吗!!”   这句话让范南风猛地看向山长,心情万分复杂,这句‘你们都不要脸面吗’是书里山长的口头禅,人设里被她加上了恶趣味的一笔,只要他说这话,接下来定是一顿骚操作,以此突出反差萌!   范南风表情凝重地看着山长,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他接下来的话惊呆了!   只见山长接着道:“同窗情谊本该地久天长,你们偏偏要成为敌人!我不能允许百里书院教出一对敌人,你们现在给我向对方鞠躬道歉拥抱示好!回去反思自己过错!”   范南风惊的张大了嘴,这也太傻白甜了啊!现在的氛围怎么能妄想道歉呢!!   山长见二人不动,继续不依不饶:“怎么?本山长的话也没用了吗!!愣着干吗!!道歉啊?!”   沈良奕到底能屈能伸,就在山长话音落地之后,竟当真站出来向前几步!   范南风更加神情复杂,只好也上前与沈良奕面对面!   “很好,现在互相鞠一躬道歉!”   二人本就心有不服,此刻只得咬牙切齿做做样子,心怀怒气猛然一鞠!   只听‘砰’一声,两个人的脑袋,又撞在了一起!   “啊!!怎么又打上了!!别打啦!别打啦!再打就打死啦!”众学子继续嚎道。 第104章 动谁都不能动孔孟   二人鞠躬时撞到头晕脑胀,都认为对方又在挑衅,话不多言互相揪住领子正欲再打时,只听陆宗骂了一句‘反了你们了’一边推开上前拉架的学生,一手揪一个后衣领,接着使劲一提,就把要打架的两人分开,“都要上天不成!山长听我的,把他两关到禁闭室,关他个一天一夜就老实了!”   山长还未表态,陆宗一手一个像老鹰捉小鸡般,自顾做主把他二人关在了东西两方的禁闭室,临走吩咐他人禁止给一滴水一粒米,谁若敢不听令,就有他好看的!   陆宗之令如山,看好戏的众学子深怕被牵连其中,话一出便四下散开,顷刻间逃的无影无踪。   寂静的东侧禁闭室里,沈良奕坐在石桌前闭目静思,却猛地一拳头砸在石桌上,他根本冷静不了!   与沈良奕越想气越大的表现相反,西侧禁闭室里,范南风此刻躺在石桌上心平气和,甚至开始将精力放在大事上:为什么现实与大纲设定的出了偏差?   按她在线添加的设定来看,无意路过佘月楼的孟子安看到地上的水迹生疑,因而进楼查看时正撞上洗澡的孔惜宁,知道了其身份秘密,之后再经过她旁敲侧击煽风点火,让孟子安爱上孔惜宁本应该只是时日问题。   可现实却大大超出她预料!   明明她在小事上测试过无数次大纲的作用,明明只要她写什么现实就发生什么,怎么在孔孟身上,就起了反作用?!   孔孟发展是书中主线,就好比书世界的脊柱支撑着其他细枝末节,现在增改主线的发展等同于毁了脊柱毁了书世界,所以现实中开始崩坏?   是不是也就是说,动谁都不能动孔孟?!   范南风一得出这个结论,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在石桌上,无力地摸着肚子,隔了半天,自语出一句:“好饿啊.....”   这不说还好,一说饥饿的感觉更加强烈,逼着她从石桌上下来直趴在铁门小窗上对外叫道:“有没有人?我饿了,能送点饭过来吗?最好是魏大娘现炸的藕饼,告诉她不要放葱花....”   “有人吗???我要渴死了!能送点水吗!!”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范南风饿的眼冒金星,来来回回几次之后彻底死心缩在墙角,心道出去了一定要把陆宗削一顿,脑子里正想着削一顿的十种方法时,忽听得一阵压低的细语,“南风...南风....”   范南风立马跳起透过小窗一望,韦宿满脸警惕四下看了看,将一包吃食塞给她,道:“我给你拿了一点吃的,陆教头下了令谁都不能靠近,现在这里没人,当着全院师生的面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如今山长气的不轻,正和夫子商量处罚之法,只怕是重罚,沈兄有背景可以从轻,你该怎么办?”   韦宿说着满是忧虑。   范南风打开包裹拿起里面的藕饼边吃边道:“别担心,老天爷是站在我这边的,绝不会有大事!对啦,沈良奕关在哪呢?”   “东侧禁闭室。”   “那他也没吃饭吧,韦宿你能也给他拿一点吃的吗?” 第105章 你有种就出来   韦宿闻言震惊地看着她:“你自己都自顾不暇了你怎么还想着沈良奕,他是给你下蛊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是我挑的事才连累他个优等生关禁闭,因我之故享受了这待遇,我要是再不给他点好处,恐怕他气难消,出了禁闭又冲我来了!这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到时候再发火也不太好意思而会三思而行,于我也是好的。”   韦宿被她的歪理带跑偏,竟然觉得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便别了范南风又去食堂打包了吃食,直奔东边禁闭室!   沈良奕初时与韦宿客客气气,一听是范南风让他送食物给他,整个人脸色即变了,不好在韦宿面前发怒,只咬着牙憋出句‘不用’便坐回石桌后再不理会,韦宿吃了闭门羹,心里不悦面上不显,将那包裹挂在铁窗上,这才趁着夜色回了学舍。   被关一天一夜本不是什么难事,可对挨着饿受着渴的人来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沈良奕又饿又渴,目光却从未在包裹上停留,为了分散注意力,他将精力全放在对范南风的怒上,细想了往日挑衅的种种,一言一行都在此刻带着威力,再有轻|薄之举加持,他很快就被气饱了!   禁闭的时效一过就有人来开门,一学子道:“沈兄,山长有言让你们去他书房,他有事宣布...哎沈兄,你去哪?山长书房在南边,沈兄?沈兄!”   沈良奕充耳不闻身后的呼唤,脚步坚定就向西边而去,路上遇到刚好从校场上武演回来的学子,气冲冲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剑,紧握着就冲西侧禁闭室前进。   那学子见势不妙,赶忙跑去向夫子禀报。   彼时范南风才从禁闭室出来,虽然只关了一天一夜,可她有种被关了一年的错觉,此刻看着东边升起的日头有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正对着太阳伸懒腰时,就看到来势汹汹的沈良奕从太阳的方向走来,手上的剑被日头一照,发出来者不善的锋芒!   范南风眉头一皱,慌忙四下找了找愣是找不到一个能当武器的东西,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不与男斗的精神,出来才不到一刻,她又主动退回了禁闭室,将门啪嗒一锁,悠哉地看着窗外,等着沈良奕靠近!   沈良奕打不开门,一时更是气上心头,叫嚷着:“你有种就出来!”   “我不!”她又没吃饱了撑着,才不会跑出去找死,“我没武器,这不公平!你有本事你就进来!”   “你出来!”   “你进来!”   “你出不出来?”   “我就不出去,我就是没种,你有本事!你有种!那你就进来啊!”   沈良奕更加怒不可遏,提起剑就开始劈门上的锁,一声声一下下听得范南风心惊肉跳,却在心里生出不合时宜的疑问:亲一下就这么暴躁如雷,要是更进一步,他又是什么反应?   范南风被这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呆了,猛地发现一个问题,此刻暴走的沈良奕,不正和书里的形象重合了吗? 第106章 学生请求换舍   “他真的是大反派啊!”范南风又在心里重复几遍。   大动静终于引来师生,范南风一看到山长的身影立刻鬼哭狼嚎献上演技:“山长快救我!沈良奕疯了!!”   山长亲自上前夺下沉良奕手里的剑,将其怒而扔到一边,身后去请人的学子看到自己无辜的剑被劈的卷了刃,心都在滴血!   山长十分失望,“沈良奕,你本是我看好的书院佼佼者,如今却一而再再而三违反规定,甚至要手刃同窗!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能杀人,你怎地如此冲动?”   明眼人都知道谁对谁错,可山长人设就是圣人,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性命,因此先怪完提刀暴怒的人才斥责范南风,“你给我出来!书院本是学习之地,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等到了书房我再跟你算账!”   范南风乖乖出了禁闭室,偷偷看了眼此刻沉默不语脸色铁青的沈良奕,自觉与他站得远远的。   等到了书房,山长坐在上座,身后是巨大的仁善匾做背景,两人立于下方,范南风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装出个知道错了的乖巧样,而沈良奕身体笔直立在山长面前,等着听山长训话!   “范南风,你可知我百里书院开学第一日就要众学子干什么?”   范南风道:“尊师重教,背院规。”   “那你的院规都背到哪去了?!你前日举动可是公然挑衅书院院规,你可做好了受罚的觉悟?!”   范南风又道:“还请山长责罚!只是在责罚之前,请山长先听学生解释,学生前日失智的行为,其实由不得学生,只因学生家族患有一隐疾,病发时早就不知道在干什么了,前日正好病发,不然凭学生在书院里的家世地位,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啊!”   我都给自己扣上精神病的帽子了,你就让这事过去吧!   果如她预料之中,拥有一颗仁爱之心的山长听了她的解释,脸上立刻带了点可怜之意,用可怜的神情瞅了她一眼,并开始沉思。   范南风趁热打铁,又道:“学生这病伴随一生,为了控制自己自小吃药,访了名医数百,砸了金钱上万,吃了无数药剂却依旧不见好,族中有人甚至病发时自残自虐伤害他人,学生这都算好的了,只是小小调|戏了同窗而已....”   范南风话未说完,沈良奕突然出手揪住她领子,把她猛推撞上书架,恶狠狠道:“竟敢说而已?!”   “放肆!还不赶快放手!沈良奕你越发不服管教了,难道要我传书给将军吗?!”   一听到父亲的名号,沈良奕一愣,继而松开范南风向山长躬身一鞠道歉:“学生鲁莽,请山长责罚!”   “这事本山长自有打算,如今你是受牵连才破了院规,错不在你,平日品行有目共睹,又加之诸位夫子求情,本山长也不罚你,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沈良奕沉默一瞬后道:“学生请求换舍!”   范南风:“.....”这人太小气了。   山长闻言摸了摸胡子,略微一思索后道:“也好,那这样,我将你与孟子安一换,把孔惜宁换与你做舍友,这样可好?”   范南风:“!!!” 第107章 绝对是故意的   这样不好!   这就太过分了啊!   还不等沈良奕回应,范南风立刻上前一步,大惊失色道:“山长三思啊!这样绝对不行!”   “为何不行?”   “因为....因为....书院规定学舍非大事不做调换,这还不到一年就因此换舍,这不是违反院规了吗?!”   山长眉眼一低,再抬头时道:“你也知道违反院规了啊!还不是因为你不要脸面才如此调整?你二人住在一起不合,尤其是你!闹得鸡飞狗跳,书院还有书院的样子吗!”   范南风退而求其次:“那换可以换,但是不能与孔惜宁换,山长要不这样,我一人住一间,再不找别人当舍友,您看这样可好?”   “这样更不好!”山长食指点着桌面,道:“书院学舍都是分配好的,开学时为求一人一房闹了不少摩擦,学生们各个娇生惯养,若是给你开一个一人一房的先例,那他们不得翻了天?唯有换舍两全其美,你无须多言!”   范南风欲哭无泪,这哪是两全其美,这是变着法的把她和孔惜宁往火坑里推!   范南风不死心,继续力争道:“那山长,我这人特别好说话,只要不与孟子安同住,我和谁住都没问题,还请山长再考虑考虑,我惹出的事,就不要再麻烦惜宁子安了,他们住的好好的,突然换舍恐怕也难从令,这样吧,我和韦宿一房?或者夕临光也行,烦请山长再考虑考虑!”   山长眉头一挑,“反了你了!你个祸首哪来的脸面和我讨价还价,就算谈条件也轮不到你,”被她一提醒山长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而对沈良奕道:“既然是换你的同舍人,那你来挑一挑,你可有想同住的学子?趁此机会我将其调给你!”   范南风立刻道:“有的有的,沈兄有想|睡的人,沈兄你快说,你想和谁一屋啊。”   管他和谁一屋,只要不和孔惜宁一屋,万事都好商量。   沈良奕转头看了看范南风,目光里公然的挑衅和嘴角只对她升起的笑意,都在表明,他打着让人心寒的鬼主意。   沈良奕恭敬地道:“学生提换舍已是越界之举,定听从山长安排,既然山长让学生与孔惜宁同舍,那学生谨遵师命,就与孔惜宁同舍。”   范南风:“!!!”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范南风闻言更加激动:“山长让我与孔惜宁一屋吧!我和惜宁很合得来!让孟子安与他一屋可以吗!山长求你啦!山长你看我给你跪下啦!”   “住嘴!你不要脸面吗!你该感谢书院没将你驱逐出去,感谢沈良奕不与你多做计较,感谢众学子没有联名抗议,竟还不知足,换舍已定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们现在去上课,之后我会派人找孔惜宁孟子安两人来,等说与他们后,就尽快换学舍!”   “山长....”   范南风觉得事情还能再抢救一下,一句话刚起了个头,就见山长拿出戒鞭,愤愤道:“还不快滚!” 第108章 贞洁烈男   板上钉钉的事实让她心情难受,死盯着沈良奕的背影想着应对办法,沉默着心不在焉进了学堂,在学堂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就听见里面爆发出一阵欢呼及掌声,间或夹杂着几句感慨,有人道:“范兄牛气!”   “果然天不怕地不怕。”   “挑的时机妙极了,简直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甚至有人直白地问她:“范南风!你可是个断袖?”   范南风就在这嘈杂中沉着脸手一挥,命令他们道:“收声!”   等众人的起哄声小了,她才揪出一个人单独开刀:“赵力,怎么着三天没发威你当我病猫吗?我是不是断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再敢乱咧咧,小心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那叫赵力的学子闻言,立刻再不言语。   “南风,南风,”孔惜宁面色忧虑,悄声叫了她后满带歉意的说道:“你是为了我才做出这事的吧?都怪我!山长说了什么?难道要逐你下山吗?若真是这样可怎么办啊,都是我害得你!”   范南风无力的摆了摆手,告诉她不要放在心上,而后蔫耷耷地坐回座位,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着将进度拉回正轨的办法。   她这下算是明白了,主角们都动不得,自己似乎走到了死胡同!   等等,既然主角们动不得,可这些NPC,各个都是她的垫脚石啊!   她不是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吗?!   范南风突然间醍醐灌顶,沈良奕不是要求换舍吗?山长不是同意了吗?可以啊,那我就把动静搞大,大到山长都压不住的地步,然后全部学舍换一遍!   这个办法让她精神振奋,一下课直奔寝室拿出大纲,写了个众学子闹着换舍且抢着要和沈良奕睡的发展,以此来向山长施压,好令他收回命令!   心里的的大石头似乎落了地,她收完最后一笔,喜滋滋地等着明日看好戏,正舒服着伸懒腰时,沈良奕姗姗来迟进了学舍。   手里拿着短弩!   范南风看傻了眼,知道此刻问他也得不到回答,只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有种预感,这短弩,就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这个预感刚起了头,紧接着就被沈良奕证实!   沈良奕一声不吭走到床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瞄向了范南风四周,就好像在丈量着距离,接着拿起短弩,对着她的方向,射出来一支小箭!   那箭破风而行,直擦着范南风肩膀飞过,钉进了她身后的窗户!   范南风僵直身体半天才消化掉所发之事,一声卧槽宣之于口,不可思议地质问沈良奕:“你刚才是不是想杀我?!”   沈良奕一如既往的淡定,拿着短弩一边加箭一边道:“不是刚才,现在也想!”   范南风:我屮艸芔茻!我要写死他!   “咱们讲点道理!我都说了那是个意外!我发病了才管不住自己!不然谁会招惹你?!况且山长都破例要换舍了,你怎么还想着杀我?你太过分了!”   沈良奕置若罔闻,装好箭拿起短弩正对范南风,吓得她赶忙后退躲在扶栏后:“哎,别介别介啊,放下弩,咱们有话好好说!”   沈良奕道:“从此刻起,你要是越过那张桌子靠近我,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这箭有它自己的想法,你最好小心。”   不管范南风有没有抗议,沈良奕说完一躺,将短弩放置在身旁,箭头依旧对着她的方向。   范南风:“.....”   是个贞洁烈男! 第109章 沈良奕就挺好的   相安无事的第二日。   范南风早早起床赶去学堂,摆好姿势拿出干果,一边吃一边看着陆续进来的众学子,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按照预先设定,今日的学堂注定要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众学子一夜之间全都起了摩擦,纷纷要求山长换舍,场面一时难以控制,这场学子联合而起抗议,要么就以谁都不能换结尾,要么就以全都换一遍结尾。   具体如何发展,范南风作壁上观!   果不其然,往日关系和谐的同窗们,今日互看不顺眼,吵吵闹闹着已然有了要爆发的趋势,夫子刚一进学堂,恪尽职守的NPC立刻开始了他们的表演。   “夫子,在讲课之前,请先听我一求。”   讲话的是平日成绩拔尖、做事中规中矩的傅义,卫夫子点了点头道:“所求何事?”   “我想求夫子换舍,我与黎图性格不合,住一学舍实在太过折磨!”   黎图立刻尖酸地反击:“你以为我与你住就不折磨了吗?我早就忍不了你睡前打拳的习惯了,夫子,请让我换舍!”   学舍定好非大事不换,卫夫子正欲与他们讲理,却不知傅义的话如石投湖,激起了一环接一环的后劲。   “夫子夫子,我也要换!廖元白睡觉总放屁!”   “张凡你还有脸说我?!你磨牙打呼放屁一个不落谁与你住谁倒霉!”   “夫子还有我!我和魏兄住的倒是没有不满,但我喜新厌旧,想趁机换个新鲜的舍友!”   “蒋兄所言甚是,毕竟书院三年,多个舍友多个机会!夫子,我与蒋兄一样的理由!”   “还有我!”   “我也是!夫子我也要换!”   七嘴八舌的混乱让卫夫子烦不胜烦,戒尺猛敲了几下桌子发威:“够了!学舍早已定好,岂是你们说换就换的?!”   “那为何沈良奕、范南风他们就能换?到我们这里就不行?难道我们比他两交的学费少吗?若是他们能换,那我们人人都有权利换!”   范南风心中感慨,得给这个NPC加鸡腿!   卫夫子被这话气的不轻,“傅义,你平日安安分分今日怎么了!他们换舍是不得已,缘由也不用我多说,若是以你性格不合为由要求更换学舍,那绝无可能!”   “不就是在众人面前亲上了嘛,哪比得上性格不合?若是性格不合心生积怨,长此以往,一旦爆发后果可严重的多!”   “我同意!”范南风立刻道,“傅兄说的没错,积怨加深万一哪一天大爆发,那可不是换舍能解决的了,好多宿舍矛盾就是积少成多积少成多,发展到最后变成了杀|舍友,还望夫子多考虑,这可绝不是小事。”   沈良奕早就被傅义的话带出了气,此刻听范南风言语更如火上浇油,忍着心中躁动盯了她一眼,范南风接收了他的火气,立刻识相闭嘴。   可她知道,事情发展已达到了她的预期,怎么收尾都对她有利!   范南风与傅义的话又推波助澜了一把,将学堂气氛引向高|潮,众学子不顾夫子阻拦,开始互相攻击各说各理。   夫子便在这不可控中又是一阵爆发:“好了!!你们对学舍安排都如此不满,那到底和谁住才能满意?”   “沈良奕就挺好的。”   “学生愿和沈良奕同舍!”   “学生也想与沈良奕同舍!”   .....   范南风忍着嘴角的调笑,悄声对沈良奕道:“没想到沈兄平日独来独往,竟在学生中这么抢手啊!” 第110章 你们都不要脸面   抢手货沈良奕此刻脸都黑了,前一刻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竟在现在出奇一致,甚至言语中颇有一种争抢之势,令他难以忍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沉声怒道:“都闭嘴!”   大佬就是有大佬的气场,吵闹的众学子当真全都闭嘴,连夫子也被怔住了,沈良奕漠然扫视一圈,才道:“和我住,你们配吗?”   众人似乎如梦初醒,被自己所说的想与沈良奕住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平日里本就莫名怕他,却在现在命都不要了竟说了那话,纷纷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一个学子被此刻烧起来的沈良奕吓懵了,下意识就想解释,话出口却是:“沈兄,你误会了,我....我是真想和你同住!”   其他人大吃一惊,却仿佛收到了指示,开始不受控制地全是附和:“是啊,我也是真心的!”   沈良奕终于爆发,三两步冲向真情实感表达的学子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咬着牙道:“你,给,我,再,说,一,遍!”   “住手,都住手!沈良奕,这可还在学堂!你想违纪不成,给我放开陈威回到座位上去。”   别啊,打起来打起来啊!打起来多热闹!   范南风内心喜悦难以抑制,深怕场面不够乱,还在心中期盼他们打起来!   可最终她未能如愿,闻讯赶来的山长平息了乱象,再听了学子们换舍的缘由之后,先是就学堂上扰乱上课秩序将学子们一众批评,等到那句‘你们都不要脸面吗’一出来,范南风有点慌了,接下来的操作怕不是要搅她的局!   “你们明知书院学舍一旦定下不能换,开学至今都过的好好的,怎么今日全是怨言?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反抗学舍制度的?”   众人不语,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要求换宿舍。   “那好,我再问你们,谁告诉你们沈良奕一舍要换的?这事还在商议,只有他二人知道,你们是如何知晓的?”   还不等众人回话,山长却看向范南风:“是你泄露出去的?”   “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还是沈良奕不成?”   沈良奕此刻依旧血气上涌,额间青筋显露,一看就知不能再多cue他,范南风只好避重就轻道:“山长,私以为追究谁泄密已经不重要了,换舍也是个大动静早晚会被人知晓,学生们只是借此表达了内心期望罢了,既然大家都想换学舍,那不如就都换一遍吧,若是山长因着院规为难,为了公平起见,就都不要换了。”   “要么一起换,要么都别换,反正除了我大家都是世家子弟,谁又比谁高贵呢?”   范南风又将问题抛给山长,学生们被她激起认同感,立刻滔滔不绝跟着道:“是啊山长,要公平,要一视同仁,凭什么我们不能换呢?要么都别换,要么都换!”   这下山长脸色也不太好看了,“反了你们了!你们想与谁住?”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响起的答案依旧不变,“与沈兄同住!”   沈良奕咬牙的声音,大到范南风听的一清二楚!   她笑的不露痕迹,原以为自己已经赢了,谁知山长接下来的话,让她笑容僵在脸上。   山长道:“既然如此,那都换一遍,大家抽签决定,抽到谁了就与谁组成舍友,这样可谓公平?” 第111章 这该死的运气   众学子接连道:“公平!公平!”   “抽签极好!极好!”   “学生谨遵师令,谨遵师令!”   范南风有点不乐意,但此刻审时度势也没法再说什么,她悄悄看了看孔惜宁,见她一脸期待的样子,只好在心里安慰自己,六十几个学生,沈良奕要是还能抽到孔惜宁,那她就直播自尽!   抽签很快安排妥当,木箱子中装了写有学生姓名的纸团,范南风又从中作梗,将孔惜宁推上去第一个上,沈良奕被她压制在最后,自己倒数第二上。   等到轮到她时,箱子里只剩了两个纸团,她选了叠的整齐的一个拿走,将剩下的那个满是褶皱、叠的很随意的纸团留给有洁癖的沈良奕,恶意地让他没得选。   范南风拿了纸团不急着拆开,而是站到一旁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沈良奕的反应,沈良奕看到纸团时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嫌弃的不想上手拿捏,最后只用修长的两指一夹,将纸团夹着拿出了木箱。   这个动作不知怎么就戳中了范南风的笑点,让她忍不住对返回的沈良奕微笑着,并收到了他的白眼。   “好了,既然都已经抽了,那在查看之前我先说好,这抽签可是你们都同意的,抽到谁看运气,若是还敢再有不满,那就说明这儿容不下你们这种大佛,也不必在书院读了,给我立刻下山!现在开始,各自查看各自抽到的姓名。”   范南风慢悠悠地打开,而后傻眼了!   这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让她抽到的还是孟子安!   她的眼皮跳了跳,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尤其是沈良奕看完纸条轻微的笑声和故意为之的瞥她一眼的动作,都极有深意!令她忍不住问道:“你抽到了谁?”   沈良奕未及回应,手中的纸团便被范南风抢了去,沈良奕一怒又抢回,在这易主的几秒内,范南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纸团上的‘孔’字。   天要亡她啊!!!   比她的反应更应景的是众学子整齐划一的惊讶声,她也跟着众学子的呼声道了句:“这不可能!”   一趟兴师动众的抽签下来,除了孔孟与他们舍友对换、韦宿与夕临光抽在一起之外,剩下的众学子都很默契地又抽回了与自己同舍人的名字,连书中男三号顾温俞都不例外!   这不可能!!   怎么什么都没变!!   范南风当着山长的面不死心跑到孔孟身边,看清孔惜宁手中沈良奕,孟子安手中自己的名字时,她的表情逐渐扭曲,接连道:“这不可能!这怎么能这么魔幻!这根本没道理啊!”   “范南风!”山长的声音带着发火前最后的平稳,“什么不可能?什么没道理?你可是对抽签有异议?若是有,你就给我滚下山!若是没有,你就给我滚回座位上!有还是没有你快点选,我好让你知道什么叫道理!”   万念俱灰的范南风又回到座位上,一堂课上的不知所云,好不容易等到课毕,她率先拉着孔惜宁直奔囧字招牌下,这才问她:“惜宁,你想换舍吗,你要是不想....”   “不啊,我想!”   范南风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妥协道:“那好吧,不过在换舍之前,我作为过来人,先给你传授一些与沈良奕睡的经验。”   她要大展拳脚,人身攻击前舍友! 第112章 有事就找我   “什么经验?”   既然换舍板上钉钉无法改变,那她得给孔惜宁打预防针,好叫她认清沈良奕的面目,在这短暂的合宿里躲着他点。   这世界都是她造的,一个小小的合宿,她范南风总能想出搅局的办法!   因而故作神秘,给懵懂单纯的孔惜宁下蛊:“沈良奕这个人怎么说呢,你别看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际上黑心变|态的很,睡没睡相坐没坐相,与他同舍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你看平日我受伤,有十次十次都与他相关!这个人啊,脾气不太好,而且还专打女人!你过去要小心点...”   孔惜宁费解地打断:“南风你是不是担心我与沈兄发生点什么啊?你不用担心,你看上了的人我肯定会避开,坚决不会做出让你吃醋的事,我发誓。”她说着,还举起向天发誓的手。   范南风:“.....”事情怎么总在跑偏?!   “惜宁你误会了,我何时说过我看上沈良奕了?”   “你那时在藏书阁被他打出了血,你还说他打你你很高兴,巴不得他天天打你,都这样了当然是爱之深的表现,我都懂!”孔惜宁越说面上越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范南风抬头望了望天,一声叹息过后才又道:“那是两码事,我现在说的都是事实,你得认真听着,你要相信,你这次换舍,舍友还不如孟子安呢!”   孔惜宁半懂不懂:“那你要说什么经验?”   “一,你要睡罗汉榻;二,”   “这个一有点难,罗汉榻不舒服,我睡着硌得慌。”   “克服掉!”范南风说的不容置疑,心道你又不是个豌豆公主!   “二,你要表现出你很怕沈良奕,且不与他主动交流,最好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要是能把对方当空气更好。”   这难道不是冷暴力吗?孔惜宁听得越发迷惑,但见范南风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只好将疑惑留在心中。   “三,也是最重要的!”她说着拿出一个木制‘报警器’塞到孔惜宁手里,“你睡觉一定要带着这个木流哨,一有不对劲就按下它,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总之,有事就找我!我是你坚强的靠山!”   听得不明所以的孔惜宁十分感动,郑重接过‘报警器’,猛地点了点头。   之后的换舍磨磨蹭蹭,费了七八日范南风才将整个学舍的东西搬完,又不敢掉以轻心,第二天天未亮便跑去学舍四周蹲点,等看到孔惜宁出来一把拉过她问了个仔细。   虽然言语间沈良奕一切正常,可羊入虎口的状况让她难以心安,以‘有什么东西没搬过来’为由变着法入舍查看,眼见为实的观察持续了五六天,范南风终于放心了。   一切正如孔惜宁所说,自没人招惹他之后,沈良奕又变成以前那个高冷的沈良奕,对除己之外的所有事漠不关心,更没有了解新舍友的兴趣。   范南风将心放回了肚子,躺在新学舍的大床上乐不思蜀,孟子安果然是她极满意的亲儿子,自己顶着‘断袖’的帽子都没让他生出隔阂,对她好不说,还尊重她的习惯,睡觉任由她点蜡烛,无意识被当熊抱也没有动手,而是选择心平气和地与她讨论。   要是没有响起木流哨的报警音的话。 第113章 在向她求救   这是换舍半月后,范南风自第一天入住就抛弃了罗汉榻,久违的软床让她睡眠奇好,再加上舍友是品性了得的亲儿子,她便住的更加放心,睡梦中也从不担心睡姿是否过于猖狂,有没有给孟子安造成不便。   孟子安对范南风有奇特的好感,即使出了佘月楼前一战成名的事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对她另眼相看,换舍抽到她还很高兴,自认为和看得上的人住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只是睡觉令他微有头疼。   他不知道范南风睡觉如此不规律,明明入睡前平躺或侧躺的睡姿,总是在半夜发生改变,要不就腿搭在他身上,要不就整个人贴过来熊抱住他,轻轻把她推回去后不出一刻又贴上来,再紧紧熊抱住他。   整个人滚来滚去,一晚上睡觉面积越占越大,他是缩了又缩,终于在昨夜一个翻身,就被范南风挤下床了!   虽然他很看好范南风,但还是觉得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睡觉问题。   “南风,你要睡了吗?”   彼时范南风刚换好寝衣向床铺猛地一倒,捞过被子一个滚身就钻了进去,面上的表情满足又幸福,一句‘果然被窝最棒’的自语落地,就被孟子安的询问打断。   孟子安站在床前,似乎是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我们要不要谈一谈?”   “好啊,谈什么?”范南风一骨碌爬起。   “同舍这半月,不知你还住的习惯不习惯,睡得安稳不安稳....”   孟子安铺垫的话未及说完,范南风一阵点头如捣蒜,“嗯嗯嗯!可习惯了,你都不知道我睡得有多安稳,最近连做梦都恢弘了许多,梦里调兵遣将指点江山,怎么舒坦怎么来。”   难怪如此好动,孟子安稍一犹豫,道:“南风,其实我有一事想说,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此次换舍本是偶然,很有可能三年求学你我就同舍到了,因而我...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当看到他手里多出来的镰刀型抱枕时,范南风一脸愕然:“这....这是什么意思?”   “南风你睡觉喜好抱物而眠,正好我多出来一个枕头,抱着睡很舒服,你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范南风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有点尴尬,孟子安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尴尬,立刻掏出一个蒙眼的遮布道:“我也知道你睡觉喜光,正巧与我一致,我就喜欢遮着眼睛而眠,夜里你想点多少蜡烛便点多少蜡烛,无需顾虑我。”   范南风后知后觉这才想起,为什么当时就想不到这个办法呢?若是说通沈良奕蒙眼睡,那不是避免了很多摩擦吗?   孟子安见她失神中,立刻叫道:“南风?南风?”   “啊,多谢孟兄的枕头,这个礼物再适合不过了,我今晚就抱着它睡。”   孟子安大喜:“那,我们休息吧,明日早起还要上课。”   范南风点了点头,正欲躺下时,又听孟子安道:“对了南风,你有没有听到‘滴滴’的声音?好像风哨一样,似乎再响。”   “没有啊,什么声音....”   她猛地僵住了!瞬间回头看向她一侧的床架,那床架上挂着另一个木流哨,此刻正发着聒噪的叫声!   糟了!!   孔惜宁在向她求救!!   孔惜宁出事了!!! 第114章 简直不可理喻   范南风几乎一把推开孟子安,来不及穿衣服穿鞋拿起孟子安的剑就冲了出去,徒留一脸茫然的孟子安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回神之后也立刻跟上。   她匆匆跑到学舍一脚踹开门,不顾门框撞得脚疼,看到屋内的景象时,整个人热血冲头大吼一声:“滚开,别动她!”而后提刀向沈良奕冲去。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沈良奕毫无防备,为闪避劈来的剑而向侧一躲,后背撞上椅子角,疼的他来不及皱眉,范南风又冲向他来!   沈良奕闪避中出手,精准扣上了她握剑的双手,两道力量一个向下一个向上互不相应使劲抗衡,沈良奕略占上风!   “范南风!!!你又发什么疯!!”   范南风一边死命往下压一边道:“我说过动谁都别动她,你竟然打她的主意,你今天死定了!”   沈良奕看她的眼神里只传达出莫名其妙,在她注意力全在剑上时瞅准时机抬起一脚将她踹走,这才得空起身,“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吗?我何时打了孔惜宁的注意?你要是想挑事,最好找个叫人信服的借口来挑!”   范南风只相信她眼睛看到的,话不多言正欲再次冲向前,后跟进来的孟子安看到这刀剑相向的情况,下意识冲上去想拦下她!   后背对着不太好拦,挣扎中不知怎么姿势就变了,范南风两手高举剑只注意着沈良奕,孟子安双手环抱上前,想将冲上去砍|人的人禁锢住,却正好锢在他怀里,“南风别冲动,你要....”   ‘干什么’没有说出,他扣在她胸前的手猛地缩了回来,一脸难以置信的错愕!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最了解你了!肯定不安好心!”   激动的范南风未曾察觉转瞬而过的变化,依旧叫嚣着要打死沈良奕。   “南风,你突然怎么了?”孟子安回神过后抓住她的手腕夺了她手里的刀,“这大半夜要是闹起来山长会重罚的,你与沈兄又怎么了你火气这么大?冷静点!”   孔惜宁平躺在床上,这么大动静竟然不醒引起了孟子安注意:“惜宁他怎么了,怎么睡得如此沉?!”   “肯定是他不安好心迷|晕了惜宁!沈良奕你说,你对惜宁做了什么!”   沈良奕眉峰一聚,忍了忍才道:“我没对他做什么,他睡着不醒全因喝了一瓶水,”说着向罗汉榻前的桌上一指。   范南风目光一瞥,心里只剩了省略号。   那掺了昏睡药的水,不是她给孔惜宁让她以防万一时给沈良奕用的吗?怎么自己先喝上了?!   “那你....我进来的时候,你为何要摸她的脚?”范南风开始理不直气不壮,明显有点虚!   “我叫不醒他,便只是把他搬到床上了而已,睡觉要脱鞋,就是如此!信不信随你!”能解释这么多,已经是沈良奕的极限了!   “那...那她喝水时你怎么不拦着???”   沈良奕:“????”   简直不可理喻! 第115章 下意识   沈良奕很无辜。   新来的舍友虽然不想多做深交,但相比范南风已经是极好极合格的舍友了,不聒噪不恬不知耻,不发疯不找他麻烦,除了有点迷糊看着不太聪明之外,这半月住的倒是开学以来最舒心的日子。   所以见对方趴在桌上叫不醒,又有前时密室一事,知道此人睡着大概雷打不动,便出于好心将其搬到床上,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按到了木流哨,又让匆匆而来的范南风看到了他脱鞋之举,还对他执剑相向.....   沈良奕有点懵有点无语,但紧接着,一股奇怪的恶意起了苗头。   没人叨扰的这半月虽然过的很舒心,但舒心过后,不见波澜一潭死水的日子,突然就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了。   幸好,范南风总是送上门来!   *   昨日一事闹得晚,等回了学舍已经快天亮,范南风囫囵一睡立刻又去蹲点,等沈良奕从学舍出来,她才鬼鬼祟祟跑进去摇醒孔惜宁:“惜宁醒醒,快醒醒。”   那昏睡药药效残留,孔惜宁揉着额头,看清面前的范南风时还很讶异:“你怎么来了?”   “你还晕吗?”   “是有点。”   范南风心叹一声这傻白甜闺女怎么总是自己坑自己,一面将缓解的药丸塞进她嘴里:“那水是给沈良奕的,我千叮咛万嘱咐,怎么反倒你喝了呢?!”   孔惜宁这才恍悟,“我夜里背书太困,本想喝点东西提提神,结果错拿了,那两个瓶子长得一样,一时没分清...”   范南风闻言更加闹心了,催着她收拾好,等两人磨磨蹭蹭到了学舍时众人早已聚齐,范南风下意识就往沈良奕旁的座位而去,走到半路才想起换了学舍位置也跟着换了,便把同样下意识走向原位置的孔惜宁叫住,各自找准了各自的位置。   孔惜宁课中昏昏欲睡,身体前倾后倒似乎马上就能再次陷入昏迷,看得身后的范南风提心吊胆,正想着要不要去一趟医舍时,孔惜宁迷糊中倒向沈良奕,沈良奕眼在书上却极敏锐,在她倒过来的瞬间抬手撑住她的脑袋,将她又推回去。   这本是很平常的举动,可在粉头范南风的眼里不得了,使她下意识一砸桌子,道:“沈良奕!”   “范南风!!!”卫夫子被这一吼气得不轻,他早就看到孔惜宁在他眼皮底下打瞌睡,却碍于御史好友的缘故不知该如何提醒,正好范南风给了他机会,使他戒尺一砸顺势怒道:“怎么?你在我课上要造反不成?!”   两个人互相针对,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瞥向同一个地方,孔惜宁在这大声响中终于清醒赶紧坐正!   “学生不敢,学生只是,只是下意识喊了一声,可能梦魇住了!”   学子中立刻有人调笑道:“大白天做梦,是真梦魇了的下意识,还是情难自禁的下意识啊?”   众人哄堂大笑,沈良奕和范南风却同时看向了这个话多的人,范南风眼神威胁了他一眼,卫夫子又将学堂的哄笑压下去,罚了她抄十遍默示录,这才放过她。   范南风边抄边心道,自己这几日过的太舒坦,疏于想挽回进度的办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然惊弓之鸟是她,草木皆兵是她,疑神疑鬼是她,迟早被沈良奕吓出心脏病来。 第116章 试探   百里书院上六日休半日,第六日午后的课重在自省,无得老师看管向来随意,范南风趁机将孔惜宁拉入学舍,命她好好睡觉去除药效,直等到她睡着才重新返回学堂。   自省课讨论居多,众学子早已聚起了小帮派,孟子安顾温俞围在一起说着什么,韦宿夕临光自同舍后还未从恩怨中妥协,两个人全靠范南风调节,此时一见她进来仿佛见到了救星,夕临光赶紧喊道:“你去哪了?!快过来!都等你了!”   “这就来!”她走了两步,不受控的眼睛不知为何瞥向了沈良奕,见他一人坐在座位上甚是孤独,脚下便是一顿,接着走向他:“沈兄啊,惜宁有事早退了,你若是不嫌弃,就和我们一起探讨吧!”   沈良奕头也未抬,只是右手一挥,示意她走开。   给台阶都不下的人真的很少见,范南风也不多缠,轻哼一声回到韦宿夕临光身旁,开始划水等课毕。   接下来就是半天的假了,这是学渣范南风最喜欢的日子!刚一下课正要直奔回宿舍,顾温俞却先她一步扑了上来,对孟子安道:“赶紧走,去晚了大澡堂泡澡的人又多了,占不到好位置。”   孟子安整理书籍的手一顿,拉住同样恨不得赶紧整理完就跑的范南风,道:“南风,一起去吧。”   “去哪?”   “大澡堂啊。”   “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孟子安神情闪烁:“为何不去?”   “大家都对我有成见,上次我与赵柯斗嘴,见他去洗澡调侃了句一起洗啊,他回我‘想得美你个死断袖’,瞧瞧,我要是再跟你们去澡堂,恐怕会把大家吓跑!他也不想想,我就算占便宜,也只占沈良奕的便宜!他个平庸之辈反倒多担心。”   孟子安未曾料到她的回答如此随性丝毫不慌,不死心又继续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从未见你去过大澡堂....”   顾温俞插话道:“我以为平日里就惜宁古怪,没想到你也如此,怎么,大澡堂可是有怪物不成?大家都是男人,何必扭捏。”   范南风笑了笑,随意像侧方一瞥,察觉孟子安一动不动盯着她,“子安?你看我干什么?有话要说?”   “没...没有。”   范南风整理好书桌站起来道:“你二人去吧,有什么比得上睡懒觉舒服呢?我要回去睡懒觉了。”   孟子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却依旧没有放弃,到了夜里观察的更仔细,这才发觉她每次换寝衣都退到屏风后,且总是与他没话找话,若是以往定引不起他的注意,但现在,他突然觉得,没话找话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听着他的动静。   孟子安故意站起,慢慢向屏风靠近,果不其然屏风后面的动作变快了,一同变化的还有范南风的声音,略显焦急:“孟兄稍等啊,我马上就好了!”   她的寝衣穿的一丝不苟,甚至比外袍还整齐,“孟兄我好了,你用吧。”   “南风,我后背好像生了疹子,去医舍拿了药自己却够不着,你可以帮我吗?”   见她点了点头道了句好,孟子安盯着她的表情,开始当着她的面脱衣服。   她的表情如他所料起了变化。   却变化的出乎他意料,那神情,显露出的不是他设想的躲避与不好意思,而是....期待?   她似乎很期待? 第117章 掉马   范南风盯着孟子安,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却一个劲地欢呼:“哇塞!要看到年轻的躯体了啊!”以至于孟子安脱衣的手停顿时,她还急不可耐的催促:“孟兄快脱啊!我药都准备好了!”   这反倒让孟子安有了犹豫,抹药只是他临时起意,为了观察她的反应,而她出乎意料的反应让他止了再试的想法,便道:“算了,今日天太晚,早点休息要紧!”   “哎别呀,”范南风说着一步上前,手拽上他衣领,边往下拽边道:“不晚不晚,早抹早好,来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孟子安手足无措,挣扎中推了她一把。   “那好吧,”范南风似乎很失望,忽然理解了那句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心情,“那明天若是还不好,就告诉我啊,我来给你抹药。”   范南风直到第二天都惦记着这个事情,一睡醒看到正用功的孟子安立刻又问道:“孟兄,你背上的疹子好了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抹药?”   孟子安十分无奈,正欲答言时,愁眉苦脸的顾温俞就来了。   一进门不说话却先趴在桌子上一阵长吁短叹,听得另外两人十分不解,范南风嗅到了八卦的气息,立刻上前坐在他身旁,一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道:“温俞兄怎么啦?可是怀玉又伤着你了吗?”   自上次乌龙事件达到让孔惜宁死心的目的之后,范南风立刻与顾温俞解开误会,两人不仅不曾生出嫌隙,甚至她本着上帝视角的优势,几乎当上了顾温俞的感情军师!   顾温俞立刻道:“我刚才去找怀玉,见她在整理药材,便好心地想帮她,只是不小心把药放错了地方,就被她一顿批评,还将我从医舍赶了出来,你说,她是不是真的不太待见我啊?”   “不用灰心,我敢保证!怀玉她会看到你的好并死心塌地跟你的,我最懂女人心了,你们啊,肯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锁死了!”   “你如何肯定?”孟子安顾温俞几乎异口同声地发问。   因为是我写的啊!   范南风面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幽幽吐出一句:“我不是说了吗,我啊,最懂女人心!”   孟子安若有所思后突然笑了笑,“翰林先生的课上你也是另辟蹊径,设身处地的为女子们考虑,如今看来,倒真的是很懂女人心了。”   范南风闻言一愣,总觉得他把‘设身处地’四个字咬的很重,似乎另带着深意。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顾温俞一脸求知若渴。   “现在去找几本药籍相关的书补补知识,我午后去见怀玉,再给你说说好话,下次你可要好好表现啊!”   顾温俞点了点头,孟子安也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   之后一连几日都操心着孔惜宁想着走上正轨的办法,终于让她想出了一个后劲不那么大的,因此高兴到忘乎所以,深夜回了学舍看到有意在等她的孟子安,还很兴奋地冲他挥挥手:“孟兄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在等你。”   “等我作什么?”   “我有东西想给你,”孟子安说着,将一个十分精致的锦盒递给她。   “是什么?”范南风想也没想接过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盒子。   “穿上吧。”他说。 第118章 我穿给你看   范南风脸上的笑意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目光打在盒子里的青蓝色留仙裙上,整个人脑子一懵,好半天才抬眼看向孟子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穿上吧,穿给我看看。”   孟子安此刻的言语十分温柔,脸上人畜无害的笑也是发自内心,可范南风却看得起了鸡皮疙瘩,心里一个劲的震叹,她大意了!   她只顾着沈良奕,忘记了她笔下的人物从不走极端,坏人不是彻底坏好人不是彻底好,也就搞不清此刻孟子安的用意,她尽量打消自己的震惊,平淡地笑道:“孟兄别拿我开玩笑呀,这可是裙装,你叫我穿,不是闹笑话吗?!”   “没有开玩笑。”他说的十分肯定。   自拦架的夜他无意触到之后,心里的疑问从来没有消失,反倒一探究竟的意向越来越浓,观察与试探让疑问更加深重,却被她话里的‘我去找怀玉’提醒,一番跟踪来的不着痕迹,在那个虚掩的窗前,她把披散的头发撩到背后,在氤氲腾升的水汽中,他窥到了她的秘密。   “不仅没有开玩笑,我现在十分认真!”   范南风的不安压制不住显露出来,孟子安察觉到后,立刻上前一步说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我不会说出去的!”   随着他上前的动作范南风向后一退,很快接受了自己掉马的事实,并且逆风翻盘,开始重新把控局面,“哟,我以为我藏得很深,没想到被孟兄发现了啊,不知孟兄给我裙子还想叫我穿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别以为你是主角我就不敢动你!我狠起来可后妈的很!   孟子安道:“你别怕,我只是想看看你。”   “你不是天天都在看着我?”   “我只是想看真实的你。”   范南风:.....   她笔下的孟子安,可不该这么肤浅啊!   “为什么想看我?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可不吃你的威胁!”   范南风语气不善,不善到倒向是她在威胁,孟子安生怕她生气,赶忙解释道:“南风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我绝不会拿你的身份做筹码胁迫你!”   “什么忙?”   范南风听完有点惆怅,这个书世界虽然是她建造的,但似乎在细枝末节上有了不可控的发展,比如刚听的解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孟子安,也有被相亲问题所困扰的一天。   孟子安母亲宣花夫人有一密友,前几年得了恶疾而亡,留下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宣花夫人对其十分怜爱,一心想娶进门来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甚至十分急切,想让二人在半年内成亲。   可孟子安志不在此,对成家之事不甚关心,又不敢强硬违抗母命,就想了一出作假的戏码,奈何自己认识的女孩子又都很少,一时找不到一个救星,就在这时,范南风泄密了。   “所以南风,我只想求你与我做一出戏,让我母亲暂时打消她的想法,事成之后,定有重谢。”   范南风揉了揉太阳穴,脑子里已经想了颇多。   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除了沈良奕谁都不能当孔孟的绊脚石!   只是孟子安知道了她的身份,虽然有一切主角都有的美德,可他毕竟在书中后期为了报仇也做了很多错事,再加上她从来不写圣母圣父,好人也不一直是好人!这个孟子安现在要跳出她的掌控,是不是等于埋了一个雷?   她思来想去,心道为了大局,只得做出取舍了!   “南风?你在想什么?”   “好吧,”范南风叹气妥协,“我穿给你看。” 第119章 丢卒保车   那留仙裙中规中矩,范南风倒也不抗拒,很快换好衣服解了束发,身边没有发簪相持便简易地编了两把,半扎出个很现代的发型,而后从屏风后出来,对站在大厅背对着等她的孟子安道:“孟兄,我换好了。”   孟子安闻声回头,一瞬间眼睛亮起光来,神情变化让范南风总觉的不好,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这表情,怎么像要爱上了的节奏。   范南风在他说话的当口出言阻止:“别夸我,不然我会很尴尬。”   她是真的觉得尴尬,身份被人揭穿了不说,还在这种情况下换上女装,像是专门给他一个人看似的,这种含混暧|昧的氛围让她只剩了难为情,只好不耐烦地问道:“我照你所说换好了,我答应帮你,可是具体该怎么帮你?”   孟子安从片刻的失神中回来,请她落座,这才将他的打算说出来:“这几日母亲来了家信,催我找个时间回去与那云芙妹妹见面,我知道母亲的性子,绝不只是见面熟悉那么简单,故而想找一人扮演我的心上人,同我一起回去给母亲做一出戏,让她知道我已有所求,好让母亲打消牵线的念头,正好你身份特殊,大家又都很熟悉,最是符合。”   一提到身份范南风才想起,赶紧问道:“我是女子的事情,你何时知道又如何知道的?”   孟子安眸色闪躲,似乎很不好意思说出来,“你与沈兄起摩擦时,我不小心....不小心碰到了。”   范南风想了想,一时恍然大悟。   都怪这个沈良奕,害她当时太过激动而忽略了孟子安,不然凭她的敏锐,怎么会在此刻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那就如此,”范南风站起来正要结束此次谈话,突然间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又立马坐回去,“孟兄你也知道,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天下也没白帮的忙,我既然帮了你的忙,你也得给我点好处不是?”   “你说的是,我定重金酬谢!”   “我不要你的重金,我范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这样吧,孟兄也帮我一个忙吧?”   孟子安也不含糊,立刻道:“南风要我帮什么忙?我定鼎力相助。”   既然大纲任务线停滞是因为孔孟没有走遇流寇的这一任务,那她得在线补一个遇流寇的进度,只要让孔惜宁对孟子安种上情根,那任务线不是能照常进行了吗?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下山的时候趁机当一当绑|匪,截了孔孟给他们造一个机会!   可是,怎么样才能把孔惜宁也忽悠下山呢?   若是自己与孟子安出了书院,把孔惜宁留在沈良奕身边,那不就是把小白羊明晃晃地丢给大灰狼吗?   当务之急,得先把沈良奕解决掉!   等一等,既然动不得是身为主角的孔孟,动一动反派还是可以的吧?!   孟子安见她不语一直思考什么,便又提醒道:“南风,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噢这个啊,先不急,还没确定好时间,等确定好了我再告诉你。”   范南风说着拍了拍桌子,已然下定了决心。   要想早日出去,那这个沈良奕就留不得了! 第120章 大郎,吃药了   她在须臾间定好了沈良奕的生死,这才重新站起伸了伸懒腰,对孟子安道:“我要孟兄帮的忙,等我确定好了再说与你,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是先休息吧。”   等她换好寝衣出来后,孟子安却还是站在原地等她,手里抱着枕头,似乎一脸的局促。   “你干什么?不睡觉吗?”   “南风,我今日,不,我以后,还是睡在外间罗汉榻上吧,以前是我不知你身份才敢与你同榻而眠,现在知道你是女儿家了,怎敢再睡一张床,你放心我定与你保持距离,不会做出任何越格的事!”   范南风闻言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地轻叹一声,“别这样,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你也别与我保持距离,以前怎样以后还怎样,若是突然间变了,这不是明着给别人公告我是特例的事情吗?所以不用刻意,走吧,睡觉。”   “可...”   范南风立刻拽住他,不给他再犹豫的机会,直把他拽到床边,道:“你若是还觉得不好,那你我中间用这个抱枕挡着,你只要不越界不就好了吗?我相信你的人品,你也要相信你的人品!”   孟子安似乎很感动,神情闪烁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课堂上,沈良奕发觉范南风总是盯着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发怒,而是看了看一旁写字的孔惜宁,若有所思后迎上范南风的目光,轻轻拍了拍孔惜宁的背,道:“你这个字写错了。”   范南风一时很震惊,这怎么短短几日二人的关系变得如此好了,还不等她震惊完,沈良奕又破天荒地靠近孔惜宁,接过她手里的笔,给她改起错误来!   他不知道自己故意为之的举动,让范南风本就萌芽的危机感变的更重,下手更加不念旧情,而加快了自己的死亡。   范南风知道时间不等人,很快在大纲上写好设定具备了一切蓄谋的条件,而后望夫石般望着沈良奕病发,心道毕竟相处这么久了,要让他最后的时日,过的好一些!   她做了保一弃一的选择,保的是孟子安,舍的是沈良奕,给他的设定简单粗暴!让他患上查不出原因的病症,然后久治无效,理所当然地死亡!   没了大反派挡路,孔孟的发展不是就顺风顺水了吗?他们早日修成正果,自己也能早日完成任务!   她知道沈良奕时日无多,也就对他与孔惜宁的互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仅不会生气,还上赶着出现在他面前,对他嘘寒问暖,给他捏肩捶背,又一一被他打到停止!   预设的咳嗽吐血总是久等不到,范南风很着急,终于忍不住吃饭时悄无声息地挪到沈良奕身旁,冲毫无防备的人一句耳语:“沈兄,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沈良奕一口粥被她这句贴耳的话怼到了气管里,猛地咳嗽起来,这个咳嗽起了个头,竟是让他在后几日咳得越来越严重,到了不得不去医舍的地步。   熬药本有专人所为,可当他看到推门而入端着药来的人是范南风时,忍不住嫌弃地皱起了眉头,当他接着听到对方说的话,皱着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范南风人未近身,却喜出望外地先说了一句:“大郎,吃药了!” 第121章 动反派的下场   “你说什么?”沈良奕十分嫌弃,虽不知是何意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便一边咳嗽一边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药啊。”范南风面上十分欢喜,盼着他生病的想法毫不掩饰,未带一点探病者的素养,高兴地说道:“我去医舍正好看到小荷煎好了药,我就顺便给你端过来了。”   “你会如此好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关心同学还能有假吗?好啦,你看你都咳成这样了,就别再多说了,快,快喝了它,趁热!”范南风说着将药直怼到他嘴边。   大纲设定他会得不明缘由的病症,所以她早就知道那药没什么作用,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天天喝也无济于事,人会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萎靡,最终咔擦一声如她所愿。   范南风看着他喝了药,又想了想他该时日无多,心叹自己可真是个名副其实下手稳准狠的后妈的同时,内心又带着点怜惜,抬手欲给他拍背,却被沈良奕敏捷一躲,眼神犀利地警示她不要找死。   “你怎么还不走?”沈良奕被她盯的非常窝火,又见对方一点没有要离开的觉悟,忍着汹|涌的咳嗽怒道。   “不急不急,我来找惜宁,她不在,我等她回来。”   “去别处等!”   “啊?”   “去,别,处,等!”   “噢。”   范南风这次退的很快,她想最后的日子让沈良奕少生气,因此很是安静,也不去招惹他自顾等着噩耗传来。   可左等右等,却总等不来她想要的消息。   救疾的汤药喝了一副又一副,自大纲写下设定已过了十几日,沈良奕只是从咳嗽进展到了卧床发烧,却没有任何不行了的征兆。   范南风很是费解,经她手在大纲上写下名字的人都死的很果断,这大反派的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她等的有点心里没底,再次拦下小荷的煎汤,端着风风火火向学舍前去。   一进门的景象让她很吃了一惊:孔惜宁正以很亲密的姿势扶着沈良奕,给他小心翼翼的喂水。   范南风立刻上前替换下孔惜宁,一边给沈良奕嘴里猛灌药,一边催促她快去学堂,“沈兄我来伺候,你赶快去上课吧,去晚了夫子又是一顿唠叨。”   她心道,照我这么个伺候法,不信把他伺候不走了!   孔惜宁答了声好,正欲出门时却被范南风叫住,她把沈良奕随意放回后跑到孔惜宁身边一脸狐疑,“你怎么了?你这咳嗽怎么这么厉害?”   她这才注意到,自她进门开始,孔惜宁的咳嗽就没停过,“你吃药了吗?什么时候开始咳的?”   孔惜宁边咳边道:“已经好几天了,吃了药也不见得好,但我想不是什么大事,应该不严重。”   范南风眸色凝重,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哪不对劲,等她揣着疑惑到了学堂时,她才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情况——整个学堂,此起彼伏响的全是咳嗽声,每个人都在咳嗽,就连夫子也不例外。   卫夫子咳嗽中还不忘教训她,“你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   范南风神情一怔,忽然爬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第122章 血泪教训   这该不会是传染病吧?   哪来的传染病?!   该不会是因她的设定而起的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点火花就被范南风掐灭,怎么会呢?她又没有写死主角,只是一个反派而已,这世界不至于脆弱到一个反派就能击垮的地步。   她把心重新放回肚子,对着卫夫子真情实感地表达了一番希望他身体康健的愿望,而后坐回座位,暗地里拍了拍孟子安的背,笑嘻嘻关怀他吃药了没。   可几天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学子们的咳嗽久治不愈,最终发展成退不下去的高烧,和沈良奕一般虚弱又恍惚地躺在床上,烧的神志不清、水米不进。   不仅学子中如此,就连师长中也是如此,到后来做饭的厨娘、打杂的小厮、送物的商客,只要是书院中的人,俱都染上了咳嗽,又从咳嗽进阶到高烧,除了自己和韦宿之外,无一人幸免。   来势汹汹的瘟疫将整个书院瘫痪,无人做饭无人烧水,无人治病无人看管,范南风又当厨子又当护工,只一天便累成了狗,心中直叹一番操作自损一千伤敌为零,立刻又写了补救的措施。   可这次,她的大纲却不那么乖了。   范南风想写瘟疫退散、沈良奕又无缘无故病好的设定,可怎么都无缘无故好不了,无奈又写下怎么才能好的问题,大纲上显示出的答案让她一愣,随即整个人非常无语。   大纲叫她以血养之!   解铃还须系铃人,任何去风寒的汤药里只要加入她的血,就能消灭这场因她而起的瘟疫。   看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范南风只想到一个割肉救人的典故,而后仔细发散想了想场景,不免又是一阵肉疼,她煎好药后犹犹豫豫,最终一咬牙拿出小刀割破自己的手腕,疼的她猛‘嘶’一声,眼泪就下来了。   范南风边哭边给药汤里加料,而后把它端给沈良奕,暗骂一声简直是个冤家,却又勤勤恳恳地照料气若游丝的人喝药。   神就神在喝了几副滴了血的药之后,沈良奕气色好转,人也慢慢的好了。   他一好,整个书院的瘟疫霎时间消的无影无踪,好似从来没有过。   范南风这才从血泪教训中肯定,动大反派更是后果严重,再不能随意下手。   可又不能让任务线就这样停止,范南风思量过后立刻马不停蹄写下旁的设定,而后在一个全书院拜祭孔子像的夜里,一颗流星划破长空,在众学子面前,跌进了上课的学堂,将学堂顷刻间变成一堆瓦砾,呈现出支离破碎的美....   这个学是一时半会上不了了,在学堂未修整好期间,山长索性给众学子放了归期不明的假,学子们当然求之不得,不出一天回的回走的走,书院也落入寂静。   范南风催着孔惜宁打点行李回家,孟子安也如她预料来找她了,她记得他的请求,也打算趁下山顺手一帮,可等到真正到了孟府的大门前,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   孟子安见状,便冲她伸出手,道:“南风,你若是害怕,就牵着我吧。” 第123章 帮倒忙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   “只是什么?”   她只是觉得很奇怪。   此刻的自己,穿着浅蓝色温柔的裙装,被按照孟母的喜好打扮的犹如大家闺秀,再加上提着一大堆见面的礼,倒真的像去见家长的架势,让她觉得很奇怪,觉得不真实,心道自己这是在干吗,至于为了个忙就把自己搭进去吗。   孟子安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只当她紧张,也怕她临阵退却,便安慰道:“没事,我家人很好的,他们若是问什么问题俱由我来作答,不会让你为难。”顿了顿又接着道,“事已至此了,你可别...可别丢下我跑了。”   范南风扑哧笑出声,直觉这个亲儿子有点傻啊,“不会的,走吧,接了任务我一定好好完成。”   可孟子安却挡住她的步伐,仍是伸着手,小声说道:“我在给母亲的回信里言辞说的重了些,我说你我二人情义犹如蜜里调油、感情深厚,允不得旁人插足,但若是此刻你我太过疏远,恐被母亲看出端倪来,所以,所以南风,能不能与我亲密些?牵着我的手再进去?”   范南风闻言看了看孟府的大门,又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毫不犹豫就牵上,“这有何难?”   说着反倒拉着他入了孟府。   可进去她就紧紧攥着不敢放开了,实在是孟子安母亲宣花夫人气势太强。   宣花夫人坐在大堂上,穿着一袭深蓝正式的待客服,梳着严肃郑重的主母髻,不苟言笑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虚不已压力极大,孟子安脱手与母亲行礼,并介绍她道:“这是孩儿信中提到的心仪之人,南风,快与母亲行礼。”   范南风后知后觉,下意识行了男子间的鞠礼,行到一半察觉不对,又改成女子的福礼,欠身道:“南风见过夫人。”   宣花夫人眉眼一皱,很快又恢复如常,这才笑道:“快起来吧,安儿信上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如今一见,倒真如信上所言是个难得的美人。”   范南风面上打着哈哈,带疑的目光转向孟子安,两人一对视,孟子安即刻又看向它处,似乎十分得不好意思。   “不知姑娘是哪里人士?家里是做什么的?”   范南风还未答言,孟子安却抢先道:“她家住永安,家里是做生意的。”   范南风心里连连直叹孟子安怎么能把真话说出去,官商之间门户差异巨大,这不是明着给宣花夫人把柄吗?然后以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为由,拆散的十分合理。   范南风抬眼去看夫人神情,却见夫人听闻是商户出身没有任何不满,面色一如往常,还对她微微笑了笑,接着道:“那倒是极好,日后管理起府里来,也能不忙不乱井井有条了。”   范南风一脸惊愕,这夫人,怎么也不按套路来呢?!   宣花夫人又道:“安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正好云芙也在,你就趁机见一见妹妹吧?来人,去请云芙小姐来。”   是了,就说没这么好糊弄,儿子带了女朋友来,妈却当着女朋友的面给儿子介绍另一女朋友,简直一出大戏啊!   范南风无声笑了笑,有意挪到孟子安身旁,在那个云芙进来的瞬间,挑衅似的握紧了孟子安的手。   而后,她直直去看宣花夫人。 第124章 生误会   宣花夫人也看到了两人紧牵在一起的手,却不着痕迹地挪开目光,对进来给她行礼的人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礼就免了,快见过你子安哥哥。”   一张鹅蛋小脸上还未褪去婴儿肥,穿一身浅黄欢快的裙装,杏仁眼快速瞥了一眼两人又低头,樱桃小口吐出一句‘见过哥哥、姐姐’,声音天真清脆,乖巧的让范南风十分喜欢。   毕竟可可爱爱的女孩子,是个人都喜欢。   云芙躬身行着大礼,孟子安本想伸手回礼,可范南风一时看恍惚了,手还紧紧攥着他未放开,孟子安只好虚扶她一把,道:“云芙妹妹不必如此拘谨。”   上座的宣花夫人见状,又暗地里皱了皱眉。   等到礼节性寒暄过后,就到了午后的饭点,席间气氛严肃,宣花夫人端起茶杯与她道:“今日时机不凑巧,皇旨招了老爷进宫,无机会见到南风姑娘了,我代老爷敬你一杯,还望南风你莫见怪。”   “哪里哪里。”范南风挺直背,赶紧恭敬地又招呼回去。   这种场合她甚少参加,总觉得应付不来,幸好夫人之后有意无意的戏码,让她不再无聊,饶有兴趣地开始发挥本事了。   毕竟论婊和气人嘛,她还是有点货的。   吃饭时宣花夫人总是给身旁的云芙夹着菜,一边叫她多吃点一边又与孟子安道:“你云芙妹妹刚来甫州无亲无故,她娘又与我情同手足,你做哥哥的,要多对妹妹好点,趁着在家之际多带她逛逛甫州,快,给你妹妹盛一碗汤。”   孟子安只好遵命盛了汤,又怕孤落范南风,盛汤之后主动道:“南风,你要喝吗?我给你盛一碗。”   “我不喝,”她看到夫人在看她,立刻眯眼一笑,对孟子安道:“我想吃鱼却够不着,你帮我夹点鱼吧,要挑出鱼刺哦。”   第三人孟子安却没多想,闻言立刻夹了鱼肉放在自己碟子里,仔细剔好了鱼刺,又将碟子递给她,“吃吧。”   范南风知道,宣花夫人一定会多想。   她从短短的你来我往间就直觉这个‘婆婆’不是很好相处,为了孔惜宁嫁进来之后的幸福,范南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装的娇生惯养,不会察言观色,展现出胸|大无脑的形象来,好给夫人留下个深刻的反面印象。   等到真正的名门贵女孔惜宁被带来见家长时,宣花夫人会想起她的所作所为,而后不得不作比较,再得出个孔惜宁是难得的媳妇人选而支持孔孟在一起,这不是最好的发展吗?   范南风本着抛砖引玉的目的,做事更加不留情面。   一顿饭吃下来,就连藏得极好不显露神色的宣花夫人也忍不住黑了脸。   之后入住孟府这四五日,事情都在她掌控中,却因云芙,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   云芙如今不过十三四模样,性子里还是个孩子,却碍于寄人篱下压制着孩子心性,范南风与她的几次偶遇能察觉出她想亲近自己的心,却总是谈不过三两句即走。   她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没有后顾之虑,见云芙不好来找自己,自己便主动去找云芙。   孟府中庭建着一座很大的后花园,里面假山凉亭、池塘拱桥一应俱全,范南风走入花园时,正遇上云芙攀上了一座假山,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猫,一人一猫不知该如何下来。   “你等着,我上去接你。”   她说完这话紧接着上了假山,本就小的面积多了一人更显逼仄,范南风护着云芙让她先下,云芙小心翼翼中身形一晃,让她避之不及脚下一滑,瞬间就从假山上跌进了池塘中。   跌下假山时她条件反射伸手一抓,正抓上云芙衣衫,使她跟着自己跌落,双双跌落的过程又正好被赶来的宣花夫人与孟子安看到。   宣花夫人的神情,终于再也忍不了了! 第125章 定假计   从池塘被捞上来的两个人都已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范南风烤了好一阵火才去除身上的寒气,又见孟子安被夫人拉入书房半个时辰都未出来,直觉二人谈论的事定是与她有关。   有前时故意的作为铺垫,此刻意外落水难免会被过度解读,范南风不用想都能知道,宣花夫人定是认为她嫉妒成性才故意拉云芙下水,恐怕此时正苦口婆心地劝诫孟子安,这样的人要不得,早离早好诸如此类。   范南风越脑补越是无奈,在房里也待不住了,便自顾出门寻去了云芙的住处,云芙的头发还是湿淋淋的,却顾不上处理,整个人一心扑在同样落水的奶猫身上,拿着白布巾,将奶猫抱在怀中,正专心致志地给它擦着猫毛。   “云芙小姐。”   云芙这才抬头看她,赶忙从座位上起来,道:“南风姐姐来了,快坐。”   “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受我连累才让你也落入水中,你这头发怎么还是湿的?我帮你擦吧。”   云芙眼里一闪而过讶异,“不用不用,我只是一时只顾了小猫,我的头发不要紧。”   “没事没事,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来帮你吧,就当我赔罪。”   云芙推辞不过,最终接受了她的要求。   范南风站着给她擦发,云芙坐着给猫打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云芙却先开口道:“其实是我不对才是,要不是当时我太过紧张,也不会惊扰到姐姐,才将你吓到跌入了池塘,应该是我的错才是。”   这种小心翼翼只让范南风觉得可怜,想到自己孤儿院时的经历,又带上了些许感同身受,便更加可怜起无依无靠谨小慎微的云芙来了,明明知道孔孟是官配,却还是问道:“你想嫁给孟子安吗?你若是想,我....我想想办法。”成全你。   云芙未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手抚着奶猫,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我娘去世之后我就到姨母这里来了,我知道她疼我,想让我有依靠才撮合我与子安哥哥在一起,以此让我安心,可我,我不知道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或许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呢?”   孩子到底还是小啊。   范南风感慨完,正欲再说些什么,循迹而来的孟子安正好进来,目光从云芙转到她身上,眼底一闪而过的为难当然没逃过敏锐的范南风的眼,他微微停顿,似乎斟酌了用词,才开口道:“南风,母亲叫我这几日送云芙去拨云寺给姨母上香,可能好几日都回不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若是不想,我派人送你回永安,需要我帮忙时尽可派人传书于我,你如何打算?”   范南风摆摆手:“不用不用,甫州离永安只两个城池,我自己就回去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孟子安微一思索,也不勉强:“各地很太平,又加之拨云寺开寺之典各方蜂拥来人,一路上行人络绎不绝,想是无得危险....”   范南风立刻打断,“这个拨云寺上香,很出名吗?”   “这是甫州、华州、令州三地的盛典,不仅平常百姓,王公贵族也需得前去上香,故而很重要。”   华州,贵族....   范南风眼珠一转,立刻道:“我不走了,我跟着你们去!” 第126章 天堂有路你不走   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孔惜宁家住华州,又是士族子弟,闲来无事很大可能是会去拨云寺上香的,这不就正好与孟子安碰到了吗?她再趁机从中作梗,上演一出劫人的戏码让孟子安搭救,那任务线该会好了吧?   范南风眼珠转罢当机立断:“孟....哥哥,你们何时出发去拨云寺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哥叫到孟子安恍惚,顿了顿才回复道:“还需要备些香品,大概三日后出发。”   “我这才想起来,我有个亲戚也说过要去烧香的话,这地方她不太熟悉托我与她同去,我一时忘记了,她住的远,恐怕很早就出了门,事不宜迟我得尽快出发与她汇合,那我们,拨云寺见?”   范南风主意已定,孟子安挽留也不曾改变,道别寒暄被她在半个时辰内做完,立刻出了门找了城中自家的客栈,在客栈对着大纲一番思索过后,写下了之后的发展。   甫、令二城池之间连着巍峨的大山,拨云寺便建在最高的万岁山上,八方都有直通的道路,其中只东南方的险道甚少人行,范南风又在大纲上加了一笔,让它在盛典期间,只接待孔惜宁!   树木林立的险山之间一条小道了无人影,范南风一身黑衣打扮停在半山腰,四周埋伏着专门为这次劫人而造出来的NPC,她叼着草靠在歪脖子树上,一旁立着的NPC紧盯着前方,突然道:“来了来了,大王,有人来了!”   范南风将蒙脸布盖上不慌不忙起身,看到远处驶来的马车十分高兴,待车走近才挥手示意众人,接着埋伏的NPC纷纷冲了下去,手拿寒刀挡住马车的去路。   范南风还未说话,一旁的小弟却先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   ‘砰!’   范南风一脚踹开抢她台词的人,而后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诡异的是,对面的马车一动不动,车夫如坐定一般毫不慌张,直直盯着他们这些人,末了,还打了个哈欠。   范南风:“.....”   就在她要将目的说的更直白时,车帘一动钻出来一个女子,打扮穿着十分大户,柔和又可爱的五官却满是冷漠,比车夫还不慌不忙,仿佛见惯了大场面似的,她跳下车走向前,盯着范南风,红唇开启,说出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请让开,我们上香要迟到了,诸位好汉想要什么,留下名号地址即可,待我们上香之后,定当送到府上。”   范南风一脸难以置信,这怎么,和电视上演的打劫不一样呢?!   这一下让她结巴住了,又是一顿才道:“我要人!”   对面的女子给了她个白眼!   范南风看的真真切切,那白眼仿佛再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   “哎呀?”她不信这个邪,立马扛刀向对方走去,若论狂,还没人狂得过她,可她还没逼近,那女子立刻主动飞身上前,手握匕首朝着她来了。   范南风侧身一躲,扛着的刀依旧扛着,不出招不应战,只是跟着对方的动作左躲右闪,一边笑看她,一边瞅准时机在她脸上摸上一把。   果不其然对方更加暴躁了,出手招招致命,范南风玩够了才挡住她的进攻夺了她的匕首,反手拧住她的胳膊降服住她,调笑道:“你瞧瞧你,脾气太冲了不好,会吃亏的。”   被压的人正欲反击,马车内又传来一声女声,软软的音调甚是好听,却让范南风猛地愣住了。   来者并非孔惜宁! 第127章 就当侠士劫对了人   车上的人道:“晴儿,不要再动手,让他上前来。”   “小姐.....”   “无事。”   被唤晴儿的人一听,立刻不再挣扎,而是转头对范南风道:“还不快上前,我家小姐在叫你。”   范南风顾不得再多想闻言放开晴儿,立刻上前掀起车帘,与车内的人正面相对时,那人眉眼弯弯,对她笑了笑。   一身利落的融金红衫,衬的她肤如薄雪,乌黑亮泽的凌云髻上别着凤头簪,想来身份不凡!那眉柳叶眉,那眼水杏眼,那唇不点即红,那脸上天真烂漫的笑着时,露出深深的两个酒窝,让她直心叹天哪!半路杀出的人,怎么能这么美艳好看?   “侠士拦路,想要什么?”那人依旧笑着,不慌不忙,不惊不怕。   “啊?嗯....不好意思,劫错人了!”现在可不是磕颜的时候,孔惜宁没来,出了大事。   范南风正欲放下帘子让手下们让道,一只雪臂却先攀上她手腕,止了她的动作,车内的女子依旧神情闪烁地看着她,又道:“没关系,就当侠士劫对人了,侠士想要什么?可说来听听。我定会满足。”   范南风头上是一连串的问号,这个世界的人都怎么回事!怎么各个少根筋!   “小姐客气了,我们不谋财不害命,这不今天盛典嘛,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庆祝庆祝,刚才惊着小姐了吧?我们只是在做戏,并非真的要劫小姐,误会一场误会一场,小姐不是赶着去上香吗?我们就不打扰了,”又对手下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散开,给这小姐让道?”   车内的人忽然脸上划过失落,这才放开她的手,半倾的身子重新坐正,道:“那好吧,多谢侠士开道,晴儿,我们走,若是侠士想真打劫,望侠士还来劫我。”   范南风懵着脸目送车马远去,这才重新回到半山腰拿出大纲查看,发现那任务线字号变大,孔惜宁还是会来!   她这才重新叼上草靠回歪脖子树,等着孔惜宁前来!   身后的匪徒早就没了影,可晴儿依旧一副紧张的样子,深怕那些人不怀好意打着其他的主意,道:“小姐,要不要传令给暗卫,让他们清除掉这些人?”   “不用,”小姐此刻摸着她腰间的玉佩,将刚才的经历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么有趣,就随他们去吧。”   晴儿便再也不言语。   范南风等的着急,点心都吃了两盒了,小道上却是还没人来,大纲被她能看出洞来,心里急不可待,有前时动谁都不能动孔孟打底,此刻她开始有点慌,正欲在大纲上添几笔时,终于又有马车声传来了!   她这次冲下去之后,不给对方的队伍反应机会,立刻跑到马车前掀起帘子一看,确认了里头坐的人是谁时,这才兴颠颠又跑回去,开始说她的台词:“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孔惜宁人设本就是单纯又可爱、心善又天然的傻白甜,遇到此阵仗不免六神无主,家人的队伍先行,此刻自己身边只有侍女和马夫,抵抗不了从天而降的匪徒,只好与他们周旋:“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收了财就放了我们,我们绝不报官。”   “我要你!”   范南风微微一笑,而后命令道:“小的们,干活了!把这位小姐给我绑了!” 第128章 哪里逃   手下们兢兢业业,不仅三两下绑了他们,还遮住眼睛将其带到了山上的破庙,和预先设定的一样,将孔惜宁与马夫侍女分开关押之后,各就位埋伏在四周,等着给前来救人的孟子安送人头。   范南风临走又检查了一遍,确定诸事无漏才匆匆下了山,风风火火赶去孟府,站在门口先拿出洋葱熏了熏眼睛,这才奔上去敲门,等到孟子安出来,她一把抓住对方,哭哭啼啼道:“子安兄快帮帮我!我表妹被...被山匪捉去了!就在甫州城外子夜山附近,那些人太可怕了!个个凶神恶煞,我需要帮手!”   老好人孟子安立马带救兵同去,果真如她所说在子夜山遇到埋伏,两人兵分两路,突然增多的匪徒将他们冲散,孟子安寻不着范南风,只好先一人带队上山,去她所说的地方救人。   暗地里监视的范南风高兴地一拍大腿,赶忙换上黑衣唱起了白脸,她蒙了面,嚣张地穿一身昭告自己不是好人的夜行服,左右手各一把磨的锃亮的弯刀,带着一众又魁梧又凶狠的小弟猛冲到孟子安前面,开始预设中的打斗!   大纲设定孟子安差她一头,最终会被她擒获,然后被关在离孔惜宁不远的地方,逃脱途中正好撞上孔惜宁,孟子安出手相救,两个人一起经历了惊心动魄被山匪追杀的戏码,孟子安有伤在身却依旧不放弃此刻扭伤了脚分明是累赘的孔惜宁,背着她躲逃。   孔惜宁在他背上,双手环着他,孟子安脸上跌落下的汗滴正好打在她手上,却在如此惊险的境况下又不止打在她手上,惊险中心似擂鼓,然后,吊桥效应开始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范南风掌握之中,为保证故事走向,她手拿弯刀上攻下砍,没有丝毫的犹豫砍伤了孟子安,等着将他擒住。   可主角光环又一次开了挂,孟子安该到被擒的时候仍然顽抗,眼看着就要脱离掌控,范南风当机立断,将剩下的青霜粉全喷在他面前,终让他昏迷。   “绑起来,带走!”   她这才如释重负!   关人的地方被她做了手脚,能让孟子安十分容易逃脱,除了象征性地留了看押的人之外,范南风撤走了大部分的手下,随自己躲在四周,悄悄盯着牢笼的一举一动。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接着孟子安醒了,如预想中的一样,他很快逃出牢笼,并在脱身的途中,搭救了被黑炭裹了脸的孔惜宁!   范南风是真的想让他二人现在就认亲,可怕她的大纲不愿意再给她生事端,只好用黑炭将孔惜宁画了个大脸猫,找不出丁点标致的模样,好让孟子安察觉不出此人是谁。   两个人趁着夜色下山,手下见他们跑了,立刻焦急道:“大王,我们是不是得去追了?再不追人就没影了。”   “不急,老规矩,先让他们半刻再追不迟。”   半刻之后,范南风才在手下们欲言又止的无声催促中起身,开始了出发前的训话:“小的们听我说,现在天色渐晚视力不好,追人只是做做样子,你们不用表现的太狠了,若是有速度快跟上的,自动给我退出五米,谁要是把人伤着了,我可饶不了他!都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出发。”   “听清楚了!”   于是一群人手拿火把,浩浩荡荡地从子夜山上下来,这火光让孟子安一慌,脚下行的更快,偏偏范南风视力如同兽眼,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他们的身影,脑子一抽就是一句:“哪里逃!!”   而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孔孟二人被这句话一激,失足掉下了山崖! 第129章 是个姻缘签   拨云寺的盛会将持续半月,这是开始第四日的早上,沈良奕终被老管家沈安催促着来到了万岁山山脚下,将自己的马儿递与山下的马夫,便开始混入人群中,一步一步地往山顶走。   上山的路上人流熙熙攘攘,他接过老管家手中的香品,跟在他身侧,与他一边说话一同前行。   身后的人群叽叽喳喳的谈论声起初他没有在意,还是沈安笑着提醒道:“少爷,听见了吗?身后的小姐们在议论你呢。”   沈良奕下意识回头一望,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果然走着三四个姑娘家,被他突然的目光一瞥,个个如受惊的小鹿般眼神闪躲,有胆子大一些的,先是迎上他目光,然后忽地眼神闪躲。   沈良奕没听到她们的说辞,又转回头道:“这些人我不认识,沈叔你认识吗?”   沈安笑着摇了摇头。   “那为何议论我?可是你听错了。”   沈安又笑的高深莫测,反将话题一转:“听闻昆召大师人在寺中,他解签一等一的灵,少爷这次去了,可别错过摇签的机会。”   沈良奕也听过昆召大师‘签神’的名号,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道:“自然。”   “少爷想求什么签?”   “求一个保平安的签,父亲还在边界,虽无战事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我给父亲求个平安签。”   沈安点了点头,两个人走到半山腰一个茶铺前歇息,再问了茶小二只有茶水没有吃食之后,沈良奕正想说与沈安时,先前的那三四个姑娘中的一人,突然走到他面前,将一个锦布包猛地递到他怀里,低着头快速说了句:“公子若是不嫌弃,吃这个吧。”   话一说完,这姑娘又飞速折回到小团队里,在其余人的调笑声中,匆匆忙忙的走了。   反应过来的沈良奕:“.....”   “这要如何是好?”他把包裹举起来给老管家看,老管家但笑不语,才猛然发现面前一身墨云锦袍的小少爷,终于长成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嗯,大了,该娶亲了。”他如老父亲一般微笑着,在心里这样想。   一炷香之后,他们才随着人群到了拨云寺,沈安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对他说道:“我先去上香,现在人开始多起来了,昆召师父那里定会人满为患,少年你先去求签,等我上完香,我再过来找你。”   沈良奕点头回复,两个人便在大殿前分头。   即便有了慕名而来人会很多的准备,沈良奕还是被眼前排起长队求签的景象震住了,队伍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令他下意识就想远离,才只退了一步,突然一声‘出签了!’响彻四周,接着人群沸腾纷纷向桌子旁挤,将毫无防备的沈良奕挤到了最前边,挤得他一个前倾,带倒了桌上的混签桶,掉出来里面一支签。   拥挤似乎一闪而过,仅仅一会的功夫人群又恢复如常,沈良奕面露嫌弃整理了被人群挤皱的衣服,抬脚正欲走,一个小和尚拦下他,道:“你的签。”   沈良奕讶然:“我还未曾....”   那和尚抢着回复:“是你的签,还是个姻缘签!” 第130章 怎么是你   “完了完了!”   范南风带人在子夜山下搜了三天,却仍是没有一点孔孟的消息,提心吊胆这世界因此消失的同时,她在大纲上写了又写让孔孟安全的发展,可她的大纲一遇到男女主就失灵,愣是三天了!给不出一点有效的提示。   范南风带人几乎将子夜山翻了个底朝天,有手下看不下去了,便给她出了个馊主意:“大王这么找也不是办法,我看要不找个风水师算一算?”   范南风一个白眼还没翻出型,那手下接着道:“我们那里有个铁李,算人算物准的很,只要把他请过来一算,估计这事有眉目啊!就是...”   范南风一听名号是铁李,立刻开始迷信,赶紧催着手下继续说下去:“就是什么?!”   “就是比较贵!旁的人干一次活只需几钱银子,他出一次山几千银子....”   “这不一样吗?!”手下的普通话不标准,范南风没听出一点区别。   “别人一二钱银子能搞定的事,他可能要一两百银子,实在是贵的离谱了,但小的保证,他有真才实学!”   “赶快去请,一两百万我都不在乎!”有富可敌国的家族撑腰,范南风说的那叫个底气十足。   八抬轿很快请来了铁李,范南风一看对方年纪不大做派不少,来了不先干活却先点名要东西,茶是丰山普洱,点心是玉锦轩现制,出炉两个时辰的都不行,听的范南风眉头抖了又抖,很快要压不住火气。   手下赶忙挺身问道:“铁师父,我们很急,能不能先算一算人的行踪?你放心,只要找到人,别说玉锦轩的点心了,把它买下来给你都行!”   手下说到这里一顿,转头看了看范南风的脸色,见她神色平稳毫无波动,这才又补充一句:“我们老大可大方着呢!”   “急什么?!这算人生死可是耗力的事,我不先吃饱喝足,怎么发功?反倒是你们,不快一点去玉锦轩买荷叶糕,出锅大于两个时辰,又得等下一波了!”   从头到尾未说一句话的范南风此刻终于忍不住吐槽:“你这开口闭口玉锦轩,玉锦轩是赞助了吗?!”   随即拿起弯刀架在铁李的脖子上:“我要你现在就算!要是拒绝,小心你吃不上下一顿荷叶糕。”   两人面不改色地僵持,却先是范南风败下阵来:“.....我就等你吃完,要是算的有差,你可小心你的命!”   吃饱喝足的铁李终于开始行动,听了缘由又盯了盯范南风,不到半分钟的掐指算过之后,指着万岁山后山道:“去那里找!你要的人,在那里。”   范南风看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万岁山,脸上的怀疑毫不掩饰:“我说了人是从子夜山上掉下去的,你竟然让我们去万岁山寻,你!是不是找死!”   “你若不信那就没办法了,我只再说一句,不仅你找的人在那里,找你的人也在那里,寻不寻是你的事,你看着办吧。”   范南风咬牙切齿却别无他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带着小部分人赶去万岁山后山,穿林蹚水好一阵折腾,却还没找到人,自己先和队伍走散了。   她如迷羊一般四处乱闯,从一排野冬青中钻出来之后,正撞上神情戒备的沈良奕,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看半天,这才异口同声道:“怎么是你!” 第131章 第131 我怎么会迷路   “哎呀沈兄这么巧啊!”   范南风见到他时的笑发自内心,想也没想就要赶去他身边,抬脚刚迈出一步,头上传来撕扯的痛又把她拉回原地,范南风皱着脸伸手摸上脑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冬青的枝丫缠住了她的头发。   一阵手忙脚乱的动作无济于事,那枝丫纹丝不动,仿佛长在了她脑袋上。   沈良奕作壁上观,观够了正要走,被范南风慌忙叫住:“沈兄别走啊!帮帮忙帮帮忙!帮我把树枝弄下来,我被它困住了。”   沈良奕倒也不拒绝,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就要解她的束发冠,又被范南风猛地拦住:“你解我头冠干什么?”   “....不解开怎么取下来?”   范南风看不到,那个树枝正好以诡异的概率钻进了她的束发冠里,和束的整齐的头发挤在一处,束发本就很紧,又加上树枝强行钻入,空间更是微乎其微,只有将发冠拆下取出树枝,再重新束发这一条路。   可束发冠不能取,一取下发冠她的头发就会倾泻而下,到时候就算是猪脑子也会发现她的身份,何况眼前的沈良奕?   沈良奕正要继续,范南风反将他的手腕握的更紧,“沈兄沈兄,别那么麻烦,我梳头都是有丫鬟伺候的,一解开我复原不了,你能简单点来吗?你把树枝折断吧!这样我就可以走动了。”   沈良奕用一副‘我看你是在逗我’的表情冷冰冰瞧着她,似乎下一刻就要甩手不管,范南风只好又赔笑道:“哎你别看我有手有脚,其实在家基本算是个废人,别说梳头了,就连洗脸穿衣都三四个人伺候,沈兄你理解一下啊。”   沈良奕抿了抿嘴,十分看不上她这种行为,咔擦一声折断树枝后,立刻离了她三四米远。   “谢谢啊!”范南风头上还挂着半截绿枝揪不出,胡乱拍了拍衣服,又跟在他身后:“你怎么在后山的?这么巧你也来上香啊?这后山都没什么人,你跑来干什么?”   “聒噪!”   一声聒噪让她马上闭嘴,默默跟着他走了一段路,见他目的不祥好似随意乱走,只好弱弱问道:“沈兄,要不我们就在这分开吧?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等一等,”沈良奕叫住要走的人,言语非常漫不经心:“你不回寺里吗?你若正巧也要回去,我不介意你我一路。”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范南风惊喜他竟然主动要和自己一路,心里十分高兴,但找孔孟事大,让她虽然高兴还是直言拒绝:“我得晚一点回去,沈兄不要等我了,你先走吧。”   沈良奕破天荒又问道:“晚多久?我可以等等你。”   范南风:“???”   她沉默了一瞬,才试探性地问他:“沈兄你....你是迷路了吗?”   “笑话!我怎么会迷路!”   没迷路你就走两步!   范南风从他提高音量以掩饰真相的神态中断定他找不到回寺的路了,立刻大方道:“那你跟着我吧,我找到人送你回去。”   “我没有迷路。”沈良奕嘴硬的同时,双脚还是很诚实地跟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没迷路。”   “我真的没迷路!”   “我真的知道!”   ....   事实证明两个路痴搭伙也不起作用,二人绕着后山来来回回直走到天黑,最后点了一堆篝火妥协,靠着大石头打算过一夜,第二日再继续。   寂静的黑暗中一丁点响动都能被无限放大,草丛中突然闪过的沙沙声让范南风毛骨悚然,忘了身边的人是沈良奕,又将他直直扑倒在地!   一个浅蓝色精致的小锦囊从他怀里掉出。   他没有察觉。 第132章 是我的   “一!”   “我起,我马上起!”   相处半年之久的挨打默契让沈良奕话只开了个头,范南风就很识相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太吓人了,我不是故意的。”   沈良奕咬牙切齿,不予置评。   提心吊胆的野外露宿很快迎来朝阳,范南风还没醒,沈良奕却早已满是警觉。   茂林深处传来声响,似乎潜藏着危险。   沈良奕一面警觉,一面又踢了踢睡得昏死的人:“快起来,有危险了。”   范南风嘟哝着翻了个身,反倒睡得更加踏实。   沈良奕随手拿起当柴的棍,放弃了叫醒她的想法,独自挡在一旁,听着风吹草动。   密林深处冲出来的七八个黑衣人超出了他的预期,使他下意识捏紧了木棍,正欲问来者何人想做何事时,对方却先一句:“老大?”   又问身旁的人:“那地上的是老大吗?”   得到确认之后黑衣人正要提刀上前,沈良奕向上一闪挡在范南风前面,道:“你想干什么!”   “那是我们老大。”   沈良奕狐疑一瞥,一边防备着他们一边又踢了踢范南风,范南风这时才醒了,迷蒙间看到一对多的景象立刻清醒,唯恐沈良奕想到些什么,赶紧道:“你们也太失职了!你们怎么才来!瞧瞧这穿的都是什么样子!叫你们来寺里穿的肃穆一点,不是所有的黑衣就叫肃穆,你们不怕别人多想吗?”   手下们听得懵里懵懂,其中精明一大截的宋司空立刻回复:“少爷息怒,是我们唐突了,我们找了少爷一夜,来不及换妥当的衣服,家里人来了都很着急,少爷赶紧回去吧。”   范南风眼珠一转,立刻对沈良奕道:“沈兄,我去见家人不能与你同行,我派人送你回寺吧。”   沈良奕没有拒绝,而是多看了她两眼,什么也没说,便跟着宋司空走了。   待两人没了影,范南风立即召来剩余人问道:“刚才说的家里人,是什么意思?”   “老大,掉崖的两个人找到了。”   范南风闻言一阵狂喜,心叹铁李果然有真功夫,两座山离得如此远,竟能真的找到人,她又问道:“何时找到的?怎么找到的?”   “就在昨夜,兄弟们顺着渭水河一路搜来,发现后山半腰有个很隐秘的山洞,洞里似有人声,派人去打探过,正是掉崖的两个人!”   “那现在他们在哪?”   “还在洞里,宋大哥说等老大你来了再行动,所以只派了两人守着,剩下的人都出来寻你了。”   范南风对这个宋司空一脸赞许,聪明人办事就是妥当,让自己一觉醒来就可以美滋滋去救人了,“你们换上正常点的衣服,跟着我去洞里救人!”   手下们得令正要行动时,一个人踢到了地上的锦囊,捡起来递给范南风:“老大,你东西掉了。”   范南风一瞥:“不是我的,扔了。”   “里面好像有东西,”那手下说著作势就要拆开。   “等一等!”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范南风立马夺过来看了看,造型别致又带着点香火味的锦囊,大概是寺里的东西。   而从寺里来过此地的人,只有沈良奕。   接着她川剧变脸,狞笑着改口道:“是我的!”   她将其据为己有,小心翼翼揣进了兜。 第133章 我这狗粮养的   万岁山后山十分的大,若不是有手下带路范南风根本走不出,兜兜转转到了山洞前,她深呼吸调动情绪,接着在一众人的注目礼下飞速变化出一个激动到谢天谢地的神情,出口的音调也变了,颤声道:“子安兄,你在哪!”   而后她一边喊一边冲进山洞!   彼时孔惜宁对着昏昏沉沉的孟子安六神无主,一听到外面的人声如惊弓之鸟般抖了抖,四下一望搬起一块石头埋伏在洞口,等看到人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砸了出去。   好在范南风有神技助力,提前感知到危险轻松一躲,那石头飞过她,随机打晕了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幸运群众。   “惜宁是我!!”   “南...南风?”   孔惜宁这才从暗处跑了出来,一看到范南风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南风怎么办!!快救救孟子安,他要死了!”   她拉着范南风匆忙走进山洞深处,点亮火折子一照,微光中的孟子安靠着石头气若游丝,被她砍伤的左臂衣服扯破,显露出不曾处理过的伤口流着脓水,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精神恍惚地闭着眼睛,将范南风的呼叫置之不顾。   “南风怎么办!!!都怪我!都怪我!才害得他变成这样!!他若是死了罪魁祸首就是我,我害死了他!是我....”说到最后,已然哭的不能自已。   “别慌,我不是来了吗?”   范南风给孔惜宁递去手帕安抚了她的情绪,而后叫来手下拿出早已备好的疮药、清水、小刀,动作娴熟地清洗了他的伤口,挑干里面的脓,撒上暂时性的药粉,那药钻进皮肤,才让混沌中的孟子安痛的有了哼哼声。   “你看,他没死,他不会死!”   范南风说着将退烧药送进孟子安口中,可吃药的水却怎么也灌不进去,昏迷中的孟子安毫无自主意识,不管怎么给他喂水,那水都一滴不剩地流到衣服上。   范南风失了耐心,随手指了个手下道:“你,过来,噙一口水喂他!”   被点名的手下大惊失色:“我?这...这不太好吧...我是个男的啊,老大你让我...让我嘴对嘴的喂水,牺牲太大了,我还没娶亲,女人的手我都没摸过....怎么能和个男人....我...这...”   范南风正要跳起来指责他不献爱心,孔惜宁却拉了拉她的衣角,一张花脸上还带着亮晶晶的泪痕,坚定地说道:“我来吧。”   范南风:“!!!”   她听到了什么!!   范南风一顿,猛地拉起她的手静默着感受了几秒,接着大功告成的笑容压制不住,令她冲昏了头脑般喊道:“老天终于开眼了啊!!!我的辛苦总算有了回报了!!我真是谢谢您啊!”   孔惜宁被怔的一动不动,甚至面露慌张:“南风...你,你怎么了?”   怎么能毫无预兆的就疯了一个!   “我没事!”范南风语气里都是喜悦,“我就是太高兴了!”   孔惜宁神色复杂,十分不能理解人命关天的此时有何事能高兴至如此。   “哎看我这人,一开心忘了正事了,惜宁你真的要喂吗?”   孔惜宁点了点头。   范南风瞬间将水袋递给她,很贴心地挥退了四周围观的手下,而后拍了拍她的肩,一脸严肃地说道:“那交给你了,我先出去,好了你叫我。”   范南风说完即走,却在拐过转角时藏身大石头后,暗中瞧着孔惜宁接下来的动作。   她理了理孟子安贴在脸上的头发,用手绢擦了他面上的污痕,沾湿他缺水的嘴巴,最后噙了一口水,轻轻捧住他的脸,在微光跳动中将水渡给他。   暗中观察的范南风心叹:唉,我这狗粮养的。 第134章 爱情就是不讲道理   下山去请大夫的人要半个时辰才能回来,范南风等着大夫的同时,兴冲冲问道:“惜宁,你怎么和孟兄在一起?你不知道我听到你们被山匪劫去时有多震惊,幸好没出大事,我听孟兄的侍从说了之后就赶来帮忙了,没想到你也在。”   孔惜宁也很费解,自己明明要跟着家人去寺里上香,偏偏临走时脑子一抽分开而行,还非得选一条人少的小道,似乎在上赶着去给山匪当人票,若不是自己造作来这么一出,她也就不会被山匪掳走,也就不会遇到孟子安,也就不会害他受了重伤了。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孟兄本来能逃走的,但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我欠了他一份大情,该如何还上....”   始作俑者的范南风不嫌事大,立刻笑眯眯道:“这有何纠结的,以身相许嘛!”   孔惜宁虽然沉默但却没有反驳她的话,更让范南风确定自己得到的信息是真的,也让她更加好奇,被囚到出逃到掉崖后的现在,不过短短五六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能让孔惜宁在这短短五六日对孟子安的好感飙升到让她震惊的程度!   虽然她知道爱情来得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但还是太好奇了,好奇挠抓着她的心,使她问道:“你和孟兄,发生了什么嘛?我怎么觉得,你们有点不对劲啊。”   孔惜宁被这问题搅得神色慌张,顾左右而言其他:“南风,我消失这么多天家人肯定很着急了,我得赶紧回去,孟兄托你照顾,待他醒来劳烦你打个幌子,不要让他知道他救的人是我,我....等我想好怎么还他的恩情了,我再与他坦白。”   范南风乐意至极,派人送走孔惜宁之后,她等在孟子安身边,忽悠的谎话信手拈来,只等着人醒。   药效很快发挥作用,孟子安一睁眼,先映入的就是范南风笑眯眯的脸,她停顿一瞬,随后扑上来抱了他一把,道:“孟兄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范南风明知道孟子安不会有大碍,但还得做足表面功夫,微微停顿找到情绪之后,立刻一个猛虎拥抱表现出自己的担心,却不想手正好扣上了他的伤口,扣的他闷哼一声。   “没事吧!”范南风立刻放开他,眼看着简单敷过的伤口被她的指甲刮到渗血,又开始手忙脚乱给他包扎:“怪我太激动,一时忘了你是个伤员,孟兄你忍忍,我这就给你处理。”   孟子安默默看着担忧他的人,一时间什么都没说。   “我要上药了,你要不咬个棍子?这个药粉不是我说,抹的时候真的很疼。”   孟子安摇了摇头,“我能忍。”   范南风闻言笑了笑,自己创造出的亲儿子可是顶天立地的,才不会怕这点疼,她对他赞赏有加,竟出其不意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哄小孩子一样说着老母亲的语言:“真棒,我就知道你不怕。”   要不是孟子安伤了元气面色惨白,那猛然放大的心思恐怕会暴露无遗。   孟子安轻咳一声岔开话题:“你的表妹,没事吧?”   “她没事,就是吓到了,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去,倒是孟兄你伤的严重,等大夫来看了我们就下山。”   正说着大夫破洞而入,很快将孟子安|全身上下诊断了个遍,带来的神药吃完,孟子安的力气,一点一点又回来了。   范南风等着他换好干净的衣服,二人顺着拨云寺后山走回大门,钻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打算下山休养。   孟子安走的很慢,范南风耐心十足地跟着他,一边走一边环顾人群,就在这随意的一瞥中,她仿佛又看到了沈良奕的身影,却压下了上前招呼的想法,任由他离开。   后来她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拦住他,让他没有救那个小孩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第135章 相遇   拨云寺等着上第一炉香的人很多,人们大抵认为博得第一所求之事所祈之福会更灵,因而在盛会期间趋之若鹜,每天天不亮排队,等着大殿的门打开。   沈良奕本不太在意这种形式,奈何老管家沈安却对此非常顽固,管家在沈家四五十年,所求之事无外乎沈家兴盛将军平安,沈良奕不好催促,只能任由着管家一日复一日的排队敬香。   他在拨云寺呆了五天,仍没有习惯从早吵到晚的热闹,又有前时求静误入后山出不来为戒,他虽然被周围吵闹的环境所困扰,却依旧每日呆在寺中客房。   直到今日寺中的热闹忽地减少了许多,他才从房中走出来,独自漫步在拨云寺。   敬香成功的人参加完盛会陆陆续续回去了,山门外人头攒动,沈良奕不想涉入其中,便避开选了条人少的小道,他在这小道中慢悠悠看山看景,突然就听到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顺着这声音找过去,一个满身满脸沾着泥土的小孩子出现在他面前,脏的让他下意识又后退一步,停在个安全的距离,沈良奕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男孩哭的抽抽搭搭,答话的时候甚至吹出来一个鼻涕泡:“我和爹娘走散了,我找不到我爹娘了,我回不了家了,”说完哭的更加悲痛!   沈良奕被他吹出的鼻涕泡惊的又后退了几步,才从怀中掏出个手绢递给他:“别哭了,你爹娘是哪的人,你知道你家在哪吗,我让人送你回去。”   小男孩说了地址、父母姓甚名谁之后,沈良奕朝他一招手,道:“先把脸洗洗,太脏了!”   那小道一侧是山一侧是湖,两个人走到湖边,沈良奕指挥着小孩在浅水边洗脸,自己站在不远处监督。   几分钟之后,虽然身上还是很脏,但那男孩的脸却变得白净了,是个十分可爱的模样。   “过来,我们先回寺里。”   小儿回路不似常人,沈良奕说这话时只是招了招手,那小孩竟十分不认生地扑腾过来抱住他的腿,将身上的泥蹭到了他干干净净的青色长衫上。   沈良奕一个冷战瞬间从头打到脚,下意识就想把小孩推出去,可他身上除了脸再无一处干净的地方,令他无处下手,只好言语威胁道:“放开!离我远点,你要是再抱我,我就不帮你找父母了。”   那小孩乖乖放手,不仅不再贴着他,还很识相地走远几步,眼里噙着泪花,委屈至极地瞧着他。   这让沈良奕非常头疼,仿佛自己是个欺负小孩子的坏人一样,正想说别这么看着他时,狭窄的小道上突然冲出一匹失了控的马,嘶吼着直直就向二人跑来。   小孩子早已吓懵不知道躲,沈良奕反应迅速上前捞住他,两人与马擦身而过,被逼着掉入了湖中。   他在掉下去的紧要关头,将小孩推到了湖边的软草皮上。   沈良奕唯一不会的就是浮水,他在深不可测的湖中孤立无援,不能呼吸不能呼救,一张口就灌进永无止境的水,惊慌中扑腾着喊不出任何字。   就在他失去意识要沉入湖底时,一声扑通声响起,一个人似乎游向他,织金火红的衣衫闯入他眼,接着雪臂抓住了他,把他往有光的湖面上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岸的,在意识混沌直至消失前,只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叫他,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第136章 去仙境   范南风下山后赶走了自家客栈的VIP,无视孟子安回家休养的诉求,将整层的上房腾出来给孟子安住,强制性看着他躺在软榻上又盖好被子,才转身溜进隔壁房,鬼鬼祟祟拿出她的大纲,闭着眼做了好一顿心理设防,这才敢睁开来看。   那大纲的封面,如她所愿,出现了歪歪扭扭用毛笔字写的‘葵花宝典’!   范南风一声呦呵压制不住,抱着大纲几乎原地蹦起来,打开内容仔细观摩,那些任务线又开始正常行进,表明发展走上了正轨,万事又在她掌控之中。   可高兴归高兴,现在的孔孟还是单箭头,要想结局美好,她任重而道远。   范南风正纠结要不要再大胆一回推大纲上的孔孟一把时,房门却被叩响,门外的人毕恭毕敬道:“少爷,照您的吩咐已经做好了宴席,您带来的那些人都吃饱喝足了,正在楼下等着您呢。”   “好,让他们等着,我马上下去。”   因着大纲之便范南风有了千奇百怪的能力,诸如前时,她为了给劫人造势变身女娲,在大纲上试验般写了三百人的山匪阵容组成一个方队,藏于子夜山茂林中,等着她调用。   待她真的到了子夜山找到地方时,入目的便是穿黑衣布蒙面闭着眼一动不动如兵马俑的方队,五十人一行六人一列,整整齐齐不多不少,正好三百人!   她当时掩饰住内心的激动打了个响指,下一秒那些仿佛睡着如雕塑般的人便醒了过来,整齐划一喊了一句:“大王!”   天知道当时的范南风有多欣喜若狂。   可她当时有多欣喜若狂,现在就有多愁眉不展,大变活人虽然容易,把活人如何处理就难了。   劫人的计划完美落幕,这三百人无处可去,此刻全都候在客栈大厅,等着她派遣。   范南风顾不得设计孔孟,脑子里转来转去想着三百人的去留,而后定了主意,走去了大厅。   范家的酒楼建的出了名的大,可大厅还是容不下三百人,宋司空便将人分成两拨,只留了十几人听令,剩下的悉数被他派到门外,他们各个虎背熊腰,排成几排叉腰站在客栈外时,引来路人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门内的范南风从楼梯上刚一露面,坐在大厅的十几个人猛地站起,一边抱拳行礼一边喊道:“老大。”   “好了,不用这么麻烦。都吃过了吗?”   “吃过了。”   “行,吃过了那就休息休息,明天我们上路。”   “老大去哪?”   去哪?   这是一个好问题。   去她的武林!   当范南风忽悠着夕临光给她造话本子的同时,她还在大纲上设定了一个名叫诸葛暗的NPC,给他拨了十万两预算,把买山建大本营的任务交付出去,让他放手去gan!   她身处书院盯着孔孟应付众人分身乏术,又加之后来大纲出了偏差全力投入到补救一事上,忙乎到一时忘记查看进展,这三百人的去留让她猛地记起来诸葛暗,便在大纲上一查,才知晓她的大易宫,建起来了!   此刻自己有闲有钱有队伍,不是正好能去考察一番吗?   范南风闻言微笑着道:“去仙境。” 第137章 谁又打老子小报告了   手下们听的一头雾水,宋司空又问道:“仙境?不知仙境在哪?”   “我瞧瞧,”范南风说着从怀里拿出大纲,念出大易宫的地址:“在浮屠岛梅花镇,有一座山叫点苍山,我们就去那里。”   众人从未听过浮屠岛之名,此刻面面相觑,宋司空正要再问时,客栈掌柜却捷足先登,十分为难地提醒:“少爷,不能再出去了,老爷听说你在甫州,专门来了信,让你立刻赶回家去,那信上言辞强硬,好像有重要之事。”   “什么重要的事?”   “就是....就是...”似乎是难以明言,掌柜的纠结了半晌,突然越界上前,附在范南风耳边说了一遭,说的正是她在书院兴风作浪搅乱风气的行为。   范南风听完一吼:“谁又打老子小报告了?!”   掌柜的更加为难:“我也是听送信的人说的,那送信人是大小姐传得话,叫我们提前与少爷您通气,老爷正在气头上,好让少爷回去了好好表现。”   范南风哼一声,心道人都在气头上了,那我更不能趟这趟浑水,面上却是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那好吧,明日一早,我就回去。”   她说着给了宋司空一个眼神示意,宋司空立刻明了,默默退出去做出发前的准备。   第二日一早,浩浩荡荡的三百人队伍外加十个范家的侍从整装待发,范南风行在队首,骑一匹油光放亮的黑马,临走前又吩咐了一遍:“把上房的孟公子好生伺候着,让他身上的伤完全好了再放他回去,一定要完全好了!否则被他家人知道,又让我们范家惹上麻烦。”   掌柜的点头接令。   范南风这才乖乖带着队伍出发,出了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露出真面目,差人将十个范家侍卫绑了扔在草堆里,留下一封先斩后奏的通知,而后率领着大部队方向一转,向着浮屠岛出发。   浮屠岛因为大纲之故凭空而出,故而除了范南风之外再无人知晓,大队人马足足夜以继日地赶了十天,才穿过高山大河,到了岛上。   那岛坐落在灯湖之间,共两岛,一岛大而圆,一岛小而弯,别称日岛与月岛,两岛并称浮屠岛,每月特定的月初前五日和月末后五日,月岛会淹没在湖里,便能显出去点苍山的路线。   范南风坐船进入点苍山时,心里大大赞叹了她的军师诸葛暗寻找的地方深得她心,不管大本营建的如何,首先进山的办法,就已经十分武侠了。   可等到她见到大易宫时,整个人脑子就是一空。   太闪了!   闪瞎眼的那种闪!   从上山的台阶,到宫门到大匾,再到室内的地砖与墙壁装饰,还有那房中用具,无一例外都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更让人费解的是,大易宫似乎只建好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毛坯,两部分一比较,显得金色更金,灰色更灰,视觉效果直冲脑门,让她一时忘了评价。   拿着羽扇的诸葛暗从山下接到范南风之后便开始热情地说明进度,从设计理念再到文化造诣,被他之乎者也说了个遍,见她没有打断,以为听得认真,愈发卖力的讲了起来。   范南风半天才从空白中回神,就问了一句:“怎么这么闪?!”   “这是我想出来的,为了达到金碧辉煌的效果专门炼化了一万两黄金,给所有的地方都刷上了金粉,一个都不漏,白日里金光闪闪,夜里被灯火照着,依旧金光闪闪,大王你是不知道,不管白天晚上,在山脚下看的时候,咱大易宫都如仙府一样发着光。”   槽多无口已经让范南风不知该说什么了,指着那些明显没建好的又问:“那些地方又是怎么回事?”   诸葛暗脸色一暗,弱弱地说道:“因为刷金粉费了金银,那些是没有预算了,就只能先放一放。”   范南风神色复杂,终于抓到了吐槽的机会:“你这好大的胆子,怎么能创业未半就花光预算?!” 第138章 这个人我要了   诸葛暗瞬间慌了,急急辩解道:“大王要明鉴啊,我真的一分一毫都用在建设大易宫上了,绝没有苛扣丁点!”   “我何时说你苛扣了?我只是想问,谁让你这么装修的?!”   诸葛暗底气不足,“不是您说的,要金碧辉煌如仙境吗?”   范南风一时无语,她确实在大纲上写了要大气,要金碧辉煌,要别具一格宛如仙境,却没想到是这么个金碧辉煌法。   诸葛暗被这沉默搅得更加心慌,小心翼翼道:“大王可是不满意?若是不满意,我让人拆了重来。”   “已经建好的就不用了,你明天跟我下山,我要亲自买家具,将剩下的部分补救回来。”   两个人说定,第二日带着四个手下一大箱金银去了梅花镇赶集,从早到晚,买了大到家具小到碗碟,文到古董花瓶武到刀枪剑戟,一件不落地采购了个遍,搬空了两三个小店,用完了多一半的金银,这才心满意足正欲打道回府。   两人散漫地走在街上,谈着无关紧要的事,被猛地从小巷子里钻出的人打断,那女人直趴在了范南风面前,让她一瞬间就想到了碰瓷,正想绕开走时,巷子里又出现两个彪形大汉,抓住那地上女子的头发猛拽,一边拽一边拳脚相加,骂骂咧咧道:“还不快跟我回去”   范南风一看这阵势又折回来了,在打人者落拳的当口一把拦住,云淡风轻地道:“放开她!”   打人者回头一看拦他的是个小白脸,身旁只跟着个老东西,气势不减反增:“有你什么事?识相的就滚开,小心我连你一块打!”   范南风依旧笑眯眯,紧攥住他的胳膊不放,轻声细语地重复:“我说,放开她!”   “哎呀,”打人者猛推了范南风一把,将她推得向后几步。   范南风拍了拍衣服,解了身上的披风,向诸葛暗瞥了一眼,诸葛暗便上前接过她的披风,很寻常地说了句:“下手轻点。”   “嗯。”   在那打人者还不明所以之时,范南风扭了扭左右手腕,不慌不忙上前,猛地一拳打在他脸上,接连三拳,还自主解说道:“左一拳右一拳向上再一拳。”   打人者被这三拳打懵了,与同伙立即冲上来教训,两个人被打到爬不起来才停,抖抖索索却口出狂言:“你!你给我等着!竟敢与五爷为敌!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好啊,明日我还在这里等着,我看看到底是谁的死期!”范南风说着抡着手腕上前,吓得两人连滚带爬的跑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对着地上披头散发的女子说道。   “我叫姜雪。”   诸葛暗紧接着道:“可是日浮屠岛上邪医姜司章的女儿姜雪?”   “先生认识家父?”   “认识认识,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诸葛暗怀旧的情绪还没上来,范南风先被话里的邪医挑起兴趣:“可是很有名的邪医?”   “十分有名,他制的毒,无人能解,他救得人,无人敢救!”   范南风双眼放光,“这么厉害,那他的女儿,我要了!” 第139章 替天行道   她没问邪医的女儿为何沦落到被人当街施暴的原因,直带着人匆匆上了点苍山,等到了大易宫之后,她才从二人的解释中明白了些许。   浮屠岛的日月岛走的是两个极端,日岛几乎寸草不生,唯一茂盛生长的树木还是汁液能杀人的鬼槐,岛上蛇蝎毒物应有尽有,本是人迹难寻之地,偏偏被邪医姜司章看中,带着十岁的姜雪定居于彼处,一住就是七年。   而月岛风景秀丽环境宜人,宛如人间仙境最适合居住,但因其月初月末会沉浮的不确定性,那岛成了梅花镇居民闲暇时游玩之地,也无人看管,来去全靠自觉。   除了风景,岛上还长着一片他处寻不到的珍稀药材——弥勒闪,花开时花蕊如卧佛弥勒,因此得名。   姜司章驰名于江湖黑道,他制的毒在黑市上盛行,本人又最喜欢接受挑战,因而接下了一个雇主不知的任务,雇他炼制出已经绝迹的,曾是暗影门当家毒药的断骨化冰散!   姜司章之后沉迷制毒,用了四年时间才发现弥勒闪是制毒关键,因此时常去月岛采摘,时间一长被梅花镇镇霸王家兄弟看出端倪,在接连半月的跟踪之后,他把岛上的弥勒闪全部摘回自己家中,放风给姜司章,目的让他来买。   从一两、五两、十两,到后来五十两五百两上千两的要价,姜司章都是要多少给多少,这让王家兄弟尝到了甜头,不满足于野生的弥勒闪,而是将整个月岛霸占了下来,梅花镇上的人也至今再不能上月岛游玩。   姜司章又两年后带着毒药出岛至今未回,姜雪在日岛住不下去只好上岸,在梅花镇做的是救人治病一事,却误诊了病患,最终只有弥勒闪能救回。   她没有足够的钱去买,而病患危在旦夕,姜雪只好铤而走险去月岛偷弥勒闪,最后病患被救活,这事也不胫而走,引得王家老五派人来捉,要把她卖去秦楼抵债。   逃跑的过程,就正好被赶集的范南风遇到了。   姜雪感激连连,对范南风道:“谢谢侠士出手相救,但王家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不能连累你们,今日天色晚了,还请侠士留我一晚,等明日我就主动离开....”   范南风被这两句侠士叫的非常舒心,听闻她要走,立刻衣袖一挥:“不用,你留下!既然是邪医的女儿,肯定也会制药制毒之术,我这山庄正缺人手,你要不要留下来啊?作为回馈,我会帮你找你父亲的踪迹。”   从听到姜司章在制断骨化冰散开始,敏锐的范南风就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似乎成了圆,一环一环,环环相扣!   “这样真的可以吗?!!姜雪求之不得!只是那王家并非善茬,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若是知道了这儿,怕是会带人来寻事。”   “放心,他们不是善茬,我也非省油的灯啊,”范南风说着露出诡诈的笑容,“他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他呢,月岛明明就是我的,怎么能让他们占了去?!”   范南风说到做到,之后几日带一帮小弟不是在gan仗,就是在gan仗的路上,将王家五兄弟打的一蹶不振,这场仗搅得梅花镇人人自危,居民没有一点除霸的感激,反倒是对她这个新上任的镇霸敢怒不敢言。   为民除害的范南风一无所知,她站在山顶远观,心里带着十足的骄傲。 第140章 悬赏令   范南风在大易宫呆了几乎半月有余,等玩尽兴之后才想起时间飞逝,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她便一人下山出了浮屠岛,重新带上她油光发亮的黑驹,揣着大把的银票一路慢悠悠往永安方向走。   事实证明交通不便的古代钱不是最重要的,家财万贯的范南风和路上其他人一样,在这略显荒凉的地方又饿又渴,接连问了三四遍偶遇的人什么时候能有歇脚点,那人被她问烦了,甩出一句‘快了快了’,然后超了她几米远。   黑驹被她一路骑到奔溃,此刻说什么也不走了,在这鸟不下蛋的地方没马等于慢性自杀,范南风别无他法,只好对斜前方树下歇脚的、一看就不怎么好惹的几个壮汉道:“几位大哥商量一下,你看我的马尥蹶子了,能不能买一匹你们的马啊?”   额头间绑着一条布,半露着臂膀,狂放饮水的姿势让水沾湿了胸膛,一看就是老大的人闻言瞥了一眼她,粗声粗气道:“你出多少。”   “五千两。”   见对方六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范南风以为自己价给少了,只好又道:“大哥是嫌少吗?我也想再给高点,奈何出门就带了这么多,不过大哥别担心,只要借我一匹马,等我到了城地,去城里任何一家钱庄都能取出钱来,到时候良驹白银自然更多。”   一个人半天才道:“吹,你接着吹!”   “大哥误会了,我说得可是真的,我范家可从来不打诳语。”   “哦?哪个范家?”   “永安范家!”   不知怎么,对面的六人听了之后互看一眼,那老大接着站起来道:“小兄弟好商量,这样吧,我也不要你的银子,我送你一匹马,小兄弟回家之后再谢不迟,过来吧,看上哪匹解了马缰带走就是。”   范南风也笑了笑,道了句多谢便走向一匹枣红马,背对着他们正解缰绳时,忽然她头一歪躲过身后而来的拳头,而后一个回旋踢,将偷袭的人踢着后退几步,似乎早有预料不慌不忙:“你这不地道啊,说了送我一匹马,怎么还想伤我?我给钱你不要不给钱你又不行,你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六人头子拍了拍被她踢过的衣裳,“五千两太少了,兄弟们可是接了悬赏令,赏金两万两,谁若是拿住范小公子,谁就可得这两万两,小公子出的五千太低了,不够兄弟们塞牙缝。”   范南风极其震惊:“悬赏令??悬赏我的??谁出的价坑我?”   范南风之后才知道出价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名义上的亲爹范通天,自留下一封信消失之后,各地城池寻不到她的消息,范通天忧心出事,便向江湖白道出了悬赏令,想让江湖上消息灵通的人将孽子护送回府,即可得辛苦费两万两。   这在江湖中算是个大事,却被人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越传范围越大,直到最后黑白两道全都知道了悬赏一事,黑道甚至大多都参与了进去,想借此敲范家一笔大的。   范南风无语至极,揉了揉额头,又道:“那你们,是黑道还是白道?”   六个人不知从哪拔出刀,狞笑着慢慢将她包围逼近,道:“是黑是白,你很快就知道了。” 第141章 兄弟情   范南风真的很饿,也失了玩耗子的心,将那六人打败之后绑在树上,解了马缰绳,自己收了一匹把剩下的五匹赶走,而后骑上马一阵狂奔,想尽快赶回永安。   但回程注定波折连连。   自报家门的消息不知怎么在江湖黑道上传遍了,各路家族如狗皮膏药般纷至沓来,导致范南风行了一路斗了一路,远远的看到路边小摊时,她几乎快身心俱疲要累死了。   “小二,一碗阳春面,多放点香油和葱花。”   “好嘞!”   摊小二上面的速度是这几日唯一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比她脑袋大的碗里热气腾腾,香油与葱花的味道勾的她馋虫乍起,立刻一头栽了进去。   “这儿有人坐吗?”   范南风吃在兴头上未曾抬头,而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没有。”   接着一声铁器清脆的撞击叩响了桌面,范南风余光看向一旁,精致的银灰剑柄上镶着宝玉,旁边刻有二字,名曰黄华。   范南风再也吃不下去了,低着头将嘴里的面咽下之后,仓惶的连身旁的行李都来不及取,立刻脚底抹油往出奔。   但燕聪比她出手更快,顷刻间揪住她后衣领,道:“还想跑?你当你燕三哥哥是废物不成?”   范南风在他手里泄了气,认命一转头笑嘻嘻道:“哪啊,我这不,没看到三哥嘛,三哥这么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面?”   燕聪把她揪回座位上,“最近本事见长啊,被黑道五大家族追杀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真有你的。”   范南风立刻龇牙咧嘴:“好疼,三哥你是不知道,我哪打得过那些人啊,我受伤了疼的很,我先去看大夫你慢慢吃啊。”   范南风站起。   “坐下!”   范南风又坐下。   “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吗?你那个脑子里一堆奸计,我可不上当,在你未回到永安之前,你就算上茅房,我都得跟着。”   范南风被他话里的决心惊的目瞪口呆,瞬间安分下来:“那我不走了,既然三哥也回永安,跟你一路回去还安全点,三哥你去哪了?怎么没在雁门呆着。”   燕聪一边吃面,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有个毒药重新出世,牵扯出好几起杀人的事端,雁门要帮着朝廷查一查,这差事又派的我。”   范南风眼睛都直了!   这段是她书中的小高峰啊!大萧朝堂派了人与雁门联手查毒,来的正是猎人司顾潜,两个人一个一身的官|气,一个一身的匪|气,初次会面生了误会,如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但打着打着也互相了解的更深,从仇人生出兄弟情,再上演了一出大戏。   尤其是此刻二人有了具象的面貌,一个器宇轩昂威风凛凛,一个玉树临风俊美绝世,光是想想这两人站一起,作为颜狗的范南风就已经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但她八卦的心没有停止,立马夺下燕聪手里的筷子,神采奕奕问道:“朝廷给你的搭档怎么样?”   “你说谁?”   还不等范南风再多做提醒,燕聪微微思索后问道:“那个病秧子吗?” 第142章 范家   范南风一听到病秧子这三个字,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个有颜色的笑容,心叹道进展竟然这么快,才见面的两个人,昵称都已经起好了。   燕聪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拿过被夺的筷子继续吃面,三两下吃完才看着她,嘴笑眼不笑地道:“朝廷给我发了个人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南风沉浸在燕聪招牌式的腹黑笑容里不可自拔,下意识回答:“因为是我做的啊!”   燕聪的俊脸猛地凑近,“你做了什么?”   “啊,我的意思是,我兄长在百里书院的时候,也发生了一件毒药致死的事,朝廷派了猎人司来查却无结果,你又说江湖上也出现了毒药,既然能惊动朝廷和雁门合作,我猜书院的毒和江湖的毒是一样的,两案并查,朝廷肯定会给你派人。”   这牵强的说辞让燕聪眉头一动,“你倒是会分析。”   “让三哥见笑了。”   两个人打着嘴仗吃饱喝足,这才重新上路。   七日之后到了永安,范南风与燕聪分别后独自一人前往范府,她走的很慢,并在心里提前演示着见到所谓的家人时的表情。   从她的外婆去世再到搬出孤儿院,范南风十八岁开始,就没有家人了,独自一人过了七八年,怎么也没想到,有家人的时候,竟是这么魔幻的时候。   脑子里搜索着电视上久别重逢的亲人之间如何表现的场景,她练习着微笑走过转角,紧接着‘砰’一声,一个烟花在大白天炸开了。   被吓到的范南风傻了眼,只见正前方范宅的大门口,从老到幼从高到低的十几个人排成一个长队,正不约而同地盯着她。   范南风脚下一顿,被这场面吓得下意识就想跑,先前放烟花的家丁却比她反应迅速,高兴地道:“祝贺小姐衣锦还乡,小姐请,大家都等着你呢!”   范南风被衣锦还乡压得嘴角抽了抽,脚下仿佛定住了一样,怎么都迈不开步。   她的目光颤抖着从那一排人之间扫过去,才总算找出了几个不陌生的脸庞。   范大范雨柔看到自己妹妹一副不敢上前的样子,立刻从队伍中脱离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道:“你怎么不过来呢?”又压低声音,“别怕,爹他嘴硬心软,早就不气你书院做的事了,也不气你离家一月音信全无,他现在想听你叫爹想的紧呢,你过去撒个娇,保证爹他乐的找不到北,快走吧。”   范南风脑子还宕着机,就这么被拉着直拉到队首的人面前,与那蓄着胡子、精明又严慈的中年男人面对着面,被范大提醒,才扯出一个吓人的微笑,牵动嘴角好几次,压出来一声委委屈屈的‘爹。’   闺女奴范通天故意绷着的脸就再也绷不下去了,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但他知道时机不对,硬生生用故意为之的咳嗽压下来,佯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范南风继续委屈,并且没忘记撒娇,亲昵地挽住对方的胳膊,声音小小地说道:“我这一路差点就回不来了,被黑道追着打,若不是想回来见爹的决心支撑着,差点死在半道上!”   范通天立刻满是担心:“受伤了吗!有没有受伤?哪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打我闺女!来人,给我去飞雪楼挂个令,就说赏金十万上不封顶,谁灭了那些黑道谁就能得!”   范南风:“.....”   这么看来,天上掉下的爹,脾气似乎不太好。 第143章 当我们娘家人是死的吗   范通天似乎是觉得派人去还不够,便自己亲自回房写了个任务令,等到他一走,乖乖站成一排的人立刻释放了本性,将她团团围在中间,七嘴八舌讨论着她去哪了,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是如何和那些黑道斗智斗勇之类的问题。   范南风一面听一面挂着官方微笑,一一与围上来的人握手,趁机摸清了哪个是哪个,与原主什么关系后,才心叹道,这个范家,是真的大啊!   除了亲姐姐、姐夫及各自的孩子之外,剩下的族中年轻有望的少男少女也被送进了范府学堂听读,今日正赶上他们族中考核一起聚在范家之时,最受宠最骄纵最厉害的小霸王回来了。   范大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族亲,这才带范南风进了府,大门刚一关闭,门后就跳出来一人直直停在她面前,吓得她一阵嚎叫不说,还眼疾手快将来人打的滚下台阶。   范南风是真的吓到了,面前冷不防出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微笑着给自己打招呼,那感觉和见到鬼了差不多。   被当成鬼、此刻趴在地上揉着额头的‘男范南风’震惊道:“小五你怎么一见面就打人呢!哥哥又是哪惹到你了?!”   范南风立刻上前扶起胞兄,赔笑着道:“失误失误,我在书院打人打惯了,一离的太近就条件反射,都是误会,兄长没事吧。”   范四一听她提到书院,脸也不皱了,额头也不揉了,立刻上前拥抱住范南风,不无怜惜地道:“你在书院受苦了!”   两个人自小打架到大,兄妹的感情越打越深,故而范南风的惊吓之举并没有让范四计较,这个拥抱过后,又开始高高兴兴地问她东问她西。   除了族中大人知道兄妹互换身份去书院学习之外再无人知,族中亲戚听闻她回家,俱深感光荣,抢着问她书院日常。   于是回范家的前五日,她都被范通天当个猴一样拉着去各类叔伯家展示,在叔伯由衷赞叹她为范家祖宗争光时,范通天笑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上却说哪里哪里,都是侥幸侥幸。   面子工程终于做完,范四接了她的位置开始去给族中小辈做榜样,范南风也因此得了空闲,整日与姐姐们混在一起,精力全放在老三范叶青身上。   这个人对她和其他的姐姐无异,与她说话时从不吝啬脸上的笑容,可范南风偏偏能察觉出她笑容背后,那被层层掩藏的悲伤。   从排队迎接之时范南风就注意到了,同样是出了嫁,其他的姐姐拖家带口,只有这个范叶青孤身一人,她趁她不在时问过范大,得到的回答却是常态,出嫁三年,家中任何聚会,范家三姑爷从来不参与。   范南风诡异的直觉再提醒她事情不简单,便偷寻机会不请自来,却正撞上范叶青脱了襦裙外衣,自己给自己的背上抹药。   她的背上一片青紫,是被人殴打留下的痕迹。   范南风立刻明了了八九分,平生最恨家暴的她在心中恨恨道:“好啊,这个胆大包天的三姑爷,当我们娘家人是死的吗!” 第144章 沈兄,是我   等范叶青弄好之后,范南风才进了她的房间,坐着与她东拉西扯的同时握住她的手,暗地里了解了所有信息。   范叶青是唯一一个同父异母的范家孩子,三岁被送到范府时被范家主母视如己出的养育,范家主母不仅毫无怨言,还教育欺负她的范大范二,言语间从不把她当外人看。   这样的情况下本该长的无忧无虑,谁知不出五年,范家主母生下双胞胎之后过世,范府沉浸在悲痛之中又加范通天因生意常年外出,新子无人养育,整个家中主事的人便落在范大范雨柔身上。   范大再怎么年长也还是孩子,顾得了一顾不了二,不知不觉就把范叶青冷落了,范叶青知道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虽然范家没有一人给她难堪,却也过的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的长大成人,与一个做官的小县令朱维检结了姻缘,官商有别的差距让范通天十分高兴这门婚事,不仅陪了大笔的嫁妆,还疏通上级给他的官|路开道。   就这样过了三年,当初的小县令,变成了五品监察使。   然后,他的真面目露出来了!   吃喝piao赌样样俱沾,如吸血蚂蝗一样吸着范叶青的嫁妆,等到嫁妆钱输完,开始逼着范叶青跟家里要钱,次数多了后遭到范叶青拒绝,朱维检便以她入门三年无一所出为由殴打暴力她,从开始的一两次,到后来越来越频繁。   更可笑的是,只因这份婚事让范通天很高兴,范叶青就忍受着家暴,一点都没有断绝的心思。   范南风最瞧不上这种逆来顺受、为其他人就是不为她自己的态度,索性直白道:“我在书院读书时与沧州的同窗闲谈,说到了朱维检,那人说了一些十分不好的事,说他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在外养了好几房妾室,甚至把一个生了孩子的妾室带回了主宅,不把你放在眼里,可是真的有此事?”   范叶青掩藏的事情被摆到明面上,一瞬间脸色惨白,结结巴巴道:“没...没有的,小五,我...我好的很。”   “好的很?那你背上的伤怎么来的?!”   范叶青惨白的脸上,立刻又白了三分。   “我全都知道,而且我站在你这边,只要你想,我不仅能让你休了朱维检,还能狠狠教训他一次,把你这几年受得苦全补回来,你要是不想,那我当作不知道这事,也绝不会再管你,你自己考虑!”   她的犹豫让范南风极其失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站起来就往外走,却最终被范叶青一把拉住,哭着道:“小五,帮帮我!我不想在那个地方呆下去了,我想回来!帮帮我!”   这话和哭声成了她最大的动力,让她快马加鞭到了沧州。   范南风不屑为家暴男在大纲上开外挂,因此暗中盯着朱府三四日,摸清了朱维检的习惯,便在一个月黑风高适合杀人的夜晚,穿一身黑衣蒙上面,等着喝大的朱维检从酒楼里出来。   晃晃荡荡的朱维检喝的重心不稳,范南风又设计让他走了小道,手拿专门为他定制的棒球棍,停在巷子深处的阴影里等着他!   很快有了人影,范南风扛着棍子出来,对远处的朱维检吹响一声口哨,又道:“喂!”   喝懵了的朱维检循声转身,脑袋上便立刻得了一棍。   范南风棍打脚踢好一会,听到打更人的声音才停手,钻出巷子一边回头一边往前跑,冷不防就撞在一人身上,又被对方迅速的反击扼住喉咙!   她都快被这力气扼到窒息,却一点都不慌乱,还伸手挥了挥,沙哑着挤出一句:“沈兄,是我啊,是我!” 第145章 不信你闻   沈良奕听到这声音立即放手,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讶,他道:“怎么又是你?”   眼瞥上她的夜行衣,在昏暗中一蹙眉,又道:“你穿着这衣服行色匆匆,又在搞什么鬼?”   “沈兄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又啊,我这么遵纪守法的人,”范南风说着揪掉自己脖间的蒙面布随手一扔,正欲再忽悠几句时,从她奔出来的深巷里突然传来更夫的叫嚎:“杀人啦!杀人啦!”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沈良奕猛一下上前,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提溜着离自己更近,在月色的照耀下双目盯着她,冷冰冰问道:“你杀了人?”   范南风摇了摇头,却见他眼里的狐疑不曾散去,不知怎么想的脑子就是一抽,下一秒踮起脚尖倾身上前与他平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她的鼻息划过沈良奕的脖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低声道:“我没有杀人,不信你闻....”   她想让他闻闻有没有血|腥味,但话没出口沈良奕就把她打开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沈良奕却闻到了她身上甜甜的、混着果香与木香的气味,这味道不仅不难闻,还非常的清新恬淡,让他猛地想到了别的事,瞬间又黑了脸。   在夜色里范南风察不到他的神情变化,身后的巷子里人声似乎越来越多,催着她只想先走为上,便说道:“反正不是我,我穿着这衣服容易被误会,沈兄我先走了啊!日后再与你解释。”   范南风说着与他擦肩,却被沈良奕一把拉住,他咬了咬牙,憋出一句:“一起走。”   沧州地小却以多深巷和玉匠闻名,范南风不用多问,就知道这个大晚上在街上晃荡的沈良奕,又又迷路了!   两个人从夜色里七拐八拐地离了事发地,范南风问清他的住址后把他带到客栈门前,才发现与此客栈斜对而立的竟是范家的酒楼——她住的地方。   “这么近啊。”范南风心里想着,瞬间计上心头。   等到沈良奕进了客栈回了房间,范南风立刻寻来掌柜,问道:“刚才上去的小公子,住哪层哪房啊?他来干什么的,掌柜的可清楚?”   客栈掌柜本着不泄露客人信息的原则,起初不理范南风的询问,在她扔下一百两后,立马笑嘻嘻的就把沈良奕卖了。   她从掌柜的口中得知,沈良奕来了沧州四五天,到处拜访制玉的匠人,似乎再打听什么事。   范南风食指点了点桌面,黑溜溜泛光的眼珠子转了转,当机立断占了他隔壁的客房,第二日趴在墙上听着他房里的动静,在他出门的瞬间也打开门冲了出去,与一身银灰长衫的沈良奕撞个正着。   她绷住嘴角,看着一脸震惊的对方,道:“沈兄早啊!”   沈良奕一声轻叹好似妥协,沉默着越过她就向楼下走去,范南风紧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瞧瞧咱两这缘分,在这么个小地方竟还能遇上,说出去别人都不信!沈兄你来沧州干什么啊?咱们搭个伙?”   沈良奕默不作声来到大厅,挑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范南风毫不见外地坐在他对面,要了与他同样的饭食,一边吃一边继续聒噪。   他终于忍不下去,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才咬牙说出第一句:“食不言!”   范南风立刻打出个OK的手势。   可她禁言了大厅的人没禁言,依旧聊得热火朝天,后座的一人对另一人道:“听说了吗?昨晚监察使朱大人,被人在巷子里打了,打的那叫一个狠,脸都肿的没法看!”   “在哪打的?”   “就在祁风街内的闻殷巷,听说被人用木棍打的倒地不醒,还是打更人发现的。”   沈良奕一顿,抬眸看向范南风。 第146章 你求我啊   此刻他心知肚明,但什么也没有说,几秒后又把目光收回,仍是安安静静吃着早饭,吃完后起身上楼,范南风立刻又跟上,一边低头看着台阶往上,一边又道:“你之后要去哪?”   走在前的沈良奕脚步一停,后方的范南风撞上了他的背,只听见沈良奕隐忍着‘啧’了一声,才道:“你管我要去哪,你要是敢派人跟我,你可知道我的脾气!”   范南风立刻表态:“不跟不跟,我跟你干什么!我来沧州也是有事要做的,那我不烦你了,你去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咱们晚上再见啊!”   这话一说完,范南风立刻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隔壁再无动静,她才出门回了范家酒楼,等着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   小厮很快复返,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旁,范南风问道:“朱维检府上人怎么说?”   “少爷,据前去治疗的大夫回话,被打的痕迹要四五日才能复原,朱大人好面子,伤没好之前肯定不出门,我们的人正盯着。”   “好,他常去的赌坊怎么样了?”   “按照您的吩咐,赌坊的老大换成了我们的人,放贷的人也找的是凶名在外的狠角色,赌坊新加的项目已经就绪,就等着这几天造大势放出风。”   朱维检赌|瘾深重,四五日不沾骰子肯定憋出一身的毛病,范南风笃定其好了之后先奔赌坊,新出的玩法也找好了托,到时候,她不仅要让朱维检输的倾家荡产,还要欠上一屁股债!   “那几房妾室你找到人了吗?”   “回少爷,都已经找到了,并按照您的吩咐,给了她们安家费让她们离开了沧州,租住的小院也被主人重新租给了别人,就是还剩下一个生了孩子被接到府里的,无机会见面,还在朱大人身边跟着。”   “无妨,”范南风微笑着道:“你去把这城里最有名的神医请过来,我要在最末尾,送三姐夫一份大礼。”   沈良奕踏着黄昏的暖光回了客栈,手中提着布包的锦盒,心情略微失落,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刚进入拐角,范南风的脑袋就钻了出来,语气雀跃道:“回来了啊?”   沈良奕散漫地瞥了她一眼,越过她直直往前走。   范南风瞧见他手里的包裹,立刻问道:“拿的什么,好吃的吗?”   此时沈良奕打开了他房间的门,正要踏入时身形一顿,又想起今日拜访的玉匠说的话,他说这玉是极品中的极品,就是他这样刻玉几十年的人也很难见到,便也不知道它的来历。   “那就再无别的办法了吗?”沈良奕最后的期待渐渐消散,心里似乎有说不出的情绪。   “也不完全没办法,这世上除了玉匠还有别的人能知道它的来历,那些贩玉的商人,你可以去找他们。”   “可天下商人这么多,这该如何下手。”   “极品的宝玉,能得的商人也分阶层,公子只找最大的。”   这话让他恍悟!   谁都知道,整个大萧规模最大的商人,全部姓范!   而此刻,他的身后,就跟着一个姓范的人。   “啊问你呢,里面是好吃的吗?沈兄你别一人吃独食啊,让我看看吧,让我看看!”   范南风一边叨叨一边进了房间,坐在沈良奕身边,眼睛直直盯着桌子上的宝盒。   “这盒里不是吃食,是一块玉,我正在寻它的来历,你要看么?”   这就更勾起她的好奇了,为了一块玉大动干戈能让沈良奕跑来沧州的,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人间极品。   范南风点了点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解开布包,打开盒匣,又取出里面的小盒子,俄罗斯套娃一样解了两三层,这才露出玉的真容。   范南风只看了一眼,忍不住无声叹了一句:哦豁!   “沈兄想知道它的来历吗?”   见沈良奕点了点头,范南风立刻倾身上前,含情脉脉笑着抬眼,对他道:“你求我啊!” 第147章 鬼都不信你看我信不信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范南风话还没说完,观到沈良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立刻按住他要发怒握在一起的拳头,赶忙解释:“玩笑话玩笑话,你别动怒!”   沈良奕忍了忍:“你真的知道这玉的来历?还是诓我?”   “我知道的,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什么时候告诉我。”   “沈兄这样吧,这玉我肯定能让人查出来历,不过作为我帮了你的条件,也希望沈兄你帮我一个忙。”   沈良奕知道人情往来的道理,毫无犹豫道:“什么忙?”   范南风狡诈的微微笑了笑:“等等你就知道了。”   五日后。   沧州唯一一家赌坊生意兴盛,各路赌手聚在一起,盯着正中间的两人较量。   一张长长的红木桌两头分别坐着一人,正中间站着一位美貌的荷官,桌子上堆着三堆本不该在那个时代出现的简易扑克牌,两个人已经开了三四轮,那荷官对左手方向的人道:“朱大人,轮到您了,加码还是不加码?”   朱维检此刻面色苍白,连连拿起手帕揩额头上的汗,目光盯着不远处三张牌,正在计算开哪一张。   他本是这里的常客,只是五日不曾踏足,坊里就来了新事物,新事物勾的他立即上手,短短的三轮不仅输光了带来的银子,还在账本上赊了不小的数目,这次若是再开错,那可真的血本无归。   可他赌场的好运似乎在今日全光顾了另一人,第四轮开盘之后,仍旧是他输对方赢。   身旁站着的平日里的坊友不无惋惜道:“哎呀!就差那么一点就能赢了他了,这百家乐我玩过,真的如名字一样是百家乐!为此二十两换了六百两,可朱大人今日气运不行,要不您过几日再来吧。”   越是这么说朱维检越是不服:“不行!输了这么多总该我走运了,我还要再开!老板,再赊四百两!”   赌坊老板左右为难道:“大人您看,这账上已经上千了,小店也有规矩赊账不过百,已经给您破例了这么多,再赊我真的做不了主了啊!”   “怎么!你这意思是我还不起吗?!”   老板赔笑道:“不是不是,大人您是这里的常客,您也知道这里的规矩,您就别难为小人了,您要实在还想玩,要不跟放贷的聊聊?”   赌坊大厅的帘布之后,范南风翘着二郎腿吃着茶,给一旁的沈良奕添了一杯,悠闲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知道是时候了便给手下一个指示,那手下得令悄悄出去,不一会儿,赌坊里进来了放贷人,朱维检拉住对方道:“给我放四百两。”   “大人,四百两太小了,我们都是给过万的主准备的,故而起贷就得一万以上,大人您的数目太小,实在是....”   朱维检牙一咬,道:“那就一万两!”   帘后的范南风悄声笑道:“沈兄你看,赌博害人不浅,让人就是这么容易上钩。”   沈良奕端起茶杯,用茶盖拨了拨水沫,慢慢咂了一口,才轻言轻语问道:“这地的监察使怎么惹你了,你要这么对付他?”   “没有惹我啊。”   沈良奕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鬼不都信你看我信不信?   “这人算是我三姐夫,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为何要算计家人?”   范南风闻言一声冷哼,“他打我三姐的时候,可没想过那是他的家人!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要休书的,这律法里没有女子休夫的权利,否则怎么能让他得了主动?!以后得好好改改律法了,全让你们男人占便宜,对女子太不公平!”   沈良奕又散漫地看了她一眼,直觉这话似乎不对劲,但他一时想不出哪不对劲,便道:“你今日叫我来,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请你看戏啊!” 第148章 是好看的   “无聊!”   他丢下这句起身要走,被范南风一把拉住道:“别走啊,还没看到奔溃的场景呢。”   沈良奕甩开她冷声一句:“你自己留着看!”而后不走后门,直挺挺就从赌坊大门出去,范南风交代好了手下,也偷偷从后门出了赌坊,回了客栈敲开门,对他道:“哟,请你看戏,你怎么还生上气了?!”   沈良奕打开门看到来人是范南风,又压制不住露出嫌弃:“说让我帮忙,却原来是看你折磨人,你以后若是还像今日一样戏弄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范南风心道这就戏弄了啊,真是脆弱的可以,余光瞥见桌上的盒子,猛然就生出了真正戏弄的想法,接着脚挡住送客的两扇门,回他道:“好好好,是我不对,可我这会找你是想说正事的,你让我进去。”   “你我之间有何正事?!就在这里说。”   “是关于那块玉腰佩的事....”   沈良奕不耐烦的神情一僵,瞬间一个思量,而后抬起拳头问她道:“这是什么?”   “你的拳头。”   “你若是用玉的事戏弄我,待会它就会变成伤人的武器!”   范南风明白他的意思,但早就对他的威胁免疫了,仍是面不改色地对说到点上的沈良奕微笑道:“我若是戏弄你,我的命都是你的,甘愿被你打死。”   范南风进了门直奔盒子,从里面拿出被真丝布包着的墨绿色玉腰佩,先是装模做样的观察了一番,然后道:“沈兄啊,如果我没看走眼,这是塞外瑶姬山上产的绿玉,百年难见一块,这玉还有传说呢,瑶姬是神话故事中的爱神,死后化作瑶姬山,据说玉是瑶姬产的泪所化,每当爱神思念心上人之时,就会跌一滴泪,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范南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听呆了沈良奕,神情迷茫地一摇头。   “这玉在塞外是定情物,多是女子送与男子的,看到这个孔了吗?”她拿起那玉佩甩了甩,“这玉本来就是成对之物,这个孔是另一块玉佩的位置,两个玉佩相遇合二为一时,就能显出一个寓意和美的图案,并且再也不分开。”   范南风心想我可真能编,嘴上却继续说着,铺垫了这么多,终于到了重点了!   “不知给沈兄送这玉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玉可价格不菲,我猜应该和我...家一样富。”   范南风故意为之的大喘气本来很有深意,可此刻的沈良奕没有察觉,而是听到姑娘二字脸色诡异地一变色,微微偏过头,掩饰道:“不是女子送的...”   “不是女子送的还能是男人送的不成?哎沈兄别害臊嘛,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什么不好说的?咱们讨论讨论啊,是哪个女子送的?哪里人啊?我认不认识?长得好不好看?有没有画像之类的?”   沈良奕这才重新正视她,脸上竟是认真的神色,他认真的想了想,而后选择性地回答了一个问题。   他道:“是好看的。” 第149章 简直就是榆木脑袋   “呃....”   范南风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又把玉佩拿到眼前仔细观摩了一会,确定那是她在遇流寇之后系到沈良奕身上的那个没错,这才又问道:“你怎么知道长得好看呢?”   毕竟那时她蒙着一大部分的面,沈良奕最多只能看到额头和眼睛,还有低他一截的头顶,脸都没露,他到底是怎么得出肯定答案的?   沈良奕似乎不想多言,从她手里夺过玉佩又放回盒子里,漫不经心又是一句:“她是好看的,我就是知道。”   这次,换范南风诡异地脸红了。   她莫名很吃这话里的霸道,便又更直白问道:“那沈兄问玉的来历,其实是想找送玉的人的对不对?”   “嗯!”他没有丝毫犹豫,言简意赅地答复道。   范南风一双眼被他这回答激起了光,立刻神情闪烁又问:“那找到人之后,你想怎样?”   找到人之后,他要怎么样呢?   沈良奕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执着于此,那时在府内醒来听闻只有自己回来了他的心就悬着,还亲自去关押流寇的大牢里问过,在听得那女子活着时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却仍是再想,为什么趁他昏迷给了他玉却不告而别,那姑娘现在又在哪,过的可还好,有没有嫁人,还记不记得他。   那个破庙之后他又去过,打斗的痕迹还很清晰,提醒着他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姑娘的经历,在他们被铁链绑住的地方,他捡到了为了开锁而取出来的她的发簪,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灰,却依旧光彩熠熠!   他便在那时生出了执着,想要找到这个人!   “快说啊,沈兄找到人之后,是想怎样呢?”   沈良奕思绪回转,敷衍道:“......把玉还给她。”   范南风呆住了!   直男!   绝对的直男!   “你是没听明白我刚才的话吗?这是定情之物,一个女人若给了你,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又还给人家,这不是驳了人家的心意吗?!”   “那又如何?”   范南风再次呆住了!   榆木脑袋!   简直就是榆木脑袋!   “可....”   “我要休息了,你回你房里去。”   还想言语下蛊的范南风下一秒就被赶了出来,她面对着门扼腕叹息,直叹一番戏弄没达到预期,让她没有看到沈良奕惊慌失措的样子,看来下一次,得下点功夫了!   外派的手下每一次来都能带给范南风好消息,从朱维检输光一万两,到受托吹耳旁风挪用了官衙要上交的税收,再到凶狠的上门催债的人的折磨,终于这次,手下拦下了朱维检发去永安给三姐的求助信,送到了范南风这里。   于是第二天范南风拉着沈良奕进了朱府,劝退暴力威胁的放贷人,听了朱维检的诉求,她先是装模做样一思考,面露为难道:“几万两确实金额大了点,恐怕账上没我爹签字是不放银的,就是我取起来,也有点麻烦。”   朱维检满是仓皇:“那该怎么办?南风你要想想办法救救你三姐夫啊,救我就等于救你三姐,我要是过的不好,你三姐也受连累啊!”   范南风微笑着再心里骂人,故意一个灵光乍现:“方法有倒是有,就是太损了一点。”   “什么方法?只要能拿到银子,什么方法都行!”   “我知道我爹的脾气,若是你假意写个休书,再派人送到我爹那里,照他那个爱官如命的性格,他看到之后肯定会尽力挽留你,到时候再说要钱的话,估计就容易得多。你也知道的,你和我三姐的婚事他可是满意的很,才不愿白白放弃你这个金龟婿。”   朱维检还未曾搭言,一旁带着两岁小儿的妾室小婵立刻道:“这个方法极好,老爷,你赶紧写一个休书让人送去永安,解了燃眉之急要紧!”   妾室做了两三年,她也有她的打算。 第150章 不行之症   “可是,写休书到底要有个名头,若是无缘无故就休,也不能让范掌事信服啊。”   范南风立刻趁机而上:“这还不简单?你就以三姐嫁入你府三年没带来一子半女为由,打算休妻扶正,给这位小婵姑娘让位,她都生了朱家的长子了,这个主母的位置她来坐,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爹他能理解的。”   一旁的沈良奕可理解不了这么坑亲姐的做法,蹙眉不悦地盯了她一眼。   小婵更加高兴,催着朱维检下决断:“你瞧瞧南风公子说的多在理,还犹豫什么,那催债人可在外面候着,房子都被抵押了,若是五天内再还不上,你让我和孩子住哪!!”   朱维检闻言也不细想,众目睽睽之下唤人端来笔墨,不出几分钟就写好了休书,道:“你看这样可还行?”   “可以是可以,但是缺了府印看着也不真,姐夫还是再沓上印章的好,做戏就要做真,要看不出痕迹!”   “若是这样,就和真休了无异,这真的好吗?”   “好啊!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只是我威胁我爹的筹码,又不真给他看。”   朱维检一咬牙,果真沓上了印章。   范南风这才笑眯眯收了东西,又不经意给手下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立刻明了。   “那事不宜迟,我们先赶回永安,姐夫你就在家里等我五六日吧,到时候银票定当双手奉上。”   朱维检脸上笑出了褶,连连道好。   几个人正欲出门,手下进来道:“少爷,裴神医照您吩咐来了。”   范南风道:“那就在这里看了吧,”又转头对朱维检解释,“这次来沧州本是陪着沈兄来看医的,谁料出了这事,那神医名气在外接诊不好排,这次错过又得等好久,姐夫不介意我们直接借地一看吧?早看完早回永安,也不耽误时间。”   沈良奕:“?”   那神医进来立刻抓起沈良奕的胳膊诊起了脉,末了又道:“这位公子没什么大事,吃我几副药,身上的不行之症就好了。”   沈良奕:“??”到底哪不行?!!   他虽想打人,但还是本着帮忙之故忍住了。   朱维检一看这么神奇,立刻也道:“那给我也看看吧,我最近气运不行正好喝药调理调理。”   神医仁慈地给他看完后道:“大人不要灰心,这无子之症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间断吃药,总有好的时候。”   他话一落,整个朱府谜一样的沉默了。   范南风故意惊讶道:“大夫怎么能误诊呢!我这三姐夫有长子的你别乱说,”而后配合着大夫欲言又止的可怜神情道:“姐夫我先走了,大夫的话你别放心上,你等我五日,五日后一定全解。”   朱维检面上青红皂白,扯出一个无力的笑送走了他们。   范南风几乎笑了一路,这一路上被沈良奕制止了三四次都无济于事,两个人在城门分开,一个回永安一个回安阳,沈良奕正欲策马走时,范南风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他道:“沈兄留步,”而后从怀里掏出锦囊递给他,“你的东西在我这里。”   沈良奕看到那东西后,竟失控从马上掉下来! 第151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无意间摇出的姻缘签被小和尚直直塞到沈良奕手里,那签上只画着半遮月的简画,他拿着束手无措无心深究,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只好捏在手中,匆匆去求了另一个平安签。   昆召大师面前等着解签的人非常多,他排在长队末尾,并没有因身份之故开小道,而是规规矩矩地等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走完。   等啊等啊,天便黑了。   夜里的天上一轮皎月,银辉洒在地上犹如薄雪,映衬的拨云寺里平稳祥和,仿佛连热闹也不见了。   美中不足的是旁边挂着几朵乌云,当沈良奕把签递给昆召大师时,那乌云正好裹住了月,照在两人身上的光突然一暗,大师看了看签,又抬头看了看月,笑着道:“真是应景啊。”   沈良奕茫然地看着大师,大师又指了指手中的签道,“此时此景,正好与这姻缘签上重合了。”   沈良奕这才发觉自己递错了签,于是立刻换回,再劳烦大师解了解。   听到那平安签保的是无病无灾一生顺和时,沈良奕笑谢了大师,起身欲走,大师却拦道:“既然再无旁人等候,小公子那支姻缘签,我帮小公子一解吧。”   沈良奕起身的动作便停在了半空中,一瞬间的犹豫过后,他又重新坐在蒲团上,将那递错的姻缘签又递到大师手里。   大师看了看,先是说了一句:“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是何意?”   “小公子可是有找寻的人啊?这签上意思是说,即便此刻毫无头绪一团乱麻找起来困难重重,可最终会像这天上的月一样,乌云散尽光复来,那人说不定,就在灯火阑珊处呢。”   那时候的沈良奕已经差人找了好久华融山上不告而别的人了,但却一无所得,听到大师如此说,他没有仔细推敲那句灯火阑珊处,而是佩服地想到,果然是签神,解起签来如此的灵。   沈良奕心中佩服着,那大师又道:“你这个姻缘有点怪。”   “如何怪了?”   “明明是姻缘签,却更像生死签,明明是命定的姻缘,却有另一个命定的姻缘搅局,这两个姻缘扭缠在一起,要么胜出一个,要么两败俱伤,反倒牵扯上生死了,简而言之,小公子命里,有桃花债啊,可得防着了。”   昆召大师笑的慈睦,沈良奕却半懂不懂,谢过大师正要走,大师把他再次拦下,又写了一个签纸,放入面前浅蓝色的小袋里递给他,:“世人姻缘皆有定数,或早或,两三段也是常态,但分先来后到,你这个着实怪了,分不出顺序前后,唯恐日后姻缘变天扯上生死,你将这个锦囊带着,或许日后得了它的人,才是你真正的姻缘呢?”   姻缘,对他来说还太早了。   沈良奕不好推辞,便接过锦囊道了谢,随手揣入了兜里,又被杂事所困,很快就将它忘了。   等到再记起来想看看那签纸上写了什么时,他便怎么也找不到了。   那时他以为,那个锦囊在他落水时也跟着落入了水里,沉在湖底无人问津,再没了能得它的人。   可谁曾想到。 第152章 男人不能太小气   谁曾想到此刻,那个锦囊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却被范南风拿着!   “沈兄你没事吧?”范南风被他从马上掉了下来单膝跪地的姿势吓着了,立刻关怀道。   她从他须臾间精彩的神情变化中,似乎嗅到了什么,于是拿着锦囊走到他面前,问道:“见到这个这么高兴啊?”   沈良奕不语,起身拍了拍衣服,目光快速一瞥又收回,淡然道:“不是我的。”   “啊,这锦囊是我在拨云寺后山捡到的,那时就只有你我二人,我还以为是你的呢,给你小心收着也没打开看过,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打开了啊。”   沈良奕闻言一把抢过来,“不许看。”   那锦囊里,装着昆召大师写的签语,只有他的姻缘才能看,可怎么,怎么能落入这么个人手里。   他眼里不可思议又怀疑的神情打在范南风身上,看得她莫名其妙:“真的是我无意捡的!咱两不是在后山过夜了吗,我还把你扑倒了,或许是你那时候掉的也说不定,既然不是你的,我看看又有何妨?”   在四周侍从怪异的目光注视下沉良奕脸色越来越黑,将伸手要拿的范南风猛推了一把,“滚远点!”   “.....”   范南风被他推出了火气,好心收留物归原主不仅没得到夸奖还挨了一句骂,此刻也很生气了,她默默上马挥着马向前几步,才对还在原地盯着手中锦囊的人大声道:“我范家财大势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至于觊觎你这个破东西?!男人不能太小气,小气鬼没未来!你就拿着你那破东西独自欣赏吧,以后给爷看爷都不惜得看!”   范南风说完,在他找石头的当口瞬间策马跑出城,只留下一句‘不惜得看’的尾音。   回了范家之后,她把休书拍在范通天面前,在范通天发怒的声音中不慌不忙与其顶嘴,三寸之舌无人招架,范通天气极又不忍心打,每次忍不住要爆发时,就扔身边一件东西!   范南风依葫芦画瓢,见范通天拿起茶杯摔在地上,她也不闲着快步走到花架旁,拿起装饰的北洋琉璃花瓶一举,也狠狠摔在地上。   那做工精细、市面少见的花瓶,再发出震慑一响后,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一大一小仿佛疯了一样,将个八十平的大厅砸的稀巴烂,当范南风手摸到大厅正中挂着的字画时,范通天终于妥协在当世仅存的名家真迹下,把事情翻篇不提!   范叶青爱好烹煮,尤其做点心做的一绝,范南风便依着她的爱好给她出谋划策,两个人开了一家小店,平日里的点心只给城中的儿童吃,范叶青又极其喜欢小孩,在被他们层层围着的日子里,面上的笑容终于直达了眼底。   她的事刚一落幕,书院复学的信鸽就来了。   范南风又在家人的不舍中再次踏上了去书院的路,刚进了山门就遇到夕临光,久未相见的两个人打着招呼说着见闻直直往学舍走,路过沈良奕时与他视线相撞,范南风眼高于顶,故意大声对夕临光道:“夕兄你喜欢听故事吗?我给你讲一个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丝毫未察觉到高手过招的单纯的夕临光,一脸期待兴冲冲道:“要听要听,范兄请讲!” 第153章 你们又不是夫妻   范南风很郁闷!   明明自己被沈良奕打过很多次,两个人大小互殴也如家常,她却偏偏记恨上了被他一推的事,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导致每次见到沈良奕,她都面色不善冷漠异常,是个人都看出二人有了矛盾,可只有夕临光,竟然上赶着去问。   食堂里众学子排队打着饭,范南风与孔孟夕临光说笑着排在末尾,她被夕临光的话戳到了笑点在队伍中笑的前仰后合,一不小心就踩上了后边人的脚。   范南风笑着回头道歉,一看到是沈良奕光速冷静,面无表情一句‘不小心’后转过脸,队也不排了,立刻坐到一旁等着其他人打好饭过来。   孟子安端着两份,将一份有着藕饼的食盘递到她面前,范南风接过对他笑了笑,而后抓起来一小个还没吃完,就听夕临光不顾场合地问道:“你和沈兄又吵架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对他那么冷漠?”   “我对他冷漠不是很正常?”范南风吃着藕饼,说话时含混不清。   “这正常吗?你不是最喜欢贴着他了吗,打都打不开的那种才正常啊,你现在这种举动,倒很像我姑姑家的姐姐。”   孟子安与范南风很有默契地吃饭的动作一停,纷纷看向他。   与孟子安担心她身份暴露的神情不同,范南风似乎十分不理解他的话,“我堂堂一个钱途光明的青年,哪里像你姐姐?”   “你与沈兄的不和,太像我姐姐生气的时候了,我那个姐姐每次生姐夫的气,都是这样冷着脸不理人,好的时候又仿佛没发生过不快似的,他们的不和叫闺中乐,你们又不是夫妻,这样僵持也太小气了,要我说,有什么事打一架不就解决了吗?至于这么黏糊吗?”   范南风刚要反驳,却先响起一声杯子的撞击声。   孟子安将手中杯子重重搁在桌上,吸引了几人的目光后,便道:“快吃饭吧,午后的课要开始了。”   范南风心思早就不在吃饭上,默默思考着夕临光的话,打一架有什么意思呢?打一架自己占不上便宜,最好的结果也才是两败俱伤而已,她要的是自己脱身事外,还能让沈良奕受到实质性的报复。   正巧远处的沈良奕站起身,在众学子饕餮一般的吃相中笔直地走出了食堂,穿着墨蓝相间的长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长身玉立,连背影都看着很清高。   要是让如此清高的蓝衫公子当众出糗的话,场面会怎么样呢?   范南风鬼主意打到这里,立刻奸笑起来。   大纲自从拉回孔孟进展之后,也开始恢复如常,新任务线自书院重新开学就显示出来了:学子后山写生,沈良奕掉入河中。   书中发展至此,大反派设计让孟子安落水,却无意给孔孟造了机会,导致两人双双被水冲走隔了四五日才找到,这四五日野外求生的经历让他们感情更近一步!   书中沈良奕早已对孔惜宁有了怀疑,且生出了不同寻常的感情,见孔惜宁落水,自己便也跳入水中施救,但因反派光辉影响,这个刷好感的机会被孟子安捡去了。   而现实受她干预,现在的沈良奕不仅蒙在鼓里对孔惜宁毫无兴趣,还与孟子安相交平淡没生出丁点的过节。   可任务线必须要走,沈良奕必须落水!   现在的设计者成了她范南风,她笑的猖狂如魔鬼,一心扑在如何公报私仇上,却没有注意,定好的发展轨迹悄然而起的变化... 第154章 战术性滑倒   范南风提前两日去了书院写生的后山踩点,和书中设计的一样,百里山后山东南方藏着一块瀑布,瀑布的水自上而下有个断层,平稳的断层聚成了浅潭,浅潭上搭了简易的石块做过潭的辅助,从石头上踏过,对面就是写生的地点。   问题就出在石头上。   书中炮灰范南风受大反派指使,为了给孟子安设陷而松动了第三块石头,导致孟子安失足跌入水中,现实中要落水的人虽然是沈良奕,可设陷阱的依旧是范南风。   这真是诡异的重合。   范南风踏过前两块石头,站在第三块石头上往下看,她的身后是浅潭,脚下是四五米高的落差,底下是翠绿的不知深浅的湖,水流似乎还有点大,深秋的水又冷的刺骨,范南风看着看着就开始于心不忍。   这要是跌下去,虽不至于受伤,但也不太好受吧。   范南风犹豫之后,以大纲必须要走为由,依旧松动了石头。   写生的日子如期而至。   众学子走到浅潭一侧,夫子便道:“看到对面插旗的地方了吗?都按学舍排个队,依次过去摆好画具,以山水为材时辰不限开始作画,画的好的可有呈给圣上的机会,你们好好把握。”   他说完后让开道让众学子们依次去对面,NPC没有任何光环与意外加戏,平稳地踩着第三个石头走过了浅潭,很快轮到了沈良奕。   一想到沈良奕马上就要以一个很丢脸的姿势掉进湖里,范南风就忍不住爬上奸诈看好戏的笑容,她觉得自己笑的不露痕迹,可在沈良奕无意一瞥里,瞥见她看他时的笑容十分阴险,沈良奕若有所思,马上说道:“范南风。”   “啊?”   “你先走。”   “啊?!”   “我叫你先走。”   范南风笑不出来了,她要是先走,那一打滑掉进去的可就是她了,到时候沈良奕没走这个任务线,牵一发动全身再让大纲失灵,后果不堪设想啊!   思及此范南风连连摆手:“沈兄你先,你先,你可是我们队里的首领,自然是你先走,不用客气,我跟在你身后就行。”   “我叫你先走!”沈良奕说的不容置疑。   “我跟在你身后走不行吗?”   “不行!”   两个人的僵持还不待有个结果,对面的夫子看到后喊道:“范南风,你干什么呢?还不赶快过来。”   这让她一妥协,踩着第二个石头一跳直跳到第四个石头上站定,而后迅速转身冲沈良奕道:“沈兄,夫子再催了,你快跟上。”   沈良奕迈步上前,却站在第二块石头上不动,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她说:“你继续走。”   这种淡定又带着心知肚明看你演的神情一瞬间让范南风觉得自己计划败露,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那你也继续走啊,你看后面的同窗还等着往前呢。”   “不,”沈良奕也对她一笑,笑的别有深意,“我要踩你踩的位置。”   真是该死的聪明。   “是吗?”范南风心一横,决定献出自己,“那可说好了啊!”   话音落地,她毫不犹豫脚踩上陷阱,而后战术性一滑,身体直直向半空后仰,危险跌落的瞬间早有准备的手精准抓上了沈良奕的腰带。   并且,使出了全身的劲。   “扑通!”   寂静的碧湖里溅起很高的水花,很快又复寂静。 第155章 别走   这个过程快的仿若一眨眼,身后紧跟的学生一呆,而后大叫道:“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范南风本以为落水是个小插曲,跌入水里她很快就能浮出水面,可现实却过分残酷,表面寂静的湖水内里翻涌,搅出来一个大旋涡将他们吸了进去,速度又快又急,带出的暗石打在身上传来不能忽视的痛,范南风只能紧紧抓着沈良奕的手腕不放,想借他的反派光环,让两人逃出危险。   等到她醒来时,上半身趴在岸边,两条腿陷在水里,四周是光秃秃的树木,乌鸦站在树枝上与她面对面,见她一醒,突兀地嘎嘎叫着飞走了。   阴冷又潮湿的风吹得她打了个冷战,范南风支起快散架的身体勉强爬了起来,目光扫射四周,就看见沈良奕仰躺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范南风立即跑过去叫他,几声唤不醒人之后当机立断手贴在他的胸骨下段开始有规律按压,她在施救过程中思考要不要加上人工呼吸时,沈良奕猛吐出一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有一瞬间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无措又迷茫地看着她,浸水的嗓音微微沙哑,说话时低沉又缓慢,“我们,这是在哪?”   “你没事吧,我们落水被冲出来了,现在这个地方不是后山,我也不知道在哪,不过应该不远。”   沈良奕没有再回答,挣扎着坐起蜷起左腿,却没有站起来。   跟着他的动作先站起来的范南风见他还坐在地上,立刻又心虚地蹲下去:“你真的没事吗?你哪疼你告诉我。”   “告诉你就不疼了吗?”   不对劲。   换作是平日,沈良奕要么完全无视要么一记白眼,绝不会像此刻认真回她的话。   太不对劲了!   范南风立刻拽起他的手臂想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却被沈良奕一躲:“我好的很,只是在水里漂久了没什么力气,休息一会就好了,”   而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又道:“从落水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三个时辰,这水又是顺流,水势也很急,现在这地方大概离书院有段距离,得查看一番赶紧走,不然天黑都出不去。”   范南风很有良心,知道都是自己所为才让二人陷入这种境地,立刻自告奋勇道:“那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给咱们探路,很快就回来。”   “别走!”   四周光秃秃的高山围着出路,湍急的水流造出回音,刹那间拔高的一句‘别走’,在山谷中声势浩大地漂荡开,激起藏身其中的乌鸦振翅逃离,一时把他们的处境衬托的更悲凉。   范南风有一瞬间被他的喊声惊到怔住。   与他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沈良奕的声音惶惶不安透露着害怕,让她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了?我就去探个路我不走啊,你这个反应搞得好像我要丢下你一个人离开一样....”   范南风说笑着捉住时机取笑他,可沈良奕面色认真,认真的就像陷入困境无助的孩子一样,把此刻的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连之后的话都带着孩子气的委屈。   他说:“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第156章 心病   “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怎么会丢下你?”   距离地面五六米深的捕兽洞里,十二三岁的两个小少年被困其中,四周藤蔓和石头遍布,揭示着他们为了出去想了很多办法。   “沈良奕,这个方法虽然是你提的,本该你踩着我上去,可是你的腿摔伤了,即使上去了回去叫人也很费时间,若是天黑之前你还没找来大人,那些狼出来活动我会死的,你看我的腿好着,只有我先出去了我们才能得救。”   十三岁的沈良奕对他的朋友深信不疑,闻言忍着腿上的疼痛伏地,由着他的朋友踩在他背上、肩上,指使他慢慢起身,把自己往洞口送。   摔折的腿微微一动就带来刺骨的疼,可沈良奕咬着牙齿不发一言,心甘情愿拼尽全力把朋友往上送,眼看着就要成功时,脚下的石头却突然松动,身形晃动中沈良奕紧紧抓住垂下来的刺藤,那刺无一例外嵌进他掌心,扎出来的血汇成了水珠,顺着藤茎往下流。   掌心的痛抵不上小腿的疼,肩上的人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为了防止摔下来他左腿紧贴在洞壁与石头的缝里,那石头本是猎户为捕捉猎物而有意加工过的,上面分布了尖利又细长的石匕首,它们能轻松地钉入乱窜的困兽的身体里,便也能轻松地划开布料,钻进沈良奕的皮肉。   石匕首刺进小腿犹如雪上加霜,本就摔折的左腿更是疼的锥心刺骨,让他再也忍不了,发出一声惨叫。   “弘文!我的腿!我的腿钉在石刺上了!好疼啊,好疼!我不敢动了,我的腿在流血,我不能再用劲了!”   逃脱困境的希望就差了半臂远,莫弘文不想就此放弃,在他肩上踮起脚尖使劲够着洞口,重量悉数碾在沈良奕身上,又通过上身传递到他的左腿,左腿被逼着用劲,那石刺,就刺得更深了!   “不行啊弘文!再这样下去我的腿要断了,我撑不住了!太疼了!”   莫弘文听着他的惨叫也很急,却依旧没有下去的想法,“你再忍忍,我马上就能出去了,只差了一点点,你忍忍!再往上站起来些,只有我出去了我们才能活,不然全都要困在这里!”   沈良奕咬着牙,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他把刺藤的茎在手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以此来分散小腿带来的疼痛,而后努力往上踮起脚拔高自己的身长,在低低压抑的痛苦声中,终于将莫弘文送出了山洞。   似乎是独自困在洞里的无助让十三岁的沈良奕非常不安,又小心翼翼问了一遍出了洞欣喜若狂的他的朋友:“弘文,你走了还会回来吗?我腿上的筋好像断了,血流了一地,我被石头困住了动弹不得无法止血,你出去了要赶紧找人来啊,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大人来救你,你等着我,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抛下你!”   但是,他没有回来! 第157章 与子同游,动辄覆舟   范南风正要回答,沈良奕却一摆手打断了她,晃晃悠悠站起来道:“我不会浪费时间等着别人,我们一起走。”   刺痛的左腿迈出一步又停下,沈良奕没有被疼痛吸引注意,反而看到素白的校服长衫上沾了水草,划出一道道的痕迹在衣服上分外刺目。   他的洁癖率先发作,拖着左腿走到岸边就着水流洗了洗,这才重新站起来,对范南风说道:“走吧。”   饶是他再怎么镇定自若一如往常,范南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所掩饰的左腿的怪异处,却没问他原因。   看眼色行事的十几年造就了她的善解人意,知道隐藏着不说的事情不必去问,等想说了自然会提及,便在纠结之后再次建议:“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我体力好,我去打探就可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肯定回来。”   沈良奕不信她。   或者说,他不信任何叫他等的人。   两个人最终还是一起出发去探路,范南风脚步轻快,在深秋的季节里仍是拿个打蛇棍走在前面,目光四处辗转,最终停在了一个枝干繁盛的老树上,对身后跟着的沈良奕道:“沈兄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不等沈良奕有回应,范南风身影已经冲了出去,快速爬上小山丘站在了枯死的老树面前,选好一个适合做拐杖的粗枝,把它费劲折了下来。   而后又奔到沈良奕身边,把粗枝递给他,美其名曰:“这山路不太好走,指不定枯草丛里藏着什么毒物呢,你拿这个防身吧,唉一看你就没什么野外生存的经验。”   不等沈良奕拒绝就把棍子塞到他手里,又对他温暖地笑了笑:“走吧,天黑之前我们要出去。”   可想法很美妙,现实却让两个路痴绕着来时的路打转,天已经渐渐黑了,四周仍是渺无人烟。   “啊!我不行了,我走的又累又饿又渴,这鬼地方出不去,我不走了!”范南风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再也不挪动一步。   沈良奕的腿已经一瘸一拐,走动太多导致旧症复发疼的他无法再掩饰,此刻急需要休息,便也无心反驳就地而坐。   两人沉默着歇了好一阵,范南风才说道:“沈兄啊,看来这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你饿不饿?那水里应该有鱼,你要是饿的话,我去抓几条给咱们垫垫肚子?”   “你竟然会抓鱼?”   “那有什么,我以前为了吃饭,可是什么活都干过,生活经历丰富着呢,你就瞧好吧。”   范南风说着走到岸边,麻利地褪去鞋袜将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小心翼翼探进水里,等适应了水温,她便躬着腰开始搜索鱼的身影。   沈良奕腿上有伤,越冷的环境激的他腿越疼,可他并没有以此为借口置身事外,而是将他手上的粗枝一头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削的尖利,也跟着下了水。   总是对手的两个人头一次协力合作,一个在上游负责惊鱼,一个在下游负责刺杀,难得地默契十足:   “沈兄,左边左边!一条好大的鱼!快!刺上去!刺上去!”沈良奕受腿拖累慢了一步。   “右边右边,快!别犹豫!不然跑了!”沈良奕又慢了一步。   范南风在上游赶鱼赶的气喘吁吁,瞥见下游的沈良奕不慌不忙行动缓慢,眼睁睁让好几条到手的鱼溜走,心里一急口无遮拦就道:“鱼都跑了!!你怎么这么中看不中用呢!”   又疼又累的沈良奕心有不满地盯了她一眼,眼看着友谊的小船刚要出港就翻,范南风又是推波助澜一句:“太没用了,把棍子给我,我来刺!”   沈良奕如她所愿,将粗枝对准她,猛地扔了出去。   带着怒气的树枝飞快落下,险险叉在了范南风面前的水里,竟把一条鱼直直钉在了水下!   范南风目瞪口呆,未曾想打脸来的这么快!   “你说谁没用?”沈良奕语气沉沉,不怒自威。   “我!你用行动证明了我最没用!”   她也用行动证明了,什么叫怂的理直气壮。 第158章 一切都让人窒息   “我的鞋!”   两人拿着差点用关系破裂才钓上来的鱼回到岸边,沈良奕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放在岸边的鞋不见了。   “什么,你的鞋怎么了?”范南风目光一直在手里的鱼上,敷衍着问出这句后,紧接着就发自内心感叹:“这鱼好肥啊。”   沈良奕沉默着四下找寻,却久寻不到。   “会不会被水冲走了?”范南风开了光的嘴又说出了实话。   鞋子在他们专心捕鱼之时,早就被激起的水浪带走,沈良奕很快明白了这点,放弃搜寻上了岸。   他与范南风不同,下水时没有卷起裤腿,只是将长衫开裾别在腰间,脚上还穿着白袜,站在岸边一犹豫,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伸出脚,欲踩在枯叶遍布、杂物很多的地上。   “等一等,”范南风立刻叫停,“你穿我的。”   范南风再清楚不过他的洁癖,拿着自己的鞋走到沈良奕面前,又道:“你穿我的走吧。”   “不用。”   “你不是最不喜欢弄脏自己衣服了吗?你穿我的没关系,我没有洁癖,脚底脏点不打紧,你就不行了,身上太脏你不是会难受到浑身痒吗?再说了你袜子是湿的,走起来肯定会沾很多灰,要是一时没看路,踩上死老鼠或者动物的排泄物啊什么的,你想想那感觉...”   “别说了!!我穿!!”   范南风忍着笑把鞋子递给他,心叹自己治起沈良奕来,似乎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沈良奕一只脚只塞进去一半,又把鞋子还给她:“太小了。”   他有点疑惑,明明刚开学时范南风的鞋子和他一样的尺码,怎么能越长越小。   可他的刚冒芽的疑惑没时间深究,只顾低着头专心致志看着路,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出现范南风说的情况,那他真的会疯!   两个人很快生起一堆火,将鱼烤好之后范南风没敢下嘴,而是先给沈良奕,“你尝尝,应该好了,”   但是味道怎么样,她得先让沈良奕试试。   沈良奕用刀挑出一块,仔仔细细去掉鱼刺放进嘴里,慢悠悠咀嚼起来。   世家子弟就是世家子弟,在这么个狼狈的情况下,他的吃相竟还能如此文雅,范南风自愧不如。   “味道怎么样?”   “很好。”   有了工具人沈良奕的肯定,范南风都不用他递过来的小刀,直接徒手扯出一块递到嘴里,没有丁点味道的肉还发着微微的腥气,让她几乎是皱着眉咽下去。   沈良奕被她这个表情逗笑,明知故问道:“味道怎么样?”   “.....挺新鲜的,但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屋漏偏逢连夜雨,意想不到的一个惊雷在他们上空打响,随后乌云越积越厚。   “要找地方避雨过夜,下雨水势会涨,得离开这儿。”沈良奕说着即站起,话音刚落地,雨点便下来了。   范南风抬头一观,有点绝望:“沈兄你看,老天爷好像要害我们!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打了一声雷而已,怎么就能下雨呢!”   下雨的河边是绝不能呆的,两个人又被逼着匆匆忙忙寻找避身地,沈良奕腿脚不便,在被范南风催着匆忙奔走之中,他的脚猛地踩到了什么。   一股心肌梗塞的感觉呼啸而至,让他苍白着脸低头去看,是泥潭!   他陷进了不大不小、料很多的淤泥潭里。   沈良奕几乎奔溃,立刻想把腿拔出来,可泥潭有着很大的吸附力,竟是半天拔不动一条腿。   “我帮你!”范南风立即冲向了他   “别过来!”那可是范南风啊,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的范南风!   但是为时晚矣。   下一刻,一切都让人窒息! 第159章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你哭了?”范南风看着眼里噙泪的沈良奕,一时惊得不知怎么好。   她不就是冲过去帮他的时候脚下一打滑,把他撞的整个人趴进了泥潭里嘛,虽然让他衣服上沾满了气味复杂的淤泥,但她也把他拖出了泥潭啊,还找到了这么个山洞避雨,还搜寻了这么多柴禾点了这么旺的火将功补过,他怎么还是一副灵魂出窍一动不动的样子?   不仅灵魂出窍一动不动,甚至眼里蓄泪,再被火光照的楚楚可怜,好像她欺负的太狠了一样。   “你真的要哭吗?”   这话一落地,沈良奕长得很优秀的丹凤眼里快速滑下一滴泪,又被她的声音一惊,出窍的脑袋茫然无措又机械地抬头瞧她,在火光映照下,范南风眼睛都直了。   这这这,这就是活生生的仙子落泪啊!   范南风鬼迷心窍身体前倾伸手想去给他揩掉,沈良奕空洞的眼神瞥见她伸过来的手,立刻如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回魂了,说时迟那时快,他飞速打开她的手,恶吼道:“别碰我!”   这个反应让她始料未及,小心翼翼解释道:“我只是想帮你擦泪,我是好心,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毕竟我不是什么魔鬼,”   沈良奕立刻打断:“你就是魔鬼!你比魔鬼还可怕,你要是再靠近我一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好好好,我坐远一点,我不碰你。”   范南风当真挪远了,却不到一刻又挪回来,瞥见沈良奕手拿柴棍戒备的眼神,赶紧道:“太远了够不着火,我就是想离火近一点没别的意思。”   沈良奕不理她,脱了身上被泥沾满的外衣扔在一旁,小半截绸裤和袜子也被淤泥染黑,虽然出泥潭时做过简易的处理,可此刻就这么穿在他身上,沈良奕不可避免地,觉得全身都痒了。   他不顾浸冷水会腿疼的结果,将两条腿毅然决然地泡入了山洞里的小水潭里。   紧接着,血红色在水面弥漫开,被眼尖的范南风看到,立即问他:“你的腿在流血吗?!什么时候弄破的?!你快拿出来,血流太多了会死的。”   沈良奕置若罔闻,仍是一副不泡干净淤泥就不出来的架势。   毕竟在他这里,自己身上满身污秽才是会死的,在泥潭里被枯枝刮破左腿的旧伤,根本没什么。   他习惯了疼,但绝不能忍受脏。   范南风一看就很要命,执着的沈良奕让她毫无办法,又道:“你赶紧拿出来吧,你看水都染红了,实在不行你穿我的啊,我的是干净的,而且我看外面有皂角树,等雨停了我给你洗干净,你不要再泡了!”   沈良奕依旧不听,范南风只好冒死上前,抓起一把黑灰扬进水里。   一瞬间变脏的水面终于将沈良奕逼出来,眼刀刮在范南风身上却让她无惧,立刻抱住他的双腿放到火堆前,“别闹了,你这样让人很心疼!”   她是设定者,她知道沈良奕洁癖的心病,而后又道:“你现在就算身上很脏也没有人说你是没妈的孩子,所以不要在意,等雨停了我就给你洗干净!”   沈良奕呆愣一瞬,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第160章 到底想干什么   那个时候沈良奕五岁,跟着老管家沈安去市集采购东西。店老板比预想的出货时间晚了点,人手又不够,制作的东西又是需要寄往军营的拖不得,沈安便将五岁的沈良奕放在街前,让他等着他去帮忙。   街对面一个小巷子里有五六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孩,他们拿着鞠球正在玩耍,分队时人不够,一个小孩看到了沈良奕,便冲他招手道:“来玩啊,要不要加入我们?”   沈良奕欣然前往,很快与小孩子打成了一片。   那个午后是他索然无味的童年里最斑斓的时刻,小孩子们个个灰头土脸,干净整洁的衣服上也沾了很多土,皱的皱脏的脏,他也不例外。   他和那些小孩子玩到黄昏,很快就到了饭点。   小孩们的娘亲做好了饭,纷纷出来寻子归家,叫着那些小孩的乳名,他们奔跑进各自娘亲的怀抱里,那些娘亲不尽相同的话,让他记了很多年。   “早上才穿好的新衣服怎么这么脏啊,玩疯了吧,以后娘再也不给你洗衣服了,总是弄得这么脏....”   她们的语气带着斥责,脸上却是温温柔柔的笑容,手拍打在小孩子的身上,为他们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再擦干净脏兮兮的手掌,而后牵着他们回家。   先前邀请他的小孩临走对他挥了挥手,说道:“再见,下次一起玩。”   那个小孩的娘亲见到他,便走了过来,也给他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用粗布擦干净他花猫似的脸,对他笑道:“快回家吧,你父母肯定也等着你吃饭呢,下次不要再这么脏了,不然你娘会生气,就不喜欢你了。”   那个陌生的女人穿着虽然很旧却洗的很干净的衣服,身上一股做完饭后残留的香味,下巴上一颗媒婆痣,长得明明很平常,却让他记忆深刻,还有她说的话,深深印在了他心里。   不能脏,不然你娘就不喜欢了。   他从出生便没了娘,纵然没有见过母亲一面,但还是默默将这句话奉行,他想,若是他的娘亲还在世的话,也不会喜欢他脏兮兮的吧。   这之后他总是有意无意路过那条巷子,却再也没遇到过那些与他玩耍的人,直到有一次,他撞上了那巷子里的一起霸凌,几个年长的孩子将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围在中间,对他说道:“你这么脏这么臭,一定是个没有妈的野孩子。”   这句话飘过他们传进了沈良奕的耳朵里,让他下意识拍了拍自己干净的衣服。   从此,强迫性的洁癖就形成了。   这个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原因,竟从范南风嘴里说出,精准击中了他的要害。   “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怕脏的原因的?”   “啊?”范南风勉强挤出笑容,对上目露凶光、神情不善的沈良奕,“我猜的。”   “等一等,别动手!”她握住沈良奕要打人的手,又道:“我想跟你交朋友,才暗中做了小小的调查,但我没想干什么,我没有恶意!”   又是这个借口!   沈良奕蹙眉,眼神更加凌厉:“为何要与我交好!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拯救你。   她看着沈良奕,猛地握住他的手,继续认真地道:“你知道桃园三结义吗?我就想和你三结义,做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沈良奕手一抽,吼道:“滚开!”   “好嘞!” 第161章 接住我   总算糊弄过去了!   范南风擦了一把汗,将口袋里干净的手帕递给他,“左腿还流不流血了?你把裤腿撩上去我看看。”   沈良奕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多管闲事,范南风又道:“这个手帕是干净的,你用它止血吧。”   她在沈良奕拒绝的当口,把东西硬塞到他手里。   暴雨下了一夜,烧的很旺的火堆到后半夜也失了效力,沈良奕只着单薄的衣衫,蜷着身体缩成一团,等到他醒时,洞里只剩了他一人。   恐慌。   在静的可怕的山洞里,一觉醒来没有了范南风的踪迹,沈良奕一瞬间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恐慌。   五年前的经历给他留下了阴影,每到左腿疼的时候,他会变得比平常脆弱又敏感,明知道除了自己任何一个人都靠不住,却还是在范南风不见了的时候,变得惊慌失措又孤立无助。   沈良奕一瞬间站起来,拖着受伤的左腿快速往外撤,每走一步腿上就像千万个针扎着似的,疼的他冷汗直流,却不曾想着停下。   洞口的光越来越近,当他终于置身阳光下时,面前的景象让他错愕不已:范南风挂在不远处的树上,手里端着鸟窝,正不知该如何下来。   而山洞旁的石头上,放着烤好的鱼、盛在简易竹筒里的干净的水,还有不知从哪来的野果,和采了一大包的蘑菇,一旁又是木棍搭起来的支架,上面晾晒着他的外衣,已然干干净净。   范南风也看到他了,立刻兴冲冲叫道:“沈兄沈兄!快过来帮忙!”   沈良奕沉默着快步走到树下,抬起头看她。   暴雨后的阳光威力很大,衬的范南风似乎发着光,让他看她时不得不眯着眼,“你上去干什么?”   “掏鸟窝。”   “那怎么还不下来?”   范南风左右为难:“我下不去了,上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上来了,可下的时候不太好下,你折一根长树枝递给我,我先把鸟窝放下去。”   沈良奕乖乖折了树枝递给她,范南风把树枝钻进鸟窝里,而后吊着往下送,一边道:“得赶紧弄走烤了,不然鸟夫人回来会攻击我的。”   她的嘴可不是一般的嘴,偏偏凡事喜欢说破。   一声尖利的鸟叫划破长空,一只通体乌黑红喙的鸟张开翅膀猛冲她来,吓得她手一抖让辛苦得来的鸟蛋全碎了不说,整个人侧身一翻,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掉下的瞬间她大吼道:“接住我!!!”   沈良奕没有犹豫,立马去接她。   两个人‘砰’一声全摔在地上,垫底的沈良奕更是被石头不偏不倚地硌了腰,疼的他瞬间一挺。   毫发无伤的范南风赶紧爬起来,却没有从他身上下去,而是就势坐着,看着碎了一地的鸟蛋不无惋惜:“哎呀!就差一点就能到手了,太可惜了!”   这个姿势确实很不雅观,沈良奕一把把她掀翻,而后站起来,对着还坐在地上的人道:“你再不走,小心鸟又来啄你。”   那鸟夫人确实盘亘在他们上空,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 第162章 你等我   两个人拿着东西重新退回洞里,范南风把干了的衣服一递:“穿上吧,我洗的干干净净,还把唯一看到的两朵花放进去泡了泡,一点怪味都没有了。”   沈良奕拿着衣服一顿,嘴唇抖了抖,却奇怪地说不出道谢的话,只好指着剩下的东西道:“这些都是你弄的吗?”   “是啊是啊!”范南风像狗狗一样兴奋地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求夸奖的心思:“我一大早起来干了很多活,洗衣服抓鱼还摘了果子和蘑菇,吃完就能继续赶路了,要是鸟蛋没碎的话,那简直完美!你说,我是不是很能干!”   沈良奕嗯了一声,坚固的防人之心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一点一点软化,面色认真的说了句:“你很能干。”   这份认真吓坏了范南风,头一次听他夸人竟然只有巨大的不适,她很不适地干笑两声,而后指着他的腿道:“你腿好了吗,撩起来我看看。”   沈良奕意外的没有黑脸,而是一个停顿思索后,真的微微撩起了裤腿。   左腿上的伤痕从来都是他的弱点,提醒着他交心之后的下场,提醒着他信错了人付出的代价,告诫他要丢掉那些可笑的想法,再也不能让他人靠近,要冷漠一点,再冷漠一点!   因而左腿再怎么疼他也忍着不去看不去管,这种自虐式的忽视似乎到了极限,再听到范南风的询问时,沈良奕离奇地有了一种‘如果是这个人的话,他可以试着把伤痕给他看’的想法,所以,他没有拒绝,微微撩起了裤腿。   “啊!!”   范南风从他撩上去的一角瞥见了布料下的惨状,瞬间夺过将裤脚撩的更高,密密的伤疤如蚯蚓一般匍匐在他的腿上,仿佛被人用刀一刀刀割开又胡乱缝合留下的痕迹。   整个左小腿上都是这种可怖的疤痕,在层层疤痕中间,还有火燎过的痕迹,一大片一大片,与那些蚯蚓组在一起,在腿上触目惊心!   有一条新割开的口子,在没处理又连番走动与泡水的情况下,已经皮肉发白,血水脓水混合,有发炎的趋势了!   范南风沉默着把裤腿一直往上撩,心里震惊不已,撩到膝盖以上还要继续的动作被沈良奕止住,道:“没有了,上面是好的。”   “你都不疼吗!你怎么不早说!”   “说了无济于事还不如不说。”   范南风沉默一瞬,又问道:“还能走吗?得赶快回去找大夫了,不然会出大事,我去采果子正好发现了一条路,应该可以走出去,我们现在就走。”   她说着伸手要扶,却被沈良奕拒绝,自己站起来一个趔趄,只走动了一下,伤口又开始涓涓往外冒血。   “不行,不能走了,你先坐下来休息,让我想想要怎么办。”   和蒋怀玉混在一起的好处就在这时显了出来,范南风沉思之后一声‘对了’响彻山洞,立刻道:“有一味止血消脓的外敷草药叫银半天,怀玉说过专门长在潮湿的山缝里,因为这药名字奇怪被我记住了,这山里应该有的,我去给你找来。”   范南风转身要走,顷刻间又转身回来,嘱咐道:“你那腿千万别再动了!饿了就吃这鱼和这野果,那竹筒里的水是我过滤过的可以直接喝,看到这些柴了吗,冷的话就烧旺点....”   沈良奕没有打断,从头至尾安静地听完了范南风老妈子般絮叨的话,末了才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我会!你等我!” 第163章 再赌一次   山洞里很快又只剩了沈良奕,柴火烧的‘噼啪’声十分响亮,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寂静的与十三岁时掉入的捕兽洞无异。   可这次,他虽仍是一人,却没有感到恐慌。   面前是范南风临走时专门挪到近处的吃食,沈良奕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头一次觉得,范南风好像再来真的。   不然怎么会,他明明在书院脾气那么差,言语冷淡不说,还一言不合就动手,‘滚开’几乎成了对范南风的口头禅,可这个人却总是贴上来,依旧笑嘻嘻的,沈兄沈兄的叫着他。   沈良奕在一堆野果里挑出个长得不那么好看的果子,用小刀将有疤、虫蛀的地方剜掉,把光滑多汁的留给范南风,鱼也象征性地吃了一小部分,将剩下的大部分留下,并在百无聊赖等着的时间里,细细剔掉了肉里的鱼刺。   这个过程十分缓慢,可更缓慢的是范南风归来的速度,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她都不见踪影。   等待本来对沈良奕来说很难熬,可他却给足了范南风耐心,一边拿着木柴散漫地往火堆里架着,一边依旧等着她回来。   拿在手上的一根木柴又细又短,笔直的形状倒很像一炷香,这让沈良奕忽地响起范南风前时说的话——桃园三结义,做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他想了想,立刻在剩下的柴堆里找了起来,找到其他两根形状相似的柴棍,他把这三根棍子放在一边,心道等范南风回来,他就与他桃园结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只飞昏的鸟不知怎么撞在石壁上,在寂静的山洞里发出血淋淋的一声响,猛地就将思维飘忽的沈良奕敲醒,当死寂再次来临时,沈良奕这才发现,事情似乎不对劲了。   天之将晚,范南风出去五六个时辰,却还没有回来。   又是一只鸟儿着了魔似的撞在了石壁上,撞折了翅膀掉在他脚边,诡异的就像十三岁那年,那些狼被他腿上的血吸引而纷纷立在捕兽洞旁,发着森森绿光的眼睛盯着洞底的他,就像盯着食物一样。   沈良奕的恐慌又开始止不住蔓延了,止不住的还有令人绝望的猜想,他想起范南风说找到了一条路可以出去,那他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会不会已经丢下他出去了?   我们是朋友,我不会抛下你。   我会回来,你等我。   一样的问题,相似的答案,从未改变过的结局!   地上的鸟儿还在挣扎,猛一下扑腾到了他身上,沈良奕几乎瞬间用袖子打开,干干净净的外衣袖子因此沾上了绒毛,他的目光从绒毛落在衣服上,又从衣服转到鱼肉、野果、竹筒,最后停在柴堆,和一旁挑出来的三支类香的柴棍上。   “再赌一把,”他心想。   再赌一把,如果这些柴火烧光而范南风没来,就算他输了。   沈良奕努力压下去心里的仓惶,很缓慢很缓慢地添着火,可到最后他期待的事情都没有如愿,烧到只剩了那三根被他用来结义的柴棍,山洞里依旧只有他一人。   沈良奕自嘲般笑了笑,这赌博的结果他输了,是他活该!   明明欺骗和背叛在十三岁时就发生过一次了,为什么五年之后,他还能在同一个地方被骗两次!   他踢翻果堆打翻鱼肉,撕扯到腿上的伤却更加发了狠,拿起柴棍烧出火星,就欲往皮肉上刺去。   十三岁他能因此活下去,那么现在只会更容易。   “沈良奕!”   就在他将火棍对准伤口时,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由远及近,传到了他心里。 第164章 心药   范南风醒来整个人都快奔溃了。   记忆中消炎的草药长在绝境,她便只去最危险的地方,徒手攀岩的刺激让她神经高度紧张,却还是在得手的瞬间从山上掉下来,脑袋不偏不倚正磕在凸地上,这一磕就让她从白昼昏到日落。   乌鸦把她啄醒时,天已经完全暗了。   范南风最怕无光的黑夜,此刻不仅无光,四周崇山峻岭只有飞禽走兽的叫嚎,害怕与紧张不知触到了身体的什么机能,致使范南风睁开眼意识到处境的一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狂奔回山洞的一路上,她的眼泪流了一路,一边哭一边百米冲刺跑,仿佛身后有狼撵着一样!   黑暗中回到沈良奕身边的决心激着她战胜了害怕,在她听到山林深处传来令人发毛的声音时,她就大喊一声沈良奕。   沈良奕的名字几乎被她为壮胆喊了一路,却不知道这个举动,给身处绝望中的本人带去了多大的光。   “沈良奕!”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怀疑之时,又是一声清清楚楚的呼喊传来,并伴随着急切的奔跑。   沈良奕看向洞口,绷紧神经心如擂鼓!   而后,范南风出现了。   两个人眼神对上时,范南风喜极而泣的哭声变得更大,猛冲上前抱住他,头抵在沈良奕胸膛上,一边大哭一边嚎:“吓死老子了!外面太他妈的吓人了!”   “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明天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良奕没有推开范南风,顺势也回以抱紧,两极波动的情绪让他说话都打着颤:“我....我以为...我以为你抛下我走了。”   范南风一边埋着头哭一边肯定地说道:“我不会抛下你啊,我说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抛下朋友。”   沈良奕心脏一缩,他在她看不见的时刻点了点头,心道,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交心的场景终于被火苗熄灭而打断,范南风哭好后刚要松开沈良奕,山洞中猛然一黑让她又钻进他怀里,“怎么回事?”   “....柴烧光了。”   两个人出动去找柴,范南风从头至尾捏着沈良奕衣角不放,沈良奕任由她捏着,没有一丁点不满。   回了山洞重新点上火,范南风才开始独立,她把一株绿植拿起来在沈良奕面前摇了摇,不无炫耀地说道:“你看,我找到药了。”   沈良奕的目光越过绿植停在她渗血的额头上,“你的额头,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本来一开始攀岩很顺利的,顺利的我都以为自己是蜘蛛侠,哪知道拿到药下来是脚一滑掉在地上了,要不是把我磕晕,我早就回来了,也不说早点醒来,偏偏天黑了我才醒,外面太吓人了!让我一路狂奔,心脏都快奔出来了,以后见到这样的山我要绕道走.....”   原来是这样。   沈良奕感动又感激的神情不加掩饰,突然说道:“多谢,多谢你!”   这两句多谢让范南风喋喋不休的话停了下来,对面的沈良奕太真诚了,真诚的让她有点不知所措,赶紧打岔道:“我给你上药吧。”   她把手帕铺在干净的石头上,将草药撕碎放于其中,碾成浆糊后小心翼翼抹在沈良奕伤口。   做好这一切,她才突然感到饿了,眼瞥见地上打翻的鱼肉和滚在一旁的野果,惊讶道:“这怎么了!!”   沈良奕脸色一僵,咳了两声,将锅推给摔折翅膀飞不起来的小鸟:“这鸟不知怎么回事,直直撞上来,就把东西撞翻了....”   惨上加惨的小鸟好像听懂了似的,哀怨地又叫了两声。   “真可惜,”范南风一脚把鸟踢远了点,拿着唯一的一包蘑菇说道:“只能把这些蘑菇烤了垫垫肚子,你等着我。”   范南风说干就干,很快就将蘑菇烤熟递给沈良奕:“我要告诉你个野外生存的道理,不是所有的蘑菇都能吃的知道吗,越是好看的蘑菇越有毒,这些就不一样了,这些才可以吃,味道也还行,你尝尝看。”   沈良奕无辜浪费了食物,此刻义正言辞拒绝投喂,想把唯一的食物留给范南风,“我不饿,你吃吧。”   “你真不吃?”   “嗯。”   “那我吃了啊,我给你留一点吧。”   吃过后的二人围着火堆不发一言,沈良奕把要说的话斟酌再三,这才抬头道,“范南风,”见她神色怪异一动不动,立刻问道:“范南风?你在干什么?”   范南风眼睛直直盯着火苗,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听到叫声慢慢抬头,仿佛喝大了一样大着舌头,“沈兄,你看到了吗,火里有一堆小人在跳舞,你看到了吗!”   范南风说着,猛地把手伸了进去。 第165章 磕蘑菇上了头(有糖)   幸亏沈良奕眼疾手快迅速一拉,拉着她方向一转:“你怎么了!什么小人?”   “小人啊,一堆小人在跳舞,就在火里,还冲我招手呢!你看就在那!”   范南风手指的地方除了焰火就剩了石壁,可她的神情却是万分认真,仿佛真的有小人在跳舞一样,这个情况有些蹊跷,沈良奕打量的目光落在剩了一半的蘑菇上,瞬间恍然大悟:“没有什么小人,那是你的幻觉,你吃的蘑菇有毒,让你产生了幻觉。”   “我知道,可是小人在冲我招手,他们在邀请我,我要去跳舞!”范南风不安分的手立刻又伸向火焰。   沈良奕索性扣住她双手,解了发带将她的手绑在背后。   “你干嘛绑我。”   “等你看不到小人了我再放开你!”   范南风磕蘑菇上了头,讲道理摆事实根本无济于事,整个人扭动着想将后绑的双手努力挣脱,见挣脱无望,委屈到声音都变了:“你干嘛绑我!”   “你看到的不是小人,等你看不到了我自然会放开你。”   可范南风不听啊,与发带对抗的手腕很快勒出了红痕,接着就哭了,翻来覆去嚎叫的只有一句话:“你干嘛绑我!”   言语解释不通,沈良奕当机立断解了发带,拉起她的右手就向火舌靠近,那火很快燎到了范南风手指,让她猛一下缩了回来。   “还伸手吗?”   “不伸了。”范南风摇头。   “还有小人吗?”   “没有了。”范南风继续摇头。   可范南风的老实只持续了几分钟,之后眼珠子又开始打转,抬头、左偏,再目光下沉的动作一气呵成,立马趴在地上哼哧哼哧挖起了坑。   沈良奕揉了揉眉心,语气颇为无奈:“你又在干什么!”   “一个金凤凰钻进去了!”   沈良奕再不多言,随手扔给她个石头:“别用手挖,太脏了,用石头挖!”   范南风很听话,拿起石头继续哼哧哼哧。   这个挖地的动作持续了半刻钟,沈良奕就看了半刻钟,见她终于停下并扔掉了石头之后,赶紧问道:“抓到了吗。”   “没有,藏得太深了。”言语里竟听得出沮丧。   “那继续挖啊,不然跑了。”   “不挖了。”范南风斩钉截铁。   “为何不挖了?”   “抓到了又没什么用。”   沈良奕提醒道:“可以卖钱。”   “可我家有钱啊,很多很多钱,比皇帝老儿钱都多。”   沈良奕闻言眉头一挑,都出现幻觉了,逻辑还这么严密,看来是真的很有钱,“那你继续挖,挖到了给我我来卖,我家可没有钱。”   “没关系,”范南风偏头看沈良奕时神色认真,眼睛里映上了焰火,“我拿我爹的钱养你,你就也很有钱了。”   沈良奕:“.....”   “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败家子?”   这回范南风不搭言了,目光瞪在对面的石壁上,仿佛与什么做着对峙。   “又看到了什么?”   “嘘,一个鬼脸。”范南风紧张到背一挺,沾满土的手瞬间罩住沈良奕的眼睛:“别怕,我保护你。”   沈良奕被她逗笑,拨开她的手,而后伸手遮住她的双眼:“我看不到,你该遮自己的。”   两个人就这么维持了几秒,沈良奕才放开,问范南风道:“现在还有吗?”   “外婆....”   范南风突兀的一声外婆让沈良奕眼皮一跳,本能地觉得大事不好了。   果然下一秒范南风就倾身上前往他身上蹭,双手作势要揽他的腰,被沈良奕一挡,转而抱紧了他的脖子。   沈良奕腿伤之故来不及躲过,使得范南风钻了空子,不仅抱住了他的脖子,还坐在了他腿上。   不能打朋友,不能打朋友!   他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才开口好言相劝:“你下去!”   范南风不动。   “朋友之间打斗会伤了和气,我不想伤和气,你乖乖下去!”   范南风还是不动。   就在沈良奕还要劝说时,范南风看着他念出了一个名字,而后脸朝他贴来。   沈良奕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在她脑袋贴过来的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范南风似乎很不满他这个动作,皱着眉头瞪大眼睛满是委屈地看他,竟然又开始眼里蓄泪。   沈良奕心中大惊,脑子里偏偏一闪而过的是一个相似的场景,对方红纱遮面,也是满眼泪花委屈地看着他,而后对他说道,公子答应我一件事吧。   沈良奕被突然想起的画面吓傻了,迅速收回遮着她下半张脸的手,心道自己真是疯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刻,偏偏对着这个人,想起来那个女子!   范南风才不管他疯没疯,挡着的手一撤掉,就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贴住了他的嘴巴。   沈良奕:“!!!!” 第166章 是认真的吗   这个舔一下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沈良奕脑子一麻,瞬间将范南风扔进了小水潭!   猛一下被冷水浸身的范南风冻得打了个抖,思维清晰了一半,挣扎着就要爬出来。   “别动!”沈良奕呵住她,吓唬她道:“要想活命你就待在里面别出来!”   “沈兄,我怎么你了你要杀我!我们不是朋友吗?!我都为你两肋插刀了你怎么能把我扔进水潭里!你好过分!”   倒打一耙的神技能让沈良奕眸色一沉,又好笑又无奈,“不是我,是蘑菇!你吃了蘑菇中了毒,得泡在水里才能解,要是解不干净就上来,你会七窍流血而死,是在水潭里还是上来,你自己选。”   沈良奕有个特点,只要是被他认定的朋友,那就对其仗义无比,不仅仗义无比,还会极其双标,假如刚才是别的人tian了他,此刻肯定已经被他祭天了,才不会留着性命!   可tian他的偏偏是范南风!   范南风除了是范南风外,还有个身份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在脑子出现幻觉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虽然让他讨厌又排斥,气的他七窍生烟头皮发麻,可也仅止于扔到水潭外加言语吓唬而已。   范南风一听自己会死,立刻乖乖泡的更深了,只留出脑袋出气。   深秋泡冷水实在是个勇气活,范南风泡了半刻便扛不住,上下牙打着颤问道:“沈...沈兄啊,现在可以了吗?我...我快冻死了,我想上去!”   “我是谁?”沈良奕一边添火一边问。   “沈兄啊?”   “那这儿的坑里还有金凤凰吗?”沈良奕指着她前时挖的坑问道。   “金凤凰?什么金凤凰?!那坑里怎么会有金凤凰?!还有哪来的坑??你挖的??”   “上来吧。”   范南风是一头雾水,但听到能出水潭之后赶忙往外爬,冻僵的手脚使不上劲,竟让她扑腾了半天还在潭里。   沈良奕将她一把提了出来。   “我刚才是为了让你解毒,才把你扔进去的。”沈良奕看她烤着火仍然抖得缩成一团,心里有些许愧疚,将柴火烧的更旺不说,还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她一递:“你若是还冷,就把湿衣服脱了吧,穿我的,我给你烤干。”   范南风抖着接过他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湿外衣递给他,抖抖索索就欲将沈良奕的衣服披上。   “等一等,”沈良奕很震惊,“你这样毫无用处,把湿衣服全脱了你再披,我会很快烤干,费不了多长时间。”   “我就这样披着吧。”范南风抖的感觉说话都会散热。   “不行,湿衣服要全脱掉,这火这么旺,干起来很快的。”他在奇怪的地方分外执着,甚至站起来就要脱她的中衣。   “等一等!”   范南风大声叫停,又从沈良奕手里扯过湿衣再次披上,“我不冷了!”   “.....”   “你要是觉得我在不方便,我可以背过去,你可想好啊,这地方还不知道多久能出去,要是染了风寒可寻不来大夫。”   没有任何光环又惜命的范南风最终被风寒吓到妥协,但山洞面积小,就算是背过去也还是不安全,范南风眼观上他的发带,立刻蹭过去一解,不打招呼即绑住沈良奕的眼睛。   “你.....”沈良奕忍了忍,心道是朋友是朋友,要忍着要忍着。   “好了,”范南风麻利脱掉身上的衣服用外衣将自己裹紧,“可以睁眼了。”   沈良奕十分无语,摘下发带也不看她,立马拿起衣服烤了起来,当他拿到叠的四四方方的一尺宽的白布时,又颇为无语地问道:“这是什么?” 第167章 你这都什么毛病   束带被沈良奕拿在手里的耻度激的她猛抢了过来,“没什么没什么,这个我自己烤。”   沈良奕已经习惯了她的怪异,也不再追问,安安静静将衣服全烤干了递给她,“好了,穿上吧。”   范南风要穿衣的手一顿,又抬头眼神示意沈良奕。   沈良奕更加震惊:“你这都什么毛病!脱衣服让我转过去就算了,穿衣服还让我转过去?”   “不仅要转过去,你还得把眼睛蒙上。”   被朋友二字压制住的沈良奕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嘴,最终一叹气,当着她面自己蒙上自己的眼睛,而后转身背对着她。   一晚上的休养生息让草药发挥出效力,沈良奕的腿竟神奇地不怎么疼了,两个人出发之前,范南风又给他换上新药,眼瞥见他只穿着袜子的脚,立刻对他眯眼笑道:“你等我一下。”   范南风很快跑出洞,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提上他的鞋。   范南风一边享受着沈良奕震惊中又带感激的表情,一边大气地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我昨天捕鱼的时候看到的,你的鞋被水冲走时被石头挡住让我捡了回来,我本来放在太阳下晾着,后来发生太多事就给忘记了,现在穿上吧,是干净的。”   沈良奕默默点了点头,心里又生出很浓的感动。   两个人快马加鞭顺着水流与太阳的方向走,一路上不停歇,终于将光秃秃的山抛在身后,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化,又显出绿油油的生机。   范南风头一次看到绿树草木这么激动,几乎是飞奔着去拥抱最近的树木,嘴里‘啊’着的喜悦,在跑到树下的瞬间,变成了‘啊!’的惨叫。   “啊!!我的脚!!”她以万分之一的幸运,踩上了某个猎人放在树下的捕兽夹。   “我的脚我的脚!!沈良奕,我的脚!!!”   沈良奕快速上前,蹲在她脚边查看,“别动,是捕鹿的工具,夹住了就下不来,除非把腿锯了!”   范南风被这句话吓白了脸,嚎叫也瞬间止住,“什...什么!”   “我骗你的。”沈良奕搬弄着捕兽夹,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你你!!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我差点都绝望了!”   沈良奕从来都很一本正经,严肃又高冷,故而他说什么范南风都会当真,此刻的玩笑来的不合时宜,范南风一急,拳头就向蹲地的沈良奕砸过去。   地上的人仿佛早有感知,一只手仍是摆弄着夹子,却腾出一只手精准地拦下了范南风的拳头,他也觉得奇怪,和范南风相处时很自在,自在的让他下意识就开了玩笑。   捕兽夹很快被他解开,除了一时间走路瘸了点之外,范南风脚上再无别的伤。   “沈兄啊,有夹子说明有猎户,有猎户说明有人烟,有人烟说明我们出来了啊!我们有救了。”   “嗯,你可真聪明。”   两个人诡异地又是一阵沉默。   范南风道:“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在揶揄我?”   “我在夸你。”   范南风还想说什么,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喊,立刻问他:“你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   再次传来的喊声精准爬进了两人的耳朵,再叫着他们的名字。   “啊!!!”范南风猛然站起振臂高呼,对远处回应:“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首先听到回应的是打头的孟子安,最先找到他们的也是孟子安,当他一看到挥手的范南风时,猛然跑上前抱紧了她。   “南风!”   “南风!”   “南风....”   这名字被他足足叫了三遍,每一遍都带着失而复得的深意。 第168章 这个语气莫名的很冲   被箍住的范南风从高兴到后来有点喘不上气了,一边回应‘我在啊’一边挣扎着要出来,可孟子安激动过了头,显然没意识到范南风的动作,反倒越箍越紧,生怕他一松手,人就没了。   “子安啊,我喘...喘不上气了...”   就在她说话的瞬间,沈良奕揪住她后衣领,而后一个用力,把她硬生生从孟子安怀里拔萝卜一般拔了出来。   孟子安打量他的目光一闪而过,对范南风道:“怪我找到你太激动了!你怎么样?你没事吗?有没有哪受伤?!”说着两手搭上她肩膀,把她翻转了一圈。   “我没事,我们两个都没事,你....”   “哎呀!人在这里!”   范南风想问他怎么找到他们的,却被一声惊呼打断,循声望去时,只见山长带著书院众人,浩浩荡荡的朝他们来了。   “你们怎么如此不小心!可曾有受伤?都好着吗?”   范南风去看沈良奕,见他微微一摇头,便立刻闭口不提他的腿伤,对山长道:“我们两个都没事,万幸掉在水里也没受伤,就是有点饿。”   山长继续嘴硬心软地絮叨着,赶紧叫来学子将食物与水递给他们,两个人在补充能量的间隙里,才知晓落水这三天,山长动用了安阳官衙的队伍,出动上千人兵分四路来搜索他们的行踪。   “那我们现在在哪?”   一学子立刻道:“这就很让人迷惑,明明后山的水流很急,掉进去怎么也飘出百里山了,因而一开始的搜救就忽略了百里山,可你们现在的位置,依然属于百里山范围!”   “这说来可算怪事了,你们顺着水绕了个圆,从百里山后山绕到了这儿,回书院只有半天的脚程。”   范南风但笑不语,心道这怎么能算怪事呢,这全都要仰仗沈良奕,她的大纲早有预谋,让沈良奕带上了化险为夷的光环。   毕竟反派嘛,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能狗带的。   山长交代好撤掉其他搜救队伍的口信后,带领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出发,果然只半天的脚程,他们便回到了书院。   两个倒霉鬼过了半个时辰才从山长书房里出来,范南风得了自由后立刻脚下生风般回到学舍,本想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医舍走一遭,拿着衣服闪到屏风后,才发现那里早就备了一桶洗澡水,还往上升腾着雾气。   房门在她满腹狐疑之时打开了,走进来孟子安和他的书童,那书童手里提着水桶,与她打了个招呼,而后快步走到木桶前,将手里提的水倒了进去。   “这是在干什么?”   孟子安遣走书童后才对她说道:“你这几天肯定很辛苦了,所以我给你备了洗澡水,你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我就在门外守着,给你挡着人,你大可安心好好泡个澡。”   范南风很是感动,但沈良奕的腿上还有伤,她得去找怀玉拿药,顾不得泡澡了,“谢谢你啊,可是我现在得先去医舍。”   一听是去医舍,孟子安瞬间紧张道:“你受伤了?哪里!严不严重!”   “不是我,不打紧的。”   孟子安很快反应过来,“既然不是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也是九死一生的回来的,为何不先考虑自己?”   这个语气莫名的很冲。   范南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眨巴又眨巴着眼睛,“我哪都好着啊,我体力好的很,不用担心,我先走了,晚上见。”   她说完转身出门的迅速,让孟子安伸手欲拦的动作,空荡在了半空中。 第169章 因为他是沈良奕   范南风又又又不敲门。   进自己前宿舍的熟练习惯让她直接推门而入,彼时沈良奕衣服只穿了一半,赤着上身正往中衣袖子里伸着胳膊,门开时两人一对视....   怎么说呢,少年人的肉体,是具有美学价值的。   “哇!”   范南风脸皮不比常人,不仅没有目光闪躲,反而由衷赞叹之后,立刻如踩着风火轮似的奔向沈良奕,沈良奕比她更快速,在范南风近身之前,已经开始不紧不慢地系着扣子了,“你怎么来了?”   范南风眼睛扫在他身上,给他颠了颠手里的药:“我来给你的腿伤换药啊!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医舍,所以我去找怀玉了,这可是怀玉配的正经药,抹几天就好了。”   “那你放着吧。”   沈良奕坐在床边正要穿鞋,范南风却蹲在他脚旁,毫不见外地握住他的脚腕,撩起他的裤腿,仔仔细细给他的伤口消毒换药。   动作一气呵成,竟让他来不及发声。   “好啦,一日两次,记得按时换药。”   沈良奕目光一怔,总觉得两人的相处模式有点怪异,下意识便道:“你在把我当做孩童对待吗?你这样可真像我家里的沈管家。”   错,不是把你当孩童对待,而是把你当儿子养,还是那种别扭的、为求关心故意捣蛋的儿子来养。   范南风心里这么想,脸上便露出老母亲的微笑:“我这个人就这点不好,对待朋友总是想全方位无死角地照顾,说白了就是操心的命,这些是基本操作,你也别感动。”   沈良奕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他定然想不到,他把对方当兄弟,范南风却抱着想当爸爸的心思。   *   以卫夫子为首带领的另一批书院学生在三天后赶了回来,整个书院恢复正轨的第一堂课,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武演课。   几乎两月未见的陆宗此刻站在比试台上,目光如炬扫视着收假回来精神恹恹的学生们,一怒道:“都站好了!”   “看看像什么样子!待会你们一个一个上来与我过招,谁要是敢划水,最后的考核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分!”   范南风立刻溜去沈良奕身边,悄悄问道:“你腿全都好了吗?要是不行就别勉强,可以跟陆教头请假旁观,”   “无妨,我好了。”   范南风对他笑了笑又溜回原地,身旁的孟子安|全看在眼里。   一上来就与最强的对战学子们都吃不消,课开始还不到半刻,就有学生从比试台上掉下来拧到了胳膊。   拧到胳膊的名叫江来,是个NPC。   孟子安道:“南风,江兄受伤了。”   范南风回:“嗯。”   “江兄伤到了胳膊。”   “嗯,我也看到了。”   “那你怎么不去帮忙?”   范南风脑袋上全是问号,甚是稀奇地瞧着孟子安:“他受伤了关我屁事,我干嘛要去帮忙?又不是我打的。”   “那沈良奕受伤你为何这么上心?是你打的吗?”   拐弯抹角到这里,孟子安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自从落水后回来,她总是在沈良奕身边转悠,吃饭时怕他落单,进出总与他一起,勾肩搭背亲密的很,她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男女有别的道理吗?   “因为他是沈良奕啊。”范南风没有多想,立马回复道。 第170章 打麻将吗   “这...这是何意?”   “沈良奕比较重要,我得看着他,别的人就只是别的人,与我无关。”   孟子安目光黯淡,说不上来是何感受。   范南风接着道:“而你就不一样了,你和惜宁更重要,你们哪一个受伤我都很担心,所以待会和教头打的时候,你可小心点。你看到没,陆教头是越打越失望,越打脾气越差,等下我先上,等他情绪稳定点了,你再和惜宁上。”   范南风说话时注意力只放在比试台上,一点也没意识到她这番话仿佛打个巴掌给个枣,让孟子安黯淡的眼神放了光,并且久未平息。   任务线进行的十分平稳,范南风除了琢磨怎么让学舍换回来孔孟住一起锦上添花之外,一成不变的上课日子让她只安稳了三四天,便又开始蹦跶了。   收购赢余庄之举给了她一个提示,使她匆匆画好了一副麻将简画交给范家人去制作,正在她想蹦跶之时,高级玉制的麻将便送到了她手上。   是夜范南风带着麻将盒鬼鬼祟祟钻进了韦宿与夕临光的宿舍,三缺一再叫来顾温俞,等人到齐了开始传销式洗脑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书院太平淡了?!又不能喝酒又不能玩乐,都说要劳逸结合,夫子们教你们劳,我们几个自己逸!你们想不想玩个新鲜的?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什么好东西?”   范南风露出反派的笑容,而后将麻将盒打开,对三个看的不甚明了的人道:“打麻将吗?”   一番规则她是又写又比划又亲自演示,不到半刻除了夕临光还面露疑惑之外其他二人已然跃跃欲试了,这正中范南风下怀,立刻又道:“书院有规定不能沾赌,所以我们不赌钱,我们赌弹脑瓜,谁要是赢了,谁就可以弹其他人脑瓜,你们同不同意?”   三人纷纷应和。   “好了,那就各就位开始搓麻将,都搓大声点!”   事实证明无论古今,麻将的魅力都让人上瘾,可范南风头痛不已。   四个人从月上柳梢打到天色破晓,夕临光毫无悬念输了一路,让范南风十分头疼,再又一次给牌都不知道吃后,范南风绝望了!   三带一都带不起,这个夕临光可以扔了!   可又不能真扔,夕临光就像南墙,范南风偏偏不过南墙不回头,势要将他开窍,每日课后拉着他匆匆回学舍给他开小灶补习,时间一长,沈良奕不满了。   明明是朋友,怎么范南风最近见到他,就只有毫不走心的打招呼,其他时候说不上话还见不到人,让他觉得围在范南风身边的人,好像个个都比他重要!   沈良奕闷闷不乐时不会只憋在心里,反而会立即行动,暗地里的观察和对夕临光的打探,让他在一个课后拉住范南风道:“我想打麻将,带我一个。”   范南风满脸的不可思议,可一想可以公然弹他的脑瓜,她就乐意至极,话不多说带人去了学舍落座,这才高深莫测道:“沈兄你可想好啊,上了麻将桌可不是那么容易下来的,容易被弹脑袋,鉴于你是个新手初次接触,我们这样吧,先让你五个回合....”   “不用,”沈良奕斩钉截铁,“可以直接开始,我只有一个要求,赢了可以选人受罚吗?”   范南风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道:“可以啊,你若是赢了,你想弹谁弹谁,就是...”只怕没那么好赢。   “那开始吧。” 第171章 总有大佬教做人   范南风更加不可思议:“你都不知道规则怎么能开始?”   “我知道的,”沈良奕回她一笑,从袖里掏出几张纸,上面全是她写的规则和介绍,“看这些就很明白了。”   围观的夕临光迷弟样子赞叹道:“这画的这个样子,沈兄你可真是好眼力。”   不用说,把她的传家法宝泄露出去的,只有理论知识很强上手一团浆糊的夕临光。   “你确定要开始吗?你要不先旁观一下?”   沈良奕已经不再看她,而是目光在牌上一一掠过,竟然很懂地上手就搓,麻将很快发出悦耳的碰撞声,让范南风看傻了眼,沈良奕接着道:“开始吧,我对我的智商有信心。”   范南风的震惊转为窃喜,她对打脸沈良奕的事有着旺盛的兴趣,立刻道:“好啊!那就开始那就开始!”   之后的走向印证了一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大佬教做人。   可是这个大佬,换成了沈良奕。   沈良奕接连赢了三把,范南风额头上就挨了三下,第四把又被他赢了后,范南风眼皮一跳开始做法:“等一等,我要调整一下,吸吸欧气!”说着双手一伸打着太极深呼吸,平复之后扔牌道:“一万。”   “胡。”   范南风不信这个邪啊,重新开始又打:“六筒”   “胡。”   “七万”   “胡”   “七.....不,八条。”   “胡了。”   范南风一脑门的汗,又见沈良奕伸手过来要弹她额头,下意识捂住额头向后一退,“你是不是出老千?”   “出老千是何意?”   “....不然你为什么总胡牌总赢?”   “嗯....”沈良奕微一沉思,抬眼道:“我说了我对我的智商很有信心,快伸过来我要弹脑袋了。”   范南风退的更加的后,“为什么总弹我?我脑门都被你打红了,你是不是在针对我?我最近惹你了吗?”   沈良奕诡异地一停顿,慢悠悠道:“你自己想。”   此刻的旁观者和当局者范南风一样迷惑,但三人都默默达成了共识,得离沈良奕远点,否则哪天被他盯上了都不知道错在何处。   范南风认真又想了想,“我最近除了和他们打麻将外就是教夕临光了,整天和他们三人在一起都没时间去找你,哪有惹你的机会?”   沈良奕抿了抿嘴,目光直直盯着她不言语,又执着地伸出手够她:“过来受罚。”   范南风跑:“你都打了这么多下了,你怎么这么死板,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沈良奕追:“不行,输了就要挨打,这不是你定的规则吗?”   范南风一边逃一边心道,我定的规矩是为了坑你,可不是给你借口反击的。   两个人绕着三人开始老鹰抓小鸡,韦宿看的头疼,索性坐下研究麻将,顾温俞看了看也兴趣缺缺地坐在沈良奕的位置上研究他怎么出的牌,只有夕临光两眼放光,一边看一边提醒:“南风快跑,沈兄要抓到你了!”   这个行走的预言家话音落地,范南风就栽到了沈良奕手里。   接着二人的姿势不忍直视,沈良奕一手箍着她腰把她往自己身上拉,一手做好了弹脑瓜的预备动作。   范南风两手撑着他的胸膛,一边努力下着腰,满脸都显示着拒绝:“等一等等一等,手下留情别打别打!沈兄!沈爸爸!别打!”   书院的传事钟就在此时响了,响的震耳欲聋,预示着有大事发生。 第172章 愿与他为伍   众学子听到钟声之后,纷纷前去讲堂集合,学舍里打闹的他们也不例外,范南风被钟声所救,从沈良奕手里脱离出来,“怎么了怎么了!这钟声从没有响过吧?”   “是山长召集我们,看来有事要宣布,走吧,去集合。”   五个人转眼就到了讲堂,身旁孟子安的座位上却空无人影,范南风疑惑后向孔惜宁求证的话还没出口,山长便带着夫子走了进来:“学生们,此前有流星掉落砸了书院,导致书院闭院两月有余耽误了学业,本该年末品状考核的任务也耽误了,因此官家提前派了考核官来,一月后到书院。”   众学子一听,瞬间开始窃窃私语。   范南风不知道考核的厉害,转头便问身后的顾温俞:“这考核是怎么回事?山长这么看中吗?怎么才一说,学生们就开始这么热络了?”   “你不知道吗?考核官考核期间,会将我们在书院的表现全记录在册,回去之后呈给皇上,皇上便是看册子定印象,因而有考核官掌管学子命运的说法,若是在考核期间表现有差,入不了考核官的眼,那可就惨了。”   范南风对仕途没有丁点想法,听顾温俞解释罢,又不关己事神情轻松的转了回去。   山长接着道:“考核官是翰林院大学士温士柳温大人,为人素来严谨公正却又不拘一格,你们也不用多作担心,平常如何考核期间就如何,考核的也都是平常所教的六艺,你们在这几日里将薄弱项多加练习,不必太过紧张。”   山长说完向夫子一点头,接着夫子上前道:“众学子听着,这份名单上记的是你们各人的优势与薄弱项,传阅之后扬长避短对症练习,还有一月温大人到,你们可要抓紧。”   名单很快到了范南风手上,她随意的瞄了一眼之后,又开始仔仔细细瞄了一眼,接着揉了揉眼睛,再次仔仔细细从第一排一个一个往最后看。   还是不见她的名字。   除了三四个人未写名字外,她也不在名单上。   未写名字的人里有孟子安和沈良奕,这就说明这三四个人过于完美无可挑剔,可她绝不属于这无可挑剔的队伍。   范南风嗅到了猫腻,立刻问道:“夫子,为何这份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   “温大人考核期间,你可以不用参与...”   “为什么?”范南风似乎有反骨,卫夫子越是这样说,她就越要反着来,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她很膨胀,只有她主动放弃什么东西的份,决不会有被迫放弃的事情发生,“为什么我不用参与?我来书院是读书的,我也是书院的学子,为什么不能接受考核?!”   “你来书院是读书的吗!!!你在书院做的一系列事情哪一个是读书的?兴风作浪搅乱风气,在学子中称王称霸的不都是你?六艺里你哪一项强?有什么可考核的,不考核也是为你好...”   “谁说我六艺里没强项的?陆宗陆教头就可看好我了,还收我做徒弟,难道夫子是看不起武术流吗?看不起陆教头?”   “你...你!”卫夫子被她的歪理,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   “好了,”在旁围观的山长这才出言调解,“你可知道每年的考核都要出具体的任务,而且必须学子间分工协作,你若是能找到愿与你为队的,那就可以参加考核。”   “山长、夫子。”沈良奕在她答言的当口抢先,“学生愿与范南风为伍。”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范南风,又道:“日后三年,学生都愿与他为伍。” 第173章 我帮你补(二合一章)   “你这是何必!你可想好了,这关乎仕途,所选队友也很重要,落差太大会拉低你的分值对你有大影响,你与孟子安品性俱优,应该强强联合才是,怎么能....你再想想!”   沈良奕恭恭敬敬道:“多谢夫子为学生着想,但学生认为,范南风更是潜力无限,他也很强,只是缺少爆发的契机,否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至于品性,学生深信毫无问题,因此,学生愿与他一队!”   范南风感动的眼眶一热,心道这个沈良奕也太大度了,自己做的事情众人有目共睹,他却毫不计较还夸她品性好,真是太大度了!   卫夫子不甘心好好的学生误入歧途,正欲再言语蛊惑时,学子中却传来一句:“那太好了!”   众人的目光被说话的魏庆明吸引过去,沈良奕也不例外。   “既然是沈良奕自己选的,夫子何必百般劝说?再者,这组队一事事关前途,想来没人会愿意和范南风一起,如今沈良奕主动接手,这可是救了范南风又救大家的美事,不然夫子是想看着范南风落单,还是想让其他人受他连累?不信夫子问问大家,看看有谁想和范南风组队?”   沈良奕非常不悦,皱眉盯了魏庆明一眼。   范南风是公认的校霸,虽然暗地里被世家子弟身份的优越性所看不起,此刻却也不敢公然得罪,众人没有回应魏庆明,反倒是韦宿中气十足地说道:“夫子,有的人自以为是惯了,真以为自己的想法就能代表他人,可笑至极!南风用不着被这样的人选择,日后的考核,我愿与南风一组。”   范南风欣慰又感动地看着韦宿,目光半天都未离开。   这更让沈良奕不悦。   “还有我!”   一连三四声的应和,除了打交道很多的孔惜宁、夕临光、顾温俞之外,还有平日里受她‘顺便一帮’的NPC们,此刻也纷纷站在她一方。   骄傲的范南风脸上更加骄傲,她挺直了腰板,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卫夫子,仿佛在对他说,瞧瞧我这人气。   卫夫子被她气得不轻,可山长却摸了摸胡子,对范南风道:“那你可要抓紧,你是学生之中短板最多的,还有一月,要尽全力的补。”   范南风目的达成,敷衍着回了一声一定。   在学堂被针对的事丝毫没影响范南风的心情,她哼着歌跟着韦宿、夕临光一路进了食堂,看见打饭的队伍里早就站着沈良奕,范南风正欲伸手招呼他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沈良奕端的稳稳的鱼汤,在众目睽睽之下,掩饰都不带掩饰的直直倒在了前面的人身上,那人被烫的瞬间回头,怒而大喊道:“你干什么!”   “手滑,不小心。”   魏庆明再怎么迟钝也分得清故意与否,因而更加暴躁:“沈良奕!别以为你爹是将军我就怕你!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哦?那你可以试试。”   与沈良奕淡定又从容的反应相比,魏庆明几乎在上蹿下跳,猛然一拳就向他招呼过去。   沈良奕躲都未躲,在拳头快要触到身上时迅速挡住,而后一个反转,下一秒魏庆明的胳膊便被他扭曲到极致,甚至不顾魏庆明的叫喊,还有力道再加重的趋势。   范南风一看不得了,故意找茬也不说避开别人,演技太差说辞又太牵强,让身后排队的学子嘴巴都看成了O型。   沈良奕可从未在书院闹过事,这反常让范南风迅速冲上去分开两人:“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上了?”   “他这个疯子故意用汤泼我!”   范南风皮笑肉不笑的回应:“说谁疯子呢?沈兄说了是不小心那就是不小心,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疯子什么样吧?在课上你贬低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想不想见识一下我疯起来什么样?”   魏庆明身边的舍友见势不对,立刻上前拉他:“魏兄算了,考核期间若是打架影响太严重了,走吧走吧,去换衣服,别与他们纠缠!”   等到魏庆明败阵离开,范南风这才拉着沈良奕坐下,急忙问他:“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惹事?”   “是他活该,他刚才在课堂上说我救你。”   范南风想了想,问道:“是说过这话,可是这话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了这小事生气?”   “这怎么算小事!他说我救你,还用了接手这个词,把你贬的一无是处,好像你是什么魔鬼一样,唯恐沾身害了他们!”   范南风猛地想起来什么,笑着凑近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落水的那几天,你不是也说我是魔鬼吗?怎么你能说得他们就说不得?”   沈良奕一愣,恶狠狠回道:“这不一样!”   “哪不一样?”   沈良奕继续恶狠狠:“他们又不了解你,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行吧。   范南风又道:“那谢谢你替我出头,不过别气了,生气对吃饭不好,吃完我们去打麻将。”   “你怎么还想着打麻将?考核还有一月,你不急吗?”   范南风随口道:“我急啊,可急有什么用,又不能让先生们给我补习。”   “我帮你补。”   沈良奕严肃又认真,“我帮你补!” 第174章 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吗   “啊,不用了吧。”   在范南风的计划里,她打败夫子争取到考核的结果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到时候再当着夫子的面潇洒的舍弃,指不定其他人考核时她还能放一月多的假,这一月要干些什么她都畅想好了,毕竟大易宫不能没大王。   范南风委婉的拒绝道:“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大概不是个学习的料,沈兄你也别在我身上费心了,顾自己要紧。”   “我无妨,我有信心让你提升。”   范南风继续委婉道:“可你没听夫子说吗?考核官可是非常严谨的,不能出一丁点的错,否则写入品状册子递给皇上,容易影响仕途啊,你就不怕你得不了第一,被其他人诟病麒麟将军的儿子不中用吗?我们范家人一出生就会打算盘,学习实在是过于难为了,所以不用在意我。”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我十分感动,但我拒绝你的好意。   沈良奕很执着,他品出了范南风话里的意思,马上又道:“那我得不了第一了。”   “啊?为什么?你这么优秀你怎么断定得不了?”   “考核不单考个人,还要考队友协作,我的队友是你,你若是不想考核,那我会失掉队友协作的分值,所以得不了第一。”   “啊!”范南风一脸惊讶,“怎么会这样?”   “所以父亲的对手肯定会说他的儿子不中用,说他生了个脓包,然后看父亲的笑话,不过没关系,他人之言我也不在乎,就是名声不好听而已....”   “不行!明明很优秀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受言语诽谤?越是有等着看笑话的人就越是要打他们的脸,这个书院第一我们争定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不想习课吗?”   “那是刚才,我现在想了!我不仅想学习,我还要和你得第一!”   “那什么时候补习?”沈良奕忍着嘴角的笑意问道。   “今天就开始!”范南风语气坚定。   “好,那吃饭吧,课毕去藏书楼,我在那里等你。”   *   范南风站在藏书楼的门前,回味过来后总觉得自己被骗了,轻而易举掉进沈良奕挖的坑里不说,自己还理亏不能挑明,由着他牵着鼻子走。   “真是太奸诈了!”   范南风有感而发的话音一落,藏书阁楼门一开,沈良奕站在里面问她道:“怎么还不进来?”   “来了来了!”范南风有点烦。   两个人落座直奔主题,沈良奕看了看她拿过来的书籍,又从袖子里掏出分析表,道:“我想了想,往年的六艺中礼、乐、御为辅,书、数、射为主,考核都在书、射上做文章,可今年的温大人主张礼仪治国,故而六艺都很重要,你知道六艺中各自又分哪些吗?”   沈良奕见她听的一脸茫然,只好又道:“比如礼分五礼,你告诉我有哪五礼?”   范南风一脸震惊:“礼还分五礼吗?!怎么这么多??礼不就是礼吗!为什么还要分成五个??”   沈良奕:“......”   他抚了抚额,让自己冷静了一下,“五礼指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你知道它们分别用在什么场合吗?”   范南风底气不足小声问道:“.....这还分场合吗?”   沈良奕叹了一口气,又道:“那乐分六乐,教乐先生前天才讲过,你告诉我有哪六乐。”   范南风模糊的记得先生前天好像讲过,但清楚的知道自己课上划水没听,只好又弱弱说道:“我有点不知道。”   “......先生教的时候你学过吗?”   “学过,但忘了!”   沈良奕一股气直冲脑门,忍了忍又道:“那就从你擅长的射开始,射技分五种,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武演课上你常用的是哪种?”   “我拿到箭就射了,谁还注意用的是哪种,不是射中目标就行了吗?”   沈良奕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数落她道:“你一天天都在学些什么!你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为何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会!怎么能白吃饭不干事!!你家人知道你在书院这么不用功吗?”   范南风这话就不爱听了,心道你知道howareyou是什么意思吗?你知道宇宙有多少行星吗?你读过时间简史吗?你知道外星人长什么样吗?你会六国语言吗?虽然我不会,但我知道基本问候语,可比这些六艺有用多了。   沈良奕见她不应,便道:“怎么?你也觉得浪费光阴无法反驳了吗?”   范南风憋着一口气看了他半晌,这才问道:“你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几种写法吗?” 第175章 这是沈良奕被气的最惨的一次   沈良奕被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一愣,但手已经下意识捏上了笔,援笔蘸墨字走龙蛇,行云流水,顷刻间纸上便多出了五个形状不同、但都是一个意思的‘茴’字,又将纸转到她面前,道:“茴字怎么了?”   范南风:“......”   一直想打脸,从未成功过。   范南风沉默着看着那字,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对他竖了竖大拇指,道:“现在开始学还来的及吗?我,我尽量超常发挥。”   “来的及,我对你有信心。”   范南风干巴巴笑了两声,对他的信任一点也不感动,蔫蔫说道:“那现在先要干什么?”   “既然其他都不行,那就先从书开始,不需要多做理解,只需要背下来就行,”他停顿一瞬,试探性问道:“你的记忆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要不现场测试一下?”   沈良奕当真从一堆书里抽出个《劝学篇》,问道:“这第一句是什么?”   “君子曰:学不可以己。”   沈良奕点了点头,眉头总算舒展了些,“继续。”   “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   范南风在上学时就有个毛病,所有的古文总是开头记得很牢,中间磕磕巴巴,结尾直接全忘,不到几分钟,她的劝学篇已经背的极艰难了,卡词卡的她心累,到后来完全放飞。   沈良奕敏锐至极,立刻道:“.....错了,少了一段,假舆马者,从这里开始。”   范南风想了想,“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而致千里.....嗯....西方有木,其状如棠,黄华赤实....”   沈良奕闻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西方有木,其状如棠,这是劝学里的吗?!”   “是....是还是不是啊?”范南风小心翼翼观察着沈良奕的反应,已经不敢妄下断论了。   沈良奕正要发火,范南风在他的威力下猛地记了起来:“啊!我知道了,这是山海经里的!这个树可神奇了,结的果子可以抵抗洪水,人吃了如同得了神仙的避水咒一样掉进水里淹不死,这个树长在昆仑山上,沈兄你知道昆仑山吗?....”   沈良奕闻言《劝学》一扔,脑袋直直磕在了桌子上,“别和我说话,我想静静。”   范南风立刻闭嘴了,过了一会又试探问道:“我....我可以重新背,你不是对我有信心的吗?”   沈良奕没有抬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假舆马者,从这里开始。”   “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致千里,啊不对,而绝江河.....”   藏书楼里硝烟弥漫,仅仅半天的功夫,两个人在补习结束时都如同虚脱了一样。   这是沈良奕被气的最惨的一次,却还是不放弃她,有气无力道:“以后每天闲时都过来补习,今日到这里,让我缓一缓明天再继续。”   范南风连连点头,“沈兄你还好吧?你嘴巴都变白了....”   被她气的心脏疼的沈良奕正要说什么,却被慌慌张张进来的孔惜宁打断,“南风怎么办,子安他....”   孔惜宁的话再看到沈良奕时戛然而止。   范南风道:“没事,自己人,说吧,怎么了?”   “子安昨日私自下山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有人说....有人说他去了青楼,书院马上要考核,这可怎么办?”   “他去青楼了?!”范南风没有孔惜宁的慌张,反倒一脸惋惜道:“怎么不把我带上!” 第176章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二合一)   “这事很重要,开不得玩笑。”孔惜宁语气急切。   范南风心道她才没有开玩笑,她路子野,是真的想去青楼开开眼,但见孔惜宁愁容满面,只好先安慰道:“你放心,我最了解子安了,他不是那样的人,去那里肯定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坐在一旁无意听她们谈话的沈良奕,此刻有意地多看了范南风两眼。   “考核不足一月,要派人通知他呀,也不知他有没有向书院告假,何时才能回来。”   “别担心,我亲自...”   范南风不假思索要说的‘我亲自去提他回来’,被沈良奕无中生有的咳嗽声打断,于是话锋一转,道:“我亲自派人去催他,”   孔惜宁对她有很大的依赖和很深的信任,闻言也松了一口气,拐弯抹角传达了顺便再调查一下去青楼的原因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待她离开后,沈良奕这才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还真是古道热肠。”   “哪里哪里,只不过因为对方是孟子安,他去青楼的事可是大事,我得了解清楚。”   沈良奕极其会抓重点,立刻不咸不淡又道:“为何因为对方是孟子安,你就得了解清楚?”   “大家都是朋友,我总不能看着他误入歧途吧?而且我不是说过吗?我对待朋友总是想全方位无死角地照顾....”   “你朋友可真多。”   这句带着奇怪意思的吐槽不轻不重落在范南风耳里,却没有引起她注意,反而立即伸手,语带炫耀数道:“那当然了,我给你算算啊,韦宿一个,夕临光一个,怀玉与顾温俞各算一个,当然还有子安、惜宁,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那些张墨、王浮之等等,以及厨房的魏大娘,总是给我留好几个藕饼....”   沈良奕默默听着她数完,到最后也没听到他想听的答案,免不了眉峰微聚旁敲侧击:“没了吗?”   “没了!”范南风很笃定,“就这些!”   这下沉良奕的愠怒显而易见了,范南风不知他为何突然黑脸,赶忙关心道:“你没事吧,你怎么....”   “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的很!”   “噢,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得去安排人找子安回来了,要是再晚了可影响他考核....”   沈良奕噌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头也不回地出了藏书楼。   范南风在身后一边收拾书桌一边喊他等等:“...你怎么走了?你干嘛不等我,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喂!”   沈良奕在她一声比一声高的呼喊中走过拐角,很快不见了踪影。徒留不知其意的范南风在原地摇头感叹:“真是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好端端到底在生什么气!”   这个疑问直到第二日也没被她想出答案,范南风站在校场箭靶前,手拉满弓摆好站姿,继续想着问题的同时,就将一支羽箭射了出去。   那箭本应该直直钉进箭靶,却在半途中被后追上来的其他箭从箭尾射穿,将她的箭一射两半之后,竟还能从阻力中突围插到靶子上。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炫目的让范南风目瞪口呆。   她机械地回头去看,果不其然,秀技的正是沈良奕!   穿一身银白短打服的沈良奕正好收了他的红弓,目光落在箭靶上微微笑了笑,而后直直走向范南风,路过她时用一副看败者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很快又漠然转开。   范南风:“......”   总觉得这个状态,他还是很气?   不论原因下意识就想哄的范南风立刻道:“沈兄好厉害啊,竟然破了我的箭还能正中红心!这个箭术让人大开眼界,我也想学,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这种程度。”   后一句是她随口一说,沈良奕却当了真:“从现在开始多练,就会可以。”   “啊,我其实....”   “站好!”   他把范南风要扯皮的话扼杀在她肚子里,并且直奔主题:“今日要从六艺中射开始,射分五射,我十二个时辰前刚说过,你重复一遍。”   范南风:“.....”   她范南风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并不想学习。   沈良奕只一天就已经对她的支吾见怪不怪了,随即自问自答:“五射中唯井仪最优,一弓四矢,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即为赢,井仪并不难学,没有多大的技巧,只讲求力量与精准度,刚开始先练平射,等熟悉之后加马射、步射,对付考核足矣,你先看着。”   箭筒里四支羽箭被沈良奕架在他的红弓上,而后搭箭预拉、开弓瞄准、脱弦射出一气呵成,四箭全中红心!   范南风:“嚯!!!”   沈良奕道:“你来。”   赶鸭上架的范南风只好拿起弓照着他的动作照猫画虎,男女力量悬殊就在此刻显现了,明明沈良奕轻轻松松就能拉满四矢弓,偏偏到了她这里,费劲拉到第三矢怎么也上不去。   眼看着沈良奕脸上的嫌弃渐渐显露,范南风一着急使出全身的力气,却事与愿违,绷紧的箭弦啪嗒一声猛地断开,让她来不及闪避,食指被又细又锋利的弦线割出了口子,源源不断渗着血珠。   “啊!”   范南风的惨叫立刻引来沈良奕注意,使他伸手就想去看她,却还不及触到,另一个人另一只手先他一步,握住了范南风。 第177章 只有他不嫌弃我   “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知何时出现在校场的孟子安紧握着范南风不放,掏出手帕就给她缠上,按压住她流血的伤口,又重复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力气小就应该量力而行,没人逼你非要做到什么程度,你看看,这么深的口子,血都止不住!”   “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孟子安视线一直在她手上,“我本来也是去去就回,事情办完了当然就回来了,不行,血止不住,得去医舍!”   范南风脑子里正在思索他去青楼能办什么事情,由着孟子安拽着她走,走出一大截才想起沈良奕,转头与他道:“沈兄我先去医舍啊,把手处理一下我就回来,没什么大事,不疼,你不用担心我......”   解释的言语说到一半,孟子安就将她脑袋掰正,三分提醒七分阻断:“走路要看前面。”   井仪射术的补习就这么耽搁下来,两个人回到宿舍,范南风记得孔惜宁的嘱托,立刻开始打探:“你这不打招呼一走就是两天,我听人说,你去了青楼,是真的吗?”   风风火火赶路回书院让孟子安口干舌燥,到了学舍之后本来站在桌边倒着茶水,听闻范南风这么问,立刻杯子一放顾不得喝水就道:“是真的,但我去那种地方是因为人命关天才去,这也是我第一次去那里,并且事情办完后立刻就出来了,并没有多做逗留,也没有....”   “等一等,”范南风一脑门的问号,她也没问什么啊,怎么孟子安的反应似乎有点急了,努力解释就怕她多想一样,“我当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对你品性超放心,不过人命关天,这是何意?”   云芙故乡在昭阳,父母亡故无依无靠后被宣花夫人接到了甫州,只与自小的玩伴还保持着联系,二人在特定的时间互通书信,这个习惯一直持续了很久。   直到某一天,玩伴再也没有回过云芙的书信,似乎失去了消息。   这让云芙担忧不已,暗地请了人调查玩伴的行踪,后来得知玩伴被家里好吃懒作的哥哥卖到了青楼,她便辗转打听到了青楼的名字——开在安阳的香川坊。   玩伴是云芙最好的朋友,好到让她不做多想立即写了请求之信寄到了处在安阳的百里书院、孟子安手中。   孟子安应她所求亲自下山去赎人,将那玩伴救出并打点妥帖之后,这才又回了书院。   “事情就是这样,你见过云芙的,你若是不太信,我可以将她的书信给你看!”   范南风又是一脑门的问号,生怕孟子安觉得她在查他,赶紧对孟子安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又不是别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孟子安也很会抓重点,‘你又不是别人’让他一愣,随即悄然弯了弯嘴角,心想等东西做好之后,他就要告诉她。   范南风一边看着自己被包成柱子的食指,一边散漫地与他解释:“你前脚一走,后脚山长就宣布了考核一事,这事可关乎前途大意不得,我怕你不知道就派了人去找你,哪知你这么快回来,让我白担心了,就连刚才射箭我都在想你的事,所以才受伤。”   她见孟子安神色一僵,立刻嘻嘻哈哈道:“我开玩笑的。”   她是真的无聊开了玩笑,却给孟子安提了醒,“你与沈良奕为何在校场,他为何要教你箭术?”   “都是因为考核啊,我的身份比较尴尬,学生们不想与我一队,只有他不嫌弃我,和我组了队还给我补习,今天就补习的射箭,要不是.....”   “为何不等我?你知道的,我也不嫌弃你!” 第178章 我在乎的不是成绩   范南风当然知道他不会嫌弃,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哪能说等就等,“我就知道你太好了,我不能祸害你嘛,你和别人组一队才能强强联手,考核才会有个好成绩。”   这个别人,一定得是孔惜宁!   她在后来与韦宿夕临光的闲谈中得知书院考核的队伍可以自由组合,但一般都是同舍人一组,长时间同寝同住产生了默契,为了万无一失,默认都不会换人。   考核的末尾还会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考题,任务完成的时间长短不一,有运气不好抽到难题的,一两个月都不能返回书院。   这些个因素让范南风最终打消了不参加考核的想法,并且赖上沈良奕就做他的队友来给孔孟制造机会,“我和沈兄一组,这样惜宁就能和你一组,你们以前本来就是舍友,肯定有别人没有的默契,要是你与惜宁组合,那书院的甲等就是你了,我对你有信心,绝对能出个好成绩....”   孟子安猛然打断:“我在乎的不是成绩,我在乎的是你!”   这话一出两个人俱呆住了,孟子安更是满脸通红,慌慌张张立刻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的身份,有些事情上我可以多帮你,就像方才在校场,你拉不满四矢弓是正常的,我便不会让你去强拉,也就能避免你因此受伤,而且,而且,你不是和沈良奕有过节吗?我是不知你们落水时发生了什么关系有所缓和,但我知道沈良奕很傲气,是不会对你真心的。”   妄自评判他人的孟子安让范南风很意外,但她更意外沈良奕给众人的印象,连孟子安都如此想了,那么书院其他人还不知道要如何想他。   范南风本着给他口碑翻盘的目的,一本正经地反驳:“不是的,虽然现在的沈良奕和我了解的有出入,但他对我还算不错,以前的事大多都是我招惹在先,你看他现在当我是朋友,已经不再揍我了....”   孟子安脸上的紧张转成震惊,似乎很想不通她为何要求如此低,“我对你从来没有不好过,你怎么只把他当朋友呢?”   “我也把你当朋友啊!”   孟子安一愣,接着就不说话了。   “其实老实说,我的朋友也分三六九等,你和惜宁在我这里是一番,比沈良奕重要多了。”   孟子安不仅没有说话,还开始脸红。   “而且啊,你当时不在场你不知道,大家除了看不起我之外,还对沈良奕观感不好,听说要和我一组时几乎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这个时候我就更不能换队友了,我也是有脾气的,我要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看不起,日后可小心别栽到我们的手上!”   孟子安被她三言两语的说辞征服,便也不再执着于换队友一事。   第二日藏书楼里,范南风早早到场,摊开《劝学》篇放在眼前却不看,而是目光落在窗外,一搜寻到想搜寻的身影,立刻高声朗读:“君子曰:学不可以己,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哎呀沈兄早啊...”   沈良奕瞥了一眼范南风被包着的食指,沉默着点了点头,走到她对面坐下,却没有说话。   范南风摸不清他又怎么了,依旧按照先前所想的开口道:“我今天起来的早,我想好了,就按照你说的办,以后早课前抽出一个时辰过来补习,课后也跟着你,这样上进一个月,考核的时候大概就没问题了,你也别担心我拖后腿,实在不行我还有法宝呢。”   对啊,实在不行她还有大纲嘛,到时候再加个天才的技能,谁还敢赢得了她?   但不争馒头争口气为辅,好纲用在刀刃上为主,范南风并没有在学习上开外挂,而是老老实实跟着沈良奕制定的补习计划走,心中还有个模糊的恶意的想法,被她气懵的沈良奕会展现出奇怪的可爱一面,她想多看。   “我已经把劝学篇背的烂熟了,这次你考我绝不会出错,你要不要现在考一遍,”她说着抬头看沈良奕时,这才发现沈良奕心不在焉,“沈兄?沈兄?”   范南风伸手在他面前摇了摇,沈良奕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将袖口一撩,视线放在她纤细又光滑的手臂上,似乎思索着什么。   范南风心中大惊,本能地就想抽回,却被沈良奕拉着更靠近了他的眼睛。   沈良奕在她大气不敢出的状态下看了好一会,目光这才转到她脸上,斟酌之后说道:“你们家,是不是在虐待你?”   范南风:“????” 第179章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啊?”范南风揪起的心放回了肚子,故意眉头一沉,用又纠结又为难的神色回答:“嗯!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又瘦又小,手腕也这么细,又拉不出弓又容易受伤,怎么看怎么都像吃不饱饭没发育好的样子,难道你家人都不给你吃饭吗?”   范南风低头瞄了一眼自己一马平川的胸膛,对‘没发育好’又多了几分认同,沈良奕在她沉默的时候补充道:“怎么能连四矢弓都拉不好呢?力气小的堪比姑娘家,你是姑娘家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这个吐槽正中事实,让一时受到惊吓的范南风没隐藏好情绪,猛地抬头与沈良奕目光相对,眼神中还装着一些‘你是不是神婆’的疑虑。   沈良奕不知道自己说到了点上,又理解错了她的眼神,以为对方被他严肃时说的话伤到了,赶紧又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有点不理解,明明你我都一样是普通人,为何你连弓都拉不好,竟还能自己伤到自己。”   范南风心道你怎么是普通人呢?你可是我亲自认证的又聪明又果断又完美狠绝的反派,学什么都像天才,而万恶的天才,做任何事都有着别人不可企及的天赋。   又给普通人丢脸了的范南风说道:“我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   “你没有被虐待。”   沈良奕一瞬间有点讶异又有点抱歉的神情勾起了范南风想捉弄的心,让她表演欲立刻就上来了。   范南风叹了一口气,真情实感地说道:“我爹从小就不怎么喜欢我,因为我的出生导致我娘染了风寒,不到三月便去世了,我爹虽然妻妾成群,却还是怪我克死了我娘,从小就将我丢给下人看管,后来我越长越像我娘,就更让我爹不待见了,因此受到了家人的冷落,那些照顾我的下人也欺负到我头上,偷用我的月钱,变卖我的东西,还不给我饭吃,其中有个叫荷花的婢女更可恨,总是把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总说我是女孩子,有一回冬天逼着我穿上裙子站在冰上跳舞给她看,导致我跌进了池水里大病一场,从此便落了病根,不仅长得瘦小了,还认知有了障碍,喜欢女子的胭脂水粉,喜欢女子的衣裙首饰,还喜欢男人,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范南风越是委屈巴巴地说,沈良奕脸上的表情就越是丰富,就越真心真意地觉得他的朋友太可怜了,“我竟不知,不知你是如此长大的,我还这样说你....我,我真是该死,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是姑娘家了,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那你能对我好点吗?”范南风心里都快笑死了。   “我会!”   “那你补习的时候不要对我发火,我知道我天资愚笨,你若是对我发火,我就更自卑了,就会让我想起那些下人的话,他们说我是傻子,说我就算生在范家也只能做米虫不会有大出息,吃白饭不干事,还不如死了。”   沈良奕心中大为震动,立刻万分认真道:“我再也不对你发火了!” 第180章 一物降一物   在这种情况下卖惨本该有奇效,可范南风憋笑憋得明目张胆,沈良奕又有着强大的洞察力,察觉之后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她在胡扯,但却没有明说,反而同样拼起了演技,以十分同情的口吻道:“太可怜了,听得我都想帮你,你要不要我帮你?”   “好啊,你要怎么帮?”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些人在你幼时那么对你,现在你长大了你要回敬,你应该杀掉他们,一个都不放过!”   范南风笑眯眯的眼睛瞬间被他的话吓木,“不....不用了吧,那些下人早就被辞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的行踪....”   “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不要紧,你家人的行踪你不是知道吗?”   范南风瞪大的眼睛又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几分:“那可是家人。”   “有些不合格的家人,还是越早舍弃的好。”   “怎....怎么舍弃?”   沈良奕没有用言语回应,他在故意沉默的同时演技大爆发,露给范南风一个明显要搞事的阴险笑容。   “.....”   这个反应十分的反派,让范南风心中警铃大作,慌慌张张道:“你...你是认真的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以暴制暴不是什么好办法,肯定还存在更优秀的回敬办法,我自己多想想,而且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就不麻烦沈兄你了。”   “这何来麻烦?为朋友两肋插刀我甘愿至极,正好我认识父亲手下的猛将,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又都十分的正义,割起头来眼都不眨!我这就将你的遭遇传给他们,你若是不好对家人下手,那就让他们来。”   沈良奕说著作势要往出走,被范南风抖抖索索一把拦住:“别别!咱们再商量商量!眼下还是补习应付考核要紧,我的事先放一放,放一放!”   “放不得放不得!”   范南风手心都开始冒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消他的冲动,赶紧说道:“我想出回敬的好办法了!!欺负的根本是他们轻看我觉得我成不了大器,那只要出人头地不就是最好的回敬了吗?我现在身在书院,只要在考核中出个好成绩成为第一个商人入仕的例子不就好了吗?杀人割喉什么的真不至于,沈兄你能给我补习,就已经是最好的帮忙了!千万别再麻烦那些猛将!”   沈良奕诡计得逞,抿嘴压了压想笑的冲动,“你当真要以这样的方法回敬吗?”   “当真!”   “那好吧,我定不负你期望帮你好好补习,现在打开《子不语》卷三,背第四段,你要在一刻钟之内记熟,不然我就只能给那些副将寄信了....”   “我背我背!我现在就背!”   丝毫不知道自己演砸了的范南风立刻打开书,开始之乎者也的背诵.....   这个威胁次次都有余威,以至于接下来的补习中范南风被它逼着拼尽全力,早出晚归毫不休息,甚至脱口而出的梦话都是沈良奕圈出来要背的文章,终于在连轴转高强度的学习之中,她的鼻血被学出来了。   彼时范南风正对着枯燥的古文默写,卡在一句上怎么也想不出,偏偏沈良奕坐在对面盯着她的举动,让她不能看书无机会作弊,脑子又紧张又运转的太快,一滴鼻血啪嗒便掉在了白纸上,刺目的让范南风一愣,而后后知后觉伸手去揩,又将鼻血抹了一脸。   “啊!我流血了!沈良奕,我流鼻血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我不学了!!!”   范南风任由着鼻血流,先把毛笔一扔,心想高考都没这么用功过,现在受的都是什么罪!   越想越觉得委屈,一委屈就让身体收到了信号,随后眼睛一湿,有要哭的趋势。   “不准哭!”   沈良奕及时制止,他是怕了她的哭,一哭他的脑子总是要和另一个人联系一起,这让他迷惑不解,怀疑是他出了问题,还是对方有问题。   但沈良奕肯定,他绝不会出问题! 第181章 刚暖的心立刻拔凉了   “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流鼻血也有可能是体内火气太旺,和补习没半点的关系。”沈良奕说着递给她手帕。   范南风并没有接,激动地反驳道:“也有可能是太累了!我这十来天这么累,梦里都在背书你知不知道,我连觉都睡不好,睡眠不足才引起的。”   “哦?也不知刚才讲习时,是谁趴在桌上睡得鼾声都出来了?”   范南风:“......”   “快擦一擦,不然要沾到衣服上了。”   范南风被这话突然提了个醒,悄咪咪不怀好意地扫了一眼他的衣服袖子,“好了,这就擦。”   却绕过沈良奕的手帕,猛地拉起他的袖子拉到鼻边,迅速又精准地揩了一把。   沈良奕在她意料之中仿若电打了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却出乎她意料地没有动手揍她,而是拿着手帕又气又急地整理着校服上的血痕,整个人气的话都说不全,“你,你”了半天,也没讲出来一句骂人的应景话。   “沈兄对不起,我学的老眼昏花一时看岔了,但这衣服只脏了一点,不打紧的,我们继续吧。”   沈良奕哪还顾得上继续,匆匆出了藏书楼去换衣服,范南风逮着机会也溜出了藏书楼,急忙就向学舍奔去。   风风火火奔跑回学舍的动作太大,门被突兀地猛推开时,吓到了屋内习字的孟子安,又看到她脸上血痕,一时惊慌问道:“你怎么了!”   范南风不走心地与他打了招呼,将过程随口解释了两句,随后扑到床上熟练地打了个滚钻进被子,“子安我太累了,我就睡一会,麻烦你等下叫醒我,我好累,好想睡觉....”   孟子安本欲提醒她脸上还沾着血迹得洗洗,见她说完就睡着了只好作罢,走回桌边将剩下的字写完,一瞬间的考量过后,他打来温水蘸湿毛巾,坐到床边范南风的身旁,轻轻给她擦去脸上的血污。   温热的毛巾从她的额头上往下,滑过她的细密又翘的睫毛,滑过她精致又挺的鼻梁,擦干净血痕之后,半张侧脸重新恢复以往的白净,柔和的侧边弧度安安静静地呈现在他眼前,小巧而轻薄的红唇,尤其吸引了他的眼!   令他下意识伸手,就想触上一触。   “沈良奕,我写对了吗?”   就在他快要触及到时,范南风睡梦中无意识的话出现的太及时,转瞬间打散了孟子安的恍惚。   孟子安如梦初醒,猛然收回手走到桌前,心里责怪自己怎么能做出如此不君子的行为的同时,也有了微妙的不满。   他把脸盆和毛巾归位,目的性很强地走出了学舍。   范南风一觉睡到华灯初上,心满意足醒来时发现学舍里只有她一人,这份安静没有让她慌张,反而心里一暖,觉得沈良奕这个人总算有点贴心了,知道自己逃了补习却没有专门来捉她,还给了她一个补觉的机会!   精气神回来的范南风正元气满满穿鞋准备去找沈良奕时,她的学舍门一开,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夕临光。   “你被狼撵了吗,跑的这么喘?”   气喘吁吁的夕临光焦急说道:“南....南风不好了!孟子安和沈良奕两个打起来了!你快...你快去看看!”   “什么?!”   范南风刚暖的心,立刻便拔凉了! 第182章 别闹别扭   怎么能打起来!!!   没有交集更没有过节的两个人,怎么能在她睡一觉的时间里打起来!!!   范南风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跑的比夕临光还快,远远地就看到校场围着一堆的学子,学子正中间是木剑相向你来我往的孟子安、沈良奕,两个人气势如虹,一看就知道并没有带友好切磋的目的。   虽然是木剑,但握剑的双方是书院数一数二的能手,就更能察觉到他们身上浓浓的杀气,让范南风吓傻了!   眼看着九、十个月的努力将前功尽弃,范南风大声一吼,迅速冲进打斗圈。   突然冲进来的身影让打斗的二人毫无防备,手下的动作也来不及收力,范南风又是从沈良奕背后冲进选择护孟子安,导致他看不到人,让直直对准孟子安的一剑,差点险险打在她身上!   惊险万分的时刻,孟子安迅速拉着范南风一转,以背拥的姿势把她护在怀里,自己生生扛下了那一击。   木剑打在孟子安身上,瞬间一断两半。   “你疯了吗!”孟子安和沈良奕异口同声的拔高嗓门对她喊道。   “你们才疯了!你们为什么打架!不知道书院禁止学子打架的吗!你们两个....你们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你们说,你们为什么打架!”   两个人闻言一望,孟子安道:“我看不惯他逼你太紧,既然他那么看重成绩,大可再找一个别的人做队友,却非要把你拖住!我只是想叫他放手。”   “那你呢?”范南风扶额一叹气,转而问沈良奕,“你又是怎么打起来的?”   “定好的队友哪有放弃的道理,所以一言不合。”   范南风未及回应,围观的学子中却先一句恍然大悟的感叹:“嚯,竟然还是一出抢人的戏!”   三个人整齐划一转头,异口同声回应:“闭嘴!”   范南风暴力胁退围观学子之后,又对孟子安道:“子安多谢你为我着想,但应该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打架啊,若是被夫子知道那可就麻烦了,走吧,先回学舍,我再好好解释给你听。”   她说着即动手拉起孟子安手腕,与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学舍走,将沈良奕甩在身后,竟是一次也没有回头。   补习一事因此停了两日,沈良奕就气了两日,憋着复杂的怒气等着范南风主动上前,却是两日都无结果!   沈良奕便下定决心再也不多管范南风,由着她自生自灭,谁知决心刚一下定,范南风仿佛有了感应似的,第二日黄昏结束课业之后,就把沈良奕堵在课堂一角,对他道:“你这两天怎么不理我?”   “你不也没理我?”   “.....我那是有事,子安他有点钻牛角尖,我足足劝了两天才把他说通,我还不是为你好?”   沈良奕沉默着看着她,眼神里发散的全是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抽空为我好的冷漠。   与他相处这么久,范南风自然也练出了默契,立刻了然地解释道:“是真的!子安他对你有点误解,我本着为你好的原则,花了两天时间才解除误会,他认为我是被你逼着才参加补习,认为你是为了成绩为了不让我拖你后腿,可我知道,你不在乎成绩也不怕受到拖累,你只是不想我落于人后,不想我受到不公平对待而已,我都知道的。”   对啊,所谓的朋友,就是在我过的好的同时也希望你过的好,若是过的不好,那我会倾尽全力帮你一把,让你过的好。   沈良奕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明白自己的用意,心中的气立刻消了大半,正想说那补习继续时,范南风又接着道:“而且子安和你对我而言都很重要,我不想我的朋友们互相看不惯。”   沈良奕心中一郁,缓慢又郑重问道:“哪个更重要。”   “什么?”   “朋友也分三六九等,我和他,哪个对你更重要?”   范南风:“.....”   这确实,不太好回答啊。   两个人在她这里都是工具人,只是她为了完成任务的踏板而已,要说重要,还是她自己最重要。   范南风敷衍地回他:“都重要都重要,都是朋友,分什么三六九等、远近亲疏。”   “不行,哪个更重要?若是分不出来的话那我换一个问法,如果我和孟子安掉进同时水里,你先救谁?”   这个无理取闹又棘手的问题怎么如此的熟悉!   世界线的重合让范南风愣在原地,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道:“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别闹别扭!” 第183章 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二合一)   这个问题对沈良奕而言有重大意义。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封闭自己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心从不让他人靠近的沈良奕的话,那么范南风和谁相交,重视哪个都与他无关,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接纳了范南风,把她当做唯一的朋友,除了家人之外他最重视的人。   可越是重视就越小气多疑,也就越敏感害怕。   他怕范南风不像他,把他只当做朋友中的一个,甚至还是不那么重要的一个;他怕范南风不像他,认定一个朋友就是一辈子,掏心掏肺信任无比;他怕范南风不像他,有什么事都不会第一个想到他。   毕竟范南风不像他,她有别的朋友,而他只有她。   所以这个问题十分有意义,言语的力量能让他安心,让他不会怀疑,是否自己在她那里很多余,所以他很执着,在范南风叫他不要闹别扭的时候,依旧别扭的重复:“不行,你要回答,我和孟子安,或者我和你其他的朋友相比,到底谁重要。”   范南风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很会见风使舵敷衍人,不用猜就知道沈良奕想听什么答案,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你啊!”   “为...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在我心里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比较重要,非要说个原因的话,我们不是生死与共过嘛,患难见真情啊,难道你不觉得?”   沈良奕非常的好哄,并且十分满意她的答案,脸上也多云转晴,笑眯眯道:“那走吧,去补习,剩下不到十日,要更加勤奋了。”   范南风被他话里的更加吓到心里一抖,面上却还是淡定表示出认同:“好啊,走吧!”   天生不是学习的料的范南风在最后的冲刺阶段过的十分艰难,又不忍让沈良奕失望,只好强打起精神听着他讲解文章,好听的嗓音在此刻也没办法赶走她的瞌睡,她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下沉,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前仰后倒,意识混沌中一个失控前倾,差点摔倒在地。   巧就巧在背对着她解文的沈良奕正好转身,及时把她拦截住。   范南风是吓醒的!   一睁眼目光往下,沈良奕的手臂稳稳当当停在不该停的位置,还紧紧压着她!   范南风瞥见的瞬间使出洪荒之力掀翻沈良奕,同时对好心接住她的人大吼道:“谁让你碰我的!!”   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的沈良奕有片刻失神,只顾呆呆的看着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好事却没得好报的原因是什么。   范南风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赶紧伸手把他拉起来:“你没事吧!都怪我白日做梦,梦见有鬼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我,一时没分清梦境与现实,伤害到你了。”   “......那今日到此为止,你休息休息再继续。”   意料之外的休息让范南风惊讶无比,也越发觉得,沈良奕自从落水之后,似乎越来越贴心了!   尽管有休息的机会,最后几日的临时抱佛脚还是让范南风的上火越来越严重,继流鼻血之后,上火导致她得了口腔溃疡,吃饭说话干什么都很疼,最先的忍耐无法继续,范南风只好再次去了医舍,得了药粉和棉棒,对着铜镜往溃疡处抹。   溃疡长的角度刁钻,仅凭一人之力无法抹到点上,范南风漱了口继续抹,抹不到点上继续漱口抹,来来回回之时,沈良奕就进来了。   “你在干什么?”   “抹药,我嘴里上火溃烂,看不到位置总是抹不好。”   “那我帮你。”   范南风想,这个时候有人帮确实比自己动手好一点,于是立刻同意。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紧张,紧张到大气不敢出的地步。   “张嘴。”沈良奕一手拿着棉棒,一手箍住她下巴,她坐着他站着,躬身靠的很近,这样命令道。   突然放大的眉眼有了平时感受不到的冲击力,沈良奕面色认真盯着她口内的溃疡,小心翼翼地把药粉粘在其上,为了更好的抹药,摩挲着她的脸调整着位置,甚至人靠的更近,呼吸声在她耳边,偏偏响的震耳欲聋。   范南风莫名有点紧张,竟然无意识憋着气不敢换,脸也憋的通红,被沉迷抹药的沈良奕发现之后,立刻道:“呼吸!你怎么不呼吸?!”   范南风一把推开他,脑袋偏到一旁,“已经都好了,不用再抹了。”   沈良奕‘嗯’了一声,将药粉和铜镜放置好,对她说道:“后日温大人就要到书院了,补习就此结束,你好好休息休息调整状态,也不用太过担心考核。”   他看到范南风嘴巴上沾了黑色的药粉,而本人却毫无察觉,便好心伸手给她抹掉。   大拇指掠过她的嘴唇,激的范南风眼瞳震了又震,瞬间拉住沈良奕要收回的胳膊衣袖,冷不防就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喜欢男人。”   沈良奕:“......”   范南风:“......”   她被自己的话吓到自乱阵脚,噌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支支吾吾掩饰:“啊,不是,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就是,啊,惜宁呢,我好久没见她了,我要先走了,明天见。”   范南风慌慌张张跑出藏书楼,直跑到拐角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自爆了身份!   她很慢热,并没有深究为何会出现‘差点’,而是一想到补习终于到头了就很开心,一边内心吐槽要是现实中遇到沈良奕这种人,她指不定早就考上清北了,一边高高兴兴冲回了学舍。   门一开,穿着整齐又正式的孟子安便从座位上站起,似乎是有意地等着她,“你回来了。”   “嗯,怎么还不收拾睡觉?”毕竟平常这个点,孟子安早已换好了寝衣洗漱完毕,“你是要去哪吗?”   “没,我只是有话要对你说。”   范南风正在给自己倒茶,闻言回他道:“你要说什么?你说吧。”   “我有个礼物想给你。”   范南风喝茶的手一顿,偏头看他又开玩笑道:“好端端的送我礼物干嘛?你可想清楚啊,我可不会吃了吐,给了我可就要不回去了!什么礼物?”   “我想给你很久了,我确定。”   范南风本来在开玩笑,但见孟子安神情严肃还微有紧张,自己也跟着严肃起来:“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孟子安从架子上拿出个小盒,在她面前打开。   范南风眼观上盒子里的东西,立刻心一沉,有个怪异的猜想冒出头,又再次确认道:“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吗?”   “嗯!”   范南风目露疑惑沉默着,心道她的大纲怎么不给她丁点的提示,最后一脸淡定地问出一针见血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是啊,我就是喜欢你!” 第184章 这真让人头大   这真叫人头大!   范南风更加沉默了,仿佛没听见孟子安的回答似的,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大纲是不是出了毛病!   一月之久的补习虽然让她身心俱疲,但每日查看大纲依旧是她的习惯,她在此刻才觉得大纲连着一月都没有任何变化,是有点不正常的,而且这个走向,孟子安怎么能把玉浮灵当作礼物送给她呢?!   那可是书中孔孟定情的东西啊!   范南风唯恐自己看错了,又盯着玉浮灵看了看,让孟子安在沉默中越来越紧张,赶紧又说道:“吓到你了吗?你不用有负担,也不用立刻回复,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而已,我是真心的,你不用立刻回复,我可以等你。”   他也怕听到拒绝的答案,他也心里没底。   范南风自动屏蔽掉孟子安的交心话,目光依旧盯着盒子里的东西,问道:“这叫什么?”   “这是玉浮灵,我让甫州的百年玉坊做的,今日才送到书院。”   完了!   范南风心里哀叹,这是要给孔惜宁的,现在却当作礼物要送给她,这叫个什么事啊!   孟子安见她不语,立刻又道:“我知道永安范家是巨商,肯定见过无数他国的奇珍异宝,这块玉浮灵或许在你眼里算不得什么,可南风你知道吗,这是我们甫州的习俗,男子一生只会送出一块,对我来说万分重要,我今日想把它送给你,也印证着我的心,是真的喜欢你。”   完了完了!   正因为玉浮灵的重要性,才更让范南风觉得事情严重,她在心里哀叹的同时,又有点心烦孟子安送什么不好偏偏送的是这东西。   在她的思维里,孟子安只能是孟子安——她亲自设定的书里纸片人物,即便此刻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有独立的思维是独立的人物,可在她的眼里依旧是纸片人。   毕竟她从进入书世界拿到大纲开始,就把这世界的人物分成了两种,一种是她,一种是剩下的人,手握大纲的膨胀让她把自己当作神,认为剩下的人都受她掌控可随意利用,她与他们之间有天上地下的差别,就更不可能与纸片人谈情说爱,即便对方是孟子安。   范南风从来没动过这样的心思,也对孟子安的告白没有一丁点波动,只觉得自己又面临麻烦,麻烦的源头还是孟子安,稍有不慎会引发骨牌效应,她还得小心翼翼。   一想到要想办法解决麻烦,范南风就忍不住轻叹一声。   叹气让孟子安提心吊胆紧张的心更加紧张了,害怕听她回应却又想听她回应,最终下定决心问道:“南风,你对我,是如何想的?”   还能怎么想,当然是要把情感扼杀在摇篮里。   范南风一扫忧虑强笑着道:“子安啊,我上火嘴里长了口疮,说话都很疼,这事很突然需要我好好想一想,你能等我几天吗?毕竟你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会更让我混乱,我没办法立刻给出答复,还请你见谅。”   认真对待的态度让孟子安很惊喜,立刻道:“好好,我不会催你,你慢慢想。”   范南风几乎失眠了一夜,想了十几种办法来扶正孟子安走偏的感情,最终不敢贸贸然直接上手在他身上作法,只好给自己又加了一项技能,以此技能为主,在他人身上做了两日试验,终于决定用在孟子安身上,她把孟子安约在了藏书楼,并做好了一切准备。   在忐忑中等了两日,孟子安赴约的速度更是惊人,不消片刻到了藏书楼,见到范南风时更加忐忑,“南风,你叫我到这里,可是想好了回应?”   “我想好了,在回答之前,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来,你先坐。”   她把孟子安按到椅子上,自己站在他对面,半是忽悠半是胁迫让他喝下加了料的酒,而后神秘兮兮道:“你一定要放松身体集中精神,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小小的水晶球,抓着一端的红绳将其荡在孟子安眼前,又重复道:“放松,集中精神,看着它。” 第185章 没有她搞不定的人   现学现卖的催眠大法对付NPC足够,可对方是主角光环加持的孟子安,范南风表面操作稳中带皮,实则内心又慌又急,紧盯着孟子安被水晶球吸引转来转去的眼睛,言语蛊惑道:“子安啊,我是商户出身,和你门不当户不对,因而不确信你的喜欢会维持多久,我想做个试验,你只要集中精神一直看着这个水晶球,之后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孟子安喝的酒里加了犯困的药,此刻已经有点进入状态,又急于让她打消疑虑,很认真地强撑着越来越模糊的眼睛,对她点了点头。   范南风抓住机会,一个响指一打,对方就像收到信号似的,立刻闭眼睡着了。   “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听到的话,用你的左手敲一敲桌面。”   意识混沌中的孟子安,左手当真敲了敲桌面。   范南风惊喜至极,立刻挪的更近,又怕话说的太过直白起不到好的效果,斟酌之后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不看我的出身喜欢我,这令我感动又感激,你送我玉浮灵我也很喜欢,但那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你我之间隔着惜宁,你还有惜宁,没人能拆散你们,所以你要忘掉你说的话,忘记我的身份,只当我是书院六十多个同窗里的一个,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客气疏离的对待我,你听清楚了吗?等我打了响指之后,你会忘掉你说的话和我的身份,只当我是关系泛泛的同窗,你记住了吗?敲一敲桌面.”   孟子安手指微微一顿,而后敲了敲桌面。   一个响指过后,他从混沌中清醒,如范南风所愿忘记了自己为何会身在藏书楼,对面人的脑袋几乎要磕在他身上,使他向后一避,问道:“南风,你我怎么在这里?”   范南风就知道!没有她搞不定的人!   “夫子让我们来还书,你不记得了吗?”   孟子安毫无还书的印象,立刻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书都还完了,走吧,回去上课。”   两个人一同出了藏书楼,孟子安落于范南风身后,疑惑地回头去看藏书楼,目光掠过桌子上时,只看到一个样子奇怪的水晶球,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朝廷钦派的考核官今日即到,山长率领众学生在山门外迎接,初冬的冷风打在脸上如刀子刮过一般,众人站了几乎两个时辰,山道上仍是见不到行踪。   范南风低声对身旁的沈良奕道:“你说这个温大人会不会出了意外?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来。”   “或许是公务繁忙。”   这话一出,山道上便闪现一人,匆忙间跑到山长面前,言语里全是歉意和为难:“劳烦山长在此列队,小人是温大人的侍从温岭,大人被酒误事误食了毒物人在江陵治疗,推迟十来日方可到书院,还请山长莫怪。”   众人的惊讶声中范南风尤为突出,暗中对他人口中严肃公正的考核官印象大大动摇,激动地捏了捏沈良奕衣袖,不无惋惜道:“早知道这个考核官这么不靠谱,当初就不应该拼命补习了,我看那传言八成有问题,考核官任务在身还能喝到中毒,啧啧,指不定是个敷衍了事的人呢。”   “不可妄议钦官,你少说两句。”范南风随口之言听到的不只有沈良奕,站在他们前面的人闻言回头,又被沈良奕眼神恐吓回去,而后俯身对范南风低语:“祸从口出,小心言行。”   冷风中耳边一热,范南风一转头就是沈良奕冻得发白的脸,她知道沈良奕腿伤之故怕冷,房中常年暖炉不离手,来了书院生活朴素也是一种课题,就没了炉不离手的条件。   “你过来。”   范南风拉着沈良奕退到队伍后,在众人认真听山长与侍从礼往之时搓热双手,毫不见外搭在了沈良奕脸上,一边给他暖脸一边道:“不用担心,没有我搞不定的人,这个考核官,我想到怎么对付他了。” 第186章 我有点想找揍   沈良奕脸色发红,拨开范南风双手,嘴巴挣扎了半天,到底是没把‘不要对我做这些动作’的话说出口。   他知范南风喜好男子,与自己相处少了界限,总是做一些让旁人误解的举动,而这些举动又让他厌烦,却碍于朋友之故不知该如何提点,深怕言语不济再伤了范南风的心。   可不说吧,他实在是忍不了一个男的对他举止亲密。   沈良奕越纠结脸色越是发红,把他当儿子对待的范南风一看这暖一下的效果这么好,立刻又开始搓手就往他脸上贴。   沈良奕又挡又退,范南风又赶又追:“你躲什么?你都冻成柿子你让我给你暖一暖。”   “不行!我不冷!”   “哪不冷啊,你这表情再说我快冻死了。”   “我没有!”   两个人队尾的斗声传到了队首,山长和夫子回望,卫夫子更是眉头一皱,直叹好好的孩子偏偏被范南风带歪,十分不满地咳嗽两声以示警告,这才唬住范南风。   钦官喝酒误事未能按约来只让众学子议论了两日,之后书院又恢复如常,范南风少了补习又拉正孟子安,猛一下就从忙的焦头烂额的状态中脱离,得了诸多闲暇,终日与夕临光厮混,打麻将喝酒聊着她的武侠话本,接连几日都是如此,书院的酒虽然不大醉人,却也架不住天天喝,四五坛酒的后劲甫一发出,范南风便从白日睡到第二个白日。   书院的报事钟将她吵醒,再打开门时,才发现一夜之间降了五六厘米厚的一层初雪,学生们被聚在操场上,正四五人一组分了各自的区域清扫。   “雪啊!”   南方人范南风头一次见到这么厚这么多的雪,一时激动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看呆了同组的顾温俞,让他大惑不解道:“扫个雪而已,你可真是,也不嫌脏。”   “我又不是沈良奕我怎么会嫌脏?而且这雪多白啊你哪看到脏了?对啊,沈良奕在哪呢?”   顾温俞撑着扫把,下巴向她身后一努,范南风顺势翻身一望,正正瞧见沈良奕和孔惜宁一同扫着台阶,孔惜宁下台阶一滑,恰巧被他扶了一把。   这到底是谁分的组,竟让孔孟与沈良奕一组!   范南风眼神立刻犀利,爬起来走到顾温俞身旁:“温俞,你想不想去扫台阶?夫子把山门外那么大一块地划给我们,扫完不知到何时了,你看天色灰沉沉的,说不定还要下雪,你就去扫台阶吧,与沈良奕一换,还能早扫完早休息。”   “我倒是想啊,但沈兄也不知换不换。”   “他换的!你等着。”   范南风说完快速冲过去,不消片刻就再次回来了,身旁还站着沈良奕。   顾温俞目瞪口呆,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戏语,那时范南风沈良奕两个人还水火不容,有学子曾总结道:“这范南风简直是沈兄的劫啊,那么个冷傲绝不管闲事的人,硬是让范南风气的天天破音!”   现在看来这话没错了,范南风定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才能让各科俱优的沈良奕这么听话。   “温俞你去吧,沈兄说愿意同你换。”   顾温俞眼神询问沈良奕,沈良奕点头回复后又问范南风扫哪,让他更加不可思议,心里更加佩服:“段位真高啊!”   站在山门外举目望去,整个百里山覆在白雪之下银茫茫一片,范南风被雪景震得将扫把一扔连连惊叹,沈良奕却淡定至极,目光盯着脚下,问她道:“夫子说需要扫哪些地方?”   范南风答非所问,依旧感叹道:“天哪,这么大的雪,我头一次见!”   “你们永安不下雪吗?快点扫。”   “你下雪的时候都玩些什么?你试过泼水成冰吗?堆没堆过雪人?打雪仗玩过吗?”   “没有,你再不扫就扫不完了。”   范南风站着不动,依旧陷在自己的世界:“我有个很喜欢的先生,我小时候读过一篇他写的文章,里面的园子让我记了许多年,夏可以摘桑葚捉蜈蚣拔首乌,冬可以拍雪人打雪仗捕雀鸟,描写的那叫一个详细,我很想试试却一直见不到这么大的雪,你总能见到雪你怎么没这么玩过呢?”   沈良奕在她怀旧的间隙里已经扫完了山门,又开始后退着扫台阶,不小心将站在台阶上的她一撞,“快让开,这天气不好,十有八九还有大雪,若是再不扫,等下新雪一添,就是白费功夫了。”   啧啧,简直对牛弹琴。   范南风拿起扫把扫起了雪,雪堆越堆越大,让她眼珠子一转,蹲下又站起时,手里已经拿上了一团雪。   “沈良奕!”   沈良奕一回头,一个雪团扑面而来,却被他轻巧闪过,还来不及出言询问,下一个雪团就紧接着跟了上来。   范南风次次失手,沈良奕次次躲过,最后一个雪球被他出手握住撞成雪块扔在地上:“不要闹了!”   不应该啊,这怎么总打不到身上。   所谓打雪仗,必须有一人脖子钻进雪才能停止,范南风偏要闹,在他转身继续扫雪的同时,抓起一把雪悄悄靠近,估摸着距离可以时瞬间扑在沈良奕背上,将雪整个灌进他衣衫。   沈良奕被冻的打了个抖,转身力气过大脚下踩空,两个人缠着扑进扫好的雪堆里,雪上压出人形,二人身上全是雪,连头发上都沾的白了些许。   “你是不是找揍??”沈良奕从她身上爬起来,扫着衣服头上的雪,说话冻得直打哆嗦。   范南风好久没听到受威胁的话,看到他睫毛上沾了雪片化成了水珠,抬眼时一颤一颤的,颤的她就更想找揍了,她在沈良奕起身的瞬间又是用力一拉,直把他拉着再次趴在身上,双手很及时地拦住他的脖子,面贴面道:“怎么办,我有点想找揍。”   范南风从来都是实干派,找揍的话一说完,找揍的行动也上手了,右手迅速贴上沈良奕后脑勺,目标是他冻得发白的嘴唇,而后用力一压,再主动迎男而上!   “啪!”   结局如她所愿,白的泛光的雪地上,很快晕出了几滴血。 第187章 疯出了水平   沈良奕身体比他的脑子反应更快,回神过来时范南风鼻子已经开始流血,他是又爆又气又无奈,迅速站起扔给她手帕,丢下一句‘为什么总挑令人烦躁的事来做?’后,地也不扫了匆匆离开,独留范南风还在雪里躺着。   她把脸上的手帕拿下来,眼睛看着天空发着呆,当新下的雪花落在脸上消融时,这才从发呆中醒悟!猛地坐起抱住头,低低咆哮道:“我刚才都干了什么!!!”   如果说佘月楼前亲他是形势所迫无奈之举,那此刻好端端的没有外部压力,氛围也其乐融融,她到底为什么要亲他??   范南风脑子里放电影似的将刚才的情景又放了一遍,确认了自己被沈良奕拍落头上雪花时引起睫毛水珠颤动的场景诱惑到了才疯魔的事实,整个人不可思议一怔,随即拿起扫把,在下雪的过程中疯狂扫起了地,打算让自己的脑子冻一冻冷静冷静。   大雪又下了一夜,第二日书院又联合除雪,范南风负责的还是山门外。   这次沈良奕与孔孟一组,范南风却没有紧张采取干预,而是任由他们三人合作,自己看着沈良奕背影,仍在想没得出结果的问题——到底为什么要亲他!   “南风,走啊,去扫雪。”   夕临光、韦宿与她一队,见她在卫夫子眼皮下偷懒杵在院子中间,赶忙上前问道:“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小心夫子捉到,还不赶紧走?”   范南风不为所动,夕临光正欲拉她时,站在祭孔台上的卫夫子先看到了她,立刻吼道:“范南风,你怎么还不去除雪?”   这个声音威严又洪亮,引得沈良奕立刻看了过来。   两个人甫一对视上,做贼心虚的范南风拿着扫把光速跑出大门,又开始疯狂劳动。   夕临光后赶来,一看到山门外的景象当下惊呼:“这哪来这么多这么丑的雪人?”   “我堆的。”范南风手上的扫把宛如加了马力,扫地的动作快的晃眼。   “你什么时候堆的?”   “昨天。”   “昨日不是下雪吗?你下着雪在雪地里堆了这么多?”   “是啊。”   夕临光无言以对,心想这简直疯出了水平,又知道她与沈良奕昨日在此,便想当然感叹:“沈兄也真是惯你,见你发疯竟不拦着,你是受了什么刺激,非得在寒风大雪天堆这么多雪人?”   随口之言灌入耳中,‘发疯’和‘受了刺激’很合时宜地让她想起主动的画面,刚冷静的脑子又是‘嗡’一声,问题阴魂不散再次钻出来,让她身体一顿,忍不住又开始回想,到底为什么亲他!   感情一片白纸又自视甚高的范南风脑子走偏,一心扑在自己是不是沉迷年轻的躯体才如此上,如果真是自己太过沉迷,那书院处处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他们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想什么呢?”夕临光伸手在她面前摇了摇,范南风回神一拽,把他拽到面前,“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   “你先闭上。”   夕临光面露怀疑,却还是闭上了眼睛。   十七八岁任她摆布的少年就站在她面前,范南风沉思之后,嘴巴慢慢往夕临光的脸上贴,却在快贴上时猛地停住,将夕临光向后一推,脑子又受了一记重击。   完了,下不去口!   原来并非是个人都可以,而是非得是沈良奕才可以!   得出的结论如此,范南风彻底失控,咆哮着拿起扫把进行程度更甚的破坏,夕临光见怪不怪,已然心如止水,慢悠悠跟在她身后,收拾着地上的残局。   两个人一前一后扫完,夕临光提议道:“今日午后无课,活干完了你有何打算?要不要去滑雪?”   前一刻被打击的精神恹恹的范南风,一听要滑雪瞬间来劲,两眼放光便道:“好啊好啊,去哪滑?”   百里书院的山门大道是下坡路,是个天然滑雪的好场子,一拍即合的两人便站在大道上,夕临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滑雪装备给她一递,不无炫耀道:“这可是本人十八年来的杰出之作,操作简单不说,滑雪又快又稳,一般人我才不拿来分享呢。”   简易的滑雪装置得了现代的精髓,让范南风看的眼睛都直了,还不等夕临光使用方法介绍完毕,她便猴急地绑好,握杆向后一推,人已经朝着下坡路冲去。   “哇!!”   范南风很兴奋,可这个兴奋只持续了几秒,就换成了持续不断的尖叫与惊呼:“让开让开!快让...啊!” 第188章 偏要玩火   一声巨大的撞击紧接而来,范南风和倒霉的路人被抬着进了书院,半个时辰后她才醒,甫一醒就被招入了山长书房,在卫夫子上蹿下跳的谴责中,她才恍惚了解,自己不偏不倚撞的正是考核官温士柳大人,温大人被她撞飞几米远,掉下时脑袋磕在石头上,人到现在都未醒。   “祸害!简直就是祸害!我教学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顽劣祸害之人!山长,在这考核的紧要关头留着他恐给书院招灾,快快把他去除学籍为上!”   范南风欲言反驳之语又止,心想还不是你见的世面少,等卫夫子怒气被缓和后,这才弱声道:“山长,这次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大不了她不考了,回点苍山继续做她的大王。   谁知山长捋了捋胡子,表现的非常通情达理:“无心之过不至于去除学籍,但虽无心,到底也是因你而起,不受罚不成理,那就罚你打扫温大人的客房,在考核期间当温大人的侍从伺候温大人起居,赢不赢得温大人谅解,就全靠你的本事了,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范南风给台阶就下,立刻领了工具直奔客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扫一通,甚至连被褥也不忘搬到花架下去晒,还兢兢业业地坐在一旁盯着,深怕鸟雀作乱。   花架旁边立个景亭,亭下坐着四位刚从训练场回来的学子,正七嘴八舌讨论的激烈,一个道:“章甫,你可是吹牛吧?香川坊的头牌艺女只接待特定的几位人物,平日脸都不露,一月也只为三四人奏演,这三四人官居高位,你无官无禄,凭你也能听到?”   “我怎么会吹牛,我听她奏演时只离几米远,听得真真切切,我不仅听她奏演了,还与她说了话,那姑娘一声公子叫的宛如天籁,让人听了酥了骨头,回味无穷啊!”   “既然这么好,那你给我们学一学,让我们也幻想幻想。”   原本只是玩笑之言,章甫却当真学了起来,故意捏细的声音听着矫揉造作,偏偏其他三人连连夸赞,直呼学到了精髓,让他们想象出了艺女的天籁嗓音,竟还夸道:“可以,这学的太可以了!”   圣贤书读的太多无机会与异性相处的三人也是实惨,听墙角的范南风忍不住从花架后出来,“这也叫可以啊,那我也能学,那可是头牌,能说话这么粗声粗气吗?你们对头牌的声音是有什么误解?真是没见过世面,听着,老子给你们学!”   四个人被突然出现的范南风吓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耻笑她道:“章兄面如冠玉深受女人们欢喜,学起声音来自然更像,你才见过几个女子,就你也想学?”   她是没见过多少女子,可她有章甫达不到的优势。   范南风偏要玩火,闻言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试试不就知道了?”而后指着章甫,问道,“那个头牌对你说了什么?我来学给你们听。”   .....   除雪结束之后沈良奕并未去休息,而是换好衣服独自去了校场,冬日的低温并没有阻断他的习惯,刀剑练习让他仍然忘了时间,却在听到范南风的名字后,从心无旁骛中脱离,转头看向一旁的其他学子。   同场的另外两人正在闲谈,说的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一个感叹道:“这范南风也真倒霉,撞谁不好偏偏撞到温大人,还把温大人撞得到现在不醒,卫夫子生了大气,听说要去除他的学籍,这下他是呆不下去了!不过也好....”   “你,”学子未完的感叹被沈良奕打断,指着他道:“你说什么?范南风怎么了!”   “沈....沈兄,范南风山门外滑雪撞晕了温大人,这会被山长叫去了书房,好像要将他驱逐出书院,但是.....”   沈良奕顾不上再听‘但是’,立刻匆匆去往山长居处,又从居处找到客房,从客房一路寻来,路过花架时听得人声,其中一句尤为清楚。   那是一个女声,叫了一声公子。 第189章 夜有所梦   那一句生生将他的脚步定住!吓得他下意识捂了捂耳朵,内心又复惊慌失措!   入耳的声音太相似太真实了,真实的如同昨夜的梦境!   昨日不正常的岂止是范南风,还有莫名其妙做了梦的他自己。   被亲之后的沈良奕气鼓鼓回了学舍,三两下换好武演服又气鼓鼓到了校场,独自在雪中射箭直到入夜,手冻的又僵又红也不以为意,发泄怒气的练习直到掌心被弦线拉出了浅口才停。   掌心因此渗着血,装药的匣子偏偏遍寻不到,沈良奕本就余气未消,一番翻找早就失了耐心,导致动作太大,连带着把书架上放置的布囊撞落在地,那布囊下落时掉出里面的玉镯,脆生生又小巧的镯子,顷刻间摔的碎成两半。   声响终于将沈良奕烦躁的心情压制,他拾起碎玉后自言自语一句:“这该怎么办?”   毕竟,那可是那姑娘的东西,他日后是要还给她的。   寻人一事虽陷入了僵局,他却并未放弃,反而把拜月节期间发生的细节想了又想,最终记起在寻医的夜里,那姑娘把随身的玉镯作为辛苦费送给了摇筏人,也给他留下了不可多得的线索!   沈良奕没有放弃一丁点线索,派人几经辗转找到摇筏人,又从其手上把玉镯买回来,虽然通过玉镯来找人的行动最终白费功夫,可他就是觉得日后定会再相遇,所以腰佩、凤钗、玉镯,这些与她相关的东西,都被沈良奕仔仔细细收了起来。   一定是玉镯碎裂的愧疚和懊恼才让他在夜里做起了梦,梦中身在安阳苑贺兰亭前,亭中模糊坐着一人影,大红的衣衫似曾相识,让梦里的沈良奕一下就认了出来。   “公子,打碎了我的镯子,你可要赔给我呀。”   “我会赔给你一模一样的。”   “那玉镯只有一支,再也寻不到一模一样的了,你就赔其他的东西给我吧,我想要你赔其他的给我。”   “其他的什么?”   “你过来,我告诉你。”   沈良奕踏上台阶,毫无犹豫地走到了她面前,却被她用力拉着一个翻转摔倒在地,之后她在上,他在下。   纤细温软的四肢缠住他,倾身而来时清新恬淡的香味一如那日抱着他时的味道,甜的他脑袋发昏,似乎勾出了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觉醒。   “公子,”她在他耳边笑着,喃喃说道,“你这样,赔给我吧。”   那个梦的中段,她的嘴唇贴住了他!   ......   第二日沈良奕惊醒,入目是让他惊慌失措的狼藉。   他以为洗个冷水澡就会让莫名其妙的躁动消失,却在此刻,又出现了真实到不像话的幻听。   幻听在沈良奕的脑子里扯起了那个梦,那个梦清晰到只要一想起就会耳朵尖尖泛红,再继续让他惊慌失措。   沈良奕摇了摇脑袋,抬脚正要走,却在花架之后又传来一句‘公子来玩啊,’,还伴随着他人的说笑声音。   这绝非幻听!   沈良奕快速拐过花架,瞥见花架后景亭里的人,眉头一皱,大声呵道:“范南风,你在干什么!” 第190章 京中有善口技者   嘶!   背对的范南风被吓的瞬间噤若寒蝉,在他还未靠近之时拔腿便跑,沈良奕却是早有预料,一个闪身上前扼住范南风后衣领,拽着她用力转了个大圈使她面向自己,而后更加生气:“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范南风不敢说话,哼哼着对他赔以笑脸,沈良奕质问不停,气冲冲又道:“你到底在耍什么宝!”   “范南风正在给我们学女人仪态,学的简直惟妙惟肖难分真假,让人看得大开眼界,沈兄你来迟了,要是早来一步....”   “滚!”   沈良奕阴沉着脸扫了说话人一眼,咬牙威胁他们道:“都给我滚!若是再多说一句,小心你们的性命!”   平日里冷淡的形象本就不怒自威,此刻发起火来更让人心惊胆战,被威胁的四人无一敢与他叫板,纷纷脚下生风跑了,景亭顷刻只剩了他二人。   沈良奕伸手夺下范南风插在脑袋上的茶花,将它愤愤扔在地上,怒其不争地说道:“你难道感觉不到他们几个在耍你吗!你怎么能像个小丑一样在他们面前表演?!你平日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为什么能任由着他们把你耍的团团转?在他们面前装女人,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竟还敢往头上插花,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   沈良奕越说越气,抬脚就将茶花踩的粉碎,“怎么不说话!现在才明白被耍了吗?!”   范南风不是不说话,而是不敢说话,她在心里一个劲反驳不是她被人耍而是她耍别人,却也只有心里说的份。   所谓做戏做全套,为了书院卧底的更彻底,一开始就排除了诸多有暴露风险的因素,声音就是最先被她排除的一个。   显然想到这个事情的不止她一人,范家人早在将兄妹掉包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应对,为了让声音能雌雄莫辨,他们找来掩饰之药,吃了之后能压制本音,使出口的声调变得粗而低与男子无异,需要换回来时再吃解药!   范南风就是靠着这个方便,才能在男女身份之间切换自如,她刚才为了耍那四人偏偏吃了解药,此刻若是再说话,就会让沈良奕听出不同。   若是让他听出不同,那麻烦可就大了!   “你说,你为何要在他人面前如此做!以你的武力与能力,怎么会被区区四人压住,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逼迫你?难道你落了把柄在他们手上??你不用怕全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范南风是他的朋友,他绝不允许朋友受人威胁钳制!   “脑袋里不要演连续剧啊!”范南风心里继续腹诽,面上尬笑着继续不说话。   可这样对视并不是办法,范南风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猛地下蹲缩成一团,头抵在膝盖上制造出盲区,在沈良奕一愣后反应过来询问的时间段里,悄然从怀里拿出药。   就差了那么一步!   沈良奕反应太快了,愣神的时间只够她把药捏在手里,就被沈良奕又一把提了起来:“你又怎么了?说话啊!”   范南风在他的注视下,捏药的手缓缓拉起了绑在脖子上、打扫卫生时避尘的面巾,挡住自己嘴巴的同时将药扔进了嘴里。   这个举动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沈良奕不满,面巾拉上去不到五秒又被沈良奕拉下来:“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话!”   “沈...兄,”范南风试探着叫他一声,确认声音再次变得粗而低了时,立刻兴冲冲地又叫了他一声:“沈兄!”   “你是不是被他们抓到了什么把柄?”   “哪有什么把柄,我只不过是在给他们展示我的绝技而已,况且像我这么张扬的人,怎么会被人捏住把柄?!”   “什么绝技非得头上插花装作女子?”   范南风一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故作神秘又道:“你知道京中有善口技者的故事吗?永安就有这么一位人物,我正好跟着学了学,不仅学人声八九分像,还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可以学的八九分像,你要不要听一听?”   “.....你可真是心大,撞晕了温大人要被退籍,还能这么淡定从容,有闲情演你的绝技!!”   “嗨这有什么重要的,你要不要听我给展示一下口技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不在话下。”   沈良奕:“.....”   无语的同时,他却猛地想到那句幻听,“那你给他们学了什么?”   “章甫说他见到了香川坊的头牌,还与头牌说了话,众人不信,想让他学一学头牌怎么说话的,我见他学的太差听不下去,就挺身而出学了几句。”   “你说了什么?”   “我说,公子来玩啊。”   沈良奕闻言脑子一涨,突然生出很重的怀疑,学舌的声音怎能如此的像!沉思时瞥见范南风脖子间的面巾,莫名其妙地激发了他奇怪的心理,让他下意识就道:“你闭上眼睛。”   “啊?”   “快闭上!”   沈良奕抬起右手,在范南风闭眼之时,不受控地慢慢贴近她的下半张脸,挡住之后,只露着鼻梁以上。 第191章 万万没想到   沈良奕自此开始躲着范南风了。   莫名其妙叫她闭眼,再莫名其妙不打招呼离开后已过了三天,从一开始的叫他他不应,到后来路上遇见立刻转弯闪走,除了学堂外整日整日的不见人,他的躲避变本加厉,让她十分费解!   被撞的考核官温士柳当晚转醒,作为侍从的范南风只得跟前跟后端茶倒水,没了私下行动的自由,虽然十分想知道沈良奕突然冷淡的原因,却苦于无机会而延后。   再次相见时还是在考核的课上。   百里书院是官家的书院,考核从来都由官家所掌控,今年却因为书院遭遇流星而闭院两月,致使考核足足延迟了两月,又适逢年关将近,为了让一年没怎么回家的学子尽早回家过年,今年的考核便化繁为简,只需要书院众先生与考核官一道多对一考核学子‘礼乐书数’即可。   考核的顺序本来随机,沈良奕却头一次不听指令请求众考核官先考他,只是因为,早考了方能早回家。   越是了解沈良奕就越知道他才不会无缘由请求别人,范南风脑子一边想着他到底为何要做如此要求一边走出考核场,迎面就与去考核的沈良奕撞上。   多日未见未曾联系,范南风亲切的一如往常,立马雀跃地叫道:“沈兄!”   沈良奕正低头检查着手里要交的文书,一时没有察觉远处的范南风,听到叫声抬头时才发现两个人已经离得很近了,这下躲不开又逃不掉,索性面无表情,就像是没听见没看见向他跑来的范南风一样,继续脚步朝前。   路过她时并没有停,甚至还有意地拉开了距离。   范南风:“.....”   对方见了自己的反应让她心里也有点不痛快了,一把拽住沈良奕直截了当就问:“你最近怎么了?!莫名其妙就躲着我,我跟你说话也不理,到底什么原因!!你是不是在生气?你到底生什么气!”   自己的信任被辜负,沈良奕生气至极!却不屑与范南风摊明,而是猛一下拉出被她握住的袖子,冰冰冷冷的提醒:“我说过不喜欢让人触碰,以后别随便碰我!”   这个语气让范南风瞬间恍惚!   这还是那个与自己称兄道弟、为自己诸多考虑的人吗!   才短短七八天没见,怎么能翻脸比翻书还快地对她说话冷漠如此!冷漠的若不是亲身经历,都让她开始怀疑以前与他走得近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了!   这个变化让范南风万万没想到,一时被震的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沈良奕走远直至不见,也忘了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让他考核加油的话。   第一次参加书院考核的沈良奕毫不怯场从容应对,结束时比规定的提前了半个时辰,他与众考核官行毕礼,出了考核场正欲回去收拾行李,却被后赶上来的温士柳叫住,他道:“沈小将军留步!”   大萧的律法是世袭制,不仅皇帝如此,臣下也是如此,三品以上的官员若是有长子者,皆会子承父位。麒麟将军官居一品,虽然沈良奕年纪轻轻还未上过战场也未有过功绩,却已经是无人不晓的未来将军了。   沈良奕转身作揖,“温大人叫我所谓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将军已经完成了考核,品状册我会尽快写好先一步递回朝廷,不知小将军之后要如何?下山回家吗?”   将军府回去了也无人在等,留在何处本都一样,何况书院藏书阁还有八架书没看完,考核过后的时间他本来能好好泡在藏书阁看书的,偏偏现在的范南风成了他的刺,在书院总有碰上的风险让他避之不及,他在想不通要怎么办之前,是一点都不想与范南风有瓜葛,因此只剩了回家这一个选择。   温士柳确定他要返家后又道:“小将军也知道这考核只是一部分,最后还有个大的考题的吧?我来书院之前得了麒麟将军的亲笔信,他叫我从中调和,把随军打仗的考题留给你,虽然我军与溪汤的战事陷入对峙僵局,但仍是个历练的好机会,麒麟将军想让你年后启程去浮岩前线与他相会,不知小将军意下如何?”   沈良奕听闻眼前一亮,“父亲叫我去战场与他一起吗?那自然极好!我会尽快启程!”   温士柳微笑道:“不急,离过年还有一月,小将军年后启程即可,麒麟将军会有信专门寄回,小将军拿到信后再做打算,温某事已说完....啊差点忘了,”他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封涂金皇标之信,递到沈良奕面前,“宣洛公主有信一封,叫我交予小将军。”   “交给我?”   “是的。”   “可我并不认识公主。”   温士柳继续微笑道:“但公主认识小将军。” 第192章 天降   兰辽殿里凤屏之后,萧景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问下面站着的侍卫道:“温大人可有书信传回来?”   “回公主,不曾有。”   萧景的期待落空,不耐烦挥退了侍卫,向端药前来的婢女抱怨道:“那温老儿办个事情怎么如此慢!待他回来定要好好问罪!”   “公主莫急,想是被书院考核耽误了,但温大人肯定能见到沈小将军,到时候将信一递,他便什么都知道了。”   这话重新燃起了萧景的希望,使她羞涩轻笑一声后又问道:“晴儿,你说,他看了我的信,该是什么表情啊?”   *   涂金的信被沈良奕一进门随手放在书桌上,就开始万分激动地收拾行囊,半刻不到整理完毕,歇也不歇出了山门。前脚刚一走,退一步越想越气誓要问个明白的范南风便杀回了他的学舍,才发现沈良奕已经离开。   范南风立刻拔腿就追,人还没出奔出书院大门却被夫子拦住,把她提溜去了考核场,命其继续做温士柳的侍从。   考核日复一日的举行,距离沈良奕回家已过了半个多月,范南风总算结束了侍从身份,此刻坐在桌子前身闲心不闲,对着七八瓶酒发呆,考虑要不要送给考核官。   范家掌事范通天——她名义上的爹果然人如其名的手眼通天,不知在哪了解到官家派的考核官嗜酒如命,为了让范南风考核多有方便,范通天一如既往地投其所好,派人送来了有钱也难以买到的琼浆玉液酒,想让她送给考核官。   “到底要不要送呢,要是真的给温士柳,他会不会觉得我在贿赂他?本来就有过节,要是再让他认为我行贿,那岂不是起了反效果更加的雪上加霜?要是不送,这可是千金难买的酒,放着不是太可惜了吗?”   送给考核官有风险,可好东西又不能浪费,范南风思来想去当下拿了两瓶直奔韦宿夕临光学舍,半路上忍不住好奇打开闻了一下,竟让另一条路上走的温士柳闻着味寻来:“你手上拿的什么?”   突然出现的温士柳让范南风一惊手里不稳,一瓶价值千金的琼酒摔得一滴不剩,温士柳惋惜的瞬间蹲下,拿起碎片心痛道:“暴遣天物啊暴遣天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怎么能摔了它!”   “大人不必难受,这酒我还有几瓶,大人要是不嫌弃,我就送大人几瓶。”   见酒如见到宝贝的温士柳岂会拒绝,狮子大开口把剩下的搬的一瓶不剩,范南风只好虎口夺食,在他不注意时好不容易才扣下两瓶,入夜匆匆带去景亭之下。   亭下早已等着夕临光韦宿,为了庆祝考核完成准备了不少吃食,三人照着月就着雪喝着酒聊着天,夕临光意料之中的不看气氛,一杯黄汤下肚,十分认真地问道:“南风,你和沈良奕是又怎么了吗?你不是说你们好的像兄弟一样吗,怎么他躲着你不说,连回家都未曾告诉你?”   范南风也很费解啊,越想就越是费解,别人喝酒是小酌,她气的直拿起酒壶吨吨吨狂饮,两瓶琼酒几乎被她一人喝完,之后空酒瓶用力一放摇晃着站起来,红着脸回道:“谁和他是兄弟?!他就没把我当兄弟!亏我对他那么好,深怕他发狂总考虑他的感受,这个人也太小气了!我讨厌小气的男人,我决定了,我和他兄弟之情到此结束,什么朋友,我呸!”   酒精是个好东西,支使着范南风口出狂言不说,行动上也很疯魔,一边解着衣衫一边对其他二人道:“我们才应该桃园三结义,你们才是我的兄弟,来好兄弟,脱!我们月下结义,做坦诚相见的朋友。”   韦宿一粒花生米被她扔过来的腰带激的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咳嗽着弄出来再看时,范南风外衣已经掉在了亭子外,竟还不停手,开始扯中衣扣子。   慌神的韦宿立刻站起要出手阻止,却被人抢先一步,精准又毫不留情地一掌敲在范南风脖颈把她敲晕,聒噪的醉酒之言也随之消失,只剩了夕临光诧异的询问:“沈....沈兄,你怎么,怎么来了?” 第193章 厌恶至极   沈良奕提着范南风后衣领把她固定,目光看向夕临光,又看了看地上的衣服与腰带,暗示的极其明显。   看眼色行事的夕临光马上捡起来给他:“南风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算不得数的,沈兄别往心里去。”   沈良奕微不可闻一‘嗯’,架着范南风就向学舍走,待他走后,夕临光方才如释重负,不无感慨道:“南风到底哪根筋不太对呢,这么个有压迫性的人,为什么非得为他要死要活?”   夕临光想不明白,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筋不太对的范南风,第二日酒醒后得知沈良奕回了书院,立马风风火火冲去找人,打算开门见山的质问他缘由,却在看到本人时心中的怒气不争气地就没了,不仅没有质问,反而没压住久未见面的高兴,笑脸迎人寒暄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日书院要抽考题,我回来找山长。”   范南风继续笑眯眯:“找山长干嘛?”   从范南风进来就躲着她视线的沈良奕闻言一顿,开始直视她道:“我想请山长调换队友。”   范南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调换队友?那不就是要换掉她的意思吗?这个节骨眼说要换掉她,到底抽的是什么风??   “别开玩笑。”   沈良奕并没有开玩笑!   考题于他而言早已内定,抽不抽都只是走个过场,但与他一队就要同他一起,他的队友没得选择,对范南风来说并不公平。虽然自己十分乐意这个考题,可不见得别人也会乐意,战场上又瞬息万变危机重重,一不小心会赔上性命,还是他一个人去的好,“我不需要队友,我会跟山长说明责任在我。”   “那我需要队友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同舍人组队是书院规定,孟子安本就是你的队友,明日调换他不会拒绝....”   “不行!!”费了那么多精力给孔孟制造好机会,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队友只能是你!我们是朋友啊,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这样?”   沈良奕表情一瞬间变的僵硬,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我们是朋友吗?你不是别有用心才接近我的吗?为了接近我不惜布置了好大一出戏,我只是你为了满足自己怪癖的棋子罢了吧?你还要耍我多久?   只可惜,你隐藏的东西,已经暴露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喜欢我,这令我厌恶至极。   长久的注视并没有一句解释,沈良奕一字一句道:“我说,我,不需要,队友!”   完了。   这个语气毫无回旋的余地,范南风知道再说下去是白费功夫,见沈良奕欲出学舍,立刻挡在他面前,使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的下下策:“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呢?你难道忘了我以前救过你吗?是谁把你从水里拉出来的?是谁在被困住的时候找食物来让你存活的?又是谁在你受伤的时候去给你采药的?我为你两肋插刀,你不知恩图报就算了,你还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捅我一刀,现在提出换队友,要是没人与我一队导致考核分数太低毁了我的前程,你赔得起吗?这么怕我拖你后腿,当初就不要和山长请求与我组队啊,牛都吹出去了,你现在这样做,简直太不厚道了!”   范南风一口气说完,提心吊胆观察着沈良奕的反应,心中祈祷激将法能奏效。   可沈良奕只听出了威胁,面上是她从没见过的陌生神情,他道:“那好”   范南风心虚上前伸手要拽他的衣袖,却被沈良奕快速打开,“那好,如你所愿。” 第194章 调查   这是范南风头一次过这么热闹的大年夜。   一大家族人整整齐齐坐满大厅十来桌宴席,自己和范四一左一右在范通天两边,喝了酒的范通天嘴巴高兴的一晚上都没闭上过,有意无意总是提起书院考核之事,然后深怕众人没听清,一遍又一遍对众人宣布:“我这一对儿女真是太长我范家祖宗的脸了,进入官家书院学习带回来这么个好成绩不说,最后的考核还与麒麟将军的独子一队,那可是未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与其相交光宗耀祖!我范家世代的为官梦就要在我儿身上实现,着实让人心潮澎湃激动万分....”   演讲最后以传阅品状册结尾,众亲戚仿佛看不到上面大写的成绩丙等一样,每传阅一人就产生量很足的夸奖。范南风在大型鼓吹中淡定的吃着菜看着众生百相,有一个亲戚喝到人畜不分,对着桌上的烤鸭胡言乱语,夹一筷子菜非得往鸭屁股塞,“张嘴张嘴”,说的十分认真。   有一桌全员喝醉,趴在菜与菜之间睡得鼾声都起来了,平日矜持的女眷们此刻也放的很开,早把笑不露齿的约束抛之脑后,划拳饮酒不输男子,欢声笑语连连。   厅门外砰一声,一朵烟花在天上炸开,坐在她旁边的范大随即对她说道,“小五快,放烟火开始了,我们走快点,出去在亭台上占个好座!”   当她和众人一道站在景台上看着烟火时,她的鼻头一酸,一颗眼泪流的猝不及防。   范南风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过过年,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氛,虽然身边是假的家人,可带来的幸福感,却是巨大又真实地裹住了她全身,让她在登顶的感动中突然乐极生悲,她想,沈良奕此刻,是不是一个人吃着年夜饭,一个人看着烟花闪?   因为经历过孤独就更能感同身受,更加知道一个人表面再怎么风光也无法活的很好,尽管书院闭院前两人闹得不欢而散,此刻范南风还是想给他分一点温暖。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旦起了就久居不散,使得范南风当夜即洋洋洒洒写了很长的一封信,信中说的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家人看到成绩怎么怎么开心,知道和他一队怎么怎么高兴,年夜饭吃的都是什么,上了哪些异国的特产等诸如此类的信息。   再乐呵呵装入信封封好蜡,连着信中提到的特产一起,派人寄去了安阳。   *   沈良奕正在书房整理出发前给父亲带的东西,管家沈安拿着信走了进来,有点无奈道:“少爷,永安的小公子又寄信过来了,这已经是近半月来的第八封,我按照你的吩咐每次都托信倌说过不要再寄,但那小公子似乎很执着,这信接连不断,怕是说的什么要紧事,少爷要不要看一看回复一封?”   沈良奕手上动作依旧,头抬也不抬,很不耐烦道:“他哪里会有什么要紧事,以后永安的来信不要收,扔也好烧也好让信倌自己看着办,不必专门拿过来了。”   沈安直觉事有蹊跷,却也不好询问原因,为难道:“那这封信少爷想如何处理?”   “先扔在桌上那一堆里吧。”   书桌一角堆着七八封和沈安手上信封一样的信,沈安依言将新的放在那一堆之上,瞥见最下层的一封略有不同,露出的泛金一角图标怪异,看的他停顿两秒,瞬间惊慌地拿出来道:“少爷,这封信是....是宫里寄来的吗?”   沈良奕一望,点了点头:“那是温大人给我的,出自宣洛公主。”   “什么时候拿到的?你怎么没看呢?宫里的来信非比寻常,少爷赶紧拆开看看。”   沈良奕被催着拆了信,只好停掉手头的事先看内容,两页的书信他只看到一半,铁匠铺的人正好寻来,手里拿着一把打造上乘的银剑,模样与他的相似,恭敬说道:“小将军,这是您年前在铺子定做的剑,只因当时刚接手一匹官家的单子,导致出货比预想的晚了两月,这剑按您吩咐做的和您的一样,请您检查过目,如若您的朋友在使用中有任何不趁手,都可以告诉我们加以改进。”   沈良奕将手上的信随意一放,打发走铁匠铺的人,盯着那把他本来要送给范南风做礼物的佩剑,越看越觉得讽刺,礼物是真的,朋友却是假的!   是时候当面对峙清算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撕开对方的伪装。   他叫来暗探侍卫驰信,对他道:“去永安,给我查一查永安范家的范南风,我要他所有的信息!” 第195章 他好凶   “好啦够了!我这是去前线体验行军打仗,又不是出去游玩,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七八辆马车都装不下,这也太夸张了吧?老头子怎么想的,深怕别人不知道范家有钱?!”   范南风跟在打点她行李的三个姐姐身后,满嘴的怨言:“这老头也真是的,高兴的时候觉得去前线和将军独子绑一起是天大的荣誉,现在却伤情哀叹又不想我去,他到底想干嘛?明知道不是真的打仗,很安全的....”   范大盘点着行李,闻言也很糟心,脸上的担忧与范通天如出一辙,“再怎么平静那也是战场,战场哪还有安全可言,你和小四哪个去都让人担忧,明天你就要走了,这叫我们怎么放心的下?而且你一个女儿家要去条件那么恶劣的军营....当初就不该听爹的把你换去书院!好好的千金小姐竟然要上战场,这都受的什么罪!要不,这次让小四去吧,他到底是男儿,方便多了!”   范南风慌忙摇头:“不行!”她有神技傍身,就算是在拼杀中也游刃有余,可范四不一样,要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那个沈良奕敏锐的很,人脾气又差,万一被发现互换的事,说不定会波及家族,还是我去吧,老头子不是急的找了好些江湖人士暗中护航吗?所以不用担心。”   言语忽悠终于让范大放了心,指着马车上的旗幡与她说明:“薇薇你记住,这挂蓝旗的是给军中的物资,红旗的是你自己的,里面装着衣物和其他用品,最重要的是那些蜜饯甜食,军营一呆最迟也两月,若是葵水来了,记得多吃些。”   范大絮絮叨叨的叮嘱直到第二日出发都未讲完,范南风耳朵听出了茧,临走好似看不见他人难分难舍的离情,带着队伍毫无犹豫直奔约定地点与沈良奕汇合。   与沈良奕只一车的用品相比,范南风身后跟着的车队高调又奢华,引得过路人纷纷侧目,这番高调自然引起沈良奕不满,让他无比嫌弃:“你不知道去的是什么地方吗?竟然带这么多东西!”   “这些全都是送往军营的军资,衙门通过的。”   “通过也不行,退回去!”   他好凶。   范南风实在是一头雾水,天上地下的态度变化到底是为何?她想问个明白,奈何沈良奕丢下这话即走,看得出一点也不想与她多言。   范南风忍了忍脾气,最终屈服于他的压迫,招来随行的车夫撤走所有的蓝旗,只留下挂着红旗的两辆马车。   两个人一路上各坐各车,赶路七八天,除了必要的言语沟通外再无交流,冷淡的好似同行的陌生人。   范南风原本生气的燃点就很高,再加上开朗惯了大大咧咧,本不会因为诸如此类的小事就心怀不满计较,却在此刻一反常态地窝着火,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心火不减反增,还莫名觉得屈闷。   她在狭窄的马车里睡得脖子疼腰也疼,心情低落又郁结于心,总觉得处处不得劲,看什么都不顺眼,甚至突然就想打人发泄!   这个想打人的念头来的并非莫名其妙,而是受亲戚周期的影响。   范南风战胜不了本能,立刻叫停马车,下车直奔红旗车内的箱子,而后她傻了眼——本该装着蜜饯和私人物品的箱子里,整整齐齐装的全是蓝旗车里才有的兵衣。   一车内十二箱,十二箱无一例外!   范南风心中不好的预感加重,拔腿就向剩下的一辆马车冲去,随行的侍从不知她怎么了,突然停车耽误行程,只好上前提醒:“少爷在找什么,交给小的来找吧?少年赶紧回车上,要是让前面的小公子知道了,又该斥责了。”   “闭嘴!”范南风此刻冲的像个斗士,明明出门前范大嘱咐过了,挂红旗的是她的东西,怎么此刻没有蜜饯全是兵衣,明显旗子被换过。   范南风破口大骂:“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车都看不好,谁动车上的旗了!一群废物!”   看车人哪知道自己出城时就停车吃了个饼,回来车上的旗子被顽童拿着乱玩,一个旗子能出什么大事,他从小童手里抢回来又挨个挂在马车上,连车门都没打开过,不可能丢东西。   看车人本来想解释,但见情况不对随时会炸,只好躲得远远的,任由范南风发了疯似的翻找。   “范南风。”   沈良奕连叫她两声都无回应,索性直接动手上前拉她,右手搭在肩膀上的瞬间,范南风一个反手擒拿死死扣住他的胳膊,而后嚎道:“滚开,别碰我!” 第196章 停火   这个情况似曾相识,让沈良奕一时淡定无比,手上使力与她的擒拿作着抗衡,面上一副‘我就知道会找麻烦’的了然:“你想干什么!为何不走了?”   “我,我东西丢了,我要回去拿。”   “回哪拿?”   “回家。”   沈良奕:“.....”   他是真的搞不懂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气的声音也拔高了:“你在开玩笑吗!还有两天的路程就到浮岩营地,现在你说要回家?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只要你命没有丢,你就只能往前不能后退!还不赶紧走?!”   吃不上糖的范南风没有安全感,整个人都很焦虑暴躁,被沈良奕一吼更加刚硬,话不多说一掌打在他身上。   沈良奕意料之外忘了躲,被她当胸一掌打的眉头一皱。   范南风毫无愧疚,眼神恶狠狠,语气同样恶狠狠:“你算老几你管得了我?腿长在我身上,老子想去哪就去哪,轮得着你来指点?这个家,老子今天回定了!”   说罢抬脚要走,被沈良奕伸手拦住,火气也蹭蹭上涨,磨牙说道:“你再走一步试试,想当逃兵?先过了我这关!”   范南风彻底失掉耐心,抓起他的手就欲咬上一口,惊的沈良奕向后一退躲开,不可思议问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两个人在荒山野岭,赤手空拳,就这么干上了!   随行的众人从一开始的惊呼言语劝架到后来一脸淡定等着他们打完,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最先挑事的范南风最先叫停,气喘吁吁说的断断续续:“停火....别打了!自己人!先歇一歇....”   亲戚要来的前兆让她本就腰疼肚胀,又加之气血冲头超常发挥,一个时辰下来整个人都要散架,说完停火立刻坐在地上缩成小只,头埋进膝盖,竟控制不住小声呜咽起来。   范南风要被这个范家祖传的毛病搞死了,心里一个劲劝自己别哭,这有什么好哭的丢不丢人,脸还要不要了,可大脑就是不听她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很快将膝盖沾湿一片。   前一秒疯疯癫癫后一秒让人可怜的转变让沈良奕很是头疼:“我可没打伤你,你这反应怎么回事?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沈良奕试探性问道:“难道,你隐疾复发的周期,来了吗?”   范南风呜咽着挤出一声嗯,沈良奕沉默之后,又道:“你什么东西丢了?”   “药。”   沈良奕一时更加沉默,只好先讲利害关系:“朝廷指派都有节点,若是时间到了你却没到营地,可是会以逃兵处置,你知道逃兵是什么罪吗?搞不好连累家人,你真的要回去?”   脑子里多余的水被放出来之后范南风心情也平静了许多,闻言立刻道:“我不回去,是我刚才太激动,我现在好了。”   沈良奕可不认为她好了,觉得她随时会有开炸的风险,军营里又不比别处,找事可会引火烧身:“你虽然不能回去,但你可以派人回去,丢了药事关重大,让随从去找就好了,营里有军医,你不用怕。”   范南风有点纳闷,这话里不还是很关心她的嘛,为什么态度就这么差,“那你拉我一把。”   沈良奕反应自然,立刻伸手给她,把她从地上拉起到一半,听见对方问道:“你明明在为我着想,却偏偏不给我好脸,到底是为什么?”   这不提还好,一提暂时性忘掉的受骗被耍的事情又被他记起,马上小心眼手一松,对重新跌回地面的范南风喊道:“你给我自己起!” 第197章 离我远点   沈家军坐镇浮岩边境,与溪汤国隔着险道——缠丝道相望,溪汤国穷山恶水,国主偏偏很膨胀,觊觎着大萧边境的国土不说,兵将也多次越过缠丝道抢掠边境百姓,扰的浮岩鸡犬不宁。   大萧才从战事动荡中平稳不久,溪汤的挑衅起初萧王没放在心上,对方却蹬鼻子上脸,从一时的越过边境抢掠到后来公然驻守浮岩,引来萧王震怒,亲自派麒麟将军沈独带兵解决。   将军出马敌军闻风撤回,却没有不再进犯的意思,而是在缠丝道一方扎营与沈家军对峙,借着缠丝道地势利溪汤而弱大萧的优势明显想拖耗下去。   在缠丝道开战并不是明智之举,加之溪汤不主动交战又寻不到让心怀不轨的别国信服的理由,沈家军也被迫进入了期限不明的对峙中,长此以往军心不稳,沈良奕、范南风就在这番情况下进了浮岩营。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扎着数不清的营帐,营门口飘着两面上画威风凛凛麒麟的营旗,大营内的兵将一丝不苟地正在训练,各个严肃又认真,或许是常年打仗的原因,他们身上带着杀气,看人时面目凶狠,吓到了特殊时期敏感脆弱的范南风,使她下意识捏紧了沈良奕的袖子。   不仅捏紧了沈良奕的袖子,她还躲在沈良奕身后,把他当做此刻唯一的靠山,大有挽他胳膊的趋势!   沈良奕大半年未见父亲,越是靠近营地越是欣喜外露,一下车就颇为正式地整理了仪容、衣物,想给父亲一个好印象,范南风不看时机抓住他衣服时,他几乎瞬间弹开,以比平时还大的反应低吼道:“你干什么!”   “我有点怕,你能让我抓着你吗?”   “不能!离我远点!”   范南风再次手伸向他时,沈良奕扣住反手一拧,拧的她胳膊‘咔嚓’一声,疼的她连连叫饶:“疼!疼!放开我!”   “你要是再碰我,小心我卸掉你的胳膊!”   “我不碰你了!你放开,好疼!”   沈良奕松手,又警告她与自己保持一米远的距离,两人这才进了主帐。   大帐中沈独正在看地形图,左右各站着副将慕容轩、齐文,他就单单坐在那里低着头,都让范南风感受到了压迫的气场,并且被迫灵魂出窍,直到父子两久别重逢的寒暄寒暄完,将军问她时,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沈良奕见她不应,立刻回道:“父亲,这是我书院的同窗范南风,与我一队接了行军考题,”说罢转向她,提醒道:“你想什么呢,父亲再问你话!”   专注发愣的范南风被他一催,下意识也回道:“晚辈范南风见过父亲,啊不是,见过将军!”   看人一向很准的沈将军哈哈大笑,对沈良奕道:“奕儿,你这个同学,有意思的很呐。”   沈良奕再无多言,却是用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之后的谈话范南风依旧云里雾里,却在听到营舍分配时猛地出言打断,果断拒绝沈良奕的好意,直白道:“将军,我来军营是为了历练,历练就要彻底,营里的前辈们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为了更加与前辈们融为一体,晚辈不想与他同舍!” 第198章 预警   前一刻才说了分舍希望两人分一起的沈良奕此刻一脸讶然,瞬间靠近她低声道:“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随时会干出毫无分寸的事你怎敢与别人住?也只有我能忍得了你,你竟然还不领情?!”   不领情的范南风向后退开,斤斤计较退出一米远,这才说道:“还请小将军注意距离,不是你让我离你一米以上吗?你能不能也遵守遵守?”   “范南风!!你别不知好歹!”   范南风其实很怕接下来的情况,未知数让她心虚,可沈良奕让她生气,一气就想不了太多,只顾爽了眼前,立刻又道:“哎呀我就奇怪了,是谁让我离他远点的?是谁刚才还在营外威胁我的?现在却表现得像个好人,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我求着你帮我了吗?你别自作多情!”   沈良奕气的失控,当着沈将军面一把抓住她衣领,怒而问道:“你再说一遍!”   范南风两手举起做投降状,脸上却是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挑衅,故意又害怕又大声:“沈将军救命啊!沈良奕要杀人啦!”   沈独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斗嘴打闹,闻言忍不住笑出声,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活泼了许多,他看人一向很准,分开两人并应允了范南风所求,等到事情都交代完,营帐里只剩了父子两时,他问沈良奕道:“你明明很喜欢那个小子,就不要故意推开他了。”   沈良奕气冲冲反驳:“孩儿讨厌他的很!若非书院考核与他一队,孩儿才不会和他有交集!”   “既然如此讨厌,那为何还多做担心呢?你刚才说要和他分一个营帐,是怕他出状况吧?为了能随时帮他才要求同住的不是吗?”   “孩儿只是欠了他人情,只有还清才好与他再无瓜葛,而且用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孩儿巴不得早日和他撇清关系!”   知子莫若父的沈独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少年人的事我不便参与,但人情是不容易还清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由着你吧。”   大帐正巧进来一军医打断了父子二人的谈话,报的是营中部分兵将滞下之症的救治情况,听得沈良奕若有所思。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从小就被如此教育,得了别人的人情,还也要大于等于的还,正巧眼前就是机会。   驰信的调查之信也来得凑巧,沈良奕却没有立刻查看,而是出了主帐直奔医营,对军中太医院出来的医者说了范南风隐疾情况,欲以根治她顽疾来达到还人情算清账的目的。   他知道沈家军中的随行大夫是萧帝专门配的,人称华佗在世的太医院前医首,任何疾病都能被其破除,因此他很有信心!   可行医多年华佗在世的大夫听了病况之后,却只疑惑了一句:“这真是怪病,老夫还从未听闻过,但若换到别人身上,这症状就听着简单多了。”   沈良奕未曾想到竟连医首都束手无策,又震惊又疑惑:“先生没听过这病症吗?”   “这病症老夫行医多年,还从未在男子身上见过,但若将这症状对应到女子身上,那就简单多了,照小将军所言,隔一段时间就情绪反常易悲易怒,无事生非变幻莫测,又好发脾气又悲戚伤感,这是典型的葵水引发之症,过了就好了,小将军口中之人若是女子,也不用求药,供应其爱吃之物就是良药,若是嗜糖,就以糖喂之,若是喜酸,就以酸喂之,投其所好即可。可小将军说的是男子,这就稀奇了,不知小将军是否弄错了?”   “不可能!”   只一瞬间,沈良奕的斩钉截铁变得不那么肯定了,“不....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   都坦诚相见过了,这怎么可能!!   “那可真是奇怪了,不知小将军口中之人在不在营中?老夫当面诊断为好。”   “我....我这就去叫,这就去叫....”   他逃出了医营,想到了驰信的信,这才后知后觉,迫不及待地打开。 第199章 你吃糖吗   第一次知道范南风时,是在书院开学半月的祭典之后。   当夫子念完捐善名单,捐银最多的第一名是个盐商发家的商贾之子时,那些他瞧不上的世家子弟开始耍横,各个觉得自己身份金贵,被一个商人之子压一头实在是奇耻大辱。   于是,他们的欺辱便开始了。   表面平静的书院下从此暗潮涌动,那些世家子弟总是能找到避开老师而暗中欺凌的办法,人少僻静的地方成了他们常去作恶的乐土,却不仅只有他们会去。   沈良奕从开学就被他们所巴结,但他冷若冰霜的性子最终吓退了所有欲巴结他的人,又加之生性喜静,书院中安静的角落他都知道一二,其中,只有被遗弃不用的一个荒园让他流连忘返。   那园子里的墙壁上刻着密密的篆文,讲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他被故事吸引,时不时会带上纸笔去荒园里誊写。   起初园里只有他一人,后来闯入了为躲避欺凌的范南风。   某一次,他入园的脚步声吓到了早已躲在里面的人,使其逃离时冲的太快,在园子的拐角处直直撞在他身上,惊慌失措的人并没有停,瞬间的对视过后跑的无影无踪,慌乱中只留了一只鞋。   这个插曲被沈良奕很快忘记,再次碰到时又过了半月,蹴鞠场上他被其他人围在中间,他们拿着鞠球,表面上是正常的学子之间的蹴鞠,实际上目标只有人肉靶子的范南风一个,鞠球一次又一次打在身上,把他打倒在地,甚至打出了鼻血!   鞠球滚到了路过的沈良奕脚下,他也看到了这场明目张胆的欺凌,本来是事不关己的事,他却在那刻动了恻隐之心,将球一脚踢进了球门后无视掉其他人,直直走到范南风身边,对他道:“起来,跟我走。”   他把他带出了困境,也从此让范南风缠上了他。   后来范南风总是跟在他周围,起初让他觉得厌烦,但见他很安静也不找麻烦,便渐渐就由他去了。   那些世家子弟顾虑他的身份,明面上再也没找过范南风麻烦,却在他因故离开书院的几天内爆发的欺凌更甚,他们找来黥面之刑的工具,烧红了就要刺在他脸上。   沈良奕总是遇上的很及时,又一次举手之劳救下瑟瑟发抖的范南风之后,恻隐之心让他主动向夫子提议,把范南风换成与他同舍。   他便见过他因炎热而敞开胸膛的样子,见过他赤着上身的样子,见过他不避自己换衣洗澡的样子!   故而后来意识到华融山上他找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范南风时,他生气至极!   他觉得自己不仅是被一个有古怪癖好的人耍了,他还因此投入人力物力寻找,几乎喜欢上了华融山上出现的女子。   可那个女子,其实是一个爱好穿女装扮女人的男人装扮出来的,他意识到这一点,简直要气炸了!   若不是范南风真真正正地救过他性命,若不是家规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他知道真相时才能压抑住自己没有爆发,忍受着他以此为由的要挟。   要挟让他下定决心开始清算,派出驰信前去永安,去搜寻足以让他撕开范南风伪装的真相!   暗探最擅长搜罗情报,驰信是暗探中的甲等,他的来信详细至极,里面写着一句:范南风,范家四子,小名小四,软弱胆小,上有姐姐三人下有一同胞妹妹,胞妹与其容貌相似,小名小五,骄纵乖戾。   那些被他忽略掉的细节一瞬间全涌入了沈良奕的脑海:换了个人一样的性格、突然变小的鞋子尺码、脱衣洗漱总是避开他、哭起来让他觉得熟悉总会扰乱他的心.....   原来并非无缘无故。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   范南风站在标记第十八的营帐门前,深呼吸了好一阵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入目除了简易的桌椅、木箱外,面积最大的就是一条大通铺,上面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她仔细的数了数,整整十五个。   一想到之后要和陌生的十五个人宿一个营帐睡一条床,范南风心里就堵得慌。   万幸此刻的营帐中只她一人,她把唯一的小包裹藏好后匆匆洗了一把脸,纠结了又纠结才敢换外衣。   谁知腰带刚一松营门就被推开了!   范南风瞬间把腰带又系好,回头看到进来的是沈良奕时,绷紧的神经猛地放松,心里谢天谢地来者是他,嘴上却不依不饶:“你来干什么?!你别再往前走了,这帐子里就这么大,我可腾不出一米的距离!”   沈良奕抿嘴不语,端着盘子直走到桌旁放下,揭开上面的盖子,露出里面的食物,这才问道:“你饿不饿?”   范南风想嘴硬说不饿,可空空的肚子容不得她撒谎,不等沈良奕多说她便主动上前拿起一个炸片,一边斜眼看他,一边往嘴里放。   沈良奕一直盯着她,在她要吃到的瞬间说道:“这里面有花生。”   下一秒果如他设想的一样,范南风在听到有花生之后立刻扔掉炸片,心有余悸地抱怨:“你明知道我不能吃花生还给我端来!不安好心!你是不是想害我!你怎么这么....”   她看到他的眼神变的古怪,抱怨的后半句‘小心眼’赶紧打住,疑惑地问他,“你干嘛这么看我?”   沈良奕不应,慢慢靠近她。   范南风直觉有点危险,他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直退到退无可退,沈良奕依旧在上前。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谋杀我,你...唔...”   沈良奕突如其来地堵住她的嘴巴,看她的眼神依旧很奇怪。   范南风挣扎不开,被这样的沈良奕吓到了,本能地出于自保重重咬了一口他的手掌,待他吃痛放开,这才质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吃糖吗?”   “什么?”   怕蛇、不能吃花生、眼睛又如此相似,果真是她啊!   沈良奕压住梦想成真的喜悦,尽量淡定如常,又诚心问道:“你吃糖吗?” 第200章 不知者无罪   范南风:“.....”   没头没脑找来就为了问她吃不吃糖?这人突然疯了吧!   范南风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却清楚的记得他今日对自己的不好,阴晴不定的人最容易记仇,导致在听到有糖时内心毫无波动,甚至一脸高冷地拒绝:“不吃!别想着用糖来糊弄我!是你叫我离你远点的,现在找来干什么?刚才在大帐上还想打我,你还拧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到现在都疼呢,别以为给糖就可以赔罪,我可记仇的很。”   言语的力量转成了刀,刀刀直奔沈良奕心脏,刺的他表情变化精彩至极,三分懊恼七分无措,还有全部的后悔!他快速从袖中拿出小布包,一股脑塞到范南风手上,丢下句‘全给你吃’之后,逃一般跑出了大帐。   沈良奕站在帐外,沮丧到不论何时都很直挺的腰板也垮了,整个人就像受了很大的打击随时都会一蹶不振一样,心里后悔的不得了,他以前,都干了些什么!!!   对她冷淡,对她神色不善,对她言语威胁,甚至对她动手。   竟然对她动手!!   沈良奕意识到自己拳打脚踢实行暴力的对象是个女子时,整个人都快疯了!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抽死打女人的自己,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时光也不会倒流,想到事已发生再无可补,他悔恨交加的脸上,就悔恨的又白了三分。   良心受到了严重谴责,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愧疚失落,自己气自己气的他头晕眼花无地自容,不安地在帐外来回走动,心道这要怎么办,我怎么能打女子呢,我还是不是个男人!   尽管不知者无罪,他完全可以不需要太过自责,可沈良奕一旦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就任何道理无法为他开脱,越是将以往的行为想起的多,就越是愧悔无地,激起的内疚几乎要将他淹没,竟让他没有听到来人呼声。   慕容轩连叫三声未得回应,心中已然生出不满,随即手探上腰间,在沈良奕毫无察觉之时将利刃指向了他。   本能感受到危险的沈良奕立刻回身躲避,被剑刃逼得连连后退,没有武器无法进攻,让他的防守显得苍白无力。   慕容轩嘴角带笑步步紧逼,直把沈良奕逼到帐脚,对准他喉咙的剑这才在危急时刻向右一偏,砍在了营帐上插的旗杆上,旗杆一晃立刻从中折断,‘啪嗒’一声掉在沈良奕脚边。   “怎么了怎么了!”   身在帐内的范南风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的跑出大帐,在看到两个互相对峙的人里有一个沈良奕时,惊诧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沈良奕并未应,冷静又犀利的眼神盯着慕容轩:“慕容副将这是何故?”   慕容轩笑了笑,将手上的剑放回剑鞘,说的云淡风轻:“我方才路过,见小将军徘徊在此,叫小将军也不回应,一时开了玩笑,还请小将军莫怪。我来传达将军军令,午后操练场要分军务,还请小将军及时到,想必小将军早就知道,军中入营的新兵都归我管,小将军虽然身份特殊,但将军早已嘱咐过让我一视同仁,那么日后,有得罪之处,还请小将军见谅!”   落地被砍的旗杆、对方回鞘的剑、和神情戒备的沈良奕,都让范南风很快猜出发生了什么,立刻回道:“多谢副将提醒,我们肯定及时去。”   可慕容轩也没有看她,眼神同样只盯着沈良奕,仿佛盯着的是他看上的、势在必得的猎物一样。   范南风只得转向沈良奕:“你干什么呢,你还不回去准备吗?”   她的嘴角残留着糖渣,让自我怀疑的沈良奕眼神亮了亮,好似找到了出路!   既然以前做错无法弥补,他还有以后啊!以后加倍弥补不就好了吗?   沈良奕乖乖点了点头,道:“走吧,我们去准备。”   他拉着范南风,对慕容轩示意过后,从他身边绕走。   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慕容轩脸上的微笑也一并消失,目光一瞬间变得冰冷,他将地上挡道的旗杆踢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201章 正中下怀   驻守浮岩的沈家军足有六千余人,又分为进攻和防守两类,进攻一方军务有巡逻、操练、镇守三班,镇守、巡逻队伍每两个时辰一换,操练队伍两天一换,防守方分为后勤、医疗等,分工有序,共同维护着浮岩安稳。   作为新兵身份的范南风、沈良奕自然划为进攻兵,二人接到指令后很快便赶到了操练场。   午后训练的时辰未到,操练场上的将士一堆一堆分散在场地四处,本来三三两两谈论着什么,但从他们进场开始,那些将士们无一例外全部禁声,目光敏若如鹰眼,悉数扫在他们身上。   范南风被盯的浑身不自在,脚下下意识就向沈良奕靠近,压低声音问他:“这些人看着怎么这么吓人,他们不会对我们下手吧?”   沈良奕同样小声回应:“不会,这叫立军威,营里常用的手段,用以吓唬不听话难以服从管教的新兵,实际上他们人都很有趣。”   沈良奕唯一和父亲长时间呆在一起两年的地方就是军营,也和这些将士们一起两年,故而十分了解他们的手段,此刻不仅不觉得难受,相反还十分的怀念。   范南风小声又道:“可我很听话啊。”   她听到沈良奕低低笑了起来,立刻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小少爷!”   寂静的营兵堆中这一声十分突兀,范南风循声望去,一个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人从人堆里站起,立刻兴冲冲跑到他们面前,对沈良奕说道:“小少爷你真的来了啊,将军大人竟然提都没提,小少爷还记得我吗?我是章宜,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   沈良奕表情非常迷茫,满是歉意问道:“你是....”   章宜高兴的神色立刻被他的反问击垮了几分,一时失落道:“小少爷记不得我了啊,想来也是,都已经七年了,记不起也正常。”   最后竟越说声音越低。   “我说笑的,我怎么会忘记章哥你呢?好久不见。”沈良奕说着,拍了拍对方的肩。   范南风眼睁睁看着章宜脸上又复雀跃,开心的仿佛得了奖励的孩子,心里吐槽不至于吧,嘴上正要说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声和鸣鼓先于她而起:“都站好了!”   慕容轩随着鼓声上了高台,目光四下一扫停在了他们的方向,有意停顿几秒后才撤开,对台下的将士道:“今日是军务交接之日,哪队日巡、哪队夜巡、哪队镇守都和以往的交接规矩一样,就是这操练的队伍有了小小改变,想必大家都知道,营里来了两位新人,将军下了令,令其跟着我们训练,印卫、廉季,你二人从以前就是新兵教头,哪个想收了他们?”   一个体格健硕的络腮大汉立刻道:“慕容副将军,这活就给印卫吧,我这人大老粗,新人细皮嫩肉的,再让我给练折就不好了,印卫他心细,就交给他吧。”   一旁站着的身高又高体格又精瘦外象文绉绉的人回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理由?你不想接的差事全踢给我,难道我是专门给你解决麻烦的不成?”   “这哪是什么麻烦,就两个新人,你练兵之时顺带的事嘛!”   “你怎么不顺带呢?你说的轻巧!”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范南风被吵得血压一升,忍不住大吼道:“够了!”   突如其来的控场让两个踢球的人瞬间愣住,转而纷纷看向她,范南风不仅不怕,还十分不悦地继续控场:“两个教头两个新人,一人一个不就好了?这么简单的事吵这么半天,既然你们不选,那我选,我选你!”   范南风的手,指的正是大胡子廉季!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慕容轩与印卫对视一眼,接着露出很满意的笑容,顺着她的提议就道:“好,那就这么办。” 第202章 小题大做   沈良奕急急上前拉她,又对慕容轩道:“不必这么麻烦,新兵就只有我们两人,让两位教头来训实在是大材小用了,只需一位即可....”   沈良奕话还未及说完,范南风立刻又道:“不行!都让一个人教会打架的,你没看到他们刚才再吵吗?”   “可你要和我一起训练,不能分开!”   “为什么?”两个人缺少默契,范南风没有看到他的眼神示意,还很认真地把疑问抛到明面。   “因为....因为....”因为这样我才能帮你啊。   沈良奕当众说不出理由,支吾之后几乎命令道:“你得跟我一起训练!我们要一个教头!”   范南风吃软不吃硬,见他这么武断,立刻开始抬杠:“我就想一人一个,副将都同意了,你一个小小的新兵,哪轮得到你发表意见?”   “你....”   “小将军,”慕容轩面上带笑,神色却很威严,“这是军令,军令一出难以改变,还望小将军服从。”   事情最终就这样定下了,等到其他兵将接了令散开之后,廉季绕着范南风转了一圈,又敲了敲她的背又拍了拍她的肩,把她当商品一样掂量了好一阵,这才摇头总结道:“弱不禁风,非常弱不禁风!我要是带你这么个瘦娃娃回去,不得让那些兄弟笑话死?”   “就连脸都这么白,你真的拿得起刀枪吗?”廉季说着,伸手欲捏她的脸。   沈良奕迅速上前一挡,扣住廉季伸来的手腕,高深莫测说道:“教头不知,她在书院里可是陆宗陆教头唯一收的徒弟,外表看着越弱的人,越是隐藏着不可估量的实力,教头该期待才是。”   看似表面在与他解释,实则边说边向他靠近,不经意间逼得廉季后退几步,与范南风拉出了一个不那么好动手的距离。   廉季闻言一脸惊喜:“竟是陆宗那厮看上的徒弟?!那可真是捡到宝了!小兄弟你过来,跟我去小场,给我们好好展示展示你的实力。”   范南风颠颠上前,路过沈良奕时,听他低声说了句:“多加小心,有事就来找我。”   能有什么事呢?   范南风觉得这实在是小题大做,因而无视掉他的担忧,与廉季勾肩搭背出了操练场。   沈良奕注视着二人离开,越看心里越是不悦,才认识的人就勾肩搭背,他怎么就那么想掰开呢。   “小将军,我们也走吧?”印卫立在一旁,依旧文绉绉地出言提醒,“今日只是暂时说明平日操练的内容,小将军书院的武演课与营中练习是同样的体系,并无特别,只要跟着一同即可,就是新兵入营都有一个比试的规矩,以此来测试实力,小将军实力自不用说,可这过场还是要走的,所以明日的比赛是重头戏,小将军要有所准备。.....”   一番说明很快结束,沈良奕等在小场外,看到同样结束的范南风出来之后立刻上前问她:“怎么样?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啊,廉季教头说了今天是个缓冲,明天要我拿出实力与老兵比试,等比试一过,我就是真正的营兵了,他叫我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一鸣惊人!”   “那你明日的比试,可以参加吗?若是不能,我想想办法。”   范南风有点没听明白,觉得现在的沈良奕似乎总在瞎担心她,一时好奇又疑惑:“要是我不能参加,你打算为了我动用背景打破规矩吗?”   沈良奕这个人,虽然有很大的背景,但从不会倚着背景借势行事,就像刚才,他明明提议是两人一个教头,却不会固执己见用将军之子的身份逼着慕容轩改变军令,除非是在大事上他才会逆规而行,所以范南风敢肯定,这个假设的答案,是个否定回答。   沈良奕道:“如果你不能参加,我可以让规定延后。”   范南风:“????”   算了,他本来就不按常理出牌。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能参加呢?”   沈良奕一愣,想起医者说的话,接着脸皮一热,开始结巴道:“你....你现在,不是不方便吗?你的病...你的病不是开始了吗?”   “噢不打紧,”范南风也不知道为何她的亲戚推迟了,但迟了到底方便点,“我现在火气有点大,明日正好散散火,你也知道的,我只要一犯病就喜欢打人,你不是领教过吗?所以我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肯定准时参加!吃亏遭殃的是他们,你要信我。”   “睡觉?去哪睡觉?”   “当然是营帐里啊,十八营。”   沈良奕赶紧拉住她,“你想一个人住吗?如果你想,我去跟父亲说。”   范南风眉头一皱,觉得今日的沈良奕极其不正常,总是变着法想拖她下水给她走后门,她打开他的手,义正言辞拒绝:“不用了,我可不习惯你对我这么好。”   这句无心之言瞬间戳到了沈良奕,让他一时又想起自己以往对她的种种,心里的愧疚只起了个头,再回神时已经不见了范南风。   可拒绝归拒绝,如果有一丁点对她危险的苗头,他都要想方设法掐灭。   范南风抱着枕头站在桌前,看着大帐内或躺或站或脱衣或洗脸或整理被褥的十来个陌生兵将,一时忘了动弹。   一个大冷天上半身脱得赤条的人看到她,立刻道:“喂,新来的,知道规矩吗?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什么规矩?”   “没看到大家训练了一天了,晚上要洗脚放松放松,你还不去打洗脚水?”   说话的名叫伏康,眼光与运气都很好,一上来就招惹到最强的人。   范南风自然不动,语气轻蔑:“谁想洗脚谁去打水,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你妈没这么教过你?”   这话激的伏康怒而站起,一脚踢翻隔壁正洗脚的人的水盆,正欲动手时,进帐的章宜大喊一句:“别动!”而后快速跑到伏康面前,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伏康的怒气瞬间没了,也不再和她叫板。   章宜接着走向大通铺角落位置已经铺好被褥躺着的人身旁,又靠近其耳边叨了叨,两个人似乎起了争执,可这争执很快又被章宜的口才说服,那人不情不愿拿起被褥走向一旁,将角落的位置空了出来。   “小兄弟,快过来。”   范南风见他在叫自己,立刻走了过去。   “小兄弟,我受少爷嘱托,从今夜起换到十八营照顾你,以后你就睡在这里,沈少爷说你不喜和别人同住,还说你睡觉面积要大,让我在你旁边,用枕头给你挡出一个区域,你放心,我睡觉老实的很,你我中间又有枕头挡着,定不会占你的位置。你就安心住。”   完了完了。   范南风心道,这个沈良奕,好像真的疯了! 第203章 反派总在攻略我(1)   尽管有枕头挡着,范南风还是失眠到快天亮才睡,营里的号角不给她反应时间,第一声响起时,众将士立刻开始声势浩大的穿衣洗漱,又把她惊醒。   范南风哈欠连天不敢怠慢,匆匆洗了脸紧跟着他人出了营帐,人群中最先入眼的却是沈良奕的背影。他和章宜在一处,不知对其说了什么,换来章宜又一副受到夸奖的高兴样,接着看到她,马上逆着人流向她走近。   一看就有猫腻。   “你一大早的,跑这里来干什么?”她知道沈良奕因为身份的缘故,住的可是豪华单人营帐,离得她十八营有点距离,这么早出现在这里,明显很有猫腻。   “我来找章宜,正巧看到了你,住的还习惯吗?你这....你这都有黑眼圈了,昨夜可是没睡好?”沈良奕偏头去看她,一时凑得离她很近,心道不应该啊,章宜都按照他的吩咐给她空出三人份的空间,怎么还能睡不好。   突然放大的眉眼让范南风一愣,本能使然推了他一把:“周围打呼噜的声音太响了,而且都是陌生人,当然睡不踏实。”   “那你,你想和我住吗?我不是陌生人,我也不打呼噜。”沈良奕紧张又期待,早就想这么问了!   即使派了章宜暗中照顾,他还是心里不自在,再怎么也是姑娘家,和十来号男人住一个营帐,这叫什么事呢。   只许小将军放火不许众将士点灯的沈良奕似乎忘了,他本身,也是个男人,也和她不同,两个人住在一起,也不叫个事。   范南风没嗅到他的紧张和期待,只觉得他古怪的不同以往,立刻开始无意扎刀,“你是不打呼噜,可你打我啊,你忘了在书院我们...”   “别!别说了!”沈良奕脸色突变,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成了他的心结,一提就让他深陷愧疚不可自拔:“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再也不会!”   两个人正巧到了操练场,范南风目光被场内摆好的阵所吸引,忘了回应沈良奕。   这让他更加的颓丧,意志消沉直到印卫的唤声才让他有所反应,“小将军,该你上场了。”   台上的慕容轩一席开场语早已讲完,沈良奕却未听分毫,被印卫提醒着恍恍惚惚站在比试台上。   “好了,既然新人已上场,哪位将士想要先比试?”   台下围着足足七八百多人,却没有一人先站出来。   慕容轩看向印卫,印卫微点了点头,而后向侧方一瞥,接着一个人道:“我来!”   范南风与章宜站在一处,听到章宜的惊呼后问他:“这个人很强吗,你为何这么个反应?”   “那可是骁骑队的头儿,营中战斗力前三十的郑义,战场上杀敌无数骁勇无比,新兵的试炼从不参加,果然小少爷的排面就是大啊,只是郑义以出手力气大出名,也不知小少爷挡不挡得住....”   “不必怀疑,才排名前三十而已,你当沈良奕是吃干饭的不成?要不要打个赌,能赢沈良奕的,起码得是前五的人!”   章宜又是一声惊呼,表示出了对她话里的怀疑。   可接下来的打斗走向让他的惊呼就没停过,从三十的郑义,到十五的白勇,再到后来第八的离泊,比赛一路不停,沈良奕一路打进了前五。   当前五又被他打败时,操练场中已经爆发出十分热烈的欢呼,场面一度难以自控。   章宜一边惊叹一边解说:“这个嵇兴德可是在素越一战中立了大军功的,斩杀过大名鼎鼎的素越将军,没想到也败在了小少爷手上,小少爷太厉害了!”   那当然了,那可是我造出来的大反派啊。   范南风沾沾自喜,仿佛被夸的人是她自己一样,立刻手一挥:“这算什么,这都是小意思,要不要再打个赌,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沈良奕打不赢的,鄙人就能打赢。”   章宜看了她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吹,你接着吹。”   嵇兴德被打败之后,场上的气氛几乎白热化,甚至让一些沉迷比赛中的将士化身迷弟,自发整齐地高呼道:“小将军!小将军!”   这在慕容轩意料之外。   他目光一沉,挡住了正要上场的齐文,自己走上了比试台。   台下瞬间一片寂静。   章宜更是担忧道:“糟了,慕容副将上场了!小将军打不赢的。”   “你怎么知道他打不赢呢?”   “慕容副将跟着将军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从无对手,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青虎副将,小少爷经验不足,是打不过的啊!”   慕容轩上场之后,对沈良奕笑着示意:“小将军果然少年英勇,一场好仗观的我也想与小将军切磋切磋,还请小将军赐教。”   沈良奕接连几场硬仗体力透支,正要出言婉拒时,慕容轩的剑直冲他来,逼得他被迫反击,两人在台上真刀真枪拼了起来。   范南风这才理解了章宜话里的意思,慕容轩出招又快又狠不留余地,若前几次的是比赛的话,那他的切磋就是杀敌,连她一个门外汉,都看出了‘人无伤虎心,虎有杀人意’的心思。   她穿过一众看的忘乎所以的将士,拿了一把红缨枪悄悄上了比试台,在沈良奕不敌进攻被打倒在地时及时出手,一枪拦下了慕容轩直奔沈良奕脖子的剑,‘咔擦’一声,红缨枪的枪头,便被他的剑砍了下来。   范南风迎上慕容轩目光,就像一杆枪一样正直:“慕容副将过分了吧?沈良奕接连打了五场,体力已经处于劣势,这个时候副将和他比,能比出什么来呢,就算赢也胜之不武,副将不如别和他打了,要是那么想找人比试,你看我怎么样?”   *   盛况空前的新手比试结束之后正好赶上饭点,沈良奕从主帐内出来,得知范南风为了补觉并未去食堂时,他带着打好的饭去了十八营。   营帐里只有范南风一个,早已趴在桌上睡着。   沈良奕把饭盒放在一旁,却没有叫醒她,而是坐在她一旁的座位,也趴在桌上,偏着头看她。   巴掌大的脸,秀气的柳叶眉,白的泛光的皮肤,瓜子一样的尖下巴,脖子也很纤细,耳垂上的耳洞那么明显,他怎么早点没发现?   范南风枕着胳膊,双手放在桌上,十指又细又白嫩,看的沈良奕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旁边比了比,这么小的手,果然是女子的手,他怎么才注意到呢?   营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进来两三名吃过饭的士兵,一见他们口中正谈论的人就在大帐里时,立刻收声一揖又退了出去。   这一番动作吵醒了范南风,见沈良奕就在身边,便问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睡得可还好?”   “跟晚上是没法比,但还可以,总算不困了。”   沈良奕立刻见缝插针:“那你晚上,要和我住吗?” 第204章 反派总在攻略我(2)   “啧。”范南风很不适应无缘无故就这么反常的人,直觉他肯定打着什么主意,于是看也不看拒绝的不假思索:“不要!”然后指着桌上的饭盒道:“这是什么?”   沈良奕期待落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是我打的饭。”   “我可以吃吗?”   “原本就是给你打的,你吃吧。”   范南风一声多谢毫不走心,立刻捞过来就吃,还没吃完营里的号角便响了,且响起的不是平日里的训练号,而是战时的预警号!   沈良奕听闻脸色一变,立刻对她说了句‘别出去,在这里等我’后匆匆出了营帐。   天生好奇的范南风紧接着跟了出去,钻进已经聚在一起的士兵堆里,一脸兴奋道:“怎么了怎么了?”   一士兵道:“溪汤国的眼线越过缠丝道进了我们的边界,被日巡的兄弟们逮了,各位主帅正在商议办法,看来事情变得严重,很快要开战了。”   另一人反驳:“不可能,除非溪汤主动进攻,否则还是老样子,我们被他们拖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那我们,怎么不主动打呢?”范南风听的不解,连她都知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怎么这些主帅就不知道呢?“与其被一个小国拖着,还不如手起刀落连窝端!”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她一眼,“你这不废话嘛,这营里的哪个不想斩草除根?你以为单凭溪汤能掣肘我们这么久?还不是因为后面站着南纥,要寻一个不给南纥国留说辞还能彻底进攻溪汤的办法不容易。”   “这哪不容易,就说他们暗杀了我们的人,来一出诈死的苦肉计主动给他们找茬不就好了?”   两个人又非常瞧不上地对她道:“你以为诈死那么好演吗?除非是营中头衔很高的身份出马,不然谁信啊?”   范南风一句‘那就让头衔高的出马啊’未及说出,主帐中出来的护卫便将聚在一起的士兵驱散,直到黄昏沈良奕寻来,她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些许。   探讨的结果沈良奕并没有详细讲与她听,而是很严肃道:“战事比预想的要加快了,明日起日巡夜巡的范围要增加至缠丝道附近,所以巡逻的队伍也由每日三班加至每日九班,每个将士都会轮流当值,我作为父亲的儿子自当打头阵,若是当的是巡缠丝道的值,那很可能两三天都回不来营里。”   范南风听得不明就里,但还是觉得事态严重,感叹道:“啊!这么严重!”   “我不在时你要是有事就去找父亲,要是不太好找父亲,你可以告诉章宜,排值的人我也打点过了,给你的任务都是不太难不太费力气的,做不了的就换给章宜,不要像那时射四矢弓一样逞强伤到自己。”   “啊!这是干嘛。”范南风越听越一头雾水。   “还有晚上休息,记得挡枕头!不可以和他们凑得太近,即使旁边的是章宜,”沈良奕话到此故意一停,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问出那个他想听的问题,比如说,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这样的问题。   可范南风没有说话,仅仅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颇有一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意味。   沈良奕还是不放心,又道:“你睡觉不是喜欢面积大吗,若是那营里住的不习惯,你能不能和我...”   “和你一起住吗?”范南风抢答完,见他就是这个意思,更加郁闷的拒绝之后问他:“你突然怎么了?你忘了我喜欢男人吗,你以前很厌烦还唯恐避之不及,现在怎么....”   “我现在不厌烦了!”沈良奕抢着说道。   突然的态度转变只会让范南风觉得事出古怪,第一想法就是远离,拒绝之后立刻跑走,一点不留再商讨的机会.....   *   营兵调整果然如沈良奕所言,增加的两倍巡逻兵力全投入在缠丝道上,营里巡逻的人手收紧,为了充分让每个人劳休结合,从操练、巡逻、岗守、后勤,通通都要轮一遍。   范南风正巧当值到了夜巡。   一圈巡逻过后已是深夜,当值的伙伴点起火堆,为了提神正围着火争相讲着惟妙惟肖的鬼故事,范南风坐在章宜身旁,胆小却又好奇,又怕又听得兴起,越听就越是往章宜身上贴的紧,到最后,已经揽着章宜的胳膊,本人还毫无察觉,仍是一脸期待地催讲故事的人:“后来呢后来呢?”   章宜一边推她一边道:“小兄弟你这不厚道啊,你晚上睡觉挤我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要挤我呢?快松开快松开。”   “这故事又吓人又精彩,听的我害怕啊,挤一挤又少不了你一块肉....”   连着六日在缠丝道未曾回营的沈良奕,风风火火下值赶回来时,偏偏看到的是此番场景,听到的是此番话语。   隐在黑暗里的脸上,就带上了些许怒气。 第205章 反派总在攻略我(3)   沈良奕悄无声息凑近,如鬼魅一般猛一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将众人吓得一激灵,连连起身给他行礼,他却视而不见,直走向站起来都不知道分开的两个人面前,一言不发先把范南风圈着章宜胳膊的手拽下来,而后挤进两人中间,这才对行礼的众人道:“不要拘束,都坐下吧。”   上司来了怎敢不拘束,众人僵硬着坐下后,争相说故事的氛围瞬间不复存在,沈良奕主动问前一个讲故事的人道:“你那个故事还没说完,为何不接着讲了?”   沈良奕是真的想让那兵将继续讲,最好讲的能让人身临其境,他做好了被依靠的准备,可那兵将却不这么认为,只觉得小将军话里带着指责他玩忽职守的意味,闻言更加惊恐地道:“属下,属下该死,属下这就去再巡逻一遍,属下这就去!”   行动力快的让他拦都拦不住。   顷刻间火堆前围坐的一圈人只剩了三四个,范南风没故事可听,又断在正精彩处,微微抱怨道:“你看你都把他们吓跑了,本来氛围挺好的,你说你来干什么呢?”   六日未见不问他过的怎么样却先怨他,沈良奕瞬间不开心,又不能冲她发火,便对剩下的人道:“都坐着干什么!还不去巡逻?!”   那些才换下来休息了没一会的人欲言又止,最终无可奈何地拿起家伙再次加入了巡逻之中。   篝火旁只剩了他二人,两个人都各想其他未再交谈。   沈良奕想起章宜说的她睡觉总是挤着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两个人书院同舍不长不短,他可太知道她睡觉的习惯了,不能再让她住在别处,于是思索再三,‘你和我住吧’刚说了一个字,范南风就道:“你想不想起来走走?”   沈良奕:“?”   人有三急的范南风此刻被尿憋的难受,却听了鬼故事不敢一个人去荒郊地,实在忍不了了,焦急地问他:“你想不想走一走?”   “我....”   “我觉得你想,你觉得呢?”   沈良奕迷茫是迷茫,但还是很听话地站了起来,两个人直奔不见光的地方而去,范南风手里拿着火把和水壶,把水壶塞到沈良奕手里,“就站在这里不许动,不能远更不能近,你站这里等我,还有,你能唱首歌吗?声音最好大一点。”   沈良奕从她的表情和话里就猜到了几分,便道:“我不会唱歌,但我可以背《礼记》。.....”   后来怎么说呢,这是范南风听背景乐上厕所的经历中,最难以忘记的一次。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沈良奕的奇怪开始变本加厉,她做后勤兵吭哧吭哧挑水时他总是会夺过她的水桶帮她,夜巡时总是与她一道,站岗时总是时不时过来给她送水送吃食,就连偶然得命去给营医晒药材时,他也要跟着。   晒药的地方在离营不远的小溪谷旁,范南风把药材洗干净铺在大石头上,转身时就见沈良奕手里提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看得她两眼放光:“哪来的兔子?”   “我在旁边的树丛里抓的。”沈良奕边说边递给她。   范南风接过,立刻开始抱着一团撸了起来,“哇,它好软啊。”   “它好白啊。”   “快看它的尾巴,好可爱啊。”   沈良奕看她抱着兔子又是揉又是摸又是赞叹,看了半晌,突然觉得自己人不如兔,“你要是喜欢,可以养起来。”   范南风一边撸一边回:“养兔子太麻烦了,等我摸够了,我们可以送去伙房吃了它。”   那兔子吓得耳朵动了动,紧接着她的衣服一湿。   范南风僵住了,低头看了看衣服,再抬头时欲哭无泪:“沈良奕怎么办,它尿我身上了!”   那可是她行李被退回去之后,所剩的唯一一件衣服啊。 第206章 完了,弯了   聪明的兔子原以为捡回了一条命,谁知被范南风随手扔开时正巧扔进了溪流里,惊慌扑腾着发出的惨叫引来始作俑者注意,范南风下意识淌进水里去捞它,带风前冲时腰间的挂刀又勾住了垫药材的布,紧接着哗啦一声,那些被营医千叮咛万嘱咐很重要的药材悉数掉进了水里,开始四处飘零。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捡也只捡回了一部分,水淋淋再次上岸时,范南风看着只剩一半的药材,神色焦虑又担忧:“这下可好,吴太医叫我来晒药,现在不仅没晒干,还少了一大半,我要怎么回去复命!都怪你!没事给我只兔子干什么!”   沈良奕很无辜,却看她被冻得直打哆嗦,嘴巴也发青,又急忙说道:“都怪我,我去向太医说明,你衣服都湿了,先回去换一换。”   范南风的焦虑又加重一层:“这是我唯一的衣服,换都没得换了!我小心翼翼这么多天,现在搞成这幅样子,你说你没事给我只兔子干什么!”   沈良奕被吼的很无奈,默默等着她话讲完,这才面带困惑问道:“你来营里怎么不带衣服?”   “这也怪你!都是你嫌我行李多威胁我退回去,要不是你威胁我,我能把所有的行李都退回去吗?不仅衣服,还有....算了!总之我现在活的这么糙都怪你,我现在没衣服换,你要负主要责任!”   沈良奕正要负责任,却被一声惊呼打断,不知何时出现的章宜瞥见二人这副模样,一脸讶然就道:“小少爷小兄弟,你们是打架了吗?不然这么冷的天怎么能掉进水里?赶紧回营收拾收拾,小心染风寒啊,还有小兄弟别担心,我借你衣服穿。”   范南风一顿,干笑着转移话题打断热心肠的章宜,三人回营时,她拽了拽沈良奕衣袖,小声对他说道:“我要穿你的。”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沈良奕的营帐,明明是他一人住,却比十八营大了不少,帐内的陈设也很有他的风格,除了常备的简易家具外,还摆着一个沙盘,标着小旗打着标记,仿佛被人运筹帷幄过。   范南风慢悠悠四下打量时,沈良奕从箱子里拿出干净的衣服放在一旁,又翻了半天,翻出一套从没穿过的寝衣,连着寝衣递给她,“这衣服是干净的,寝衣也是新的,我一次都没穿过,你放心。”   范南风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觉这有何不放心的,接过来对他笑着道了谢,又补了一句:“就算穿过的也没关系,我又不嫌弃你。”   沈良奕总会在奇怪的地方勾起奇怪的感觉,就像此刻,他被她这句话说得马上就红了脸。赶紧低头掩饰,“我要去见父亲,这营帐除了我不会再有人进来,你就在这里换吧,我先走了。”   范南风本想忽悠他为她站岗看着人,谁知来不及说他便走了,自己只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快速换完,目光定格在铺的整整齐齐、一看就比大通铺好睡的床上挪不开,瞬间的思索过后立刻躺平在上,枕着沈良奕的枕头,抱着沈良奕的被子。   闻着沈良奕的味道。   久违的味道让人上瘾,她在抱着被子嗅的途中,惊觉此刻的自己像个变态,猛一下羞红了脸,赶紧拍了拍浮想联翩的脑子,心道真是疯了,一定是没休息好才会乱七八糟的想,一定是! 第207章 答案是一个吻   “醒醒。”   做着美梦的范南风迷糊睁眼时,看到面前出现了梦中人吓得瞬间爬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而后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恍然道:“啊,我不小心睡着了,现在什么时候?”   沈良奕道:“亥时。”   “竟然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叫了,可你睡得太熟.....”   范南风一边下床一边解释:“怪我这几天总是睡不好,你这床又比大通铺舒服太多,才导致睡得太死,平常我可是很勤奋,起的也非常早。”   范南风越说心里越郁闷,自己怎么还解释上了呢。   她刚要走,却被沈良奕拦住:“你要不要睡在这里?这儿很大。”   这次,尝到了软床甜头的范南风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可她不知道是这么个睡法,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最后实在忍不了,愤愤坐起,对在地上打地铺的人道:“你认真的吗?这床这么大你干嘛要睡地上?就像我占了你的位置虐待你一样,你能不能上来睡?”   沈良奕要解释的话被她的怒目圆睁瞪了回去,分开睡是君子行径,可他并没有坚持到底,最终僵硬着与她平躺在一处,赶紧闭上眼假寐。   “你不熄灯吗?”   沈良奕闭着眼回答:“可熄了灯你睡不着。”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打架就是因为熄不熄灯引起的。”   沈良奕没有回应,心想,果然那时候就已经是她了啊。   “你要睡了吗?”   沈良奕还是不应。   “可我睡饱了现在不太困,我们聊天怎么样?”   “你睡着了吗?”   范南风的絮叨得不到回应,转头去看沈良奕,心叹这个人怎么连睡觉也躺的这么死板,如果这个时候挠他的话,他会不会也毫无反应?   范南风这么想着,作恶的手已经忍不住伸出去挠他的痒,从一开始的小幅度到后来变本加厉,沈良奕假寐装不下去,在她再次要挠他的时候扣住她的手,万般无奈说道:“别闹了。”   范南风偏偏不懂节制,一只手被扣着,另一只手又上前,再次被扣住之后索性翻身骑上,对他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书院时你那么讨厌与我同住,甚至不惜打破院规要求换舍,可在营里你又三番四次叫我和你住,变化这么大,到底因为什么?”   “.....你先下来。”   范南风后知后觉察觉到姿势不太对,却将作死进行到底,脸向他凑近,“你先回答我。”   沈良奕使力对抗她的凑近,范南风也使力下压,力量抗衡中身体免不了会动,身体一动,沈良奕某些感受便被无限放大,激的他猛地一松手。   突如其来的撤力让范南风失去平衡直直撞在沈良奕额头上,撞出好大一声响。   “你干嘛突然松手,一定很疼吧!”范南风嗔怪着,赶紧伸手去揉他的额头。   这个很平常的动作奇怪地勾住了沈良奕,使他抓住她的肩膀,而后道:“你想听我的回答吗?”   “想。”   沈良奕微微笑了笑,瞬间把她拉下来凑近。   亲了她之后放开,又轻声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答案是一个吻。   范南风懵了,惊恐地后退几步,完了完了,沈良奕弯了!   沈良奕原本以为她会责怪或者质问他,却没想到她是这样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一时心虚向她凑近,想要明明白白的与她解释:“我其实...”   范南风猛然回神,不给他任何机会,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第208章 那你教我啊   她这下算是知道了,变着法叫她来与他同住,原来就是想做这事!   “你...你,你怎么能搞偷袭?!”范南风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搞偷袭,不要脸。”   沈良奕一瞬间手足无措,知道她生气了赶紧赔罪,范南风在他的赔罪声中脑袋放空一想,这不是正好吗?这样孔惜宁不是就没有危险了吗?但转念又一想,孔惜宁现在也是个男的,还是在他的选择范围内,还是没有逃开他的手掌心。   要是把惜宁为女的秘密摊给他,那是不是孔孟就可以顺风顺水的发展了?   可突然转性是个大事,得先好好确认确认,也不知对整体有没有什么影响,这个时候要是大纲就好了,偏偏被放在行李里一起退了回去。   一想到大纲,范南风幽怨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沈良奕,这让做错事正罚站的沈良奕更加心慌,结结巴巴就开始解释:“我...我没控制住强迫了你....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急,我不好我该死,你要是气不过,你可以打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范南风是一句都没听,脑子里还在想没大纲也可以确认啊,试试不就知道了?   于是,她像是从神游中突然回神了一样,对沈良奕招手:“你过来。”   沈良奕乖乖走近。   “你刚才为什么亲我?我可是男的啊,你刚才是冲动还是预谋?你为什么冲动!你发昏了吗?你以前可是恨不得避我几尺,现在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你亲的是谁?.....”   一连串的问句毫无停顿,沈良奕见机打断:“我亲的是你!”   这个表情很笃定,但范南风依旧不确定,既然要试探,要么不做,要么做绝,便对他说道:“你再低一点。”   沈良奕依言弯腰靠近,刚一靠近,范南风双臂揽住他脖子,把他扯向自己,嘴巴就凑了上去。   五秒。   只要维持五秒。   如果亲五秒沈良奕还没推开她,那他就彻底不直了!   可她只默数了三秒,接着就像被电打了一样猛推开沈良奕,而后手背揩着嘴唇,一脸的不敢相信:“你咬我干什么!”   这个连沈良奕自己也意外的本能让他瞬间脸一红,“我....”   下意识就想更近一步,他怎么好解释出口,“我....”   范南风打断他的支吾,突然期待问道:“我刚才主动亲你,你感觉怎么样,不生气吗?我可是男的。”   沈良奕一愣,而后忍不住笑出声,心道真是个小傻瓜,被识破了竟然毫无察觉,他摇了摇头,也无心戳破,也跟着她演:“感觉,好极了。”   范南风目瞪口呆过后是不看场合的笑颜,心满意足就道:“这下就简单了!”   这个笑脸让沈良奕会错了意,以为是情义相通,忍着激动与窃喜问她:“什么简单了?”   “没什么,快上来睡觉。”   范南风欢快地钻进被子,又从被子里探出头,像个老司机一样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你吻技可真是生疏。”   她不知道小小的善意让某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几乎开始怀疑人生。   “那你教我啊。”沈良奕很想说出口。 第209章 一定有什么秘密   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范南风干劲满满进入训练场等着开始今日的训练,她的脚刚踏进训练场一步,早已在场的营兵贺江几乎瞬间贴了上来:“南风南风,等下跟我们一组吧。”   搞不清状况的范南风刚想问什么组,另一人抢在她前头又道:“南风,你还是跟我们一组吧,我们的胜算更大。”   贺江立刻拽住范南风的袖子把她拽向自己一方,语气不悦地替她回绝:“韩潜,不知道先来后到吗,是我先问的,南风肯定得跟我们一组。”   韩潜也不甘示弱,抓住范南风另一只胳膊把她拉回:“凭什么你先问的就是跟你们一组?组队也需要看实力,当然是胜算越大越好。”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们队就一定输?”   “我可没说这话,我只是表明我们的实力,让明眼人自己选择。”   “你!你有本事跟我去台上打一架!”   “打就打,怕你啊!”   突如其来的斗嘴升级至斗殴,两个人互相揪着对方的领子就把对方往比试台上拉,仍是一头雾水的范南风见状赶忙劝住,等他们平息了怒火,这才问道:“组什么队?”   “今日是一月一次的营里比试赛,兄弟们会以两位教头为首分成互相比试的两队,将军和各位主帅都会前来观摩,本来你和小将军正好一人一队,可比赛的人里有个得了头痛正在帐里躺着,因此队伍不齐便缺了一个,小将军身份又特殊,指不定他会为了拉齐人数主动退出呢,这就只剩了你,哪一队都想拉拢你,所以....”   “拉拢我?”范南风越听越稀奇,“为什么要拉拢我?”   韩潜又接着道:“你太厉害了,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进入哪一队哪一队就胜券在握,故而我和他作为队里的代表,都想邀你入我们的队。”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范南风听到被说厉害人就有点飘,但在飘之前还是先问出了她的疑问:“为什么觉得我厉害呢?我什么都没做....嗯?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只见前一刻还是对手的两人,在听到范南风的话之后,互相很有默契对视一眼,接着看她的表情很无奈,似乎再叫她不要装。   贺江道:“南风你就别谦虚了,你可是新手比试上一上来就挑战慕容副将的人,甚至慕容副将都难以抵挡你的攻势,慕容副将都败在你手里了,你还敢说自己不厉害?”   范南风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他们是误会了,那时候打败慕容轩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啊。   *   “慕容副将过分了吧?沈良奕接连打了五场,体力已经处于劣势,这个时候副将和他比,能比出什么来呢,就算赢也胜之不武,副将不如别和他打了,要是那么想找人比试,你看我怎么样?”   有外挂护身自认为是战神的范南风年轻气盛眼高于顶,当众挡下慕容轩的一剑之后,说话也十分轻狂傲慢。   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只因身份之故一来军营就是小将军压他一头,这让身经百战立了无数战功的慕容轩心有不服,因而处处针对沈良奕,新手赛上更是故意为之派出骁勇的手下去与沈良奕打斗,本想当着在场众将士的面煞煞未来将军的威信,未曾想接连的输果起了反效,操练场响起的整齐的呼声更是让慕容轩恨得牙痒,以至于亲自上阵。   只差了一步!   他要当着众人的面打败沈良奕,掐灭他的机会杀掉他的威信的计划,明明只差了一步!!   慕容轩脸上是难以忽视的震怒,发狠的目光盯着不自量力插手的范南风,回应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往外蹦:“好啊,愿领教一二。”   目空一切的范南风还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一个什么人,好说歹说让担心她的沈良奕下了台之后,随意挑选了一个长矛,握在手里颠了颠,一句“那就开始吧”只说了‘那就,’,慕容轩便像恶虎一样冲了过来。   尽管在她眼里他的进攻是慢动作消了力,可生出的感受是头一次经历的遇到了劲敌,范南风被迫开始拼命,时间一长难免心慌,一心慌就乱了章法,导致危险悄然来临!   慕容轩越战越疯魔,刀刀直往她身上砍,逼得范南风开始寻找遮蔽物,比试台几乎被他们的打斗破坏了多半,绑着营旗支撑着赛台的台柱被他连砍好几刀,一心躲闪的范南风躲进处在倒塌边缘的台柱旁,眼看着就要砸到她时,是沈良奕出手一掌打在慕容轩身上,将他打下了比试台。   又在柱子折断赛台倒塌之际箍住她护着她的头,才让她免于受伤。   范南风回想到这里,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沈良奕那个时候,就已经对自己很好了啊!   范南风忍不住感叹道:“弯的也是够早的。”   贺江、韩潜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在军营的比赛里,谁掉下比试台就是谁输,故而二人都认为是她战胜了青虎副将,认为她实力超群,又开始拉锯战|争抢,抢到最后,又有了一决胜负要打架的趋势。   “好啦,”范南风很无奈,为了让他们消停只好口出狂言道:“没什么是我一掌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认真点再来一掌。我这么强的人一个人就是一个队,你们别费心思了。”   慕容轩正好进了操练场,不早不晚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脸上却毫无波澜,路过围在一起的人,淡声命令道:“比赛要开始了,还不快去准备!”   虽然话是冲着场上的所有人说的,但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范南风身上。   沈良奕也进了操练场,直奔被两个人拉来拉去的范南风,把她揪到自己身边,这才开始与慕容轩示意,示意过后便拉着她走了。   慕容轩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想起手下给来的情报,从新手赛派人盯着范南风开始,传来的情报越多,他就越觉得有意思。   如今亲眼一见,果然如情报所言,沈良奕很看重这个人,甚至到了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那么,一定有什么秘密!他要挖出来。 第210章 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沈良奕拉着范南风直走到角落,质问她为何与人拉拉扯扯。   他用了拉拉扯扯这个词,听的范南风眉头一抖:“这哪算是拉拉扯扯呢?他们都想抢着与我组队,只能说明我很有人气,人气高没办法嘛.....”   沈良奕难以理解,明明那两人拉扯着她都牵上她的手了,她怎么能是一副若无其事无所谓的态度,“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都不注意一下吗?”   “这有什么好注意的?他们抢我是认可我的实力,我该高兴才对,若照你的说法,你拉着我走到这里也算是拉拉扯扯了,你怎么不注意一下呢?”   “我....”沈良奕被这个问题问的一脸震惊,语气里也是惊讶,他的拉扯能算拉扯吗,他不是特殊的吗,怎么能和其他人相提并论!沈良奕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和他们能一样吗?我可是你的.....”   “你和他们一样啊!”范南风打断的极其干脆,“怎么?你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吗?这我可就要说说你了,以后都是一起卖命的兄弟,你怎么能因为身份的优越就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呢?”   尽管沈良奕知道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已经被她理解走偏,可还是被范南风话里的‘一样’打击的愣在原地,他认为主动的亲吻是再明显不过的标记,不言而喻地说明了他们的关系,说明他们现在情意相通,又有了肌肤之亲,以后更会情非泛泛,他不是随便的人,不会误她的清白一定会负责到底,官商身份不对等又如何?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最后是何结果显而易见。   他是要和她走到白首的人,要和她长相厮守的人,怎么能和他们一样!   沈良奕此刻又呆又懵,飞挑的丹凤眼里是一片茫然,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对了,你刚才说你是我的,我的什么?”   历历在目的亲吻让沈良奕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她的心上人。   可现在,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沈良奕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紧张地说道:“......你昨天亲了我。”   范南风点了点头,但这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你亲了我,所以....”   “等等!”范南风察觉到了沈良奕看她的目光不似以往,似乎带着诡异的控诉,便试探性问道:“你该不会因为我亲了你,就想让我对你负责吧?”   沈良奕无声的控诉更加深厚,有一种预感他会听到他不愿听的回答。   范南风果然很迅速,用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还觉得他小题大做的语气打破了他想象的一切,她道:“只是一个吻而已,又没什么意义,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你可别多想。”   沈良奕耳边就像落了一道惊雷,炸得他恍恍惚惚。   只是一个吻。   没什么意义。   别多想。   那可是亲密的举动,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已经让他想完了一生,她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纯情又有感情洁癖,认定了才会有所主动,而后固执地一条道走到黑的少年郎此刻面有愠怒,气的抛下一句‘你怎么这么随便!’后甩袖就走。   范南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声吐槽了一句莫名其妙,不问他为何生气也不拦住他解释,反而立刻又跑进了等着她的人堆里。   沈良奕的表情,就黑的更加彻底了。   营兵赛比新手试验规格大的多,众主帅坐在对面的看台上,沈将军身处正当中,一旁跟着沈良奕,第二阶坐着副将慕容轩、齐文,再往下是其他主帅,座位以官职大小排列。   台上舞刀弄枪氛围激烈,台下范南风站在队伍中牛吹得震天响,对身旁的韩潜说道:“虽然一寸长一寸强,那个人拿着长枪看似占尽上风,但身手受限也不灵活,要我我就选短刀,短小精悍,表面上给对手一种不占优势的印象来麻痹他,还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韩潜频频点头,竟然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   不仅韩潜,队长兼教头的廉季也听到了这话,当台上自家队伍接连赛败,廉季早就被输的脸上挂不住,闻言看向范南风时,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   “下一个,谁还想上来!”手握红缨枪赢了之后的李荣正在台上挑衅,廉季悄无声息走到范南风身后,猛一下拉起她的手臂举了起来。   她的手里拿着上场前要绑在头上的红带,举起时十分得扎眼。   沈将军位置极佳,看到之后对沈良奕道:“现在要上场的,可是你那位书院的同窗?听说是禁卫军陆宗的徒弟,那拿枪的小子也是陆宗大师兄魏无其的徒弟,陆宗与魏无其一向不和,这两人的徒弟凑在一起,李荣会拿出十二分的好胜心,你担不担心你那同窗受伤?”   沈良奕漠然地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范南风,而后漠然地回道:“不担心。”   沈将军洞察一切,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明明就是担心,怎么还嘴硬!   范南风一脸不情愿地被廉季逼上了比试台,将红带绑好之后,本想到兵器架上选一个和对手一样的长枪做武器,可前一刻的牛都吹出去了,为了不自打脸,犹犹豫豫之后,最终还是拿了一把锋利精悍的短剑。   李荣自从知道范南风的来历之后就总想找机会和她打上一架,万不想愿望实现的这么容易,还是在这么严肃大型的场合下,他的师父看不起陆宗,他也同样看不起范南风,语气轻狂又傲慢:“小个子,待会打起来可别想让我留情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伤了瘸了可别赖我,看在你我是同门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三招。”   范南风道:“别介别介,我不需要你让,倒是你,准备好迎接噩梦了吗?”   李荣一惊,既而一怒,红缨枪寒枪枪头来势汹汹,范南风却不躲,在快要伤到时侧身一闪,而后手起刀落,可怜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耍花枪的好儿郎,被她一刀结束梦想,精神上很受打击!   台下看客不知原委,被她这直击要害的一招秀的头皮发麻,反应过来后窃窃私语,就连台上也不例外,沈将军赞许至极,叹道:“这孩子真是深藏不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将军,”慕容轩说话时目光从沈良奕身上打了个转,“小将军也是少年英雄,新手试炼时表现不俗,若是这二人比上一比,那肯定是一场脍炙人口的好仗。不知小将军有无兴趣上去比试比试?”   沈将军看了看沈良奕,正要回绝慕容轩的提议时,沈良奕从座位上站起,就道:“好啊,正好我看的手痒,那我去打一场。” 第211章 必须要早起   糟了,他怎么上来了!   范南风一看到上台人是沈良奕时就心里没底,她的外挂对沈良奕毫无作用,与他相斗自己狂不起来,搞不好还有受伤的风险。   “你上来干什么?”范南风悄声问道。   沈良奕自顾走到兵器架前,挑了一把与他相衬的银剑,一剑直指范南风,唬的她向后连退几步:“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来比试的。”   “我不和你比,我打不过你。”   沈良奕道:“那可说不准,打不打得过试试不就知道了?比不比由不得你,快拿起兵器,不然我要攻击了!”   沈良奕嘴上这么说,脚下却丝毫不动,这让底下的看客们一头雾水,等着敲鼓的鼓手等不到二人任何一方的提示,只好自作主张敲响了预报开始的鼓。   “嘭!”   一声点鼓转瞬平息,两个人仍旧站立如松,没有一点要开打的意思。   “不是吧,你真的要和我打?我们昨天才亲过,今天就兵戎相见不太好吧?”   沈良奕眼皮一跳,开始不高兴:“你既然不把我特殊对待,那为什么亲我?我要听解释。”   啊。   这不挑场合的、要命的问题。   范南风看了一眼台下眼巴巴等着他们打仗的将士,小声道:“你要听什么解释我们下去再说好不好,现在大家都看着,这个场合谈论你觉得合适吗?”   正说着,预报的点鼓又是一声。   “你看看,都在催我们开始了。”   沈良奕想听解释不看场合,旁若无人又把问题重复一遍:“既然我和别人都一样,为什么要亲我?”   范南风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上台前喝了?这么严肃的场合能不能认真点?沈将军可在坐在对面看,你想让他对你失望吗?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动手了。”   沈良奕微微笑了笑,姿态优雅语气沉稳,回她:“那还请赐教。”   赶鸭子上架的范南风再无理由不动手,只好提剑劈了上去。   原以为输赢已定的比试很快就能结束,谁知被他打成了拉锯战,沈良奕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地与她抗衡,似乎在有意拖延时间,拖到范南风体力不支决定自爆,故意一个闪身躲避作势失足要翻下比试台时,沈良奕却伸手快速拦腰一拉,又把她从半空中拉了回去。   “嚯。”   台下的众将士一脸震惊,心叹这么多年的营兵比试赛,没想到还有这种赛法。   范南风极其无语地与他继续兵刃相撞拉近时,小声妥协道:“你当然和别人不一样,你怎么这么迟钝还要什么解释?我打不动了,你能不能放点水,让比赛快点结束?”   沈良奕崩了一路的漠然表情转为惊喜,忍不住暗戳戳开始高兴,“嗯!那你跟着我。”   表面上两人还在闷声对峙,实则沈良奕握剑的手抓着她衣袖用力压向自己,显示出一个不敌对方的、被对方逼着后退的状态。   范南风被动跟着他到了赛台边,听到他说了一句“给我一掌”时未反应过来,沈良奕见状,只好主动拉起她手贴在自己胸膛,而后象征性地一用力,再主动翻身掉下比试台。   “嚯!!!”   一头雾水的不仅是台下的将士,还有孤零零站在台上的范南风,一瞬的懵逼过后范南风几乎在心里咆哮,到底有没有演技!这哪是放水,这分明就是泄洪啊!这也太假了!肯定会被别人看穿!   沈良奕落地之后,抬头先给她一示意,接着看向众人,笑的春风得意:“我输了!甘拜下风。”而后指示比赛继续,对还站在台上的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下来?”   范南风迷迷糊糊依言下台,又迷迷糊糊被他带着走向沈将军面前,听见他说道:“父亲,这是我很珍视的好友。”   就像初次介绍一样。   沈将军点头微笑着正要点评范南风的实力,沈良奕目光炯炯,继续郑重地重复,“父亲,这是我唯一的,最珍视的好友!”   沈将军心中一凛,问询目光与他相对,瞥见他坚定地微微一点头时心中惊疑更甚,他了解自己儿子这话背后真正的意思,一瞬间方寸大乱无法接受,搪塞道:“恩...我,我知道了,先入座,等比试结束再谈。”   沈良奕行了礼,这才拉着范南风坐在自己旁边。   暗中观察的慕容轩心知肚明,面上是了然的兴奋....   *   误送回永安的行李在几天之后终于又到了范南风手上,一同到手的还有范家的来信,信中除了一些说明之外,还重点提及了行李中的两件金丝甲,范通天在信上所言,踏破铁鞋得来不易的金丝甲,其中一件点名要求送给沈良奕。   范南风从箱子里拿了出来,看了看随手扔在桌上,又一股脑把箱子里的东西掏空,这才从箱底的暗格下拿出了她的大纲,那大纲上的任务线还停留在两人落水之时久未更新,竟没有孔孟的消息。   范南风立刻在其上写了孔孟名字,了解到他们的考核也正如书中设定的那样稳步进行时才松了口气,又把宝贝小心翼翼放回暗格,开始收拾被她散乱地扔在四周的东西,除了衣服之外,还有提神的熏香、保命的蜜饯、以及三位姐姐在条件艰苦下想法设法给她藏的瓶瓶罐罐。   在营中风吹日晒糙惯了的范南风把瓶瓶罐罐握在手里,一个大胆又冒险的想法爬出后久居不散,使得她立刻点上熏香做完忽悠的准备,正巧沈良奕就进来了。   “什么味道?”   “是安神的香。”范南风快速拉着沈良奕坐下:“自从和我住之后,每天早上你不是总起的特别早嘛,无论我多早睁眼你都不在,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因为彻夜不熄灯影响你的睡眠让你睡不好的缘故,这让我很内疚,所以点了这香安神助眠,多闻闻对你有帮助。”   沈良奕道:“不是的,不怪你,是我必须要早起。”至于必须早起避开她的原因,他是万万说不出口。   “我收到了家里重新寄来的行李,里面有一件金丝甲,你知道金丝甲吗?那可是刀枪不入护主的神物,我爹花了大价钱找了雁门的人寻到的,我爹说了,指明要我交给你,”   沈良奕正要说什么,范南风赶紧抢先:“不用道谢,这金丝甲虽然贵重,但也是钱能买到的东西,只要是钱能买到的,对我范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你不要有负担,好好收着就是,只是并不白给,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铺垫这么多,终于到她忽悠的部分了:“这个安神的香除了安神之外,还能压制我的遗传病,但要想充分发挥效力的话,光闻香是并不够的,还得泡澡双管齐下,营里将士们训练了一天,我不能占着公众的资源,所以呢,这个大帐你能不能借给我?” 第212章 真相哪里是好骗   “借给你做什么?”沈良奕秒懂她的意思,却依旧明知故问。   “你想想,我那个病病发了可控制不住,大敌当前若是伤害队友那可是大罪,搞不好还得安一个通敌的头衔,所以为了队友的安全着想,我想借大帐泡澡。”   “这有何难?你泡就是了。”   就差一步就能得逞,范南风继续忽悠:“但这个泡澡得放药粉,药粉特别难闻,一般人遭受不住,所以啊,你还是避一避的好。”   沈良奕笑出了声,又道:“我没关系,我遭受的住。”   “它真的特别难闻,会让人头昏脑涨,呼吸都呼吸不了的那种,我不能损人利己啊,你还是避一避吧。”   “无妨,打仗总会遇到任何情况,正好可以锻炼锻炼。”   “.......”   范南风不知道该如何再回,贼心不死欲言又止了半天,最终眼神哀怨地瞅着他,叹着气正欲放弃时,沈良奕又道:“你都这么说了,那看来是真的不好闻,我先出去吧,等结束我再回来!”   范南风转哀怨为惊喜,立刻借小将军之口打来热水做好准备,脸上笑嘻嘻推着沈良奕出了营帐,心里却感叹这人真是个笨蛋怎么这么好骗。   可真相哪里是好骗,只是心甘情愿任她摆布罢了。   心甘情愿的沈良奕出了营帐却没走,而是停在不远处的营旗下,无所事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为她守岗,心中所想的全是与父亲的对话。   *   比试结束后沈将军吓得不轻,立刻催着沈良奕到了主帐,面上的焦虑显而易见,开门见山直言:“奕儿,你方才的话可是玩笑?你与那小少年只是好友还是...”   沈良奕打断道:“是像您与娘亲那样的,唯一的知己好友!”   “这...这怎么能像....”   “父亲,”沈良奕有点少年气的脸上,显现出与之不符的坚定不移:“孩儿并非一时冲动,孩儿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是永安范家的小女儿,名叫范南薇,我与她经历过生死,便知道她懂我,珍视我,为我好,我们情意相通,我喜欢她,我想要她,这是不会改变的!”   最坏的结果猛然变成了最好的结果,沈将军脸上的焦虑被震惊所替代,震惊中掺杂着‘我儿可以啊’的赞许,笑叹道:“原来竟是这样,那奕儿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唯一的知己,就像我与你娘亲那样?”   沈良奕点了点头,又说了句:“父亲,您曾说您一生只为我娘一人,我娘离开后徒留您如此痛苦,我那时还不太懂,可我现在大概了解了,我和她在一起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就想到未来,我的未来里有她,我想娶她,娶她只是时间问题。”   沈将军被他的坚定和认真撼动,惊喜过望道:“那快快,你带她来见我,既然是我未来的儿媳,总得正式见一见。”   “现在还不能带她来见父亲。”   “那何时才能带来呢?”   天上的圆月发出银白光芒,沈良奕想到这里,心里也有点紧张和迫切,他想尽快以心上人的身份带她去见父亲,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在等待完美的时机,然后与她坦白:“我其实知道你是你,我想娶你想了很久了。”   大帐的门开了,沈良奕思绪回转,微笑着走向阴影深处。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重新回到帐内,范南风一身中衣跪坐在床上,光滑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熟透的桃子。   “你来了啊,快收拾收拾上来。”   沈良奕收拾好后走到床边,被她一把拉着坐下:“每次都不熄灯难为你了,你今晚这么帮我,那我也得展现我的诚意嘛。所以我给你准备了这个,”范南风说着,从袖里拿出了一条一指宽的白绫,“这个东西可以充当眼罩,你如果觉得光太亮影响睡眠,用它遮住眼睛就好了,来我给你绑上你试试。”   范南风并没有绕到他的身后替他遮眼,而是就地直起身体,双臂环过他肩头,把他箍在两臂之间,就像抱住了他一样。   当眼睛看不见时,其他的感官会放大,他的耳边是她的呼吸,鼻间是她的味道,他很熟悉的甜甜的、混着果香与木香的气味,让他免不了心想,果然会令人头昏脑涨,呼吸都呼吸不了。   “好了,这样是不是不刺眼了?”   沈良奕脸颊发烫,头昏脑涨点了点头。 第213章 你在害怕吗   倒春寒的天气尤其的冷,冻得站在营门口值岗的范南风频繁地往手里哈着气,一边看着去巡缠丝道的兄弟们整装待发,目光总是有意无意落在队首正清点人数的沈良奕身上。   沈良奕一身黑红交错的甲胄,外披着火红披风,坚硬的黑色铁甲露出红衣领与袖臂,一柄银剑搭在腰间,整个人又直挺挺的,即使未曾上阵杀敌,也气势凛然。   厚重的战袍被他穿出肃穆、威严之外,还在制服控范南风的眼里,品出了无法言语的美感,她的眼睛贴在他身上,直到沈良奕察觉并看了过来时,才猛地投向远处。   “在看什么?”沈良奕走近,眼睛也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没什么,你快走吧。”   沈良奕收回目光,掏出小手炉塞到她手里,嘱咐她下了值就去大帐里暖着,可范南风不想暖着,把主意打到了去巡缠丝道的队伍里,“你们要出营去巡逻,能不能也带上我?”   “那儿都是险峰,又很冷,悬崖峭壁十分危险,你去不得。”   “别人能去我也能去,我不怕危险,你就带上我吧!”   沈良奕仍是拒绝:“缠丝道下了薄雪,道阻且难,一不小心就会摔伤,你为何要去那么个地方呢?”   因为好奇。   范南风与营兵混在一起时,听得两个去过的将士聊天,一个说遇到了一头灵性十足的鹿,一个说见到了吊青白额虎,还有猎回来的野猪、山鸡等,都让范南风对缠丝道充满好奇,可她心里好奇,嘴上却道:“不知怎么,我今天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反正下一班也快来了,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添乱。”   这话里话音拉长语气上挑,三分像解释七分似撒娇,听得沈良奕耳根子一软,稀里糊涂便同意了。   两个人带着队伍出发,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缠丝道入口,范南风举目望去,看到的山势又高又险,仿佛刀削锯截,留下的过口幽深又窄小,站在道口往里探是又暗又诡,连她个门外汉都能看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地形于己不利,让她感慨道:“哇,这么个地方,有虎有鹿就不稀奇了。”   沈良奕眉头一挑,稍稍震惊的一瞥过后,有序地指挥完巡逻的任务,对她道:“走吧,拿着这个护身的匕首,我们去巡西南方位。”   西南侧多灌木,地阴,峭壁上除了厚厚的绿苔藓外,还长着一种针叶类松树,这树被薄雪罩着,显现出勃勃生机,除此之外,人迹罕至。   范南风道:“这地方也太偏了,况且才是山脚下气候就这么恶劣,敌人是不会来的,还有巡逻的必要吗?”正说着脚踩上苔藓一打滑,生生扑腾进沈良奕的怀里。   “小心点。”沈良奕握住她手把她扶起,察觉她的手冻得冰冷异常,握住了就再没松开。   范南风想抽出来,挣扎了只一下又被他握的更紧,讶然慌张的目光因此看了看一本正经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人之后,便也任由着他牵着。   可她不知道,如果她说放开或者再挣扎一下,沈良奕就一定不会强迫而放开,这默许的结果让他暗自高兴,心里也更加确定了他的特殊,兴冲冲与她解释:“你知道缠丝道为何叫缠丝道吗?因为它的险四通八达,这儿只是个开始,这山脉绵延不绝,西起大萧边城浮岩,东至南纥边城乌来,中间延展八百里,原本难以住人的气候,偏偏就有了人住,还形成了小国,这国就是溪汤,于我们而言,地势是第一不利,第二不利,就是它身后的南纥!”   “南纥势力与大萧平齐,四年前一战南纥战败,之后总想找机会再挑争端,如今大萧在变法转变,很重要的节点上是不能与别国开战的,就连收拾溪汤这样的小国,也得找一个像样的理由,但溪汤也不傻,一直拖着我们却没有下一步动作,我们要无中生有,巡这些地方就变得很有必要。”   范南风半懂不懂,乖乖跟在他身旁听他讲述罢,又道:“那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是你亲自巡逻呢?”   将军身份主运筹帷幄,本来就无必要亲历到这些细节,可沈良奕从她先前的感叹中听出了她的真意,这个地方,正好是崖鹿出没的地方。   沈良奕知道公务中不可以提私事,却还是想让她看到她想看的,“这里很重要,说不定那些探子就从这里混进浮岩,还是自己巡逻保险。”   正巧灌木丛中传出沙沙响,又被敏锐的沈良奕所察觉,瞬间拉着她一躲。   毫无防备的范南风便以一个趴在他身上、脑袋贴着他胸膛的姿势与他躲在长满青苔的岩石后,小声又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嘘!”   沈良奕随即四下巡视,观到远处的崖鹿身影便呼吸放松,低头正要说与她时,却见范南风紧贴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屏气凝神的样子莫名其妙的挠人,挠的他话语一变,立刻道:“有敌人。”   范南风猛一抬头,差点与正低头看她的沈良奕撞上,眼睛与眼睛,鼻子与鼻子,嘴巴与嘴巴的距离一时间凑得很近,沈良奕目光迅速掠过她的唇,心中一紧张,下意识把她又按了回去。   “有多少人?我们能不能打的过?”范南风继续贴着他胸膛,小心翼翼道。   “四个。”   “幸好不是大部队,那什么时候偷袭?我可以防两个....”范南风说着说着开始停顿,继而抬头目露复杂看着他,“你在害怕吗?怎么心跳声这么大?你别害怕我保护你,大不了我防四个!”   脸红心跳的沈良奕觉得好笑又感动,“那你测一下他们的位置。”   范南风依言点头,脑袋探了出去,压抑住一声惊讶的低呼,扫了一圈又探回头,“我没看到人,只有鹿。”   四只通体雪白的崖鹿在灌木丛中,或低头进食或抬头走动,巨大的鹿角上也长了青苔,发着悠悠微光,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沈良奕笑了笑,从岩石后直直站起,范南风深怕他被当成活靶子急着去拉,反被他顺势拎起,“没有敌人,我骗你的。”   “.....”   头一次要搞偷袭的范南风激动不已做好了准备,却不曾想是个玩笑,非常想吐槽最终又忍住,只无语道:“你这个人,开玩笑怎么也不看场合,害我这么紧张,你该不会是专门带我到这里看鹿来的吧?”   沈良奕伸手抚平她的乱发,又将手搓热暖住她冻得通红的耳朵,这才直勾勾看着她,笑回道:“对啊,你不是想看鹿吗?”   这种戳人的小细节很难不让她动心,范南风心中一动的同时,突然觉得他的转变有点问题,一个自己掉马的猜想迅速而来,正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   “小将军大人!”   一声比她还中气十足的呼叫打断了她的问询,两个人同时看向匆匆前来的士兵,只听对方说道:“巡山的兄弟们在缠丝道偏峰抓住了四个从溪汤越过边界的人,样子并非溪汤暗探,特来像大人禀报。”   二人很快跟着将士前去偏峰,远远看到被兵将们包围着的四人跪在地上,那四人听到小将军前来时,纷纷抬起了头。   沈良奕审视的目光便定格在其中一人脸上,接着脚步猛一下定住,左腿仿佛不听使唤,五年前的疼痛又真切地呼啸而来。   莫、莫弘文! 第214章 打抱不平   “怎么了?”范南风看到他停了下来,又顺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停在跪地之人身上。   那人一看到他,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立刻要站起,被身后的将士一脚踹倒在地,先前通报的将士解释道:“大人,这四人自称是安阳的居民,因做生意之故长留在溪汤,正逢溪汤与我方对峙,他们怕受连累,就从溪汤逃了出来打算回安阳,可溪汤防守严格,这些人能逃出,实在是疑点重重,依属下之见,还得多加拷问。”   那人立刻叫道:“沈良,沈将军,是我啊,我是莫弘文,你知道的,我没有说谎,我是大萧人,你知道的!”   沈良奕还没说话,范南风却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二,索性越过他直接对其余人吩咐道:“把这几个人蒙上眼带回去审问,士兵里有安阳人的也可以加以确认,要是说的是真的就放回去,若是假的,就扣下来做人质,若是耍手段,不用上报直接咔嚓!”   为首的将士早就知道范南风与小将军关系匪浅,见小将军也没有反驳,便对手下道,“绑起来,带走!”   等到那些人被带走,范南风又遣开剩下的士兵,匆匆走到沈良奕跟前扶着他坐在石头上,“你怎么了?腿疼吗?”   沈良奕点了点头,轻声吐出一句:“好疼啊,我的腿。”   范南风知道这并不是真的疼,而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也从侧面反应出,当时的事情给他留下的阴影有多深重。   范南风太过感同身受,十分慈爱地看着此刻无比可怜的沈良奕,轻拍他的手安慰他道:“不疼的,都已经好了,回去营里我给你抹药,抹完绝对不会再疼,都已经过去了。”   沈良奕面上生出感激,又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是那个人吗?害你的腿变成这样的,是那个莫弘文吗?”   沈良奕瞬间的犹豫过后,点头道:“我那时候太孤单了,父亲常年在战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府里除了我之外就剩了丫鬟家丁,那些人总把我当主人总是和我隔着一层,也就没有人和我亲近,那时沈管家有个孙子在上私塾,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莫弘文。”   “他和我年龄相仿,是私塾里唯一一个知道我的身份不避开我反而与我交好的人,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能不能做朋友,人生每一个第一次都意义深刻,他是我第一个朋友,故而对我意义非凡,短短的半月,我与他几乎形影不离,他做什么都会带着我,我跟着他和其他人混在一起,玩耍捣蛋上天入地,做着每个少年人都会做的事说的话,那是我最快乐的半月,但也仅仅持续了半月。”   “安阳城外有个凤桃山,不知何时迁来了一批狼,过路人受袭被咬死的事接连发生,因此成了除猎户外无人敢去的地方,我那时去私塾找莫弘文时,正遇上他和其他人打了赌赌输了要独自上山,他觉得输了不去会被其他人看不起,他说我是他的朋友,就得和他一起去。我也知道那里很危险,我劝不住他,便跟着他一起,我很担心他出事,却没想到出事的是我自己。”   “那山上树密人稀,路不好走,又被猎户设了很多陷阱,我们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捕兽洞,洞很深,里面扔了很多石匕,我掉下去时摔伤了左腿,我们被困在洞里,后来我把他送出了洞,他说会找人来救我,但他没有来。”   “我等了很久,等到白昼变成黄昏,最后月上柳梢头,狼出来活动了,他都没有来。”   “我也不知道我是何时晕倒的,只记得再次醒来时洞口七八双绿森森的眼睛盯着我,那些狼被我的血吸引,纷纷停驻在洞口,把我当成了猎物。”   沈良奕说到这里即打住,后来的事情太惨烈,让他觉得连复述都能牵扯出疼,“我在那洞里呆了三天,有幸被猎户所救,左腿瘸了几乎一月才能下地走动,等我再去私塾找莫弘文时,才得知他们一家在下山的第二天就搬走了,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会重新遇到他。”   范南风听的义愤填膺,气冲冲问道:“所以你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连教训都没教训他?”   沈良奕又点了点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无指责的必要...”   “啪!”   沈良奕话未说完,范南风气愤到爆着粗口一拳打在了他身上,随即回神,赶紧将一脸茫然的人揽入怀中,像个老母亲安慰受委屈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这种人不教训简直便宜他了,真是气死我了,你放心,现在我才是你的朋友,我要为你打抱不平,不打他一顿不足以解心头恨,你就瞧好吧。”   沈良奕本来坐着,出乎意料被揽入怀中时未曾反应,导致靠在她怀里的位置巧妙至极,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比棉花更甚一筹的柔软让他瞬间耳朵一嗡气血向上,在寒风天里脸颊发烫耳根发红,就连心脏似乎都要炸开了,早就听不到范南风再说什么。   “....你差点被他害得没了性命,打他一顿不过分吧?所以这事就交给我,你不能阻止我。”范南风说了半天,没有听到一句回应,这才放开沈良奕,见他脸色异常,以为是被莫弘文气的,就更加气愤道:“我现在就去打他!”   沈良奕不敢看她,红着的脸依旧红着,悄悄反驳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   他只是定力不足。   范南风说干就干,回了营地之后把报仇的事记在了心里,暗暗问清楚莫弘文被关的地方,而后规划出一整套流程,万事俱备只缺帮手,她的目光放在兵将中搜寻一圈,定在了视沈良奕为偶像的章宜身上。   “我有个朋友.....”她以标准的无中生友作开场白,添油加醋改写了沈良奕的经历,给章宜真情实感地表达了一番,末了问道:“现在这个人就在营里关着,是你你会放任不管吗?”   “不会!”章宜也很气不过,“这种人打一顿都算便宜他了!”   “对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想打一顿替我朋友出口恶气,只是一人行动多有不便,所以我需要帮手....”   她说到此处看向章宜,两个人眼神一确认,就知道是可以一起搞事的人。   “那就这么办!”他们异口同声。 第215章 死心塌地   关押可疑之人的地方并不在主营,而是距离主营半个时辰马程的分营,除了主事的将领不常换之外,巡逻、站岗的制度与主营无异。   范南风和章宜早早准备好作案工具,等了五天之久终于排到了他们去巡逻分营的任务,两个人在路上窃窃私语再次确认了无事遗漏,正胸有成竹之时,章宜猛然想起大事:“不好!我们还是考虑的太简单了,万一管事的主将早审了他们,我们再去提审师出无名,主将是不会同意的!况且你我都是小兵,他们一看两个小兵来越级审人,说不定会把我们削一顿。”   事前诸葛亮怎么会想不到这点,范南风闻言微微一笑,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令在他面前晃了晃:“有它你还怕那主将不给我们开路吗?”   章宜脸色一变,惊呼道:“你哪来的将令?这可是只有将军与副将才有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还不简单?”沈良奕日日睡在她身旁,偷拿他的金令有什么难的,范南风说的一本正经:“我把情况也给小将军说了,他那么通情达理的人自然也觉得必须教训一顿,所以很大方地就将金令借给了我,临行前还嘱咐我,要是那儿的主事人不行方便,就让我搬出他的名号。”   章宜十分崇拜沈良奕,不仅不觉得范南风话有问题,甚至还觉得小将军又正义又体恤下属,就更加崇拜了!   两个人快马加鞭到了分营,一路祭出金令一路畅通,比预想的还顺利地提到了他们想提的人,莫弘文被遮着眼睛从牢里拉出来,被他们拐到了甚少人影之地,两个人环顾四周,确定无人目睹之后一个绑身体一个套麻袋,很快将莫弘文放倒在地,接着开始尽情地拳打脚踢痛扁。   等到扁够了,二人又拉起莫弘文,撤了他身上的麻袋与粗绳,又从容不迫地把人送回了关押之地,出来时的小波折并没有让他们放在心上,甚至午时吃饭时都还在回味,章宜后知后觉,这才品过来不对劲:“不应该啊,你说少爷借了你金令?那可是号令众将士的金令啊,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交给你呢?金令事关重大!你到底怎么得的?”   范南风手握筷子吃着面,闻言头也不抬:“现在吃饭才是事关重大,你别多想,等我回去,我自然就还给小将军了。”   这话甫一落地,范南风身后就响起一句:“交给我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询吓得她筷子一甩立刻窜起,看到沈良奕时开始做贼心虚,“你....你不在主帐呆着,你怎么来了?”   沈良奕道:“我丢了东西,我来找找,你刚才说要还给我,还给我什么?”   范南风未曾想到抓包会来的这么快,沈良奕看着她,章宜也看着她,让她不好说出口,只得开始敷衍:“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嗯....你看这个面又长又宽,就像这个碗又大又圆...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沈良奕不好糊弄,索性拉着她出了食堂,直走到木人桩前他才停下,却还不等他询问,范南风垂头丧气主动交代道:“是我拿的,你的金令。”   “为何要拿金令?”   范南风又道:“我怕那些看管的人不让我提人,所以借你金令一用,再稍微借了你的名号震慑他们,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也没给你抹黑。”   “提人?提谁?”   “莫弘文,我把他从牢里提出来,小小的教训了一下,真的只是小小的教训,都是一些皮外伤,疼几天就好了。”   沈良奕闻言愣住,他知道那日她听了很生气而说过要为他抱不平的话,却也没想到时隔几日竟真的为他报了不平,甚至不惜窃用他的金令,“你怎么能这么傻,你知道盗用金令是什么后果吗?你怎么能为了这么件小事冒险....”   范南风正色反驳:“这怎么能是小事?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莫弘文算他运气好,否则怎么会只打一顿就结束?总之,只要有我在,绝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沈良奕被这寥寥几语瞬间击中,随即生出一种他要死心塌地了的预感,这预感怂恿着他不看场合,立刻将范南风抱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人来人往的宿地,就这么公然的抱紧。   范南风被他的大胆搞懵了,生怕别人看见赶紧挣开,掏出金令物归原主后,别有深意又带疑地瞥了他一眼,那个缠丝道问到一半的问题,就这么又爬上了她的脑海。   可仿佛上天要和她作对,总在她要问此种问题时派来程咬金,掐点出现的章宜让她的话又压在了心里,只好匆匆与沈良奕别过,继续去巡她的逻。   沈良奕握着金令目视她直至消失,天生的沈家基因让他专情又浪漫,本想在一个完美的契机下跟她坦白并表明一切,可现在他等不及了,只想快点将她据为己有。   这份迫切让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背对着范南风脑子里正在规划时,听到身后的人一翻身,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始默数一二三,当第三声数出的同时,睡得天昏地暗的范南风无意识向他的方向挤来,与他预想的无异,头贴上他的背。   沈良奕果断翻身把她揽在怀里,听着她沉稳的呼吸,似乎整日操练的劳累也消失了。   范南风睡觉很不老实,趴着,蜷曲着,斜躺着一会一个样,只有她想不到没有她做不到的睡姿,太随性的姿势压麻了她的耳朵,难受的她在睡梦里哼哼出声。   沈良奕把她摇醒,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范南风耳朵压的又麻又疼,清醒时不敢动,沙哑着声音说道:“我耳朵麻了,好疼。帮我按一按。”   沈良奕依言上手,轻轻揉着她的耳朵,等不适的感觉渐渐消失,范南风又开始困得睡眼朦胧,毫无防备、迷迷糊糊的状态让沈良奕不知怎么就没忍住,在按压的末尾,恶意地伸手揪了一下她的耳朵。   范南风瞬间清醒,一脸讶然:“你揪我干什么!”   “明日要去缠丝道巡逻,你想不想跟我同去?你不是说过,你也想看看那里的野梅花瀑布吗?”   缠丝道峭壁上长了密密的野梅树,在初春开花时如同焰火,奇景被众将士纷纷议论时,他听得范南风感慨过,那她一定不会拒绝。   范南风果然不知道拒绝,立刻兴奋道:“好啊,明日只做半天后勤兵,我下了值就去找你。”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那会是血淋淋的会面! 第216章 迁怒   范南风几乎在掐着时间等换值的人前来顶替,心中雀跃不已。   初春的天气渐渐回暖,营地四周的柳叶儿有了发芽的迹象,可缠丝道地形特殊,前几日才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那峭壁上西面,一整面开了火红的野梅花,在雪景中开的又妖又热烈,营里将士们兴冲冲的谈论被范南风听到时,那些字眼在她脑海里扩展成了一幅画,想观摩早有预谋。   沈良奕的邀约偏巧撞在点上,范南风欣然前往,在前往之前,她先回了营帐换了一套衣服,拿起镜子又有意的照了照整理仪容,在照的过程中猛然惊觉,自己为什么打扮上了?!   范南风吓得将铜镜扔在桌上,正巧停在了落凌匕首旁,那匕首还是第一次去缠丝道时沈良奕所赠,叫她用以防身。   范南风看了看,然后走出了营帐,不一会又转回来,拿了匕首装进衣兜,这才直奔缠丝道。   因感受不到时间早晚,又怕走大道让沈良奕久等,便抄近道走了小路。   走了刺藤遍布、人迹难寻、但缩时间的小路。   小路不比大道好走,范南风走出了一身汗,手握粗枝时不时敲打着前方开路,整个寂静的山林中,便就只留了这一种声音。   可她仍然觉得怪异。   不知为何,范南风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看似无人的枯林中,还藏着另一个人。   这让她频频回首,到最后索性停下,警惕地盯着身后茂林挺立看不到头的路,握紧了匕首。   “怎么,是在找我吗?”   突兀询问惊的范南风立即回头,转身看到来人是慕容轩时松了一口气,她将匕首入鞘,带点责备问道:“慕容副将这是搞什么鬼,鬼鬼祟祟难道是在跟着我?”   慕容轩笑了笑,笑意不达眼睛,只停留在表象,“鬼鬼祟祟的,可是你吧?放着大道不走,你想干什么?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在跟你。”   “你跟我干什么?”   慕容轩又笑道:“跟你,就是想拿回点补偿而已。”   他说这话时开始逼近,范南风没有听懂,但直觉他不怀好意,入鞘的匕首又被她慢慢拔出,慕容轩看到了她的动作,却依旧笑着前进,“别紧张,这深山密林里,打起来吃亏的可是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慕容轩说话的同时,在她不经意间扬手洒出一堆粉末,范南风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身处山洞,阴暗的洞里只有蜡烛燃出微光,她被绑着躺在干草堆上,一旁的慕容轩拿着她的匕首,正兴致高昂地观摩。   “哟,醒了啊。”慕容轩听到响声,又见她在白费力气的挣扎,便补充道:“别费工夫了,那茯苓散的药效,你该不会没听过吧?”   范南风身体软绵绵毫无力气,闻言眼神凶狠地骂他:“你真是卑鄙!有本事就真刀真枪的和我打,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好汉!堂堂一个副将,怎么这么不要脸!”   慕容轩饶有兴趣地听她说完,不怒反笑道:“我要做的事情本身就上不得台面,还在乎过程干什么?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不就好了?我劝你还是留点力气吧,毕竟待会用力气的地方,还多着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慕容轩笑吟吟的脸上瞬间变的阴狠,却又很快再次笑吟吟,“你没有得罪我,你这样的身份,可得罪不了我。”   “那你为什么绑我?!我和你无冤无仇又没有得罪你,你到底为什么要绑我?”   “要怪就怪你,偏偏是沈良奕的弱点,而我要揪住他的弱点,拿到一些补偿!”   “补偿什么!他也没得罪你,你为什么针对他?”范南风觉得莫名其妙,很轻易的听出慕容轩带敌意的对象是谁后,就更加费解,“沈良奕才来营里多久,我天天都看着他,他根本没有做任何得罪你的事情,反而这短短两月与营里上下都处的很好,将士们个个都很拥戴他,总是小将军小将军地跟前跟后,你又不瞎,你应该都知道!”   慕容轩脸上的假笑尽失,眼底升起明晃晃的嘲讽与厌恶:“小将军?一个战场都不曾上过的人,凭什么做小将军!一个毛头小子粉面书生,凭什么一来就爬到我头上,做小将军?!”   原来如此!   范南风忍不住笑出声,一脸了然道:“我懂了,你就是羡慕嫉妒恨!你嫉妒他官比你大,嫉妒他比你得军心,嫉妒他仕途畅通你所不及,他根本就没有得罪你,是你的嫉妒才让你看不惯他,你觉得他没资格做将军,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质疑他做不了将军?”   “我有什么资格?那我告诉你,”他说着卸掉袖扣撸起袖管,露出掩藏其中的疤痕:“这条疤是赤焰战所留,差点挑断了手筋,这条手臂因此不能动弹三个月,”他扒开领口露出脖子,“这条疤是斐水战所留,深可见骨,差点让我失血而死,”   他解开腰带敞开胸膛,露出更多的大伤小伤留下的痕迹:“这里的每一条,都是战场遗留的勋章!我十六岁进了沈家军,出生入死十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才爬到副将的位置,却已经是巅峰,再怎么立功怎么英勇,也只能是个副将,而沈良奕,一生下来就是高位!现在是小将军,之后是大将军,等到他退位,又有护国将军的头衔受人敬仰,凭什么!我用命换来的位置,凭什么被他轻轻松松就能压一头?我从底层摸爬滚打,他凭什么轻轻松松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凭什么这么不公平!我要补偿!我要夺走他的东西作为补偿!”   慕容轩越说越激动,一拳打在石头上,石面上放置的匕首被衣袖扫到了干草堆旁,离了范南风不足一米。   范南风自命不凡火上浇油道:“那你应该恨大萧的律法,你恨沈良奕干什么?是律法让他一生下来就是高位,是律法让他一开始就做了将军,是律法不公平!你要是气不过,你就干翻律法啊,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岂不更好?别说什么将军了,只要野心大,皇帝也能当当啊!不是有句话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以你恨他干什么?你可真是可怜!”   “闭嘴!”慕容轩喝断她的胡言乱语,瞬间上前揪起她衣领,“别以为仗着有背景就能胆大包天口出狂言,你现在的处境还敢可怜我?你真不怕死吗?”   范南风当然怕死,可她有了当神的觉悟,便把此刻的威胁不放心上,“我哪有什么背景?我也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低一等,我家可是商家,士农工商的最下等,再说了,你仇的是沈良奕,我又不是你的目标,我怕什么?”   “你就是我的目标,不然我绑你到这里为何?”慕容轩眼里闪着精光,手抚上她的脸庞,“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沈良奕的弱点,也就是说,我知道了你们的关系。”   “什么....啊!”   范南风的话戛然而止,被一声惊呼代替,本能向后一躲却被慕容轩又拉近,“我都说了,我知道你与他的关系,也就知道你的秘密!”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衫又向上,精准地停在了某个地方。 第217章 设局   范南风顷刻间身体僵硬脸色煞白,那些被遗忘的不堪往事又重新复活,逼得她惊慌失措无力挣脱:“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得罪你,你放开我!”   可越是挣扎,慕容轩手下的力度就越是大,让她又疼又怕口不择言:“我求你!别这么对我!你放开我,我一定听你的话,你不是恨沈良奕吗,我帮你,我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慕容轩撤回手,语气又兴奋又好奇,比起她话里的同谋,他更感兴趣她的反应,“沈良奕不惜欺君之罪把你带进军营放在身边,你们关系可见一斑,你要怎么帮我?”   范南风向后挣扎退了几步,软绵绵的身体因恐惧出了一层汗,颤抖根本停不下来,“我....我可以杀了他,你放了我,我可以听你命,只要你别动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那好,”慕容轩解了她的绳子,将她向远处一推:“洞口就在那里,你现在就去杀了他。”   范南风踉踉跄跄就往洞口走去,只一瞬又被慕容轩擒回,他的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出口之言让人不寒而栗:“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你的缓兵之计?你以为我会真的放你走?我既然下手,就不可能回头!”   “我说真的!我不是骗你,我可以杀了沈良奕,况且我对他根本不重要,你绑了我起不到任何作用,你放了我我还可以帮你,我能杀了他!”   “杀了沈良奕可就没意思了,”慕容轩捏住她的下颌,逼迫着她看向自己,“最大的补偿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对他很重要,这就是他的弱点,如果你突然消失,他会怎么样?如果他知道你被溪汤的探子抓了,他会怎么样?如果他到最后只能得到一具被百般凌|辱的尸体,他会怎么样?”   当看到范南风因为恐惧而睁大双眼时,慕容轩这才露出满意笑容:“我想看到的是他发疯,是他不顾大局,是他失掉作为将领的能力,是他身败名裂背负骂名被他人所不齿,而不只是单单他的性命!这才是好的补偿,而实现的诱因,都得是你!所以,”慕容轩说着伸手一推,把浑身无力的范南风推倒在地,而后抽掉腰带欺身上前,就向她压来。   拼了命的反抗在他眼里更像是欲拒还迎,让他变本加厉撕扯衣物的动作更加激烈,深深浅浅的吻落在她脸上、脖子上、心口上,几乎让她快要窒息!   那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时,范南风感觉天都黑了,黑暗吞噬了她,把她又拉入十八岁时的噩梦中,那个在黑暗中站在床边的影子,也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也压着她对她施暴,后来,她是怎么做的?   范南风虚弱的抗衡无济于事,绝望的手在干草堆上四下抓时,碰到了冷冰冰的利器,一如十八岁同样的遭遇,她在黑暗中抓到了床头柜上的花瓶,毫不犹豫地砸向了施暴者的头颅。   匕首被她握在手里,毫不犹豫刺进了慕容轩的脖子,一下,两下,鲜血喷涌而出落在她脸上、身上她都不停,发了疯似的一次又一次,直到慕容轩的身体开始冰冷,范南风才像是从噩梦中脱离,手中紧紧握着匕首,跌跌撞撞走出山洞,在白的晃眼的雪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掺血的脚印....   *   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巡逻的士兵先行回了营,沈良奕一人等在缠丝道上,从一开始的心中激动略带紧张一遍又一遍打着表意的腹稿,到后来忐忑不安来来回回看着路口望眼欲穿,时间一分一秒成了煎熬,他的担忧越来越浓,最后自嘲般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在杞人忧天。   在他的眼里,她聪明、张狂、武功又高心眼又多,遇事又沉着冷静,加之有被天眷顾的好运,没有人是她的对手,没有人会伤的了她,没有按时前来,很有可能是被小迷糊的属性所耽误。   “她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   沈良奕这样的结论刚一出,身后就传来‘砰’一声。   后来他总是后悔,要是没有约她前来,是不是就能避免她遭受这样的事?   跪地全身是血的范南风震的他一时愣在原地,反应过后几乎瞬间冲了过去,却无可下手,她的身上全是血,衣服有撕裂的痕迹,手里紧紧攥着匕首,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怎...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沈良奕被所看到的吓的手足无措,焦急让他话里也带上颤抖,“这血....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他说着要去碰范南风,却被范南风一闪避开。   担惊受怕一路,呆愣又惊惧的目光对上沈良奕时,范南风哭的不能自已,沈良奕把她抱在怀里,压制住内心的煎熬与忧虑,沉默着等着她情绪稳定,等着她哭声停止,这才说道:“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杀了慕容轩,我杀了他。”   “什么?”沈良奕一时没听清,“发生了什么事?”   “我被慕容轩偷袭绑到了山洞,他想.....他想杀我,我挣扎的时候,失手杀了他,就在....就在松林边的山洞里,他死了,他被我杀死了。”   “那这些血.....”   “都是他的!都是他的!”   沈良奕闻言不知该作何回复,短短的三言两语不能说清缘由,可他看到范南风紧握匕首颤抖不停,就不想再过问细节了,“我们先回去。”   他伸手去接匕首的动作让范南风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出刀自保划了他一刀,沈良奕只停顿一瞬,一边安慰她别怕,一边撤了匕首,“先回营。”   他把她拉起来,觉察她身体虚弱似中毒之兆,又见她衣衫不整,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直处在恐慌之中,心中对她的遭遇免不了有所猜忌,那些猜测让他握紧拳头,也让他更加自责:“我背你,别怕,我带你回去。”   “沈良奕怎么办!我杀了慕容轩,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伤害我,我只是想自保我没有想要杀他,你要信我!”   “我信你!不要担心,我来善后。”   她的脖子上有很重的淤青,夹杂着红痕落在了沈良奕的眼里,也越来越让他坚定。   “我来善后!”他道。 第218章 鸦杀   回营的路头一次变得如此漫长,范南风仍然深陷恐慌,圈着沈良奕脖子的手微微抖着,让他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匆匆加快了脚步,心中已然想出了计划!   他避开营兵进了大帐,等着范南风洗完澡换好衣服才叫来营医检查,万幸除了中毒之外再无伤痕,可不幸的又是中的溪汤独有的茯苓散,那药不可逆,七天内无解会让人心脉俱裂死状凄惨,而解药,只存于溪汤的王室。   沈良奕刹那间面色凝重,挥退营医之后故作轻松说道:“没事了,大夫也看过,你身上没有伤,所中的毒也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不过这毒,也是慕容轩导致的吗?”   范南风点了点头。   沈良奕咬着牙,借着替范南风倒茶水之故离开,气的一拳打在木桩上,不难猜出慕容轩真正想针对的人是谁,可他未曾想到慕容轩会做到这种地步,即使死了也不足以平他怒!   时间不等人,要想得到解药,就要直捣溪汤王室,要想占领王室,就要从此刻开始进攻,要想主动挑起战争,就要有个合理的、让虎视眈眈的他国找不出破绽的借口,要想寻到这样的借口,就要利用现在的情况。   沈良奕微微思索,立刻开始设局。   晦暗的地牢开门声惊醒了连日被囚神经紧张的莫弘文,使他对着黑暗中走出来的斗篷遮脸的人大喊道:“谁?”   沈良奕脱下头上的帽子,示意他小声,“我来送你们出去。”   “沈,沈良奕!真的要送我们出去吗?”莫弘文言语激动。   “我知道你们只是单纯的商人,但两军对峙之际决不能大意,故而关了你们这么久,我向父亲做了担保,特来送你们出去,现在正值交接换班之时守卫薄弱,看到的人也少,你们跟着我,我送你们出营。”   莫弘文惊喜至极,立刻叫起来其余人,跟着沈良奕在黑夜中七拐八拐,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是要去哪?这不是去浮岩城的方向....”   走在最前面的沈良奕淡声道:“溪汤的守卫很严格,你说你们找了密道越过防守,可是真的?”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那密道甚少人知,是我们为了走私商品专门开垦的,提审的人已经盘查过了,我没有说谎。”   沈良奕当然知道他不曾说谎,那密道也确实被他们所证实,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冷不防问道:“你还记得吗?五年前在凤桃山,也是这样的夜晚,我孤身一人在捕兽洞里抬头时,也能看到这样的月亮,当然了,那时是何种景象,你可能已经忘了。”   莫弘文心中大惊,慌忙赔罪,沈良奕打断了他的赔罪,自顾说道:“我那时候送你出了捕兽洞,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莫弘文唯唯诺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   “现在就是机会.”   “什么?”   沈良奕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现在就是报答的机会,我救了你一命,你现在就报给我吧。”   莫弘文惊恐不已,颤抖问道:“怎么...怎么报答?”   还不等他话音落地,沈良奕银剑迅速出鞘,目标精准指向莫弘文的脖子,毫不犹豫一剑封喉之前,回他道:“一命,抵一命!”   解决了莫弘文,他当然没放过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其他三人,等到将他们全部处死,又避开驻守密道的士兵把人搬到了密道附近,再按照范南风所述找到松林山洞,转移慕容轩尸首与他们放在一处,布置出潜逃被抓、中计遇袭、经历恶仗同归于尽的假象,故意发出声响吸引来当值的士兵,让他们中茯苓散之毒,再将他们悉数杀之!   等到三个时辰过后,换班的人就会发现这儿的异象,所有的证据和猜测只会指向溪汤,副将身死非同小可,战争必然一触即发。   接下来,他只要等待军营的号角响起,然后带兵过缠丝道突围打到溪汤的王室,在七日之内平息战争即可。   他做好了觉悟,不管代价如何,都要拿到解药!   再次回营时天色欲晓,范南风缩成一团睡在榻上,脖子上青痕未消,一看都知道是被狠掐才能留下的痕迹,沈良奕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下意识伸手就要去抚摸。   他的手还未触及,范南风就像感知到了似的,快速翻身拧住了他的手臂,又因为中毒失力之故,她的反击软绵绵的,没了昔日的精准和效力,这更让沈良奕有愧,都是因为他啊,她本来遭受不了这种事,都是因为他。   “.....醒了吗?”沈良奕语气比平时更加柔软,“现在在营里,你很安全,多睡一会吧。”   范南风摇了摇头,经历造就了她心理强大,可纵使心理强大,也留有无法消除的阴影,当阴影再现时还是后劲十足,让她处在惧怕之中,又在心中连番感叹,都是她大意了!   这个世界本该任她行才对,那些毒药暗器偏偏让她漏了,若不是毒药作祟,凭她的外挂,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事!   范南风沉默不语,眼睛看着行李箱暗格,立刻翻身下榻就要去找她的大纲补上一笔,可身体未曾恢复,猛然的动作竟让她直直跪地而去,幸好被沈良奕捞起,“小心!你想干什么?我帮你就是了,快点躺回去。”   范南风未及回应,小肚子却先一阵抽疼,疼的她油然而起一股怒火,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迟到了很久的大姨妈被吓来了!   范南风弓着背咬着牙,又沉默不语爬上榻。   “你怎么了?”   沈良奕明显觉察到了她的转变,正欲问询时,一声急切的号角响彻营地,打破了黎明前的平静。   这号声让他瞬间站起,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计划如预料之中的开始了。   “没事,营里很安全你就待在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   说这话时沈良奕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起了誓一般,接着风风火火出了大帐。 第219章 冲锋陷阵   等到他走后,范南风抓住时机在大纲上补上漏洞,心中总算踏实了大半,一身轻松重新躺回榻上,心想一觉醒来就能恢复如常了,可这一觉仍然睡不踏实,她在迷迷糊糊中总听得急切奔跑的脚步声,混合着嘈杂人声传入帐内,似乎事情十万火急。   范南风平日里本来没有起床气,但此刻不比平日,被吵醒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出了大帐,却见秩序井然的队伍不似以往,四处奔跑乱作一团不说,还全都穿上了战甲,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范南风揪住一个欲从她面前跑过去的小兵问道,“你要去哪里?”   “开战了!我们要去报仇!”   “报什么仇?”   那战士打仗心切,不耐烦道:“他奶奶的溪汤,用下三滥的投毒手法杀了慕容副将!!还将缠丝道巡守的兄弟们灭了少一半,这次兄弟们都得了令,新仇旧账一起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端了它的老窝誓不罢休!你放开我,我要去营门口集合!”   “那沈良奕呢?!”   “小将军少年英勇,正在缠丝道打头阵,不多时就带领大家打进了‘一人关’,可那地方太邪性了,现在需要人去支援,你赶紧的,放开我!”   范南风猛地放开,立马跑回营帐。   缠丝道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尤其中段五百米长的一段险峰更是名声在外,堪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故而有了一人关的外名,可想而知那里情况的险恶,即使是沈良奕,也会在其中栽跟头,可他偏偏打头阵。   范南风明白事情于己有关,风风火火也穿好战甲,拿了剑就欲跟上大部队,可营帐的帘子掀到一半,她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想法,打仗最容易死人,更何况是奇险之地,谁都不会例外。   那么.....   “啊呸!我可真不是个东西!”期待的想法刚起了个头就被她掐灭,范南风暗自骂了一声自己,大反派给她解决了麻烦,她怎么能盼着对方死掉呢,也太不是东西了!   营门口已经聚了很多士兵,整整齐齐分成三列等着主将下令,范南风也混进其中,等了仅一会她就等不住了,悄声问旁边的人道:“前线不是情况危急吗,我们怎么不去支援?在这儿到底等什么?”   “等将军指挥啊,没有将军的命令,再紧急也不能擅自行动!”   范南风可不认同,事情都火烧眉毛了,沈良奕在前线拼命呢,她怎么能在后方无所事事的只等?纵然等的时间只过了四五分钟,可在范南风眼里,仿佛四五个小时一样的长,焦急的目光无处投放,正巧就看到不远处绑着的战马。   范南风当下便鬼鬼祟祟退出了队伍,悄咪咪溜到马儿旁边解了它的缰绳,接着上马、挥鞭、开路一气呵成,目标直冲缠丝道,猛地冲了出去。   突兀的马鸣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队首的沈将军本来看着地图与几位主将商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具体实施,在看到冲出去的是范南风时,急得对廉季喝道:“快把她拦下!”   廉季得令出马,两个人一前一后冲在密林之中,也不知是什么驱使着她,使她发挥出了生平最高超的马术,竟将廉季远远地甩在身后,很快就到了缠丝道。   往日寂静的缠丝道如今不复存在,峡谷中回荡着激烈的喊杀声,狼烟弥漫的空气中除了烧焦的气味之外,还有她很熟悉的、浓的化不开的血味!一切都在向她暗示,越过入口的石刻之后,等着她的,会是一副血淋淋的场景!   即将亲自经历战争多少让范南风有点发怵,可一想到沈良奕在里面卖命她就没了犹豫,马鞭重重一挥,人就似箭离弦一般向沈良奕奔去,越靠近一人关,地上陈列的尸体就越密集,腥味也越来越重,那些尸体她不忍看,那些人有的与她一面之缘,有的是她当值时的兄弟,有的和她关系密切,甚至有的,前天才与她说过话。   如今他们或躺或趴,或闭眼或睁眼,或中了箭或全身被烧着,但都丢了性命。   范南风在马上闭着眼,马蹄狂奔时从他们身上踩过的感觉终于让她忍不了了,立刻从马上下来一步一步往前走,等到穿过死亡,上千人的队伍很快出现在眼前,悬崖上的溪汤军队占着制高点,箭雨、火球从天而降,崖底的沈家军就像是网困其中的鱼,投石机的反击似乎在以卵击石,这是一场赢不了的仗。   从上空接连不断窜下来的箭也朝着范南风而来,但对她毫无作用,她便轻松的将那些近身的箭打开,在混乱中把一个士兵拦下,她背对着敌方的箭雨,一边抬剑打落身后的袭击,一边问冲劲未消一时懵住的士兵道:“小将军呢?”   “小将军,小将军在最前面。”那士兵说着向后一指。   “带我去找他!”   士兵被她的随意怔住了,看她在危急情况中也能气定神闲,立刻就觉得深不可测的宛如另一个小将军,他兴奋的点了点头,马上跑到前面替她带路,又回头说道:“快跟着我,小将军就在那...”   接着升起突兀的停顿,那士兵话未说完,整个人突然直直向前倒地,一支沾了毒的蓝翎箭穿甲而过,钉进了他的背....   仅仅一瞬间,鲜活的生命消失在她面前,范南风猛地一愣,而后迅速拔出他身上的箭,从地上捡起一把弓,三两下爬上石头拉弓搭箭,狙击住崖上的目标,将箭猛射了出去!   箭无虚发。   一支接着一支。   毫无遮挡又鹤立鸡群般站在石头之上,范南风吸引来敌军的注意,使他们调整了战火,四处分散的箭雨和火球都集中向她而来,沈良奕敏锐的感知便顺着密集的箭看向了她的方向,惊愕让他刹那间一片空白,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留下,身体却仿佛疯了一样,拔腿就向她跑去。   四周的声音太杂乱了,范南风看到了沈良奕,却听不见他到底在说什么,他把背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她看到敌军故技重施,沈良奕就要重蹈那士兵的覆辙,让她满心恐惧!   不行!   他不能死!   范南风接着就用尽力气从石头跳下扑倒他,稍纵即逝的时机被她所把握,那支一不小心会要了沈良奕性命的毒箭擦着她的脸而过,在她脸上划出了细小的口子,很快血珠便渗出来,掉在了神色垮了的沈良奕脸上。   范南风没有多做停留,她的眼里带着狩猎的光芒,一股狂念从身体深处觉醒,用力握剑的手指微微发白,心想,现在开始,占上风的,该是我了! 第220章 凯旋   一人关在缠丝道最险要的位置,溪汤的军队居高临下占着此处,对不自量力要硬攻的敌人十分不留情又十分轻视,虽只留了二十人守着战地,却抵住了千人之多的对手。   剩下的人被主将派到后方做预备役,那主将逍遥又自信地说与众人:“兄弟们,已经两个时辰了,看来这传闻中的沈家军也不过如此嘛,明知攻不下还上赶着送死!活靶子就在面前,于尔等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今天杀的多,谁就能得到大王的封赏,都给我提起士气,等下再换一班上去,我要....”   “将军不好了!!那个怪物,快,快上来了!”   来人气喘吁吁惊慌不已的喊叫打断了主将,使他非常不悦地斜睨一眼,“什么人?上哪了!”   “崖下的敌人,有个打上来了!已经过了截断的关卡,似乎马上就能攻进驻地,还请将军裁夺!”   主将脸上的不悦变成难以置信,匆匆又问道:“什么!多少人打上来了!”   “一个。”   “一个人?”   “那人简直就是怪物!能避开所有的兵器,不仅如此,还伤了我们四五个兄弟,战斗力前所未见....”   “废物!”主将闻言骂骂咧咧,“一个人都搞不定,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人就要我裁夺,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主将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跟着人到了战地,顺着手下所指的方向一瞥,就与怒火中烧的范南风对上了眼,在她回报的带满恶意的笑容里足足愣了十几秒,而后后知后觉嚎道:“来人,放箭!放箭!!”   仅仅只是一眼,主将就已经明白了怪物的意义,再看到同时射出的几十支箭被她全部躲过之后,立刻抢过身旁人的弓,亲自指向了她。   但没用。   那些箭被单枪匹马、只握长剑的手打开,向前攀爬的速度根本没有降下来。   先前眼高于顶的主将已经慌张不已,又拿起长枪瞄准扔了出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了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破风而行的长枪被怪物伸臂稳稳地接在了手里,而后快速调转枪头一掷,又抛给了他身边的手下,稳稳当当钉进了其胸膛,使其立刻向后倒地一命呜呼。   “妈|的!”主将下令调整火力,似乎不信这个邪,“给我用火攻挡住他后面的路,别叫其他人攻上来,然后给他放行,老子要他到面前,亲自斩杀他!”   他不知道自己,下了一个怎样错误的决定。   *   滴落在脸上的血让沈良奕整个人都绝望了,那箭上沾着剧毒,毒性仅仅几个时辰就能发作,而迂回从暗道进溪汤的队伍就算顺利也费时颇久,事情迫在眉睫,是故意慢攻吸引火力,还是在明知道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下达强制的命令以营兵性命开道,就在这犹豫的瞬间,范南风从他身上飞奔出去。   这让他迅速从绝望中转醒,一个翻身就跟上,冒着箭雨跟在她身后叫着她让她停下,可范南风并没有停,反而在匆忙之中回头对他淡然笑了笑,说了一句相信我。   想来很不可思议,短短的三个字安抚了沈良奕焦躁又忧虑的心,让他神奇地冷静了下来,冒出了一种‘如果是她的话,那就一定会毫发无伤!’的确信。   事实证明,那股确信并非空穴来风,从范南风奔出去开始,他的眼睛就长在了她身上,看她在集中火力的密攻中攀峰如履平地,即使吸引去敌人大半的兵力也丝毫不受影响,仿佛那些淬了毒的武器奈何不了她!   “小将军!”被震惊的不止他一人,目瞪口呆的部下回神后立即请令:“紫武峰的队伍已经从暗道过去了多半,为了保证队伍包围顺利,属下愿同范少爷一起扰乱敌军注意....”   沈良奕挥手打断部下,犀利眼神紧盯着前方,心中默默计算过后,立刻抓住敌方的空缺重新部署投石机,再趁其不备打掉据点,与范南风配合的天衣无缝。   局势因此有所反转,被压制的士气瞬间高涨,将士高呼着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相互配合抗敌,沈良奕被这呼声包围,却眉头紧锁,又复忧虑。   他看到集中的攻击恢复原样,便猜出敌人有意放行的目的,那个小小身影一步步走向陷阱,让他再也无法淡定,大声高呼:“齐文,齐文!”   副将齐文听到呼声,从战斗中脱身上前,躬身道:“小将军吩咐。”   “我带人去闯关,你守在这里指挥队伍与敌军对抗,我给你与我等同的权利调兵遣将,我们分头行动,加上里应外合,我要在半个时辰内攻下一人关!”   副将闻言大惊失色,言辞激烈劝阻:“这万万不可!末将愿率人上关,小将军可是主心骨,怎能亲自前去?还请小将军等在后方,末将定会强攻上....”   “这是军令!”   沈良奕语气沉沉呵断,扯掉披风扔在一旁,又将手上绷带缠紧,拔出银剑紧握,坚毅重复道:“这是军令!你就守在这里等着接应紫武峰的人,我与章宜去闯关!”   他不等副将再多出言,带着章宜匆匆冲进战火之中,向着那身影消失的地方前进,祈祷范南风能发现端倪停下脚步,等着他去接应。   怒红了双眼的范南风怎么会就此止步,她不知道身后的情况,也无心探究挡路的火力为何突然销声匿迹,只提着剑一路冲过无人看守的关卡,轻而易举就到了敌人的驻地。   那驻地毫无一人,入口的路障早就被清理干净,似乎有意等着她进入。   范南风想也没想正欲闯入时,猛然升起一阵喧嚣,埋伏在暗地的十几人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先前的主将向前,一脸蔑视又嘲讽道:“我当来了个什么怪物,竟是这么个麻秆,兄弟们,看来麒麟军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兵了,派个瘦猴子来送人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吗?给我把他的脑袋...”   剩下的话被一阵利器撞地声打断,主将反应迅速一闪,才险险躲过范南风扔来的长剑,看她时满是震惊:“找死!!给我上。”   唯一的兵器被投掷出去的范南风不仅不慌,脸上还写着‘要打就快点打’的不耐烦,长枪利剑齐齐上阵,被她柔软又灵活的躲过。   一个小兵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收回兵器时走了神,被她趁机抓住长柄用力一拉,人就跟着到了她面前,沈良奕给的匕首再次被她利用,转瞬间划过那小兵的喉头,倒地时溅了她一脸血。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却不一会儿就被她打到落荒而逃,主将亲自上阵也吃了鳖,仅在人多的优势下砍破了范南风的铠甲,这更让她暴躁,开始精准狙击起来。   主将未曾想到会遇上这么难打的主,便调来更多的人对付,疏于防范的后方留了漏洞,当从暗道进来的沈家军围上来时,他便知道,一人关是彻底拦不住了。   越过缠丝道就是溪汤子民聚集之地,那里驻守着全境的军力,主将无奈撤退寻找后援,然而撤退并没有阻止范南风的狙击,她便混在队伍之中,轻松到了城门。   兵临城下哪还有谈判的机会,没了一人关优势的溪汤防守薄如蝉翼,合二为一的沈家军很快打入城内,范南风还在恶狠狠寻找砍了她衣服的主将,只觉身后被人一拉,立刻提刀一砍。   “是我!”沈良奕躲过她的攻击,眼睛里闪着微光,快速自上而下打量了她一眼,随即叫来章宜,这才又说道:“你别动了,就在这里等着我。”   范南风一瞬间僵住,沈良奕入了她的眼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看到了更多的场景,到处逃亡的子民、兵戎相见的兵将、熊熊燃烧的房屋、声嘶力竭的喊叫,还有趴在地上的,越来越多的尸体。   与沈良奕略略干净的外形相比,她的脸上、身上、剑上都沾着别人的血,疯狂的好像她才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   意识到这一点,范南风立刻扔掉手上的兵器,如大梦初醒般恍惚,这种恍惚一直持续到战役结束全军凯旋,甚至于返都时,她都处在这恍惚之中。 第221章 封赏   她被章宜护进小巷,沉默的坐在角落,一动不动盯着自己沾血的双手。   沈良奕离开了多久,她就默默盯了多久。   身旁的章宜机警地守着小巷入口,也抽空发现了她的怪处,立刻压低声音道:“小兄弟别怕,第一次上战杀敌都是这样的,看着活生生的人命死在自己刀下肯定会过意不去,但是也没办法嘛,咱们都是各为其主,你要这样想,你不杀他他就得杀你!人都要杀你了你还不反抗吗?所以不用愧疚,多经历就好了。”   范南风的沉默当然并非愧疚,她从来就不是圣母,更何况这世界都是她造的,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她只是透过这杀戮想的远了些,刚才的自己,为何动了手就没了要停下来的意思.....   回顾以往种种,为了从根本上改写结局,她从书院开始就主动顶了反派的位置,做着反派的事情,可这些事情还远远不够,一旦反派爆发,今日的死伤都算是小场面了。   沈良奕已经不像她笔下的人物,一些设定又不得不走,而那些设定又是她这个假反派不会做的,那么,谁来爆发?   假使沈良奕不是反派,那谁才是杀人饮血,走这些设定的反派?   结合前时自己烧杀随意的行为,范南风有了可怕的猜想,这猜想让她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个惊叹的‘啊’还不等发出,神不知鬼不觉回来的沈良奕趁机捏住她的下巴,迅速将一个东西扔进了她的口中,再猛地把她的嘴巴合上。   莫名其妙的投喂过程快的只让范南风感觉到自己咽下了什么,因而皱着眉头看向他,正要问搞什么鬼时,沈良奕却先紧张兮兮开口道:“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你给我吃了什么?”   茯苓散至毒,解药也凶猛异常,据传入口即晕,神志不清三日才得以化解,可范南风的表现如常,似乎一点事也没有。   沈良奕很着急,又从盒子里拿出一粒丸药递给她,“那再吃一颗。”   “这是什么?”   “快吃!”   见他神情严肃,范南风只好先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咬开的瞬间,口腔里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味道,臭的她立刻吐出来不说,还急得飙出脏话:“他妈的,为什么要给我吃屎!”   可惜那东西实在太厉害,范南风说话时嘴巴发麻舌头打颤失了音,出口只剩了咿呀呢语,这让她的生气转而变成惊慌,立刻抓住沈良奕的衣袖,一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吱哇乱叫的表达:“我的声音怎么了!!”   未料到结果如此的沈良奕震怒,“溪汤胆大包天,竟然给我假的解药!章宜,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找他们算账。”   “小将军,”章宜入军多年,对溪汤的毒药也是颇有耳闻,见此情景不免疑惑:“茯苓散的解药带着毒性,中毒者吃了之后会陷入昏迷,昏迷中两毒相克最终消解,但若是未中毒者吃了解药会有反效,如同此时的范少爷一样,会不会是范少爷未曾中毒的缘故?”   “不可能!那可是前太医亲自诊断出的怎能有假?定是溪汤诓我拖延时间!岂有此理!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范南风算是听明白了,她拉住神色不善欲去问罪的沈良奕,想告诉他自己的毒早就没了不用再吃什么解药,可解释一出口就成了意义不明的吼叫,越是说不明白就越着急,越着急叫的越厉害,越厉害就越是让沈良奕怪罪溪汤,他把范南风紧握着自己的手拉开,信誓旦旦道:“别怕,我一定会拿到真的药,也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撂狠话的沈良奕让范南风心慌,导致她拉着不撒手,而沈良奕执意要走,再又一次拽开她之后,范南风眼睛一闭身体一歪,战术性倒进了沈良奕怀里。   不就是假装昏迷嘛,谁不会呀?   沈良奕果然不再提找麻烦的话,而是抱着她回了军营,一路上章宜三番两次的好心替换被他拒绝,这让范南风暗自窃喜,心安理得又高高兴兴在他怀里熟睡。   为期三月的驻守总算有了结果,直捣中心的战役让溪汤元气大伤不说,还签了休战的文书,那文书被放入密盒送回京之后,便是全军返程前的封赏会。   封赏会定在战后第七日,以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选出战时骁勇立功最大的前三甲,就有直接上殿面见萧主的机会,成了近日军中讨论的热点。   可范南风毫无兴趣。   她的嘴巴仍然没有恢复完全,说话时大着舌头吐字不清,偶尔一张口哈喇子都控制不住,这让她本来就很惆怅,偏偏全军都知道她一人勇闯缠丝道、越关与敌斗阵的事迹,默认她是三甲一员,与她相熟的将士纷纷前来恭喜,把她疯狂杀敌的事情提起一遍又一遍。   范南风再从野蛮的杀敌联想到猜想,于是整个人就变得更加惆怅。   “范兄弟,恭喜呀,”章宜兴冲冲跑到她身边,成为今日第十二个与她道贺的人,“我们将军向来公正,这次封赏肯定有你!到时把名额向朝堂一递,说不定国主给你大奖赏呢,这可是一辈子的荣誉,你说,我们好歹兄弟一场,能不能也让我沾沾光?”   范南风惆怅地瞥了他一眼,正欲手舞足蹈表达想怎么沾光,瞧见沈良奕要回帐的身影,立刻起身就跟了上去。   突然出现在沈良奕眼前时他的眼睛一亮,范南风观察到他嘴型似乎也要说恭喜,下意识便一把捂住,又碍于自己不能讲话,只好警示性地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闭嘴,别说话。’   她自认为她的眼神足够凶狠,却没明白为何沈良奕先是一愣,最后竟不合时宜地在她的手下笑了起来。   两个人拉扯着进了营帐,范南风拿来纸笔,迅速写下一句推给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战役过后的队伍松散,有离家近的只需要上报就能脱离大部队回去,从战毕至今的短短两天,已经喜气洋洋走了三四波小战士了,这让范南风分外眼红。   “封赏会过了之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范南风又是刷刷两笔:“那还要等多久?我不想封赏,我想回永安,最好明天就能出发!”   沈良奕道:“你这一仗功不可没,自然是封赏会上的重点,怎么能先走了?”   “我不参加封赏!我只想回家!”   “可是封....”   范南风听到这两个字头都大,立刻又堵住他的嘴,急得不顾哈喇子开口道:“我要回家,回家!!”   沈良奕一时怔住,欲言又止地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便伸手抹去她嘴角的口水,声音轻巧说道:“我去向父亲请令,但明日不走行吗?你的毒还未完全好,你这样走了,我不放心。” 第222章 皇召   沈良奕见她不应,又提议道:“要是这后遗症两三日还不好,那你索性再等我几日,我会尽快帮助父亲处理军务,届时一起回永安。”   范南风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回的哪门子的永安?   “不行!我就要明天走。”   “回去路上也要十天半月,你一个人,叫我怎么放心?”   范南风一听更加迷惑,她可是战时三甲,骁勇到成了封赏会上内定的人,就算担忧也不应该担忧到她头上!故而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来回应沈良奕的瞎操心,又在纸上写道:“别说十天半月,就算是十月半年,我一个人也走得!”   “可是....”   范南风再次堵住他的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而在纸上愤愤问道:“你怎么这么婆妈??”   两个人各抒己见互不相让,废了半沓书厚的纸做沟通才勉强达成共识,一要等毒性解了再上路,二要一路上互通书信以证安全。   沈良奕从她的表情就看出她又是随便一听,便在毒消的三日内跟在她身边持续唠叨,直唠叨到范南风坐上回程的马车,马儿被他叫停,他挡在马车一侧拉住车帘不放,对坐在车内明显很兴奋的范南风说道:“每到驿站要给我写信,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范南风非常不耐烦,“我又不是老年痴呆,忘不了那么快。”   当然了,记住了是一回事,写不写又是另一回事。   车马毫无留恋一路狂奔,在离开荒野进入城地之后,范南风第一纨绔的性子又开始发作了。   憋在蛮荒地三个多月,热闹又有人气的市集让她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一路吃吃喝喝走走停停,不仅比原定返家的时间晚了一月,还在返家的路途中,不出所料地一封报平安的信都未曾写过。   再回永安已是一月半之后,随行的马车还未进城,就自上而下由远及近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呼:“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范家的家丁范启带着三人匆匆跑上前,生生将马车拦定,手拿着简画又对照了一遍马车,这才喜出望外说道:“就是这辆就是这辆!快去禀告老爷,就说少爷回来了!”   彼时范南风正在马车里睡得天昏地暗,听到呼声才转醒,迷瞪着掀起车帘看到范启,惊得瞬间清明,“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回来的?”   范启前时的高兴故意转为悲伤,又忍着悲伤为她解释:“少爷不知,我们已经在四个城门处守了半月了,老爷得到消息之后就请了人找少爷行踪,传来的情报估摸着也快到了,见不到少爷大家都很担忧,如今总算安全回来了!老爷还说了,若是接到了您,让您先去祠堂,府里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   范南风正好奇出了什么大事让他如此,眼却观上范启手里的简画,那画上画着马车,外型与自己所坐的无异,被她一把抢了过来又看了看,越看越是稀奇:“我问你,这画哪来的?怎么这么像我坐的这辆。”   “这是麒麟将军府的小公子画的。画的正是少爷所乘的车,后被老爷誊了十几份,让我们在四个城门口来回对照。”   “哦,”她把画往范启怀里一戳,心道沈良奕可真是闲的没事干,“府里出了什么事?”   “小的三两句也说不清,少爷快上车,去了祠堂您就知道了。“   范南风下一秒便被他们稀里糊涂塞上车,一行人调转车头,很快把她送到了范式祠堂。   祠堂建在主街之后,平日里受着主街的影响门前熙熙攘攘,如今却不如往常过分寂静,厚重的红崖木门被推开时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响,使得范南风站在门槛外,想跨的脚又收回,转头就问停在外面、很明显不跟着进去的范启几人:“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这样我心里没底,能不能先透露一点?怎么,难道是谁死了的大事?”   几人接连摇头却不言明,只是一脸高深地催促她快进去,催的她牙一咬眼一闭,英勇跨进了祠堂。   第一首富家的祠堂不用想都第一宏伟,偌大的建筑里人影寥寥,范南风穿过一众弯弯绕绕才到厅堂,远远就看到几个姐姐及小辈孩子排个三角形跪在地,老头子和族中长辈坐在一侧的红木椅上,面上就似入定了一般严肃。   范通天看到她来猛地站起,站起后又惊觉自己反应过大,急忙咳了一声压了压,这才严肃说道:“孽子,还不过来跪着!”   范南风大气不敢出小跑了两步跑到队伍尾,一排排跪的整齐的人之间没有她的位置,只有队伍最前首空着一个蒲团,她没人问,只好试探性地跪在最前面。   好在没有反驳声,范南风跪好之后,各位长辈也起身依序在牌位前上了香,范通天道:“诸位列祖列宗在上,范家第四十二代传人通天携族中后人聚于祠堂,将族中之事净说一二,范家祖上白手起家拼了几代才传下这一份家业,后人谨记教诲不忘,将家业也越做越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通天也尽沾了前人的光,才将家业做到了如此的程度,但这并非通天之功劳,全靠祖宗保佑.....”   范南风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重点,连日的舟车劳动本就让她没休息好,又臭又长的演讲又似乎见不到尽头,强打精神也难抵睡意,不知迷糊了多久,一句“都是吾儿南风所为”钻进了她的耳朵,让她随之精神一振,心道难不成要说家门不幸了?   紧接着又钻来一句:“这实在是家门大幸....”   范南风:“????”   “有此荣光全仗列为祖宗保佑,故而全族人齐聚一堂祭祖,把此等好消息奉上!来人,放鞭炮。”   巨大的炮仗声从祠堂四面八方传来,吓的毫无准备的范南风整个人一哆嗦,等到鞭炮声熄,肃穆的祠堂柱子上立刻又掉下来红对子,高挂的横幅几乎贴满了祠堂角落,喜气的如同有人出嫁一般。   范南风用了足足三天才弄清楚原委:原来在自己先行离开的第十日,整个沈家军也开始回京,并且回城比她早了半月,在她吃喝玩乐往复之时,获胜捷报、入朝复命、面见国主一件不落完成,微服出访的萧帝听闻捷报大喜,不待回朝就下了令赏了三军,又嫌此举太过笼统未能完全表达他的喜悦,萧帝又下令亲自见一见战场勇士,亲自!   范通天拿到皇召时当场就激动晕了,醒来看到那皇召上写范南风作战英勇,特许进京受国主封赏时没忍住又晕了,等到再次转醒,他把全族人聚于祠堂,将圣旨神圣的传阅了一轮,准备商讨如何进京时,这才发现了大问题,当事人范南风本该早就回来的,却至今渺无音训!   范通天是又气又急,却无丝毫线索,最终拆了放在范南风房间的、自半月前就源源不断寄到府上的来信,那信上落款麒麟将军府,写的是范南风收!   他才从信中得知,早在一月前范南风就出发返程,却至今未归家。   圣旨耽误不得,错过了说不定此生再无机会,范通天立刻故技重施请了黑白二道搜索范南风行踪,却行踪还未明了,又一封皇召送入府上,改了面见的地址,将地址选在了百里书院,时间在半月之后,也就是现在起往后算的七天后。   “还有七天才开始呢,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嘛,出了城坐船顺风下,不到五天就到书院了,急什么,至于这么大的阵仗吗?”   说这话时范南风被老头子拉着站在一屋子包裹中,老头子恨铁不成钢地斥了她一声:“你以为这么轻松吗,那见的可是国主,稍有差错脑袋给你削掉!若不是我们准备的齐全,你以为时间够吗?你看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是为你准备的,你打开看看要带哪些,收拾好我们今晚就走。”   范南风不情不愿地打开一看,包裹里竟全是女子的首饰与衣服,质地上乘、种类繁多,金闪闪银灿灿,红的红绿的绿紫的紫,盯着看时几乎晃眼。   范南风惊呆了,下意识槽了一句:“这是把城里的宝贝搬空了吗?” 第223章 她真好看   “哪啊,爹爹为了让你出众,连隔壁城里的东西都搬来了。”   几个姐姐不知何时跟了进来,说话的范大笑回道:“不仅把隔壁城的东西搬来了,还从其他地方借来了几位手艺了得的绣娘,全在前院候着呢。衣服若是有一点点问题,就拿给她们改。”   “这是想干什么,我们不是要去书院吗?准备这些给谁?再说了就去领个奖,这个阵仗过于大了....”   范南风还想再多说几句没必要,却被范通天打断,接着严肃教育了她一番,出门前又命令其他人道:“时间紧凑,你们几个姐姐多费点心,那是大场合马虎不得,收拾好了就到大堂来。”   “老头子是不是没见过大场面?“范南风口无遮拦,范通天前脚一走,她便立马嘲笑了起来:“不就是领个奖赏吗,又不是封官,看把他急的。”   范二拿着一只步摇上前往她的头上比了比,一边又摇了摇头笑她:“封官有什么可急的?爹他是急你!不然费这么大力准备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急我?”   “对啊,”她把步摇放在一旁,又从锦盒中拿出一件红衣对着范南风晃了晃:“爹为了让你觐见时脱颖而出,可是费了大力气弄到了这件衣服,这布料千金难买,据说专门给宫里所供,市面上只此一件的上上等货,又经七八位绣娘的手缝制了十四天,这其中还有从宫里退出来的绣娘呢,就为了让你面见的时候穿。”   等一等,似乎哪里不太对。   可范南风插不进去话,几个姐姐齐心协力鼓捣着她不说,还接连不断地在她耳边说个不停。   “面见国主的机会史无前例,必然文武百官要来大半,都是平日见也见不到的大人物,指不定里面会有几个青年才俊又前途大好又尚无婚配,而且听那将军府的小公子说,这次封赏的人里只有你是商户子,你又立了如此的大功,在那些人里不正是一枝独秀吗?到时那些大人物因为好奇多看我们一家子几眼,说不定你就入了某些才俊的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得好好抓住。”   范南风一点即通,颇为无语地受着她们的打扮,心道原来如此啊,果真是商人,最懂得如何将利益最大化。   “好了,快看看。”   范南风看了眼镜子里堪比新娘的自己,更加无奈问道:“所以四哥去哪里了?他不跟我们一起走吗?还是说,他已经去了书院?”   *   沈良奕披星戴月回到书院时已是巳时过半,从营地返回安阳后跟着父亲忙东忙西,好不容易得了闲暇,他没有用来补觉,也没有用来玩乐,而是马不停蹄的从将军府出发返校,出发时正值黄昏,且明知道回书院的夜路不好走。   行李被书童拿着放回了学舍,他并没有跟着同去,反而去了另一个学舍,站在那学舍屋外犹豫再三,时间已经很晚了,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敲开门,还是等着明日再见。   可思念催人,他并不想明天。   “你在干什么?”   沈良奕正欲敲门,孔惜宁的询问就从他身后响了起来,才从澡堂回来的惜宁看向他,“我看你站了半天却不进去,你在干什么?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沈良奕话还没说,孔惜宁接着道:“我已经和南风将学舍换回来了,这是夫子同意的,你要是想和我理论,那就明日再说,现在我住在这里,我是不会回去的......”   “什么?!那她在哪?”   “你指南风吗,她当然在你的学舍。”   沈良奕脸上惊喜外露,匆匆抛下孔惜宁回了住处,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有一种奇特的满足,学舍床上睡着的身影背对着他,姿势难得很周正。   他轻轻坐在床边,压抑住想上扬的嘴角开始脱鞋,目光落在脚旁摆着的另一双鞋上,那鞋也难得地放的很周正,不似平日东倒西歪。   但他下一秒却僵住了,鞋的尺码不似往常,竟与他的一般大。   “醒醒!”几乎是当机立断,沈良奕摇醒了身旁的人。   冷不防被人激烈的摇醒,范四一下子就坐直了,揉着惺忪睡眼看清面前的沈良奕时,他怯声问道:“沈兄,你回来了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叫我有何事?”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和沉默中对方紧盯的目光。   就在范四被盯的心理防线快要瓦解时,沈良奕这才出声,却是牛头不对马嘴,“四天后书院的冠礼,除了家长之外,陛下和朝中大臣也会来,会来很多人,并且破例每人可带家眷两名,我家中只有父亲,我父亲也会来.....”   沈良奕说到这里开始停顿,等着听他继续的范四一头雾水,见他似乎在等自己回答,便试探性回道:“麒麟将军也来那太好了,麒麟将军名声在外,非常的....”   “我父亲也会来,我家里只有父亲,故而只会来一个。”沈良奕打断范四的吹捧,着急的太过明显。   “噢.....我家倒是人多,但也只能来两名......”   “是谁?”   “就....就家父和胞妹,都是平常人,沈兄肯定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他松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范四肩头,“睡觉吧。”   这一顿莫名其妙的操作不仅让范四睡意全无,还让他在接下来几天里紧张不已,总有一种被沈良奕盯着的错觉,他去哪都被他跟着,干了什么都在他眼皮底下,这让他非常紧张。   范四早就听范南风说过沈良奕的人品,也因此有了要同他谈一谈的勇气,便抓住沈良奕在学舍的机会,对他说道:“沈兄啊,你忙不忙?近来可有什么事情?要不要与我讲一讲?”   他自认为交谈的开头起的很好,却没算到突然闯入的书童宝儿,“少爷,老爷和小姐到了,已经被安排在客室住下,少爷快去瞧一瞧。”   还不等范四回应,沈良奕却先道:“我也去。”   这颇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使得范四不待多想就点了头,两个人一起去客室的路上,他向沈良奕介绍了自己的父亲。   沈良奕听完,又问道:“那你妹妹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很好看的人。”   那时候他们正走在曲廊上,曲廊周围的绿植在夏初的天气里显出勃勃生气,火红的茶梅开的一大簇一大簇,天空很蓝,晴朗的没有一点儿浮云,微风扫在脸上,舒适的让人永生难忘。   “是个很好看的人。”范四平静的语气在讲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拔高,“沈兄你看,那就是我妹妹,她在往这边走,穿红衣服的那一个,薇薇,”他叫了对方一声,又对沈良奕说道,“沈兄你看,那个在冲我招手的,就是我家五妹范南薇。”   他看了很漫长的一眼,而后用轻飘到快要飞起来的语气低声自语道:“她真好看!” 第224章 断章   除了人算不如天算,船只在江上借不到大风、导致三四天的行程掐着点到了之外,回书院的路上倒是再无惊险。   往日来往有序的书院此刻人流几乎翻了五倍,从客室去往学舍的这段距离,范南风愣是一个熟面孔都未见到。   三角曲廊一侧的花架在五月天里开了满满一架的红玫,又红又艳的花儿吸引了她,她便驻足在廊上,欣赏起美丽的风景来。   殊不知在她的斜后方,那被曲廊拐角挡住的地方,有道热烈的目光穿过角亭穿过微风,停在了赏花的她身上。   范南风毫无察觉,仰着头看着开的娇滴滴的玫瑰一时心动,见四下无人,作恶的手立刻折了其中的一朵,而后快速往前甩开案发地,一边走一边摘去枝叶,将花插在了费足心思梳好的发髻里。   “薇薇。”   或许是装范家小妹的身份久了,一声并不大的呼叫传来时她还是立刻抬头,却只看到正牌货范四正站另一条道上冲她招手。   范南风也招手回应,随即加快脚步想穿过拐角与他汇合。   她没想到转角会遇到沈良奕,也没想到他也步履匆匆,两人相撞时她的脑袋磕上了他的肩膀,咣一声撞的她倒退一步,别在发髻里的玫瑰也跟着掉在地上。   “你不长......”   范南风抬头看到沈良奕时,长没长眼睛的询问就卡在了她的嗓子眼,继而揉着额头的动作也僵住了,转瞬的惊讶过后,生出愈演愈烈的害羞。   以往熟的就差与他睡一个被窝的范南风,此刻身体紧绷,硬生生说不出一句话。   沈良奕同样不知所措,面对面带来的冲击比前时惊鸿一瞥更让他慌乱,以至于到了无法与她直视的地步,他的眼神闪躲,闪躲间看到地上的玫瑰,便屈身捡起,递到范南风面前。   一个敢捡一个敢接,可玫瑰的枝干太短,范南风伸出的手擦着他的手背与指头往上,又在无意中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本是无心,可被气氛和似有若无的肢体接触所驱使,竟像是蓄谋已久,眼神和触碰转成了玫瑰枝干上的刺,刺得沈良奕心头一紧,指尖也动了动。   空气一时十分胶着。   灭火员范四在胶着之时赶了上来挡在中间,对着范南风挤眉弄眼了一通后,这才煞有其事介绍道:“小五,这是哥哥同舍人,麒麟将军的公子,沈兄,沈良奕。”   嗯,装的倒还挺像。   范南风施施然行了福礼,微笑和语气尽可能地大家闺秀,“小女见过沈公子,刚才赶路着急,撞到公子万分抱歉,还望沈公子见谅。”   沈良奕来不及说什么,范南风又接着道:“哥哥,爹他现在在房里,有十分紧急的事要告诉你,叫你赶紧去找他。”   “什么事啊?我们正好要过去,那一起走吧。沈兄,你介不介意和我们一起去?”   “他介意!”   兄妹之间没有默契,范四虚晃的招呼被范南风当了真,震惊之余急忙叫停,见两人看了过来,又补充道,“爹要说一些家事,说起来没完没了,怎么能耽误沈公子的时间?沈公子还有要紧事的,是不是啊,沈公子?”   沈良奕被接二连三的公子叫懵了,稀里糊涂就点了头,等到几人分开,范四笑她大惊小怪:“我方才只是随口一招呼,沈兄哪有那么闲呢,你就算不拦着,他也不会跟着去的,沈兄可是出了名的爱清净,是不会主动往麻烦堆里凑的。”   范南风不可置否,但总觉得沈良奕不会拒绝。   一念之差错失了见长辈机会的沈良奕在房里望眼欲穿,两个时辰过去也不见范四回来,坐着干等不是办法,沈良奕一番思索后,毅然下定了主动去客室的决心。   开门时正撞见自家书童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小盒子,见他便道:“少爷,您要去哪?”   “房里呆的太闷,我出去走走。”沈良奕顿了顿,指着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噢这是范公子给我的,说是他们永安的特产扇贝糕,叫我拿给少爷。”   “放着吧,”沈良奕说着走出门,没走几步又返回来,“你说这是什么?永安的特产?”   “是啊。”   “谁给你的?”   “范公子给的。”   “他亲自给你的?”   书童面露疑惑,却老实回道:“这倒不是,我路过西区遇到宝儿,看到他和一位小姐在一块,宝儿就给了我盒子,让我带给您。”   “遇到她家小姐了?”沈良奕这下来了兴致,又问了个具体,“那小姐说了什么?”   “好像什么也没说,不过那小姐长得与范公子一模一样,我初见时吓了一跳,后来听宝儿说,那是范家五小姐,因为范公子立了功的缘故,跟着一同来了书院。”   “还有呢?”   书童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询问还在继续,只好又仔细回想了一遍,“嗯.....那小姐长得过目不忘,我一时口快,就跟宝儿叹了句,我说长成这样的小姐,也不知与哪家的公子有姻缘,宝儿便说他们小姐是官夫人的命,就是趁着这次书院冠礼见国主与诸位大人的机会,想请国主赐段姻缘,可长得好看是好看,门阀品第不可逾越,我就与宝儿为此争了起来。”   沈良奕默默听完,心里先否定了门阀品第难以逾越的说法,才淡然开口:“毫无依据的事,不可在背后议论别人家小姐!若是传到范掌事的耳朵里,小心因此受罚。”   “这不是我和宝儿胡说,是范老爷做的打算,他还让宝儿看着那小姐,就为了觐见不出差错.......”   “什么?是范掌事的打算?!”   “是的。”那书童说的肯定!   沈良奕本来在拆盒子的手就顿住了,明日是书院的冠礼,冠礼过后国主要亲自奖赏战时有功的人,到时她自然在列,这么看来,明日在场的,可都是情敌。   沈良奕微微思索,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第二日书院山门大开,众人齐聚在外等待萧帝莅临,一番谨慎又谨慎的迎接过后,就到了行冠礼的吉时。   沈良奕站在台下,看着台上加冠学子读誓词的同时,眼睛也瞄了一瞄观礼台旁坐立不安的范家人,礼毕走到范四身旁,十分不经意地问道:“怎么了?看你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范四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马上就要面见国主,可我妹妹见不到踪影,派人找了这半天也没找到,你说书院就这么大,她能去哪里呢!”   “噢,那还真是难办,”始作俑者微笑着说道,“或许是不喜欢这场合藏起来了,再者国主见的是你,何必这么着急呢?要不就别找了,先专心见国主要紧。”   沈良奕半是宽慰半是忽悠地让范四在百官面前独自上阵,领了奖赏,出了风头,顺顺利利如他预想结束觐见,从礼开始到礼结束,足足三个时辰。   剩下的只是宴席,宴席又以权位高低设座,届时她的位置,就离了那些百官十万八千里,想碰面都难!   事事顺他心意,沈良奕这才摸出袖里的钥匙溜出大部队,一边往藏书楼的方向走,一边心道,关了她三个多时辰,该是放她出来的时候了。   离了祭台的书院其他地方空荡荡的,余晖落在各个角落,平日里看惯的景色在今日他的眼里显得格外诱人,一路上他的目光由远及近由近及远,就在飘忽之间,一抹红裙落入他眼里。   那红裙的背影像极了本该在藏书阁密室里的人,去的方向是设宴之地,离着她不远的另一条道上走着好几位大臣,若再不拦着,就要撞个当面了。   沈良奕立刻抄近道朝身影奔去,在碰面之前及时拉住前人的手将她拉着躲在一旁他的身后,那人受惊,叫了不大不小的一声。   这一声让沈良奕突兀回头,看清楚对方时还来不及惊讶,就听得他们身后闻讯赶来的大臣们道:“微臣拜见公主。” 第225章 语修   宣洛公主萧景的惊喜被拜见的声音打断,不耐烦伸手一挥算做了回应,一双亮晶晶的眼里闪着星光,自始至终盯着惊讶的沈良奕,慌慌张张说道:“小将军,是我。”   她心里的喜欢压制不住,几乎就要喷涌而出。   萧景也觉得奇怪,明明相见屈指可数,怎么就能沦陷至此呢,满心满眼所想所思,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人,却又不止如此。   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只为了他一人!   “小将军,是我,”萧景向前走了两步,离得沈良奕更近了点,“小将军拦我,所谓何事?”   沈良奕躬身行礼,震惊过后又复冷静,“属下冒昧,错将公主看做他人,做出这逾规之举,还望公主责罚。”   “无妨无妨,我不在意,我前时托温大人带了信给小将军,不知小将军是否看过,我在等小将军回信,还等了许久,”萧景小心翼翼说出口,又恐让他觉得是在埋怨给他压力,赶紧接着道,“信里絮絮叨叨说的不过是拨云寺时你我之间的小事,小将军出了书院就去了战地,想必是忙忘了,我听那战地条件艰苦,小将军初上战场就立了大功,被文武百官津津乐道,恭喜小将军。”   沈良奕怎么也想不到拨云寺时搭救他的人竟是当朝六公主,自己还在混沌之下受了公主诸多照顾,一想起当时细节,就深感惶恐:“属下不知当日落水时救我的人是公主,竟还大言不惭想用财物答谢救命之恩,实在是太过失礼....”   萧景打断他,咯咯笑道:“这有什么,也是我隐瞒在先,小将军不必在意,只是小将军可还记得?我说了不要财物之后,小将军问我想要什么,为了回报恩情想要什么都可以,不知可还算数?”   “算数的。只是公主身份尊贵,就怕想要之物属下没有,便报答不了公主的恩情了。”   “怎么会,”萧景下意识摸了摸脖间佩戴的饰物,声音一时弱了几分,“只有小将军有呢,日后等我想到了,我就来找小将军兑现。”   沈良奕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衣服间快速游走几秒。   “宴席要开了,小将军这是去哪?”   他这才抬起头,笑了笑道:“属下有事要去藏书楼。”   萧景很想以身份之便拦住他,此行书院的目的也不过是与他相见,却又顾虑重重,深怕留下一丁点不好的印象,她不舍分开,但还是在寥寥寒暄后目送沈良奕离开,等他走过拐角再看不到,才重新恢复冷漠,直直越过恭顺的大臣,向当权者聚集地走去。   *   铜墙铁壁的密室让范南风颇为头疼,她没想到有心设计的困局最后困住的竟是自己。   自藏书楼任务线发生,被她故意锯掉的密室绿铜人就一直没有修复,室内开门无望,室外又人迹全无,导致自己困在其中几乎一天,嗓子也喊哑了,仍然没被人发现。   拿到孔惜宁约她密室相见的纸条时范南风并没有怀疑,而是兴冲冲前来赴约,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密室里没有孔惜宁,石桌上放了好一堆瓜果点心,瓜果点心旁立着四层厚的食盒,打开一看全是她喜欢的吃食,微微散发着余温,似乎做好并没有多久。   “唉,惜宁真是,”她说着拿起一小块糯米团放进嘴里,心满意足地摇了摇头,“有什么事非得到这里说,还准备这么多东西,都够我吃一天的了。”   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真的被困了一天。   起初范南风没有坐以待毙,而是试了很多办法,奈何密室密不透风,坚硬的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在无数次尝试与呼喊之后,范南风认清了自己出不去的事实,开始安于现状,懒散等待他人救援。   吃完了所有东西的范南风无所事事,为了消磨时光又将主意打在笔墨纸砚上,宣纸被她乱画乱写扔的到处都是,折好的纸飞机、纸船也飘到角落各处,没事找事造作了好一通,范南风终于又想通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看点书充实一下自己。   她在一架书墙里精心挑选出一本不那么无趣的,坐在石桌旁正正经经打开,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人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沈良奕赶来时,有幸看到了如此一番画面,早上还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密室,如今瓜果纸屑满地,书籍被扔在一堆纸屑之中,视线顺着痕迹延伸到最后,便是睡的沉的范南风。   纵使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困她会生事端,沈良奕仍是被眼前杂乱的景象惊的一个激灵,忍着无处下脚的不适开始收拾起了她造的烂摊子。   等到书被归类、纸张被叠整齐,瓜果皮打扫干净,沈良奕这才坐在范南风身旁,打量了一下她那看着都不舒服的睡姿,便把范南风轻轻揽起,在四下找不到可做枕头的东西后,最终让范南风枕在了他的腿上。   熟睡中的范南风被沈良奕摆出了一个十分安详的平躺着的姿势,沈良奕居高临下看着她,看着看着人就像静止了一样,隔了半天才别过眼,匆忙拿起她随意乱画的东西分散注意力。   纸上的毛笔字仍然不忍多看,一些奇怪的符号不知何意,只有大大小小的乌龟画的倒是活灵活现,沈良奕看了几张乌龟之后,想笑又不敢笑地又瞥了她一眼。   他这时才恍然想起,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宣洛公主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像她穿的这件了,颜色不说,甚至连纹路、布料、衣服上的绣花,都相似了七八分,若是与公主出现在同一场合,可是十分不敬皇室的事。   这可很不妙。   沈良奕目光一转,当即拿起茶杯添了满满一杯茶,端起来不喝反而举在范南风头顶正上方,犹豫着要不要泼在她身上。   时机一向很巧,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的范南风偏偏在他做打算时睁开了眼,迷糊中与沈良奕目光相接,低声问了句:“你怎么还不睡?”   接着她熟稔地一翻身,枕在沈良奕大腿上的脑袋走偏,一时靠的非常的近。   眼看着就要碰到。   沈良奕电打了一般挺直了背,使得手中茶杯一晃,满满一杯子水悉数倒在了范南风身上,迅速沾湿了一大片衣服,泼的她睡意全无。   “啊!”范南风几乎闪电般翻身而起,嚎道:“我的衣服!!!你疯了吗你!我的衣服都湿了。”   沈良奕条件反射要去帮她,最终碍于沾湿的位置而手停在半空中,怯生生道:“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这确实只是个意外,可范南风不了解,又是从睡梦中被泼醒带着怨气,因此口无遮拦喋喋不休,一边慌张收拾着衣服,一边指责他不小心不注意不谨慎。   被指责的人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眉顺眼带着歉意默默听着,等到范南风不那么气了,才见缝插针提醒道,“要不换一件吧。”   “我当然知道!”范南风说着抬眼看他,在他歉疚的注视下突然一噎,后知后觉心道糟了,一不小心露了本性,大家闺秀这么狂放,会不会引起他怀疑?   “我没有怪你,”范南风声音瞬间捏了起来,细声细气道,“我去换一件,我这就去换一件。”   她把沈良奕抛下,立刻奔出密室跑出藏书楼,直跑到客房门口才停,见沈良奕没有跟上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被房门外站着的人影一惊。   分配有序的客室外,她住的房前站着一人,穿着并非书院学生,此刻背对着她,鬼鬼祟祟向房内张望。   “什么人?”   聂语修闻声回头,见到来人时心中一动,绷紧的嘴角露出微笑,对范南风说道:“薇薇,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略带沧桑的语气,揭露了他的心情。 第226章 语修(2)   范南风有点愣住了,纵然阅颜无数,还是被眼前这个陌生人所冲击,长相在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可她急着换衣服,就只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聂语修出挑眼睛里的期待转为落寞,又成了不甘心,“你在生我气吗?怪我现在才来找你,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   这话让范南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但此刻无意深究,满心都是害怕沈良奕追上来的紧张,故而摆出一副随你怎么说的表情而越过他向客房走去。   她的胳膊被聂语修瞬间拽住,隔了两年又六个月的相见,不该,不该是这样的!“薇薇,你怎么了?为何要如此冷漠!这两年多我是如何挺过来的你可知道?你问都不问,怎么忍心要与我置气!”   感到莫名其妙的范南风先是用力一挣,反而被对方拽的更紧,忍住不悦开始下最后通牒:“我说了我不认识你,趁我没发火之前赶快放手,否则后果自负!”   聂语修本就很大的眼睛刹那间起了波澜,苦笑道:“你连这话都说的和那时一样!你还想继续假装吗?薇薇,不要赌气了,我也想早点来找你,可我发过誓,在我没功成名就被你家族接受之前,我是不会来见你的!可谁曾想,竟然会在此相遇!薇薇,我好想你!我忍了两年,总怕你屈服,怕你被家人所逼嫁与他人,怕一切反击来不及!后来听闻你为了我跳了湖,几乎丢了性命,才让我有了坚持的决心,一直坚持到现在,你放心,很快了,很快我就能出人头地,就能被你的家人看得起,到时候我带你走!”   来者何人,范南风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可她现在不是范南薇,代入不了她的感情,体会不到聂语修此刻的心情,便一点也没有重逢时的高兴,嘴角牵动欲语还休,一时很是沉默。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不是他认为的她的这个事实,范南风纠结着眉头也蹙了起来,聂语修见状,立刻问道:“你在想什么?你还要说不认我吗?”   “我认....我知道,只是,”   “那你不再生我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   是啊,要生气的最该是聂语修本人,因为范南薇而被范家人诬陷,他们做事又做绝,让他背污名,设计他入狱,被毒打以致威胁到生命,最后又像丢垃圾一样把奄奄一息的他抛弃荒野,与野兽在一处。   意气风发的大好年纪遭受无妄之灾,起因仅仅是他爱上了一个人。   最该生气的,是聂语修才对。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范南风解释的话刚起头,便被聂语修一把抱住!   时隔两年的拥抱充满了力量,范南风挣脱不开,奇怪于自己明明有外挂为何在聂语修面前失了效力的同时,一股诡异的熟悉和思念感从心底深处喷发,瞬间包围了范南风,使得她不受控制而主动回应了聂语修,也将他抱紧。   沈良奕站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 第227章 语修(3)   发自内心的拥抱持续了几秒,范南风突然回魂了,立刻松开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从聂语修的脸上再转移到他的身后,震惊之余又习惯性出手,把聂语修推开的瞬间,还接住了精准飞向他的一条树枝。   是的,聂语修的身后,被人偷袭似的,故意扔来了一条树枝。   “真是好身手。”   偷袭者堂堂正正走近他们,冷静又虚缈地‘夸奖’了一句。   范南风快呆滞了,她在沈良奕面前露了一手,不知他该作何感想。   就在范南风思考要怎么与沈良奕打招呼之时,沈良奕越过她,用复杂到几乎等同于控诉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而后直直走到聂语修面前。   两个人身高相差无几,面对面无声打量时,氛围非常的能唬人。   “书院院规第一条,不可扰乱风气,不管你是谁!都要遵守。”沉默着似乎用意念过招了之后,沈良奕如是说道。   男人的直觉也很敏锐,看似是平常提醒,聂语修偏偏就听出了恶意。   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微微笑了笑,道了一句多谢,转而对范南风说道:“薇薇,我们去房里。”   说话的同时还伸出手,把范南风拉向了自己。   沈良奕眼睛里冒了火,拽住范南风另一只胳膊的同时,还压声喝道:“放手!”   聂语修回以挑衅,抓着她的手不仅没放,反而用力握的更紧。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不到非常之时不动怒的沈良奕此刻并无耐心,看到对方越箍越紧,不由分说就打出一掌。   “啪!”   这一掌没有到聂语修身上,而是被范南风拦了下来。   范南风目如铜铃,被自己的举动所震惊,明明不能在沈良奕面前动武,且都想好了如何娇滴滴解围的方式,却在他出手之时又是一个下意识动作。   而这个下意识不受她所控,她的心底深处无端紧张,紧张于聂语修文弱未曾习武,手无缚鸡之力,害怕这一掌下去他会受伤,因而充满了担心。   她扭头看了一眼聂语修,觉得从刚才那个拥抱开始,自己像是在失控,又对沈良奕说道:“不要打人,现在是什么时候?闹出动静传到萧帝那里,你要怎么收场?”   “你在怨我?”沈良奕一口气憋在心里,正在极力稳住情绪。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为什么要有敌意?”   为什么?   答案如此显而易见,你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该知道为什么会有敌意。   沈良奕再无搭话,而是愤愤甩开她,转身就要走,被范南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你怎么还.....”   “沈兄!薇薇!”   范四远远就看到聚在一起的两人,便还未走近大呼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我到处找你们呢....”   三人目光被他吸引,聂语修立刻说了句:“薇薇,我要先走了,以后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多,以后再来找你,你等着我。”   聂语修说完,匆匆忙忙绕道,避开范四从另一方向隐去。   他人虽走了,可他不大不小的音量正好让两个人都能听得见。   沈良奕想到了红杏出墙,快要气死了。 第228章 说谎   “前面那么热闹,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范四今日出尽风头,人也飘了一天,高高兴兴开口询问时,并没有发现气氛诡异。   “哼,”沈良奕醋意正浓,尖酸回道:“这儿也很热闹呢,是你来的迟了!”   “我方才走过来时看见有三个人,怎么只剩了你们俩呢,刚才是谁,为何走了?”   沈良奕闻言看向范南风,引得范四也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两个人就这么注视着她,范南风只好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说谎!   对方临走的反应,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而她竟然帮着隐瞒,还视自己如空白,并不把自己当回事!   竟然如此说谎!   沈良奕咬了咬牙,气的拆穿都不想拆穿,甩袖便走了。   范四不知原委,只当他个性向来如此,独来独往少于人打交道,因而对他的突然离开并不惊讶,只指着范南风衣服上湿了一大块的地方问她,“等下全书院要开宴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搞成这样?赶紧快去换。”   盛大的宴席准点开始,平日的祭孔台如今帝王落座,权贵们从上到下分坐在旁,由着地位高低排成阶梯状长席,宦官又眼拙,不懂范南风才是隐藏的大boss,一番行云流水的安排过后,人与人便产生了距离。   范南风在长席尾,而沈良奕处在权力中心,两个人隔着长长的间距,一个看不到头,一个因着地势便利,居高临下,将她尽收眼底。   天高皇帝远,范南风在宴席中并不安分,一双眼睛来回扫描,试图在这些人中找到聂语修的身影。   她有太多困惑要解了!   拥抱时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说话时想一直与他交谈的欲望,还有对他莫名其妙的忧虑,都不受她所控,似乎是这个身体自发的本能。   她怕现在的这个宿体,有正在开始去范南风化的可能。   她要确认清楚!   奈何与她相近或比她高点的阶层座位里,都没有聂语修这个人。   范南风只好努力伸长脖子往更高阶的座位上看,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沈良奕眼皮下,沈良奕看她状态便知她在寻人,又不难猜出她在寻何人,一时气上加气,端起桌上的酒杯猛地喝完,又立刻添满一杯。   坐在旁边的将军沈独察觉到沈良奕的沉闷,目光仍放在台上,却低声问他:“怎么了?”   沈良奕摇了摇头。   沈将军又道:“那孩子在哪?”   “什么?”   “你不是说,书院面见时那孩子也会跟着家人一起来吗?还说要带她来见我的,我欢喜的很,还问了你姑母等长辈的意见,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打算给我未来的儿媳,怎么不见你带她来呢?那孩子现在在哪?”   沈良奕一怔,目光又向下瞥了瞥,瞥见范南风不知何时和身旁的人混熟了,正与对方笑的夸张。   他的三分烦闷变成七分,忍不住赌气回道:“孩儿交友不慎,以后打算一个人过了。”   祭台上莺歌燕舞热热闹闹,直至半夜才散席。   书院难得重新寂静下来,略略喝多的沈良奕变得比平时话更少,独自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缓慢走在林荫小道上。   喝了酒的思维开始迟缓,以至于未曾发现身后有意跟着的人。 第229章 这个吻像个开关   林荫道上也人来人往,多是前时表演的舞者,一群人与沈良奕狭路相逢,纷纷低头与他行礼。   沈良奕正欲越过她们,直直向前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那人群中有范南风的身影,也低着头侧着身,似乎是在躲避他。   沈良奕目不斜视,在星光闪耀的黑夜里,越过她向前走去。   很多年之后,当他在红墙里回忆起她时,总是会想起这个夜晚和这个场景,回忆里他们擦肩而过,他都会在心里呐喊,叫住她啊!叫住她!   可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着赌气,装作无事发生,从她身边快速闪过。   暗地跟踪的人直跟着沈良奕到学舍前,见他进入房内再不出来,才悄悄回了暮春居。   暮春居青烟缭绕,四五个侍女围在澡池前,正在为刚出浴的萧景打理。   “晴儿,这一趟得了什么消息?”   被唤晴儿的人本是萧景自幼的武侍,出入跟在萧景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在宴席当间被扮做添酒上菜的婢女,服侍的正是小将军沈良奕。   “回公主,小将军席间并无特殊,也不曾加入其他大人们的交谈,话也很少,只是在喝酒。”   萧景的眼睛里全是沈良奕,当然知道他在整个宴席期间一杯又一杯的喝酒,可她不仅看到他在喝酒,还察觉到了他的烦闷,“他今日心情不佳,是什么人什么事惹了他不高兴,你离得近,有听到什么吗?”   “回公主,将军为此也询问过,但小将军并未回答,小的也没听到什么,不过,将军说了其他的事,向小将军询问了一个人。”   “说了什么,问的何人?”   晴儿如实相告:“似乎是小将军承诺要在院典期间带一人来见将军,那人被...被将军称作未来的儿媳,还准备了见礼,只不过....”   之后的话被一声瓷器碎裂声打断,萧景摔了手里的玉浅碗,神情瞬间警觉,吓得四五个侍女慌忙跪在一旁,连晴儿也屏气凝神。   短又长的沉默过后,她重新恢复精神,淡声吩咐道:“你去查一查,参加庆典的大臣中,有哪些和麒麟将军交好,其中有哪些有女儿的,年龄又和奕哥哥相仿,又有机会接触他的,查好了来告诉我,记住,不要漏掉任何一个!”   安排好这一切,萧景又要了一碗羹,气定神闲喝了起来。   她想,有些人啊,注定是她的,她志在必得。   不管用什么手段!   *   照着聂语修留下的纸条,范南风七拐八拐才走到见面地,聂语修早已等在阴影里,见她前来赴约,立刻就要上前拥抱。   “别动!”范南风大声呵住,“你就站着,不要靠近我。”   聂语修依言站在原处,不无感慨道:“留消息时我本没有多少希望,害怕你看不到,又怕你看到不来见我,还怕两年多的时间,你早忘了我们之间的秘密,没想到你还记得,薇薇,你还记得!”   范南风也很迷惑,下了宴回住处,一开门就掉下来折成雪花状的纸片,掉在她的脚边,换做以往她肯定一脚踢开了,可当时她看到纸片,心里莫名激动开心,然后捡起来,竟然快速拿着到火边烤了烤,那纸如她预料的一样,真的出了文字。   这个仿佛脑子里早有记忆的感觉让范南风有了一探究竟的好奇,立刻低调变了装,混在舞者的队伍里来寻聂语修。   “薇薇,是我没有考虑周全,选了个这么隐蔽的位置与你相见,你对书院不熟,找这个地方费了诸多时间吧?”   范南风确实费了不少时间,但全是因为变数,遇到沈良奕先不说,来的路上又碰上萧帝出巡,浩浩荡荡的队伍抬着龙轿,见龙颜者皆要下跪等萧帝先离开,偏不巧让她们遇到。   范南风现实中第一次看到皇帝出巡的场景,反应有点滞后,导致别人跪下了她还如鹤立鸡群一般站在那里,眯眼的萧帝不知怎么就睁了眼,远远看了她一眼。   “那是什么人?”   这句话是她猜的,因为与萧帝对视之后,她看到萧帝说了什么,接着那些身边宦臣就开始往她的方向走,似乎要来抓人。   幸亏夜色很黑,她混在人群中,最终跑了出来。   “天太晚了,我长话短说,你把手给我。”   范南风说着拉住聂语修的胳膊,正在发动技能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与范南薇都发生了什么,但她抓了半天,仍是没有知道任何消息。   “这不可能啊!”除了沈良奕不受大纲所控导致所有外挂对他失效之外,其他人都被大纲左右的,怎么她的技能在聂语修身上也不能使用?这不可能!   范南风心太急,放开胳膊又进一步,主动抱住了聂语修。   仍是没有反应。   她的脑袋使劲贴着聂语修胸口,几乎连他的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却仍然了解不到她想要的信息。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范南风自言自语的同时,把聂语修越抱越紧,脑袋在胸口来回移动,没看到聂语修面上的表情。   “薇薇。”   “啊?”   范南风不设防抬头,迎上了聂语修柔软的嘴唇。   而后,她的脑子要炸了。   这个吻就像个开关,放出了不属于她的记忆。 第230章 不亦乐乎   记忆里正值夏日,她赤足坐在河边,一双脚伸在水里慢悠悠晃荡着,伴随着夏蝉聒噪的叫声,她的眼睛看向荷叶深处,不断催促:“好了没好了没,摘到了吗?快一点快一点!”   荷叶深处传来回应,几分钟之后,聂语修手拿荷花摇桨上岸,把花递到她面前,“给你,你要的最中心的一朵。”   她高高兴兴接过,嘻嘻笑了起来。   “明明荷花都长一样,你为何非要最中间的呢?”   “你不觉得最中间的才是重心吗?其他的花都围绕着它,就像保护和衬托,只有最中间的万众瞩目,所以我要最中间的,毕竟我这样的人,只有万众瞩目的才可以配我!”   聂语修笑了一通她的歪理,而后略略担忧道:“真是任性,你家里这么惯你可不太好,若是以后没人惯你了,你该怎么办。你这样的性子,会受委屈的。”   “怎么会?我爹连天上的星星都想摘给我呢,会一直这么惯我的,其他人对我毕恭毕敬,我从出生就没受过委屈!你可别忘了,我家非常有钱,有钱人是不会受委屈的。”   聂语修又笑:“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一切吗?”   “当然!有钱可以为所欲为,能让我得到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可你跟着我,我没有钱,你会不会嫌弃?”   “我说过不会的,大不了我用我爹的钱养你,让你也能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聂语修听罢摇了摇头,无奈说道:“真是小孩子。”   这句话似乎惹恼了她,让她把好不容易才得手的荷花一扔,猛一下站起来站在砂砾中,“我说过几次了,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是大人,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不会后悔的,包括要和你在一起的事,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当真呢?为什么要一直当我是小孩?”   聂语修扫干净她脚上的砂砾,给她穿上鞋,这才站起来:“好,好,你是大人,那要不要做大人做的事?”   她气哄哄问道:“什么事?”   这个不属于范南风记忆的最后,是范南薇初尝情爱的真真切切的感受。   她讶异慌张,却又贪恋沉迷,无比喜欢。   可和当时的吻不同,此刻范南风瞬间推开聂语修不说,还震惊于脑海中突然冒出的画面而目瞪口呆,看他时一副惊恐状。   这在聂语修预料之外,又被她连连后退的动作所伤,小心询问的话只问了一句‘怎么了’,对方立马丢下他跑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范南风不仅没有解开谜得到有用信息,一颗脑袋更是充满了问题,一整夜翻来覆去想了各种假设,条条都对她不利!   院典结束的当夜就有臣使跟着萧帝离开,第二日一早又走了些许,范家回程定在午后,整个行程中范南风就像失了魂,对外界不闻不问,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她都陷在猜想里不可自拔。   六天后终于到了永安范宅,大门口迎接的家丁队伍排了一长串,范通天不同往常地站在队伍前训话,字里行间,表达的皆是对贵客的欢迎。   贵客,哪里来的贵客?   范南风敷衍地扫了一圈,接着整个人都精神了!   沈良奕不知何时与范四站在一处,当范通天伸手一请时,竟毫不客气地跟着进了范府,走路生风,比她还熟门熟路! 第231章 礼尚往来   是谁!   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请了沈良奕来府?!   范南风哪还顾得上脑子里的疑问,慌忙跟上去拉住范四:“怎么回事?谁请他来的?有没有搞错!你我这样的身份,你是嫌他发现的不够早吗?!”   “别慌,我们自有分寸。”   范南风急的出口成脏,“有个屁的分寸!你们明知道交换的事被他发现就完了!你们还请他来?是觉得灯下黑还是觉得他蠢?这么想要和权贵结交成为权贵,你信不信我把这一切都毁掉?!”   范四被她一连串的怒气唬的一愣一愣,不知道她突然发火的理由,不敢在气头上呛她,便默默等着她说完,这才解释道:“没有人请啊!出发的时候沈兄和我一起去见咱爹,本来只是两人之间礼尚往来的寒暄,谁知沈兄他当了真,我当然想留点时间应对,就与他说我们先回家打点好后再恭候他来,可沈兄当面拒绝了,非要趁着这次一起回来,那可是沈良奕啊,你叫我如何反驳?”   “而且,这,这怎么能怪我呢?我明明在路上对你做了诸多暗示,是你无视在先,还烦我总在你面前晃荡,不是非常凶地把我轰走了么?你现在的反应,怎么搞的好像才知道他跟着一块来了呢?”   可不是嘛,范南风一路上灵魂出窍目不斜视,加之男女乘轿的不同,她还真真什么都没发现,此刻心里五味陈杂,听的非常郁闷。   “薇薇,我前时见你那么淡定,似乎根本不把这事当回事,以为你早有打算,现在....其实你也没办法是吗?”   办法?   她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了,有个屁的办法。   “行了,”范南风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一会儿看我脸色行事,和我配合默契点,争取早日把他撵走。”   她以为双胞胎就算不多说也有默契,却不想翻车来的这么快。   这是范府几代以来到访的最尊贵之人,因此范家拿出了十足的架势款待,顶好顶好的上房一下打扫出十余间供沈良奕选择,家丁婢女调了多一半让他使唤,还找来八人抬的轿子和汗血驹待命,以防他在府中走动时劳累。   比这更夸张的,是沈良奕入府的第一顿款待饭。   范通天不知他喜好,索性将城里所有不同派系的厨子在半个时辰之内找来,让他们做好各派系扬名在外的菜品、小吃、点心等,足足放满了六桌!   “小将军来看看,”范通天指着桌子上的食物,笑的胡子都要起飞了,“头一次有高官来寒舍,深怕招待不周,故而找来厨子做了这些,小将军看看想吃什么,我让下人们挑出来单独放一桌。”   沈良奕也是头一次感受到首富的阵仗,再怎么镇定自若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毛,一时无从说起,眼瞥见范南风早已坐在一旁,立刻道:“范掌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所谓入乡随俗,我跟着大家一起就好了,”   紧接着他走到范南风坐的那一桌,大大方方坐在她旁边,对其他人道:“大家赶路也累了一天,不必拘谨,一起吃吧。”   这话说的,一时不知道谁才是主人。   可落座后沈良奕迟迟不动筷,陪席的其他人也不好先开始,就这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范南风一眼就看出了症状所在,沈良奕不吃青椒,可面前的菜是永安特产青椒鸭血肠,而整张桌子只有四个菜有青椒,全在面前。   范南风并不知道这位置是他故意挑选的,只知道他的吃饭礼仪是手不可伸的太长,只好隔着沈良奕向坐在他右侧的范四使眼色,示意他找个借口换掉沈良奕面前的菜品。   范四先是一脸疑惑,接着猛然恍悟,回给范南风一个‘收到,你就瞧好吧’的眼神,端起青椒鸭血肠,亲自拨到了沈良奕的碗中,一拨就是小半碟,“来沈兄,别客气,这是我们永安的特产菜,别的地方没有,快尝一尝!”   范南风一口气几乎要提不上来了!与沈良奕同窗这么久,一起上学下学吃饭睡觉,遇到食堂是青椒菜的日子,总是她挑出他的青椒再自己解决,现在却犯下这么一个bug!   尤其,当她看到沈良奕嘴角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时,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父子俩搞死了!   范南风一瞬间抢过他的碗,连带着把他面前所有的菜都换到了自己一边,故意骄纵说道:“人家小将军什么没见过,至于尝这些小家子的菜吗?那么多鱼肉,哥哥你怎么不给客人呢?小将军肯定爱吃鱼,干嘛让人家吃这素菜?!”   “噢!沈兄不吃青椒,怪我疏忽了!那沈兄来吃鱼,刚从湖里捞上来的,新鲜的很!”   老滑头范通天也忙打岔,热情周道地问他:“赶路许久,吃完饭小将军可好好歇息歇息,我已命人收拾好上房,等小将军歇息好了,若有兴致,我派人带小将军逛逛永安城。”   “多谢范掌事,在书院时也多次听南风说过,永安的栖霞山上景色一绝,南风,你不是老说让我去看看吗?那若是明日无事,还劳烦你带我逛一逛。”   “啊,我~说~过~”一招出错步步惊心的范四拉着长音调,微微后仰着头,越过沈良奕向范南风求证,得到她肯定眼神后,大声又道,“这个时节正是好时候,山上的三叶堇开花了,现在去正是好时候!”   “那我也要去!三姐还让我去给她摘点叶子制糕,明日我也要去!”范南风又一通东拉西扯,把自己也想跟着的借口合理化。   第二日三人早早出发,为了让自己的借口更加真实,三人绕道去了范叶青的铺子,范四与沈良奕远远站着,等着进铺的范南风出来。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从两人身边走过,沈良奕就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你不是还说过吗,你们永安的玉面糖葫芦最好吃,尤其是粉记铺子的,既然我这次来了,也想一并尝一尝,不知道这粉记铺子在哪?离得远不远,有没有玉面糖葫芦卖?”   范四根本没有听过粉记铺子和玉面糖葫芦,却压制住自己的疑惑,干笑道:“有的有的,不过离得远,等薇薇出来了我们再一道去买点。”   “现在就想尝,过了就不想尝了,你能现在去买吗?”   范四想拒绝又不敢拒绝,寻找范南风救场的眼神几乎望眼欲穿,“那,那我先去买,你们在这等我。”   沈良奕微笑着点了点头,支开范四之后,他又立刻唤来自己的随从,下达了不要让范四返回打扰两人的命令,这才优哉游哉地等着范南风。   “我哥哥呢?”   出来的范南风问他时,他的眼神掠过对面摊位上的玉面泥人和卖胭脂水粉的粉记,轻飘飘道:“不知怎么,南风他突然就想吃糖葫芦,拦都拦不住,故而他让我们先去,他买好糖葫芦随后就到。”   “哦,那我们走吧。” 第232章 都不及你   范南风并不知道这一遭是早有预谋,更不知道这一遭直奔着真相而去,只在心里吐槽栖霞山太高太陡,才爬了三分之一的路,就走的她腿疼。   “歇一歇吧!”   好不容易看到半山腰有供歇脚的凉亭,范南风丢下这一句,自顾跑到亭内瘫坐在石凳上,锦鞋被她旁若无人踢开,光脚搭在另一石凳上,非常的懒散。   后到的沈良奕非礼勿视,绕了一圈坐在看不见她的脚的她旁边,把水壶递到她面前,“要喝水吗?”   范南风毫不客气灌了一大口,柔和的夏风吹来让她发出舒服的咕哝,指着漫山遍野的三叶堇,对沈良奕说道:“美不美?”   不待沈良奕回应,范南风又是惊叹地说了一句:“哇,那个绿衣服的姑娘,她好美。”   三叶堇正是开花季,整个栖霞山被它包围而景色一绝,赏花赏景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们,山路上络绎不绝踏青人的身影,以闺阁少女居多。   范南风感叹完绿衣服,又被藕粉色少女吸引去目光,啧啧叹道:“还有那个姑娘,她好漂亮。”   接着她赏花的目光全赏了美女,嘴也没闲着,扎扎实实赞美完这个赞美那个,沈良奕坐在一旁,一句茬都没有接。   “你怎么不同意一下我呢?”范南风长篇大论没人回应,略微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打击。   沈良奕转头看她,和着暖风轻声道:“我觉得她们,都不及你。”   真相他打算和盘托出,便以这句话打头。   “我觉得她们,都不及你。我觉得你好看,比这花,这山,这些人,都好看。”   范南风没听过沈良奕这么露骨地夸人,表情惊恐,几乎吸了口凉气。   这句话她没法接,只好干笑着喝水掩饰,沈良奕又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看,你知道是哪一次吗?”   “哪一次。”   “在安阳,拜月节,你跟了我几条街。”   范南风当下咯噔一跳,手中的水壶哐当掉地,撒了沈良奕一身。   “啊对不起!”   范南风急着伸手去擦,被他按住胳膊固定,“我那时虽觉得你奇怪,可我也猜你好看,与你相处在湖心岛,在贺兰亭,在被流寇关押的华融山,那么狼狈的情况下,我仍是觉得你好看,不辞而别后我想法设法找你,后来才知道,我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竟与我天天相见日日同寝,在我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我说这些的意思,是想叫你不必伪装,我早已知道你是你!”   聪明人识时务,这些话就像石锤,锤的范南风震惊之余放弃挣扎,沉默过后不做辩解,问的直截了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良奕不做没把握的事,一旦这么说,就表明她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已经掉马,被他发现了。   “在军营时。”   竟然在军营!   范南风噎了噎,想到军营种种,忽然来了劲,“你在军营对我那么好,就因为我是女的?”   这下轮到沈良奕惊讶了,“当然不是,怎么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并非对所有人都好,你看这里这么多女子,我也眼里只有你,你是故意这么问么?”   范南风确实是故意的,她又不傻,怎么会感受不到沈良奕的心意,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就是他喜欢我,如果当事人不亲口说出来,那一切的感受与怀疑都按自己自作多情处理!   现在要问清楚,因为他的回答,能让她在受原主记忆影响而陷入死胡同的当下,给她一条出路,“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良奕一愣,默默点了点头,最后一咬牙,“我就是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不是别的喜欢,是喜欢心上人的喜欢,是想执手共白首、与尔度余生的喜欢!是这样的喜欢,你明白吗?”   范南风愣住了,沈良奕话出口也愣住了,接着听者红了脸,说者也红了脸,两个人沉默了半晌,范南风突然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猛一下挂在了沈良奕身上,抱住他继续咯咯不停。   “你笑什么?”沈良奕一时有点苦恼,他在说非常严肃的事情,并不是讲了一个笑话。   范南风的难题迎刃而解,心里只剩了激动:“我也喜欢你,尤其是现在,你像个救星,让我非常喜欢你。”   凉亭外人来人往,范南风忍住了要亲他的冲动,越看他就越是高兴,“你既然那么早知道了,为什么才告诉我呢?”   要是早一点告诉我,我不就早一点成功了吗!   沈良奕闻言笑容僵了僵,极其不自然的别过眼,沉不住气的原因都是因为有了危机,若是再装下去,他怕人都要跟着别人跑了!   他想名正言顺师出有名,就得先下手。   沈良奕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天,“走吧,离山顶还有段路,再不走要天黑了。”   他把范南风拉起来,很自然牵住她的手,直到返程都未松开。 第233章 我可以亲你吗   老实人范四真的跑遍大街小巷去找沈良奕口中的玉面糖葫芦,最终两手空空回来时,才发现其他人早就丢下他走了,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他看到了玉面泥人和粉记的招牌,恍惚明白了什么。   有苦难言的范四匆匆前往栖霞山,历了诸多障碍直到日暮才到达山脚,山上的踏青人开始陆续返程,他看到人群中有二人的身影,对他们招手示意:“薇薇,沈兄!”   自互相言说之后,范南风和沈良奕一个高兴一个开心,两人都很黏腻,在山上好似连体,分也分不开挤也挤不进,就连返程时,牵在一起的手也没想着放开。   范南风率先听到呼声看到范四,深怕被熟人瞧见一样,下意识就从沈良奕的手里挣脱出来再拉开距离,忙对范四回应。   沈良奕原本开心了一下午,此刻突然就不开心了,把她扬起的手拉下来使劲攥着,极为高调地走向范四。   范四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二人紧握着的手时,瞬间变得狰狞,如同见到了鬼,不可思议的打量从手上转向范南风,似乎在询问什么。   可范南风躲避了他的询问,目光看向它处,并不打算解释。   沈良奕更加不开心了,索性牵着手在范四面前摇了摇,宣示主权般:“我们,现在是这般关系,日后要成亲的。”   范南风震惊转头,差点没被他这句话吓死。   范四也吓得不轻,慌忙叫了一句“薇薇!”,看她的眼神似乎在说,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薇薇,这...这...沈兄说的是真的吗?怎么我才离开半天,你们,你们就这样了?!”你要是被他威胁了,哥哥我肯定豁出去保你!   “嗯是真的,我和沈...奕哥哥情投意合,现在是这样的关系。”范南风也学着沈良奕,把手在范四面前摇了摇。   范四难受到望天,一个白眼差点过去,“你们,你们,这不行啊,会有隐患的!”   “哪里来的隐患?你想反对这门亲事?”   沈良奕此刻眼神里的坚定和果断,颇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   范四立刻将千言万语憋在喉头,再难受也忍着了。   进范府之前,范南风又威胁了范四不许把事情说出去,而后才欢天喜地跑回卧房,拿出大纲看了看。   那上面进度依旧停在孔孟考核的任务线上,书中发展至此,二人关系火速升温,回了书院后更是暧昧加剧,沈良奕占有欲作祟,对孟子安痛恨不已,欲除之而后快,因此处处针对孟子安,做了诸多虐孔孟的事。   现在不同了,现在有她挡在孔孟在前,还让沈良奕移情别恋在后,这种针对之事再也出现不了了!   偏偏在她这个宿体记忆苏醒之时移情别恋,真是天助她也!   沈良奕变乖了,那么孔孟之间受虐的经历便没有了,只需要她再从中调和,争取早日让二人喜结连理HappyEnd,她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就要出去了!   “咚咚!”   范南风美梦正做在要紧处,一阵叩门声就把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丫鬟宝儿请她吃饭,并提醒她饭毕要带小将军去看篝火节。 第234章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范南风以前就听过,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使捂住了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沈良奕的吻充满了爱意,让她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了这句话。   那只是一个含蓄的吻,偏让她面红耳赤,不敢再目光交接,好半天都没有抬起头来。   “怎么了?”   沈良奕想到了以前,深怕她感觉不好,着急中竟误打误撞勾起她的下巴,让她被动面对自己。   他看到那张脸带着红晕,眼神里装着茫然,还有想躲闪的羞怯,就像怕生的小猫,越是躲闪,就越是讨人喜欢,就越想让人拥抱在怀。   可他还没有做任何举动,对方竟先把他抱紧,脑袋枕在他肩膀上,撒娇似的说道,“别看我,我现在....”   她现在竟然在害羞!   范南风堂堂二十五岁多的灵魂,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额头吻撩的害羞!   一定是宿体的原因!便煞风景问道:“你有多喜欢我?”   “非常多!”   “你现在喜欢我,以后还会喜欢别人吗?毕竟你是将军,而我为商,朝堂上各路大臣的女儿才与你相配,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年龄相仿出身名门父亲又是朝中重臣的姑娘,你以后要是看上了她们,你是不是要抛弃我?”   沈良奕震惊于她的言语,微微停顿了几秒。   这几秒让范南风爬了起来,“你怎么还犹豫了?”   沈良奕拉起她的手,扣住她得小拇指,就像初次在安阳时一样,学会了与她拉钩,“我并非犹豫,只是郑重想了想,得出的结论是我不会!你要信我。”   这个眼神和表情非常的恳切,范南风更是清楚他说到做到,也不再继续询问,“那我们尽快回书院吧!”   沈良奕很意外,他们是战场上的功臣,故而得了比别的学生多的假,可才仅仅用了不到一半,“为何想尽快回书院?”   “你难道不想回?”   沈良奕犹犹豫豫,似乎在不好意思,“我来永安,就是想趁着假期多在你家叨扰几日,多与你家人相处相处,多让他们看看我,这样才能...才能...”   范南风猛抱住他,笑他道:“我那个爹,只要是为官者,印象分都是极高的,不需要你再做别的什么事。”   沈良奕心道,他还是需要做一些事的,要让范掌事的只要,变成惟他不可!   两个人说定了回书院的时间,行李从返程前两三天就开始收拾,范南风窗前鬼鬼祟祟的身影也从两三天开始显现。   遮掩的举动实在是拙劣,想不发现都难。   范南风只好在鬼祟人鬼祟时绕到身后,将偷偷摸摸的范四抓个正着,开门见山道:“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薇薇,你马上就走了,咱爹太过谨慎,你走了相当于我禁足,要被困在后院不能出去,想要出去还得扮成你的样子!你能不能看在哥哥帮你隐瞒你和沈兄的事上,多在府内待几天?”   “不能!”范南风斩钉截铁,但她心情好,又问他:“到底是什么事,还需要你天天往外面跑?”   范四道:“禄宛楼的头牌含茵姑娘,哥哥看上了,想给她赎身!但那老鸨子知道是我要赎,狮子大开口就要五万!本来没什么的,这点小钱我还是有,可你知道咱爹,明令禁止沾染嫖|赌之事。若是让他知道了,不仅会打我一顿,还很有可能把含茵姑娘送到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你...”   小心翼翼观察了范南风的表情,范四接着道:“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咱爹藏人的手段了吗?你是知道哥哥的,哥哥也不是爱寻花问柳的人,只是偏巧喜欢的人是风尘女子而已,就像你喜欢上穷酸书生,这本不可控!再说了,含茵姑娘并不是自愿,她是被债主卖进去的,一心想从肮脏地出来,我想帮她一把。”   “虽说是风尘人,但她也是真的对我有情,风尘人也是人,为何咱爹就轻看一等呢?”   范南风本来在听热闹,却被范四话里的高觉悟所惊,“那你想怎么做?”   “这几天老鸨子为了逼我速下决断,要把含茵强行卖给外地客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像商品一样卖来卖去,我要去给她赎身,晚一天就让她失望一天!今日咱爹要带我去商会查账,这是个好时机,所以我想让你帮忙,你代替我去查账,我去禄宛楼赎人,居所差不多都找好了,只需要一天就能结束,薇薇你要帮我,你不能只自己情场得意而让哥哥求人不得啊!”   “那这么着,”范南风信不过他看人的眼光,又想教训教训坐地起价的老鸨,“你去查账,我去赎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这么要价,等会在偏门集合,然后各干各事。”   一拍即合的两人各自行动,鬼鬼祟祟偏门碰了头。   范南风自认为自己躲藏的技术比范四高超多了,直到沈良奕突兀出现在二人正前方,她才晓得在他眼里,她的遮掩也很拙劣!   两个穿着一样、打扮一样、长相一样的人同时出现在沈良奕面前时,他只来回扫了两眼,就径自走到范南风面前,“你穿成这样,又想去干什么?”   在这种连她妈都不一定分得出哪个是她的情况下,范南风内心忍不住赞许:呦,眼神可以啊。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沈良奕觉得理所当然,“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 第235章 张嘴,让老师教你   范四本就很急,又被迫吃了二人的狗粮,怒而打断:“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你们要去哪?”   范南风道:“我在路上慢慢给你解释。”   沈良奕将来龙去脉听完,眼神复杂地瞅了瞅范南风,怎么说也不听,偏要跟她一起去。   范南风拗不过,最终一起来到了禄宛楼。   范南风抬脚就要进,被他强硬拦下:“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进去?”   不就是青楼嘛!她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我现在这样子当然能进去,我现在和你一样,最适合逛这种地方。”   沈良奕一噎,小声辩解道:“我没有逛过。”   “那正好一起逛!”   沈良奕脸都黑了,更加强硬:“必须要进去也可以,但只能我去,你在对面的酒楼等我,赎人和断老鸨的财路,你想要的结果我都能替你实现,你只要乖乖等着。”   “不行,好不容易来一趟,让我去看看嘛!”范南风还想在磨一磨,但见沈良奕明晃晃要生气,只好先败下阵来,“那好吧,但我不喜欢等人,所以只给你半个时辰,要是超出一分一秒,那就是你办事不利,我就要自己上了。”   沈良奕点了点头,独自进了禄宛楼。   半个时辰是在强人所难,可沈良奕有独特的办事效率,短短的半个时辰,他接出含茵送到居所,让老鸨签了卖楼的协议,遣散了被逼迫的烟花女,以最低的预算,干完了范南风规划中的事。   当他把字据和剩余银票放在她面前时,范南风差点以为他造假,又追问了半个小时的细节,二人才出发去了含茵的居所。   见到传闻中的含茵时,范南风的目光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那是一种柔柔弱弱的美,就是她看了也会升起保护欲,美色误人,使她不自觉换了一副面孔,细声细气嘘寒问暖,把要探她虚实的目的抛之脑后。   二人相谈甚欢,直到范四赶来才打断。   为了不妨碍他们,范南风拉着沈良奕就要走,沈良奕在走之前,悄悄与范四说了什么,只见范四一脸意料之外一言难尽又憋着的表情,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范南风好奇,一出门就问他,“你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你不必知道。”   “到底是什么我不能听?”   “没有什么。”   沈良奕越是这样,范南风就越想打听个明白,从他这里了解无望便转而威逼利诱范四,不成想范四也是铁齿,除了知道二人交易了一个蓝布包外,范南风一无所获。   她太好奇了,以至于返回书院的路上、到了书院之后,整整七八天都在搜寻他们到底瞒着自己交易了什么,三分钟热度的人生出了毅力,而后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在周旋了几天而沈良奕松懈之时,范南风终于逮住了机会!趁着不论何时都很正直的沈良奕偷偷摸摸打开蓝布包取出东西时,范南风趁势出击,迅速从他手里抢了过来!   她抢到了一本书。   “这是什么?”   蓝色的书封上什么都没有写,范南风一边问,一边作势就要打开。   “别动!”   沈良奕涨红了脸,劝阻的声音破了音,急急忙忙要从她手里抢回。   范南风早有预备,两个人互相争抢间‘刺啦’一声,书皮被他们扯坏,裸露的书掉在地上,掀开了里面的内容。   范南风瞥了一眼,声音也跟着慌张了:“你你你,你怎么能看这些银灰色|情的东西呢!你怎么....你!谁教坏你的!为什么要看这东西!你变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沈良奕吗!为什么要看!”   沈良奕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怕范南风因此把他想龌龊,不得不解释:“我没有看,我还没来得及看。”   “那就是想看,你为什么要看?”   沈良奕咬了咬牙,非常艰难地开口,“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谁让你在军营里时,说我吻技生疏,我没有经验,又无处可学,只能看这些书摸索,”后面的话他打住了,那句非常想亲她,不满足亲额头的心里话,他没有说出来。   “......”   范南风万万没想到原因是这个,微微的震惊过后,就哈哈笑到眼睛都眯了起来,沈良奕在笑声中尴尬又无奈,几乎语气急切的开始阻断:“别笑了!”   “这有何好笑的,不要再笑了!”   “你再笑我可生气了!”   最后他眉头一皱,紧闭起嘴巴,真的开始生闷气。   范南风笑到坐在了床边,这才停了下来,再看到对方生气了之后招了招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这儿坐。”   沈良奕下意识走了一步,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不能这么听话,马上将迈出的一步又撤回,沉默着站在原处看着她。   范南风太知道怎么对付他了,见他不动,便开始故作高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纸上得来终觉浅?吻技这个东西要靠练,你都有我了,你还看它干什么?所以,想不想实践实践?”她说着,食指暗示性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沈良奕本想冷淡拒绝,可身体比脑子诚实,在范南风说完后立刻坐在了她身旁,上身微微靠近压她一头,这才冷淡地问道:“想实践,如何实践?”   范南风又灿然笑着,摸了摸他的脸,对他轻声说道:“张嘴,让老师来教你。” 第236章 温一壶酒   那种从嘴麻到脖子,再亲下去心脏就要炸了的感觉从此让沈良奕上瘾。   男人开了窍很可怕,沈良奕也不例外,以至于此后几日,几乎想法设法见缝插针地要求教学,甚至多了口头禅,只要一叫老师,范南风就知道又没打什么好主意。   书院学子未曾全到,课也没法开始,他们有大把自行分配的时间,沈良奕自此变成了范南风的跟班,她去哪他都要跟着,这让范南风烦不胜烦。   亲吻的感觉虽好,可次数多了,就会不满足于此,就会想更进一步,就会控制不住!   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因而开始躲避。   偏偏沈良奕有着狼的嗅觉,总是能很快找到她,让她怀疑自己躲藏能力的同时也激起了好胜心,几日的猫鼠游戏后,范南风终于上树了。   山门外郁郁葱葱的槐树长的茂盛,范南风的身影掩藏其中不到半刻,夕临光就出现在山路上,认认真真赶路时毫无察觉,很快走到了她栖息的树下。   “喂!”   夕临光受惊抬头,十分不可思议:“南风,好端端的,你怎么上树了?”   “看看风景,”范南风跳了下来,一把捞过夕临光肩膀,靠近他小声问道,“我交代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范南风百忙之中并没有忘记她的侠客梦,在得知韦宿与夕临光考题仅仅是牢狱监工跟着办案时,立马向夕临光交代了帮忙之事,她给他画了大饼,并成功忽悠了夕临光。   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夕临光道:“都办了,内容我已经写了八成,可有一点怎么写都不满意,故而想回来与你商讨,至于你让我找的画图师和说书人我都找好了,说书人倒是没什么,画图师要求细致的很,若是没有真正的打手作参照,他画不出来你想要的东西。”   “那他说怎么解决?”   “这也好办,那画师说,只要找到两位功夫不相上下的人当面打起来即可,他就能画出书中所述的情节,只是这人不好找啊,我本想用韦宿测测那画师说的是真是假,差点没遭韦宿他的打!南风你说,画师要的人要怎么找呢?”   范南风正要说话,余光先瞥见石碑转角出现的沈良奕,立刻胸有成竹心生一计,小声与他道:“找人啊,这还不简单?”   接着她拔高音量,对着沈良奕的方向挥了挥手,“沈兄沈兄,我们在这里。”   沈良奕步履匆匆赶来,无声打量罢二人,对范南风说道:“卫夫子再找你。”   范南风一脸的不当真,“ok,我有一事想告诉你,先回宿舍吧。”   沈良奕站着不动,“卫夫子真的再找你。”   “知道了,”范南风面上了然,神情无奈,“临光你先回去吧,我稍后去你那里找你。”   打发走夕临光,范南风又道:“可以了吗?哎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一定是他觉得夕临光碍眼,才想出这么个拙劣的借口来独处。   范南风正欲出言调侃,一声吼叫自台阶上空传来,卫夫子站在孔子像前,全身散发着不悦,“怎么?本夫子现在说的话都不管用了么?还得本夫子亲自请你不成?!”   沈良奕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悄声道:“我不是说了吗,卫夫子真的在找你。”   倒霉的范南风直到半个时辰后才脱身,一脱身直奔夕临光学舍,拿起《湘山玉王令》细细读了起来,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意犹未尽地放下书,“这情节引人入胜极了,非常好!照这样的发展,只要一完成,再加上各地说书人,画师们的传播,想不火都难,恭喜你啊,就要实现你的梦想了。”   夕临光被她夸得找不着北,笑眯眯随口回道:“哪里哪里,有‘但是’吗?”   “有的!”   他脸上的笑容被这斩钉截铁的‘有的’镇住了,“那,哪里写的不好?”   “内容没问题,是我想要的江湖,可要是想被人广为流传,仅仅打打杀杀是不够的,江湖中的人你知道都叫什么?叫江湖儿女,江湖儿女离不开儿女情长,有友情、亲情、兄弟情,自然也少不了爱情,可你写的也太生硬了,一个人怎么会因为别人打拳、耍剑好看就喜欢上对方呢,还要死要活的,我觉得不行!”   “那....那应该怎么写?”   “用心写啊,用亲身感受写...”范南风接着语气一弱,见他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试探性问道:“你该不会,没经历过吧?”   单身狗被戳到了痛点,慌慌张张的反驳又被范南风无情打断,“这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你不是说画师还在安阳城里吗,我正好有事要下山,你明天跟着我一起,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两个人一早整装待发,到了城里临近黄昏,先非常默契地直奔酒楼,远远听见里面吵闹声不断,他们前脚还没踏进,从里面跑出来店小厮:“二位爷,今日店里被包了,二位爷还请换个地吧。”   范南风很饿,并不打算换个地,她瞄了一眼店内:“就三个人,我们吃顿饭的功夫,不耽误他们吵架。”   店内只有两女一男,两个女子剑拔弩张,围着唯一的男人吵得不可开交。   范南风听了三五秒,立刻兴奋说与夕临光,“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里面才是人间真实,你待会好好看,多找找感觉。”又转头对伙计亮出范家商会的金牌,“小二,温一壶酒上一碟茴香豆,找个观看的好位置。”   店小二见金牌不敢再阻拦,领着二人店内落座。   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不仅将吵架人面上的表情看的清楚,说的话更是字字不漏,只一会,范南风听清了大概,对小三张狂而处于弱势的正妻生了同情,悄声道:“你看好了,我要路见不平一声吼。这是江湖儿女的做派,你到时候给我写进话本里。”   范南风甩了甩袖,站起来直直走到正妻身旁,将小三要打人的动作拦住,又使劲一推,把她推得后退几步,毫不见外地揽住正妻,在气急败坏的小三和渣男问来者何人时,正眼瞧都不瞧他们,看着正妻时十分温柔:“娇娇,我不是说过吗,扔完了就赶紧过来,和这种人费什么话?平白降低自己的档次,就让垃圾和垃圾在一起不好吗。”   小三声音尖利:“哪来的狗东西,说谁是垃圾!”   范南风扬手一巴掌,打的小三嘴角都是血,快速掏出匕首卡住她的下巴,刀刃抵在她舌尖上,“我说你是垃圾你就是垃圾!一个小官的庶女还敢这么嚣张,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想要你的舌头就给我闭嘴,否则我手里的刀可不听我得话。”   范南风继续风言风语,夕临光灵光一现,脑子里已经有了别的东西。   范南风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给我听着,以后要是还来欺负她,下场可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记住了就给我滚,以后出门小心点,我可派人盯着!”   那二人唯唯诺诺,连滚带爬跑出了酒楼。 第237章 你要夫人不要?   提前行侠仗义的感觉颇好,范南风自认像个大侠,喜气洋洋接受了正妻的千恩万谢后坐回座位,“怎么样,得到点什么东西了没?”   夕临光若有所思:“似乎有那么点意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这还不够,吃完饭再去说书场,好好听上几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听得多了,自然也就会了。”   两个人因此一连六天泡在说书场,范南风包下整个茶馆,只让说书人服务于他们,六天内十八场评书,场场都是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她和夕临光听着,偶尔也深入交流。   六天之后,夕临光多愁善感的仿佛换了个人,“不行了南风,我知道我有疑的部分要如何解了,我此刻好想写下来,可话本被我放在书院,我们今日就返程吧!”   范南风微笑着摇了摇食指,“要回你先回,我还有大事未办,等办完了,我再带着画师回书院。”   夕临光急不可耐收拾着行李,随口问道:“什么大事?”   什么大事?   她此刻谋划的,可是让孔孟彻底结合的大事!   大纲任务线还停在孔孟考核之时,考核本已结束,若是照着以往经验来看,下一个任务线早就显现了,但至今却无苗头。   任务线与反派有关,至今不出现,一定是沈良奕的问题!   书中考核之后便开虐,作为幕后黑手的沈良奕作用极大,如今沈良奕感情走偏,早对孔惜宁失了兴趣,没了他搅局任务线不出,她可不会眼睁睁看着孔孟停止不前。   这对范南风而言是个试探的机会,虽有前时为加快进度随意更改导致任务线错乱为戒,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觉得利大于弊,故而在书院就写了惜宁受约来聚仙楼与她碰面的发展,如无意外,孔惜宁大概明天就到了。   万事俱备,这次她要一垒到底!   “你不是说,你找了羽坤阁画技最高超的画师么,我想了想,这可是咱们成名路上的重要人物,得试他一试才行,万一对方徒负虚名,画出来的东西流传不了不就砸手里了么,我要先试试他的本事,然后才能决定用不用。”   夕临光点头认同,“甚好甚好,还是南风你想的周到!你如此上心,我也不能拖后腿,那我先回去,在书院等你的好消息。”   夕临光三两下收拾好,仿佛狼撵着一样着急,对范南风匆匆摆了摆手,出了客栈直奔城外。   第二日范南风起了个大早,专门换上裙装,接应的人传来了好消息,孔惜宁的车马已到城外,不消一刻就能赶到聚仙楼。   范南风立刻备了酒席,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紧盯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孔惜宁的身影刚一出现,她就急匆匆跑下楼,拽住孔惜宁胳膊:“你总算来了,我还怕你不来呢。”   孔惜宁面上的震惊,在认出来人后变得更甚:“你怎么这番打扮出来了?安阳城里好多同窗,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她把孔惜宁拽进酒楼,照着先前邀约信上乱编的理由,又恳切说了一遍,“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家族生意遭受危机,叔父被南纥扣留,他们对提供的货物不满,勒令要重新打磨一批送过去,给的理由又十分牵强,若想让他们满意,只能求你帮忙了。”   孔惜宁收到的来信十万火急,信上内容说的模棱两可,即便此刻仍然听得一头雾水:“帮忙当然可以,可我一介女流,又不会经商之道,要如何才能帮上忙呢?”   “这简单!只需要一副惜宁你的画像。”   “画像?”   眼看着她要上钩,范南风语气里的急切故意又急切几分,“是啊,我叔父贩到南纥的宝玉供的是那国的贵族,结果没被他们瞧上,给的理由又十分荒谬,说什么气质太俗,配不上他们王公贵族的气息,要我们重新造一批...”   “这要求可难为制玉师了,好在制玉师有自己的法子,他说见一见真正的贵族,就能制出与之匹配的器物,那货物里饰品居多,贵公子倒是好解决,求一求沈良奕就搞定了,可贵女我只认识你。惜宁救命!若是超了时限还未送去,我叔父的性命难保啊。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叔父了。惜宁救救我吧!”   孔惜宁连连道:“好好,这种忙我帮就是了,只不过今日我未曾带衣物,等明日...”   “不用明日!”范南风打断,“你要的衣服,我已经备好了!”   她不仅备了十几套的衣物,还专门购入了成套的胭脂水粉、金簪玉镯,又寻来四五个经验颇丰的扮妆师原地待命,为的是画出惊世骇俗的画像。   一无所知的孔惜宁被当做洋娃娃打扮了一个时辰才出现在范南风面前,范南风知道她美丽,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美丽。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那些她精挑细选的服饰,在孔惜宁倾城颜值衬托下反倒失了光泽,她太好看了,使得范南风脱口而出:“要成了!”   “什么要成了?”孔惜宁有点不太自在,“南风,我们要去哪里画呢?只我一个去吗?”   “我陪你!惜宁你放心,那羽坤阁我已经打点好了,今日不接待顾客,也没有旁的人,除了工人就是你我,不会让你受到影响的,”范南风知道这世界的女子深受道德礼教的束缚而不能随意抛头露面,“走吧,马车就在酒楼外,只过三条街。”   平日门庭若市的羽坤阁罕见挂出了休息的招牌,店门口站着老板亲自迎接,把她们带进画楼,候在房内的是羽坤阁顶级的画师。   范南风提前打过招呼,为孔惜宁画像的画师用的是有过入宫作画经验的老师父,又被她以‘夫君远游睹画思人’为由狠狠拜托了一番,这才放心等着成品。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的画像都已画好,范南风却将自己的随意一卷,认认真真观摩了孔惜宁的画像,忍不住惊呼:“像!实在太像了!还画出了神韵!”   她把画卷起来小心翼翼放进画袋,“惜宁多谢,明日我们就回书院!今日太晚你又赶了一天的路,我们在客栈休息休息,明日一早出发。”   两个人说着走出画楼,路过拐角时与对面的来人一撞,将新出的画像撞翻在地。   范南风因着心情好并没有问责,只摆摆手让道歉的人走开了,自己捡起画像查看罢,又接着前时话题继续,却见孔惜宁望着来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怎么了?看到了什么吗?”   “南风,刚才过去的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是书院同窗?”   “那倒不是,是家父官场上的人,来过府上几次,我便记住了。”   “噢,那管他呢,走吧,我们回客栈。”   画像明面上好似寄回了永安,实则藏在范南风的行李里被她带回了书院,乱糟糟的行李一进学舍就被她扔在一旁,画像又被她抽出确认无损,这才匆匆去约孟子安。   孟子安早回了书院,范南风找来时,正赶上他在靶场练箭。   范南风耐心等他练习完,在他休息的空档上前交谈,简单的寒暄过后,给他递上毛巾,笑眯眯看着孟子安时,眼里闪着慈母的光辉。   “子安啊,”她见时机已到,立刻问道:“你要夫人不要?” 第238章 魔鬼   “什么?”惊讶中的孟子安觉得自己没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范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八卦中透露着一丝雀跃,“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我有一个妹妹,长得花容月貌倾城之姿,如今待字闺中,想寻一个良人,我便想到了你,你要夫人不要?我觉得她非常配你。不管是品性还是家世都非常配你,正好我有她的画像,你若是有意,我把画像拿给你看啊?”   孟子安面露为难,十分不适应她的热情,“南风有心了,只是我学业尚未有成,如今谈成家尚早了....”   “不早不早!好姑娘要及时下手,我这个妹妹真的,在贵公子间声名远播,本来情敌就多,我这是给你走捷径呢!别推辞嘛,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呢?说不定我这个妹妹,正好就是你以后所求之人呢?给个机会嘛,看看画像,先看看再说。”   孟子安被她的热情吓得连退三步,“我家中父母要我以学业为准,成家之事不着急,再者姻缘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跟南风兄你要的道理,多谢你的好意。”   孟子安说罢就要走,范南风急得拉住他,正要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却在触到他的瞬间,隐藏的技能发挥了效力,让她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孟子安早已心有所属。   范南风又惊又喜,为了再次确认直接拉住他的手掌,这让孟子安面露不悦,却仍好脾气道:“南风兄这是干什么,靶场人多眼杂,恐出风言风语,快放开我。”   范南风依言放开,故作惋惜的样子仍掩盖不了她眼里的惊喜,先是立了一个‘没有人看得见’的flag,再道:“既然子安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强迫你了,只可惜我这么好看的妹妹无缘让子安得见,幸好书院学子多,优秀的人也大把,我就让惜宁看看,惜宁年纪与你我相仿,又长得俊俏,家世也好,听说最近孔府上有上门求亲的人,正好可安排他们见一面。”   她在用激将法!   她不知道考核时孔孟发生了什么,可刚才传来的信息,孟子安竟暗自喜欢上了孔惜宁,导致一头热的暗恋成了双箭头,两位当事人却仍蒙在鼓里。   孟子安本欲走,听到她的话又转回来,“那,那我见见吧,南风兄一片好意,我还是不辜负的好。”   她就知道她会赢,“那明日水榭亭,我拿画像给你看,说定了就不许反悔,若是不来,我就给惜宁了!”   看到孟子安点头回应,范南风才高高兴兴离了靶场,转而去了客室。   夕临光早已与画师蒋凡在一处,蒋凡年纪轻轻,画技不拘一格,在条条框框束缚中总想另创一派,这样的人适合把控,因而被他们所选中。   桌子上已经放好了练笔画,是一副空山新雨侠客独行的场景,选的话本中的一段内容所创,画出来了范南风想要的苍凉,令她极为满意:“有点功夫啊,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们请你来,就是想让你为我们的故事做配画,只要你画的好画的真,画的能让人争相传阅,除了丰厚的报酬外,我还能让你实现创新画派的梦想。”   大不了让漫画的问世提前上千百年,她都想好了!   蒋凡神情闪烁,“好啊!只要能给我条件,我就能画出你想要的效果,不过有一点,这书中打斗画面太多,我要身临其境的观摩,才能画出身临其境的东西。”   “放心,我自有安排。”   不就是人嘛,只要忽悠着沈良奕和陆宗打一场,画师要的任何画面就都能实现了,她自有安排。   忽悠要趁早,范南风入夜回了学舍,本想立刻开始对沈良奕的洗脑,却见学舍无人,她的行李还乱糟糟放在一旁,等待沈良奕期间她开始收拾,或许是万事顺利的兴奋,让她没有发觉行李中少了某样东西。   范南风等的哈欠连天,又没忍住一觉睡到天亮,睁眼时学舍中还是她一人。   她没有多想,手伸到枕头下先拿出她的大纲,翻开内页看了看。   紧接着大纲就像烫手似的,被她猛一下扔出了几米远。   她惊恐不已,忍不住大吼道:“魔鬼!沈良奕就是魔鬼!” 第239章 我来找死   昨夜入睡前还空空如也的大纲上,此刻明晃晃写着沈良奕、孟子安二人不和争锋相对的发展!   范南风急的从床上冲了下来,就地跪在大纲前,盯着言简意赅的毛笔字上手就抠!   哪一环节!   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   即便她的推断一开始就是错的,她都还没实施,还没让孟子安看到画像,也不算作弊成功扰乱发展,怎么能先引起任务线变动?!   到底是哪一环节!   范南风盯着大纲的目光几乎能擦出火花,面上是便秘一般的纠结,姿势如同石人一动不动,持续入定了几分钟。   “啪!”   就像是脑袋里突然注入了一束光,她把大纲一合猛地站起,不曾穿戴整齐便冲出了学舍,见人就问沈良奕在哪。   原来早就有提醒了啊!   是她急于求成,一叶障目,没有重视到这么直白的改变!   主动显现的任务线停在她与沈良奕落水之时久不更新,再次更新又牵扯到沈良奕。   书中孔孟才是正主,大事记自然比反派多的多,可现在每次更新的任务都与反派有关,似乎从一开始,主角就成了沈良奕!   “又是他!怎么老是他!”   范南风捋顺了思路,更加确定搅局的还是沈良奕,一边匆忙寻他行踪,一边难以接受事实。   “南风!南风!”   顾温俞连呼带跑,神色焦急叫住她,“快,快,你的小短腿跑的快,快去请陆教头过来拉架!”   范南风来不及指责他人身攻击,继续向前行进,“没空!”   “你要是再不去,沈兄和子安要两败俱伤了!陆教头不是最看好你....”   “什么?!你说谁和谁打起来了?”   “沈良奕和孟子安!打的难分难舍!”   “在哪!”范南风几乎咬着后槽牙发问。   “靶场,再不快点阻止就要惊动...”   顾温俞一句话还未说完,范南风抢过他的剑,飞速朝着靶场的方向冲出去。   “南风,跑错方向了!南风....”   范南风风风火火赶到靶场,拨开围观的学子,亲眼看到她想方设法避免其接触的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架势都想要灭口对方时,气的心脏一缩,提着剑大吼一声加入了对阵。   在周围学子的吸气声夹杂着蒋凡‘打得好,打的精彩,打的再激烈些’的叹赏里,范南风只有一个念头,我今天不给你两一个教训,我就不叫范南风。   “你来干什么?”   原本只是两人纠纷,突然冲进来的人让沈良奕和孟子安齐齐一惊,又异口同声发问的同时,还唯恐伤及无辜,都很默契收了力!   可范南风正是气头,一句“我来找死!”回复罢,开始卯着劲无差别攻击起两人。   两人打架变成三人互殴,范南风左一剑右一刀,砍得两个人只顾着防守,沈良奕只防守不进攻,被她逼得连连后退:“你住手,别打了!”   “我不!”   范南风越打越气,两个人她一个都没打算放过,对准沈良奕的剑又指向了亲儿子,下手稳准狠,使得孟子安被迫开始反击。   这场莫名其妙的对打里,孟子安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自己只是在练习射击,被沈良奕无端找茬不说,还演变成与范南风的摩擦。   不打吧,对方欺人太甚,打吧,都是同窗,闹出人命谁也脱不了干系。   到底何时才是头!   就在他晃神的一瞬,从外部飞来的皮鞭缠在了他的剑上,飞镖打落了范南风的武器,一句‘都住手!’生生喊停了三人。   “谁起的头?!”   闻讯而来的陆宗怒气冲冲,收回的鞭子敲着手掌,散发要扒皮的威严。   “是我!是我一人!”   “沈良奕!你带头搅乱风气,叫我怎么跟沈将军交代,你给我过来,跟我去惩戒室受罚!”   沈良奕看了看范南风,明明在生她的气,见她衣衫单薄,还是脱下外衣,路过她时扔了过去! 第240章 我要听解释   范南风的气瞬间消了多一半。   围观学子被陆宗临走时喝散,窃窃私语感叹着沈良奕发了疯的言语不可避免地传进了她的耳朵,正欲问孟子安详情,夕临光领着蒋凡先贴了上来。   “南风,这事真不能怪孟兄,是沈兄先起的头,我们都可以作证!”   “你怎么知道的?”范南风脸色不太好,她想,沈良奕这个人,就算先引战,也自有他的道理。   “我围观了全程,我亲眼所见!孟兄就在靶场练射击之术,本来练得好好的,沈兄突然闯了进来,我与他打招呼也不理,直直拿着弓箭站在我一旁,孟兄射出一箭他就拦掉一箭,一次是无意,两三次还是如此,那就是公然挑衅了,孟兄问他时,你知道他是如何说的吗?他说他看上了那个靶子,真是奇了怪了,那靶子又不是个活人,怎么能有看上一说?”   “那后来呢?”   “后来孟兄就换了个靶子,我们孟兄真的脾气好啊,二话不说换了个靶子继续,可结果还是一样,他出一箭沈兄就干掉一箭,总不能场上的靶子他都看上了吧?这书院又不是他开的,故意的太明显,于是就打起来了,所以是沈兄起的头,沈兄那个脾气本来就不好,人又阴晴不定的,还容易记仇!到底为何如此实在是难以揣测。”   “那你就这么看着同窗打架也不知道拦拦?”范南风眼刀蛰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怪罪之意。   “那可是拼命的阵仗,我一个文弱人怎么拦得住?且我本想去找你劝架,可他们打的太精彩了,我想看谁赢谁输,一时忘记了。”   “对对!”一旁还处在兴奋中的蒋凡赶紧接话,“实在是太精彩了!这就是我想要的人!我想要观摩的打斗!我现在作画心太强!快快,我要先去尽兴画上一场!”   范南风目露复杂,一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等到二人离开,靶场剩了孟子安时,范南风先是安抚赔罪在先,提画像之事在后,又与孟子安另约了时间,而后匆匆去往惩戒室。   范南风想清楚了,此时的沈良奕并非书中,故而磨刀不误砍柴工,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沈良奕发火缘由,捋顺他不顺之气,照顾好他的情绪以让他听话,使争锋相对的任务线彻底消失!   她从东侧惩戒室转到西侧,才在小小的铁窗前看到了沈良奕的身影。   “沈兄。”   沈良奕背对着她端坐着,听到呼叫无动于衷。   “是我啊,我来找你了,给你拿了水,你渴了吧?要不要喝。”   沈良奕不应。   “我还拿了点吃的给你补充体力,打架打饿了吧?要不要吃。”   沈良奕平稳放在膝上的手掌握成了拳,仍没有回应。   范南风:“.....”   看来不使出杀手锏是不行了。   范南风微微清了清嗓子,弱弱叫道:“沈哥哥,别生气了,你再怎么打架我都站在你这边,无条件支持你。”   沈良奕说过,他非常喜欢她叫他哥哥,只要一叫他就会开心,他的表情不似说谎,让她记住了这个最直接的撒娇方式。   “奕哥哥,你理理我吧,求求你了!”   可杀手锏似乎失了灵,范南风低声叫了好几句,沈良奕除了略略咳嗽一声外,身体动都没动。   “啊好疼,刚才打架伤到了背,背上黏糊糊的,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这个谎撒的拙劣不堪,却让沈良奕走近,“我看看。”   范南风抓住他伸出来的手,诚恳问道:“你生气了,你为什么要生气啊?是不是孟子安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欺负你了?如果他欺负你,我帮你教训...”   “没有!”   “那你为什么生气?”   沈良奕并不扭捏,他也想问个明白,“我是气你!明明你我都如此关系了,为何还要说那些话去撩拨孟子安?竟还大费周章备了画像!说什么有个妹妹待字闺中,配他孟子安正好!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听解释!” 第241章 撒娇男人最好命   啊....   范南风面上的笑有点挂不住,意外他生气的原因竟是这样,“我....我这不是受他人嘱托才说的吗,我真有一个妹妹,那妹妹看上了子安,图我书院读书之便,才让我说一说的,不过,你,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呢!”   沈良奕面上表情微妙,觉得她是在抱怨,又想起她离开书院时的强硬,怎么都不让自己跟,听到自己让步时还松了口气,哄他说回来时给他带一份大礼。   现在一看,这礼可真是大得很哪!   枉他在书院日思夜想盼她回来,她一来却先去找孟子安!若不是无意听训练场的学子说起他们在训练场的事,都不知自己要被蒙骗到什么时候!   “你还有哪个妹妹?明明那画里画的人是你!你还想扯到哪个人身上。”   范南风一惊,“那画你看了?!两幅你都看了?”   完了完了,那画上可是孔惜宁啊!   沈良奕更加生气:“竟还备了两幅!除了孟子安还有其他人?你做事不得了啊!将我置于何地?”   范南风满脑子都是沈良奕看到孔惜宁的担忧,吃的喝的全塞到他手上,风风火火又跑回学舍。   最终旧结未除又添新气,沈良奕两个时辰的惩戒,愣是呆到破晓前才回学舍。   推门声惊醒了坐在桌前困的东倒西歪的范南风,使她猛一下站了起来,“你回来了啊?我在等你。”   六个时辰的自我开解,沈良奕早已心平气和,点头答复过后,人就往屏风方向走。   范南风跟在他身后,“我行李里的画像少了一幅,是被你拿走了吧?”   她这问句太过随意,似乎可听可不听,沈良奕的回答根本无关紧要。   沈良奕听到她要用画像自荐时,急匆匆赶回学舍,头一次做了乱翻别人行李的不合礼数之事,此时也不遮掩,“是我拿的,我毁掉了!”   画像他本欲销毁,可在打开确认时就舍不得了,得到画像翻行李的动作跟着停手,让他未曾发现行李深处的另一幅,“早知道画有两幅,我就全都毁掉了!”   “幸好...”范南风的大喘气在沈良奕皱眉看过来时才又接着说道:“幸好你只拿了一幅,不然我就解释不清了。”   “都如此明了了,还解释什么?”   “那你想不想看另一幅?”   范南风才不管他回答如何,立刻在他面前打开,画上的女子既不是孔惜宁也不是她,而是她逼着蒋凡半个时辰之内就画出的陌生人,“看吧,这就是我妹妹,我范家家族那么兴盛,一千四百六十三口人,就不允许多几个弟弟妹妹吗?”   沈良奕一噎,“可另一幅确实是你。”   “女儿家的脸皮薄嘛,不好一人去画馆画像,就拉着我一起了。我是陪跑,陪跑!”   沈良奕道:“可....”   “没有可是!我把孟子安当兄弟,你才是喜欢的人。”   她看到沈良奕的眉头开始舒展,正想在趁热打铁几句,沈良奕又问道:“那国主开宴时,与你有拉扯的是何人?你们的举动,我可看的清清楚楚。”   沈良奕口中的聂语修也是范南风未解的迷,宿体作祟而不是她的原因不太好解释,只好诚实作答:“我不知道。”   沈良奕的眉毛,又有要拧在一起的趋势。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她把沈良奕拉着坐下,“我真的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等我弄清楚了我一定告诉你,现在我能确定的只有这个...”   范南风身体前倾,对着他的额头亲了亲。   “你别想...”   在他说话的当口,范南风又亲了他的眼睛。   “我再说正...”   又是鼻子。   “我...”   又是嘴巴。   沈良奕每说一句,范南风就用亲吻打断,脸上被她小鸡啄米似的几乎啃了个遍。   沈良奕非常有原则,一手推开范南风,自己坐的远了一点,“还有那时落水时,你在山洞里吃了毒蘑菇,蒙混不清中叫的人,吴彦祖,吴彦祖是何人?你也要说你不知道吗?”   这,这更不好解释啊!   范南风委屈巴巴,暗骂他不解风情,在他防守薄弱时迅速贴在他身上,转头咬了咬他的耳朵。   感受到了沈良奕的僵硬和一抖,范南风继续用舌尖tian了一下,这才放手,“还问不问了?嗯?”   “老师.”   沈良奕脸色微红,一把拽住要远离的范南风,说话时的音量几乎像撒娇:“老师。”   “老师,我不问了,教教我吧。” 第242章 万事俱备   定好三人查收画作的时间都过了一个时辰,范南风还是没来。   夕临光左等右等越等心越急,觉得事有蹊跷,再联系到昨日三人的争斗,瞬间坐不住了:“糟糕,莫不是沈兄打了人!”   蒋凡沉迷欣赏自己的画作,闻言接了句:“要是那位沈兄以后都能做我的模板,那就再好不过了,这画作肯定能传世!”   “这有什么难?!”   夕临光不曾接茬,门外先传来一句,紧接着进来范南风,后面还跟着沈良奕。   两个人氛围和谐,似乎从没出现过斗争。   “画师真乃好眼光!”   范南风面上得意,冷不防一拍沈良奕胸膛,语带炫耀道;“别看沈兄这么瘦,实力在学子中若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该硬的地方硬着呢!绝对符合画师的要求。”   沈良奕有点慌,藏在袖中的手紧张握成拳,偷偷瞄了瞄范南风。   “昨日画的怎么样?歪打正着那么好的素材,可别浪费了。”   “南风你看,”夕临光把厚厚一沓画纸递到她面前,“这是昨日画的,整整一百三十二张,张张栩栩如生引人入胜,保证令你满意。”   范南风一喜,接过来仔细一看,越看就越忍不住梦想成真的喜悦,连连称叹之余,不顾画师是否劳累需要休息,赶忙问道:“画师还要什么素材?只要画师想,我一定替画师办到!”   “这倒也不必,你曾说艺术源于生活要高于生活,如今打斗的内容足够我进行修改创作了,只是你要求的剑谱秘籍,还得再找人做参照,否则只怕画不出来其中的神韵。”   “这好办,”范南风说着,眼睛看向沈良奕,只微笑着未曾说话,就见沈良奕点了点头。   得到了工具人沈良奕的答复,范南风兴冲冲问道:“舞剑的人有了,画师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可开始。”   一行人出了房门来到雨亭下,等着沈良奕开始他的表演。   行侠仗义风度翩翩的大侠一般白衣,为了能展现出武侠里的仙气,范南风不仅倾力邀请沈良奕帮忙,还逼着他穿了练剑时完全是累赘的宽袖白衣。   和风、旭日、一蓝天、一绿地、一良人。   沈良奕衣袂飘飘,舞剑的动作飒爽,行云流水在众人面前演绎时,范南风眼睛都看直了。   上一个能让她眼睛看直的,还是电影里的黄飞鸿。   “哇!”   夕临光听到感叹回头看了看范南风,心里啧啧之余,非常想知道她到底捏住了沈良奕什么把柄!   那可是脾气阴晴不定,打人说打就打的沈良奕啊,为何这么听家世地位完全不如他的范南风的话,真是令人想的头大。   以至于后来几日,除了写话本、查画像之外,夕临光密切观察他二人,终于找到了眉目。   事情与预期一样进展顺利,秘籍被全画完成,范南风一张一张检查过后,把它们按序整理在一起,准备手工装订。   沈良奕和夕临光就坐在一旁,看她费劲将纸张缝在一起,又在画像前粘上一白纸,再把看起来泛黄很旧的书封贴上,宝贝似的按压晾晒半刻,甚为不解。   “好了,沈兄轮到你了,请在这个封面上写上蔽日剑法,我要苍劲有力的羲之体。”   “何为蔽日剑法?”沈良奕虽然有疑却还是提笔就写。   夕临光道:“大易宫青龙派不二神笔马良的绝学,威力巨大,练成者无人能挡,后来就在武林中失传了。”   夕临光说着,与范南风相视一笑。   “可这是很平常的剑法,那画师照着我画的,为何要造一本假的出来?”   范南风高深莫测笑了笑,秘籍里被她加入了一张大纲上的纸,只要找准机会,它就是独一无二的真本了。   “过过瘾嘛,快写。”   完成品最终被她小心翼翼放进怀里,临走嘱咐夕临光有任何问题及时与她沟通,夕临光点头回应:“好的,老师!”   范南风脚下一僵,瞬间看向沈良奕。 第243章 爱情即战争   走在前的沈良奕果不其然转身,眼神里三分惊讶七分凶恶,盯着一无所知本在目送他们的夕临光,“你,刚才叫她什么?”   “老师啊。”   这是夕临光处处观察二人得出的结论,无意之间听到沈良奕称呼范南风为老师,一下让他恍然大悟。   一定是范南风有什么过人的、让沈良奕望尘莫及的本事,又正好专克沈良奕,才会让二人地位发生转变,才会让高高在上世家子弟之首,对她这么客气。   那照他与范南风的关系,求一求她教一教自己,指不定日后能克沈良奕的人,又多了个自己呢,“我听你那么叫他,故深感认同,南风那么厉害,想法一出接着一出,也教了我些许....”   沈良奕看向范南风,急的她慌忙摇头,“两码事,两码事!”   “.....所以我也叫他老师了,以后要学习的事还多着呢,这句老师,南风当之无愧!”   “你敢!”沈良奕压低声音,语气里全是威胁。   “我...”夕临光正要胆大一回反驳,瞥见沈良奕身后的范南风在对他挤眉弄眼提醒,气势瞬间一虚,“那我...那我不叫了就是。”   沈良奕转头,“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先走吧,我与夕临光,有一些话要探讨探讨。”   范南风确实急着要去送画,只好给了夕临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在夕临光有点担忧自身的呼叫中,匆匆出了学舍。   约定的凉亭下孟子安已等候多时,范南风坐到他对面,直截了当把画铺给他,“子安打开看看吧,这画上画的可是我那妹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孟子安无奈一笑,拿起画打开。   他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敷衍,到惊讶,又到不可思议,又转为疑惑,“你想干什么?”   范南风开门见山:“我并不想干什么,你知道的事情我早就知道,我和惜宁关系非同一般,我们沾亲带故,惜宁情况特殊,我受她双亲所托照顾她,在书院时互相帮助,你与她是舍友,便也是我重点观察对象。因而,也知道了你的心思。”   孟子安心中一惊,面上表情淡定,“什么心思?”   “你喜欢惜宁吧?别急着否认,我有一个情报你要不要听?你这喜欢,于惜宁而言,可是两情相悦。”   “你怎么知道?”   范南风眉眼一挑,“我说了,我和惜宁关系非凡,我当然知道!知道我为何要拿惜宁的画像给你吗?我再告诉你一个情报,朝堂上如今孔大人受国主器重,听说除了朝事外,还有意问了好多私事,再过不久又是国主选妃,孔大人为防惜宁被国主看上,最近可是放出了要为爱女选良婿的消息,各路才俊都开始一试了,你要是再不有所行动,小心惜宁被许配给别人。”   信手拈来的胡诌说到这里,范南风仔细着孟子安的反应,见他似在犹豫,立刻道:“别犹豫!爱情即战争,惜宁家世地位旁人难以超越,是做妻子的好人选,其他人肯定争着要娶,你要是再犹豫不决,小心成他人之美!”   “那我该怎么做?”   范南风看到了孟子安眼里的恳切,知道他要开窍了,“主动出击!找准时机像惜宁坦白,互诉心意,再请媒人去提亲,良辰吉日多的是,要赶在国主选妃之前搞定!你可想好啊,被国主看上那就是火坑,你忍心惜宁掉进火坑?”   孟子安猛一下站起,拿着画像就欲走。   “你去哪。”   孟子安边走边道,“我去寻时机。”   范南风没有阻止,说了句加油任由孟子安离去,这反应让她喜上眉梢,果然,不管在哪个时空,都是爱情即战争啊! 第244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心里的一件大事即将要落地,武侠梦又铺垫的顺风顺水,范南风人逢喜事精神爽,日子过得乐不思蜀。   几天后学子们陆续返校,百里书院习课的日子恢复正常,久违的同窗重聚,众人在夫子未到之前七嘴八舌谈论着见闻,范南风也不例外!   她拉住韦宿,询问他为何迟来的原因。   韦宿从小父母双亡,寄养在姑姑名下,姑姑不曾生养,夫妇二人待韦宿如亲生子一般,韦宿姑丈在刑部谋有一官职,又与朝中某位大臣私交甚好,才让韦宿得了便利,进入了百里书院就读。   韦宿是他们之中最晚回归的,一回来闷在房里谁也不见,似乎心事重重。   就连在氛围热烈的学堂上,他也一句话不说,愁容满面只顾着出神。   范南风早就察觉了他的异样,便趁着他逃不掉的此刻,悄声关怀道:“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韦宿只摇了摇头。   “有事就说啊,别憋在心里,说来听听,人多力量大,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上忙。”   韦宿还未说话,坐在斜前方的学子突然插话道:“听说你姑父是刑部侍郎张远桥,那最近闹得越来越大的失踪案归刑部管,你可有听到什么?”   “什么失踪案?”范南风来了兴致。   那学子道:“大概四个月前,安阳府衙有人击鼓报案,称家中小女儿出门访友再也没回来,府衙便派了人办案寻找,隔了几日,又有人报案,说的还是姑娘出门失踪的事,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日都有人报失踪,那时正赶上国主微服出巡,安阳府衙办案无方,便上报给了刑部,由于时间特殊,刑部派了重兵寻人,倒是抓了几个人贩子,却还来不及审就遇上国主犒赏三军,就搁置了。”   “然后呢?”   “说来也是奇怪,可能是安阳城戒严的缘故,虽然失踪案未曾查出眉目,但失踪人接连三月不再增加,就在大家以为抓住的人贩子就是犯案之人时,又开始有人失踪了,这次,不是城中的百姓,而是安阳府丞丁大人的女儿。”   范南风想了想,安阳城是大萧的都城,那安阳府丞算正四品了,相当于Beijing市的....副市|长?   哇瑟!能绑架副市|长的女儿,这案子谁干的!   “然后呢然后呢,查到什么了吗?”   “这就要问韦宿了,这事越闹越大,刑部办案不利啊!拿着官家的俸禄却...”   “你闭嘴!”范南风喝住要嘲讽的学子,“滚回去!再说一个字小心你的舌头。”   那学子一噎,知道挣了军功的范南风今时不同往日,不敢硬碰硬,只好灰溜溜转了过去。   范南风道,“这就是你愁眉苦脸的原因吗?因为这个案子?”   韦宿一顿,纠结之后终于打算说出来,“一个安阳府丞的女儿失踪已是大事了,可犯案并没有停止,从一月前到昨日我回来,总共失踪了十二位大臣的女儿,永王府永王爷,光禄寺卿薛大人,护军参领陆大人、翰林院江学士,他们的女儿接连失踪,甚至更荒唐的你知道是什么吗?这案子都察院和大理寺双双接手,接手的第二天,大理寺卿魏大人的女儿就失踪了。”   “啊!”范南风激动的差点喊出来,心道什么恶人这么牛逼,专绑大人物的女儿!“既然都察院都出手了,那肯定能解决,你干嘛还闷闷不乐呢?”   “官大一级压死人,魏大人寻女心切,迁怒手下办事不利,又加上这案子四个月前就出了,他抓住这把柄,指责刑部尚书瞒报失职,那尚书又将责任推给我姑父,说我姑父无能,接手时办事敷衍误了时机,才叫事情发展成这样!还将我姑父关进了牢里,若此案不结,姑父恐难以出狱,姑姑身体本就不好,每次问我我只说姑父带人办案离了安阳,可我总不能一直骗着姑姑。”   好好的一个少年,说到此几乎带上了哭腔。   范南风拍了拍他的肩,“别慌,你信不信我?我帮你!我一定会找到犯人救出那些姑娘,还你姑父一个清白!”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范南风,要亲自谱写恶人传! 第245章 失踪(1)   韦宿黯淡的眼神继续黯淡,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些人手法谨慎,犯案滴水不漏,刑部查了这么久都收获寥寥,你要怎么帮我呢?”   “你放心,我虽然没有官场的人脉,可不见得我没有别的方法啊,想我范家生意做的这么大,江湖上还是有点门路的,雁门那些人,全都是我的哥哥....”   自始至终没有加入讨论,坐的腰板直挺,一本正经看书的沈良奕,此刻目光一转,斜眼打量了一下她。   范南风说的正高兴,丝毫没有发觉:“...他们对我有求必应!既然官府查案陷入死局,那我去发动江湖上的势力看看!你知道雁门七子里的燕三燕聪吧?他可是平衡朝廷和江湖的重要人物,帮着朝廷解决了很多疑案,曹天佑的事情就是他经手的!这次都察院也出手,那他和都察院门下猎人司的顾潜一合作,强强联手,指不定也能破这个局!”   范南风并不想用大纲开外挂,好不容易孔孟的事让她腾出了时间,又正巧开了这么好的副本,此时不在江湖里造作,更待何时?“你放心,我今天就跟夫子请假,亲自下山去请雁门燕三出山,一定能救出你姑父!”   韦宿被她的话激起了光,似乎把此刻的范南风当成了救命稻草:“南风!多谢多谢!此等恩情无以为报,日后定用性命相还!”   “言重了言重了!”   范南风笑的心虚,正要再说点什么时,卫夫子却先上了讲台,戒尺一敲阻断讨论,目光扫视一圈,落在一人身上:“刘喜宗,有你一份家信,家仆会客厅等着,要你今日启程回府,你收拾收拾吧。”   刘喜宗不解:“夫子,我这才刚返书院不到两日,用不着回去,”说着从夫子手中接过信,当堂读罢脸色一变,喊了一声妹妹,丢下信匆忙跑出了学堂。   不用想都知道,那信上定是说了他妹妹失踪之事。   “众学子听着,如今人贩猖狂,且专挑官家下手,形势危急,因此刑部下了求贤令,此刻正是考验大家的时候,有谁想接令者可与我自荐,有能力者出力,你们谁想接令啊?”   卫夫子话音一落,范南风立刻举手。   “范南风,你想接这令?”有了军营得功一事,卫夫子对范南风也刮目相看,此刻并没有质疑她的能力。   范南风道:“不是,我想跟夫子告假回家,家中有事,想离开书院几天。”   卫夫子:“.....”   卫夫子面色尴尬,摆了摆手做了应答。   范南风并没有立刻启程,出发前私下接触了孔孟,提点了孟子安此时就有个表白好时机望他抓住,又言语蛊惑孔惜宁近日有大事发生,劝她不可出书院。   再逼利诱夕临光,让他做了自己的眼线,处处盯着孔孟行踪,每三日汇报一封信寄到范家酒楼。   多措并举后,她觉得再无漏洞,这才高高兴兴奔下山。   沈良奕却是一点也不高兴,自范南风离开后,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临走时明明保证最多七八天就能返回,如今十天已过,她不仅没有回来,还连书信也断了。 第246章 失踪(2)   夕临光也跟着沈良奕一起进来,看到范四时并无察觉,“南风你这几日都去哪了,这么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担心死我....”   “出去!”   沈良奕一声打断,指着夕临光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他讲!”   信件一事让夕临光有了他与沈良奕关系拉近了的错觉,如今被他一句话讲的有点懵:“我关心关心南风,你们要讲什么,我也想听一听。”   “嗯?”沈良奕眉头一皱,识相的夕临光拔腿就跑,出去时还不忘关上学舍的门。   当房内只剩了他二人时,沈良奕问道:“怎么回事?”   “沈兄,老实说我也很疑惑,我本在永安家里禁足,八天前收到了薇薇的来信,信上只简短说了她有事离了书院,且暂时回不来,她和夫子只请了几天的假,恐假期过后仍不能赶回来,就让我来替她顶替几天,还说为防被别人看出来,让我在书院期间你多照顾照顾。”   “那信呢?”   “在这里。”   范四把信递给他,沈良奕看罢,心里无端升起忧虑,“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具体在哪我并不知晓,但有一点,没有收到消息就表明她一切无碍,她生性爱玩,恐是在哪里贪玩耽搁了时间。”   沈良奕并不认同,“有能找到她的办法吗?”   “有的,我们范家有独家报信方法,是我所创,各地各国经商时....”   “快联系!”沈良奕并不想听创造细节,揪住范四来到书桌前,“就说孟子安、孔惜宁出了事,让她速速回来。”   *   安阳城外一处偏宅内,萧景坐在大堂正中,对着跪在下面的人道:“确认清楚了吗?”   “回公主,小人自在羽坤阁遇到惜宁小姐后,就一直在查探她的行踪,如小人所料惜宁小姐并不在孔府,而身在百里书院,小人前几日去书院一遭,见到了扮做男子的惜宁小姐,与各位世家公子一起就读,小人确认无误,特来向公主说明。”   本着错杀一千也要找出来夜宴时小将军所说之人,萧景并没有闲着,从宴闭到如今,暗中抓了十二位朝中大臣的女儿,有意闹大事情扰乱安定使得人心惶惶,却仍是没有等来她想要的讯息。   失踪的十二位贵女中,没有一人能让小将军有所行动。   这说明那些贵女都不是她的敌人,真正的敌人,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安安稳稳生活,或许和她放在心尖上的小将军来往密切,甚至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做着她无法做到的事。   单是想象都能让萧景妒火无边,以至于主意打在了年岁还小的贵族臣女身上,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就在她再次下令之时,偶然得到的消息才让她知道,自己千方百计想找出来的人,竟然就藏身百里书院,和属于她的小将军日夜相见!   何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很好,这次你功不可没,去到外面领赏,”萧景说着,给了身旁的晴儿一个眼神。   跪地之人千恩万谢,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因此得到厚赏,变得辉煌腾达.....   半刻之后晴儿重新回来,做事干净利落而身上不沾一点血,“公主,人我已经处理了,既然知道要找的女子就在书院,公主接下来作何打算?”   “去造一份信,就说孔夫人得了恶疾恐有性命之忧,再派人送到书院,先把人从书院弄出来,为防万一,我要亲自去试探。” 第247章 去解忧城   竟然是她!   唯恐自己听错,沈良奕重新确认之后,一些事情似乎有了眉目。   萧景趁机又道:“小将军,案犯如此猖狂,如今又劫去孔大人之女,视国之律法于不顾,还望小将军能出马,早日平定祸乱。”   沈良奕默默打定好主意,便也顺水推舟:“多谢公主信任,若能帮上忙我乐意至极,我这就接求贤令,立刻出发去刑部报道。”   从会客室出来,沈良奕为求确认先去寻孔惜宁,得知她已于三天前因家事离了书院,心中推测即定了八分,之后又赶到学堂,把与人高谈的范四从人群中提出来。   本在享受妹妹打下来的在众学子中高待遇的范四,此刻被沈良奕提着衣领也不敢多言,匆匆跟上他的步伐,直被他提到书桌前强制坐下后,才小心翼翼开口询问:“沈兄啊,我刚才与明诚他们正讨论编年史呢,你一言不发就把我拉到这里,可是有什么大事?”   “于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你那个出了书院就不遵守自己定的规则、还乐不思蜀害人担忧的妹妹来说,可是天大的事!”   范四听到事关己妹表情淡定,从沈良奕赌气似的语气里,他就知道于他妹妹而言,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至少,并不危及性命。   “那到底出了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   “写一份信,告诉她孔惜宁出书院失踪,被人所劫生死未卜,她若再不回应,就见不到孔惜宁了!写好后用你创的那个标记紧急的法子,给我标成五颗星!我倒要看看她还回不回信!”   范四边写边道:“五颗星那是火烧眉毛家人出大事时才用的,自创法至今也只用了两次,这会惊动我爹,你口中的惜宁,真对我妹妹那么重要吗?”   “重不重要,试试就知道了。”   范四料想也不重要,讨价还价道:“沈兄你看,能不能两颗星?这要是五颗星送出去,不仅整个报信环会震荡,更会吓到我爹!非被他老人家打破砂锅查到底不可,若最后事出平常被他当做戏弄,那我可就惨了!能不能....”   “不能!”沈良奕揪起范四,“我说几颗星就几颗星!”   讨价失败的范四有苦难言,眼睁睁看着非天塌下来不用的五颗星信被寄出,绝望的同时又对范南风心生不满,找谁当妹夫不好,偏偏找沈良奕当妹夫,让他身为哥哥一点威望都没有,“沈兄,这信都寄出去了,没我什么事了吧?”   “有,收拾行李,跟我去刑部。”   “这就不必了吧!!我知道你接了求贤令要启程去刑部,可我又没有办案之才,去了也帮不上忙,我就在书院等着,等你衣锦归来。”毕竟他好久不曾出现,书院已变了天,他的地位可比肩沈良奕,正是耍威风的好时候。   “你在这儿才是隐患!要是露出马脚遭人怀疑,让薇薇假扮读书之事暴露,你当的起责任吗?!只有在我的眼皮底下才安全,你有半个时辰收拾行李,还不快去?!”   范四几乎欲哭无泪,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脸,怎么沈良奕对待他就不念在这张脸上呢?   两个人当天即出了书院,快马加鞭入夜才到刑部,沈良奕不曾休息,查案宗、审犯人不眠不休两天,理清了案件始末,又开始梳理可行计划。   沈良奕勤勤恳恳多久,范四就被迫勤勤恳恳多久。   这个状态让范四吃不消,使他一连发了三四封五星的信调动传输链来找范南风的踪迹,在天罗地网下,最终传来了消息。   回信被他飞奔着送给沈良奕,冲进议案厅时连喘带喊:“沈兄,有消....”   接着范四后面的话被眼前的阵仗吓消音。   围着圆桌满满当当坐着身穿官服的七八位人,议事被突兀打断时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官头头魏松更是面带怒气,“守卫都是死人吗!一个毛头小子都拦不住?!敢扰乱议会,给我拖出去斩了!”   “魏大人且慢,”沈良奕站起,先是看了一眼范四,“他是我书院同窗,头一次参加断案不清楚其中的规矩,莽撞之举并非故意,看他这么着急,想必是我让他查的事情有了进展,这才急匆匆来的。”   魏松冷哼一声,语气尖酸:“并不是我驳小将军的面子,这案子已经两月毫无进展了,小将军才来几日?要是进展那么快,那我们这些专人岂不是吃白饭了!”   沈良奕不恼,微笑着回应道:“也许是无用功,但案子陷入僵局,死马当活马医也并非不可,说不准歪打正着,正好解了这困局!”   “那既如此,不如小将军分成两派,你查你的,我们查我们的,谁也别拖累谁。”   沈良奕道:“也好,那我先退出这议案,按自己的法子来查了,不管怎么,都愿这案子早日解决,早日救出那些失踪之人,魏大人继续,沈良奕告辞。”   沈良奕果真就走,路过范四时拉着他出了议案厅。   范四先前的激动早就没了影,此刻面露纠结欲言又止,想劝沈良奕不要这么冲动现在回去跟那些大人服软还来得及,但又不知怎么说才能让他不怪罪在自己头上,斟酌之时,沈良奕先开口:“有什么消息了?”   “啊?噢,是....”范四悄悄观察了沈良奕的神情,在正事没有眉目的时候跟他讲自己妹妹的消息,会不会让沈良奕觉得他不分轻重缓急,再怒气冲冲把他削一顿?   范四十分忧愁,早知此刻进退两难,还不如当初忙死来的好些。   “是不是薇薇有消息了?”   “啊!是!是又不是....这怎么说呢,嗯...”   沈良奕最烦磨磨唧唧之人,索性从他手中直接抢过书信看了看,范四察言观色,见缝插针解释:“虽然不是薇薇亲自的回信,但信探子说她人在解忧城,和燕三哥在一处,他们也在查什么事情,已经逗留了十来天了。”   “去解忧城!”   范四见其大喜,总觉得喜的不是时候,“那案子不查了吗?”   “查,先去解忧城。”   范四直到坐上马车才觉得,沈良奕好像也不怎么靠谱。   不然怎么能放下案子不管去寻花问柳出名的解忧城呢?   他在马车中实在是憋得慌,最后鼓足勇气,对沈良奕道:“我们还是回刑部吧,那些大人们经验足,总好过你单枪匹马,若是因为这案子让你名声受损,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要是拉不下脸,我去跟那些大人们说,求一求总能给个机会的。”   他觉得沈良奕在打肿脸充胖子,而起因都是因为自己随意闯入,十分过意不去。   沈良奕闭目养神,并没有理会。   范四没有被反驳,胆子也大了,掀起车帘对着车夫:“掉头回去!”   沈良奕抢过车帘,吓得范四向后缩了缩。   沈良奕叹了口气,给了车夫继续前进的命令,又坐回座位,“你慌什么?我去解忧城也是为了查案,你以为我在议案厅是负气之举吗?我早就想和那些人分开了,他们冥顽不灵,非要抓着那几个人贩子不放,妄图从人贩子口中撬出来线索,明明隔了三月重来的作案手法完全不同,他们不好好查,却总对那几个严刑逼供!”   “那...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都察院不是魏松掌管,他们在干实事,传来的情报倒也有用,但最厉害的当属刑部叫张珂的人,他经验足思维灵敏,整理的卷宗皆有用,才让我这么快翻出了线索。”   “什么线索?” 第248章 我想和你睡   “什么线索?”   范南风指着桌上的一个破布包,不可思议看向燕聪:“我们在这地方潜伏了七八天,这就是你口中的线索?”   一想到这破布包还是从一个小乞丐手里抢来的,范南风的嫌弃又递进一层,觉得特别掉她大侠的价。   “你懂什么?这布包里可有大线索,解忧城鱼龙混杂,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能找到我们想要的小乞丐可费了不少功夫,喂!”燕聪转头看向角落,对坐在那里独自咳嗽的顾潜道:“我手下的人出了大力,你可要记得给我的奖赏。”   啧啧,范南风摇了摇头,觉得此刻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燕聪说罢解开布包,黄华剑扒拉着里面形形色色的东西,最终挑出一个破了一半的蛛纹钱袋,一脸大喜向顾潜的方向一甩,而后被他稳稳当当接下。   顾潜修长的手指夹着钱袋,另一只手拿着绣有竹子的手帕捂着嘴,咳嗽并不妨碍他仔细观察,他把钱袋放在桌上,泼了点茶水沾湿,才说了句:“是一样的。”   “什么是一样的?”范南风看着那钱袋遇水开始蒸发,想起都察院查失踪案时得到的线索,惊叹道:“这钱袋的主人,是失踪案的嫌犯?!”   十二起失踪案做的滴水不漏,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失踪者在雨天,或者过桥途中,或者水边,最后出现的地点都与水有关。   只有一起失踪者失踪于闺房,这个失踪者因着长相丑陋的缘故,自小就有社交障碍而从不出门,行动只在房内,一夜之间失踪时,房内地面留有未干的水迹,一些未蒸发完全的冰丝线留了下来,给这个毫无头绪的案子提供了方向。   冰丝线是照金人独创,掺入铁中打造出的兵器削铁如泥,丢弃时遇水即可蒸发无影,留不下任何踪迹,也被用于日常事物中而成了照金人的标志,却随着照金族人灭族而消失于世。   范南风惊喜道:“还真有这么神奇的事啊!看来刑部共享的消息是对的,照金遗族果然藏在解忧城内,只是人这么多,要怎么才能找到这钱袋的主人?要是按照小乞丐所言,这钱袋是他捡别人丢掉的,可照金族的遗物已经被黑市抬到了非常高价,能只要钱却不识比钱还金贵的钱袋,我看丢的人八成是个小偷。”   顾潜赞同地点了点头:“照金族人大小事上都秉承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原则,丢弃事物的法子都是溶于水直至其消失,绝不会如此随意扔掉,故而丢弃之人肯定不是照金人,我已派了人在捡钱袋的地方监视,加之暗中排查窃手缩小了范围,应该能有所获。”   燕聪闻言立刻提议:“要不要我派出帮手啊?只要你求我,我就派出手下倾力相助。”   顾潜边咳边斜眼瞧了他一眼,“谢谢,我们朝廷派来帮手了,用不着求你。”   手握剧本的旁观者笑的别有深意,可几天后她就笑不出来了,朝廷的帮手范四同沈良奕站在了她面前,沈良奕看她时,眼神意味深长,与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却独独略过她。   赌气。   一看就是在赌气。   沈良奕风尘仆仆一路,直到黄昏时分才与他们汇合,简单的洗漱罢,休息都不曾休息,就与顾潜开始了案件商讨大会。   会中范南风时不时偷瞄他,讨论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才能让沈良奕消气。   她非常设身处地,觉得沈良奕生气的很在理,自己明明答应过要报平安,却出了山门就失踪,她要是沈良奕,她也气。   议案会两个时辰后结束,范南风抢在顾潜前面,神采奕奕对沈良奕道:“我早已开好了上房,小将军舟车劳顿,既然案子已经说完,我领小将军去休息吧。”   她忽略掉顾潜和燕聪投过来的惊讶,依旧对他热情如火:“我还备了酒菜,小将军这边请!”   沈良奕起身,客气地与顾潜二人告别,却没有跟着范南风走,而是中气十足叫了一声:“小二,带路。”   等店小二麻利地跑过来,不开眼抢了她范南风的活,毕恭毕敬地带着沈良奕去了客房时,范南风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因为沈良奕的冷淡而退缩,主动跟在沈良奕身后,依旧叽喳着无关紧要的话。   “你累不累?”   “你饿不饿?”   “这么久不见,你还好不好?”   “....”   燕聪与顾潜的打量直到二人上了楼梯再看不到才止,又想起她以前为男人寻死觅活的事情,联系如今光景,燕聪摇了摇头,感叹不停:“薇薇有这毅力,以后干什么事不成?”   “是啊,这小姑娘,以后能干大事。”   燕聪赞同地点了点头,猛然惊觉同意他说辞的人竟是顾潜,面上大喜:“你竟然同意我!与你认识这么久,你这是第一次同意我!”   顾潜的眼神就像看怪物,起身朝客栈外走,燕聪立刻跟上,却不知当局者迷,自己早与范南风相差无几。   沈良奕嘴上什么都没说,可心里范南风问一句他就反问一句,范南风听不见他的心声,觉得他冷淡过头了,“你怎么不理我?”   他们走到房门前,沈良奕点头示意小二离开,两个人就站在门口,沈良奕道:“你还敢倒打一耙,说我不理你?是谁一出书院就行踪全无的?你可想起过我?”   “我这不是....”   范南风确实理亏,都怪夕临光的话本写的太好了,加之说书人的传播,她一见到燕聪,就从他口中听说江湖最近出了个大事,得王令者得无穷宝藏,又冷不防冒出个不二神笔,手握蔽日剑谱,练成者可遮天蔽日无人可挡,搅得江湖各派都开始寻剑谱逐王令,眼看着风雨欲来,危机重重。   那江湖里的传说都是她啊!她的江湖要起来了,哪还有心情顾沈良奕,“我这不是,太忙了吗!我答应过韦宿要救出他姑父,而且十二个贵女都被掳了,罪犯欺人太甚,我要为朝廷分忧,再挣他一个功名。”   沈良奕眼神一动,看来她并不知情孔惜宁也失踪之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一时没有回应。   这让范南风觉得他看穿了自己的胡编,觉得他面上都是‘你接着演’的神情,再胡诌下去不好收场,立刻斩钉截铁就道:“我想和你睡。”   沈良奕本就很大的眼睛一睁,范南风立刻又补了一句:“不是,我想和你睡,不是睡你,你别多想。”   又在糊弄他!   沈良奕非常不喜欢她此时的态度,一句‘我要休息你走吧’说完,默默打开房门,在范南风要跟着进去之时,迅速把她关在了门外。   门外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响动,沈良奕等了等,最终又打开了门,却见走廊上无一人影。   沈良奕是又气又难过,气她不知道哄一哄自己,难过他不见好就收,让时机错过再无。   就像后来一样。 第249章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呢   “奇怪,这招竟然也不好使了....”   范南风嘟囔着钻进范四的房间,摇醒一到客栈就睡的范四:“沈良奕这一路上,都这么冷淡、脾气不好吗?”   睡眼惺忪的范四想了想,沈良奕何时不冷淡过,“并没有啊,他挺正常的。”   “啧,”真是问他不如问叉烧,“.....那你们怎么来了?求贤令我可记得沈良奕不感兴趣,怎么刑部派来的人成了你们?”   “皆因宣洛公主亲自来书院,点名找的沈兄,沈兄料是不好推辞,就变成这样了。”   “噢,”范南风不紧不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心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十分能理解了,“书院没什么事吧?”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信,在范四面前摇了摇,“我今天收到你寄来的信,还没来得及看你们就来了,寄这么多封,都说了什么?”   一边作势要拆,被范四慌忙抢过去。   来的路上沈良奕曾警告过,如果她还不知情孔惜宁的事的话,那就先把她蒙在鼓里。   范四当然拦不住,范南风胳膊一举,他便缴械了。   情况比范四预想的要镇定,她只有眉头紧皱,却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   “小五,你....你没事吧?我听说这孔惜宁...”   “嘘!”范南风挥手打断,一目十行快速过着那些内容。   自经历脑子灌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事后,她就假设好了最坏的情况,建设好心理防线,并做了万全准备。出书院后也曾在大纲上监视着孔孟,那大纲上答案不显,让她误以为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现在看来,她的大纲如她所想正在失效,从她控制不了聂语修开始。   宿主记忆觉醒并不是好事,出现了没出现过又不受控的NPC于范南风而言就像炸弹,她不喜欢这种不能当神的感觉,所以早就写了让聂语修消失的设定,一如当初的曹天佑一样。   可结果出人意料,什么都没有改变。   从那时她就开始怀疑大纲的时效正在减弱,并一点点变得确信。   时间不等人,范南风把那些信扔在桌上,匆忙回房写了让孔惜宁逃脱的设定,那些字一写下就消失,说明并不起作用。   就连曲线救国让劫匪们暴毙,也是一下笔就神隐。   她拿着笔,一时有点无所适从,向来让她张狂的金手指,什么时候也开始讲求逻辑了?!   范南风只好退而求其次,从现有的情况和线索出发,再推导出合理的发展,下笔之后静观其变,果不其然,干预仅过了三个时辰,客栈人声骚动,燕聪和顾潜抓回了弃钱袋的小偷。   等她到达大厅时,三人早已聚在一起,开始审起了人。   做贼多年的老手蒋地,此刻被三堂会审的规格吓懵了,不等询问就扑通一跪,端出熟练的受冤枉的表情:“诸位大人明鉴,小的是有职业道德的,只偷鸡摸狗,不杀人放火!也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他也觉得奇怪,大事也不是没干过,怎么最近都没有开张,反引来了这几尊大佛,“小人盗亦有道,绝没有伤过人...”   “闭嘴!”燕聪一声呵斥,将半截钱袋扔到贼人面前,“仔细看看这钱袋,想清楚细节,给我一一报上来。要是漏掉一点,你可小心你的命。”   顾潜貌似不满地微微一瞥,咳了咳才开口:“我们不找你,你只需要好好回答问题,等回答完,你就可以走了,我问你,这钱袋是不是你偷的?何时何地偷的?钱袋的主人是谁,你可否还有印象。”   贼人长吁一口气,不假思索就道:“这钱袋是我偷的,但只有五十两,拿了钱我就扔到了浮花巷,那主人是个塞外人,我见他来了城内四处打听,看着非常好骗,就谎称是指路人,把他带到了要去的地方,他给我十两引路费,我看他那钱袋又鼓又大,就....就惦记上了。”   “可是这个钱袋?”   “是这个钱袋,我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呢。”   审问的三人眼神一碰撞,沈良奕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解忧城来往量大,你确定你还记得?”   “大人不知,我暗地里跟了那人半月,查清了他来此地的目的,伙同别人做了一场戏,得了那人的信任,又用了一月时间,将他的财产一点点挖出来,直到十天前才甩了那人,故而他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都还记得。”   原来钱袋的主人叫复襄,两个月前进入解忧城,自来就一直向城中消息贩子打听一个姑娘的信息,找的人似乎对他十分重要,让他不惜以重金购买,被蒋地利用,一方面用胡编的消息来骗复襄的钱财,一方面又勾搭上醉月楼的老相好,让其假扮复襄所寻之人。   果然再他意料之中,复襄一听自己找的人被困在了烟花地,先前升起的顾虑和怀疑就被急切担心代替,任由蒋地狮子大开口索财,直到十天前最后一笔钱被榨干才收手,他将得来的钱袋丢弃在浮花巷,又被附近的小乞丐捡到,再辗转到了他们手中。   沈良奕听完缘由,一个眼神让人将他带了下去,对其他人说道:“我在来之前查了刑部的卷宗,如果能证实蒋地所说的那个虎口有蛛纹标记的复襄是照金遗族的话,有一些信息就和刑部张珂查到的重合了。”   “可照金人出了名的气节高尚,灭族时没有一个愿作俘虏苟且偷生,不是都跟着他们宗主殉国了吗?这事在我们江湖中也是十分有名的,果真还有遗族?你得到的消息又是什么?”   “大多数照金族人确实殉国了,可他们宗族并没有全灭,刑部的卷宗所述,宗族中有个小公主在战乱前就被送出了城,为了保护小主平安成人,照金其实还存活着一支精锐,若是这事不假,或许那个复襄所寻的重要之人就是他们的公主。”   范南风心道对啊,这就能说的通了!国破家亡,要想助公主复国,钱财是必不可少的,遗族又都是精锐,铤而走险接一些报酬丰厚的暗活也并非不可,“那我们赶紧找到这个人,顺藤摸瓜,后面的队伍不就都能挖出来了吗,而且现在就是机会。”   沈良奕点了点头,“现在确实是个机会,既然复襄信以为真,我们不如顺水推舟,用我们的人假扮公主。”   “谁来假扮?”燕聪这话一出,接着立刻了悟,和顾潜同时看向了范南风。   沈良奕顺着他们的视线也看向了范南风,马上又道:“不行,她不行!”   “我可以!”老子这么能打,有什么不行的。   可沈良奕固执己见,激动地把范南风拉到了身后,“不能让她去那种地方,你们明知道那是何地,你们还把她往里推。”   “小将军,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现在情况紧急,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人,只有薇薇最保险,她那么豪横,又有我们暗中保护,根本出不了事!不然,你让谁来呢?”   沈良奕牙一咬,“我,我来!”   这下三人目光全粘在他身上,燕聪深怕没听清又问一遍:“小将军要扮女相,假装公主?”   “嗯!”   不是吧。   范南风心情难以言喻,复杂目光瞅着沈良奕坚定的神色,看到毫无回旋的余地,只好遂了他的意,“那既然你这么想,就让你当一回小公主吧。” 第250章 一见女相误终生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呢?   事情说定就定,趁着裁缝们手缝衣服的当间,范南风一番犹豫之后,在大纲上搞了一票大的。   隔壁房进进出出的热闹在她搞事时就没停过,当最后一笔收尾,正赶上范四跌跌撞撞冲进来,似乎受了大惊吓:“小五你快去看看,沈兄,沈兄他疯了!”   大萧虽然也兴男子涂粉,但男子女相只有下等戏子才扮,目的也只是供人取乐,是下等身份里的下等,日后从良也会遭人歧视,就连末籍户口,都不到万不得已不选。   一个未来握兵的一品将军,只有疯了才会这么干。   “疯了疯了!他到底怎么想的?!这要是被传出去,他在官场上还怎么混?小五你快去劝劝啊,日后若真成了咱家的姑爷,那丢人就不止他一个了!”   范南风根本不知道一个异装癖好会有这么严重的影响,讶异沈良奕明知道后果是何还非要装扮的同时,很不满范四的语气,“怎么,这就嫌丢人着急撇清了?你也不想想咱家是什么身份,能和他做朋友都是高攀了,就算他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癖好也轮不到我们评头论足看不起,再说了,他那是为破案牺牲自己,夸他还来不及呢,有什么资格劝他。”   “可....”   “嗯?”   威胁性的哼声让范四再无话说,手指着门口,“那你,你去看看。”   不用说范南风早就想去看了,隔壁房门半掩着,燕聪他们盯着梳妆的人直到快收尾才离去,范南风进去时,只剩了一个丫鬟站在一旁。   沈良奕穿着樱红的女裙,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依旧坐的直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正在问身旁的人:“....是这么用吗?”   “哇,这么快就好了啊。”   那背影听到声音一僵,并没有转过身。   “什么不会我来教你,”范南风快步走了过去,挥手让丫鬟离开,见沈良奕紧握唇膏盒闪躲着不看自己,一把抢过盒子,笑着说道,“别害羞,快抬头,让本少爷看看小娘子尊容。”   沈良奕压了压声,为了躲避身体微斜,可他头偏到哪一边范南风就跟到哪一边,也斜着身体努力够着他的脸,倾斜的力度太大一个晃荡猛地趴向地面,又被沈良奕迅速一拉,变成了正面躺在他怀里。   “小心点。”沈良奕低着头,微蹙着眉头,还未涂唇膏的嘴巴红彤彤的,丹凤眼画了柔妆,正注视着她。   有一句话范南风非常认同,它说伟大的颜都是雌雄同体性别难分,因此占尽男女的美。   她今日得见,才觉得沈良奕就是这样。   一切都很恰到好处,眉眼、五官、柔软的嘴唇,就连因为白而衬的青筋明显的脖子,在女相打扮下纤长又细,即使棱角分明的脸型,此刻也只是让人觉得多了英气,而绝不会有所怀疑。   同性更能欣赏同性的美,故而沈良奕此时绝美的一张脸,晃了她的视线,乱了她的心神,让她脸刷一下就变了,又猛地从他身上窜了出去,背对着他定了定神,这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是怎么用的?我...我教你。”   沈良奕有点难为情,犹豫了几秒,才指着染唇膏,“我看那盒子里色彩繁多,还配有小棒,是要全涂在嘴上吗?”   “这个要调和,调好了颜色才能抹,”范南风一边演示,很快就调好了色彩,食指沾了一些,轻轻捧着他的脸,给他涂在了嘴唇上,“是这么用的,都是花瓣调出来的,不仅味道好闻,还能吃呢。”   “那你要吃吗?”   “什么?”   沈良奕目光炯炯,勾着嘴角轻笑,“你想不想尝一尝?”   他用这样的模样调戏时,确实极具魅惑,让范南风愣了好几秒,最终把持住了,娇嗔了一句‘流氓’,拿起黛笔给他描眉,“我突然想起来,女为悦己者容,不知道沈小公子,又是为何人打扮呢?”   解忧城是各国商客入萧的第一个城地,商人穿越荒地长途跋涉,入城自然想好好休息放纵,休息无非吃喝玩乐,又因这儿鱼龙混杂,异域风情浓厚,各路生意做的比别地更放肆,烟花秦楼最甚,那么个腌臜地,他自然是不想让范南风去的。   沈良奕心道她明知故问,与她商量道:“今夜的行动你就在酒楼等着,不用跟着同去....”   “不行!”范南风打断他,“惜宁还被那些人囚着,生死难料,我怎么等的住?我也要去!”   两个人讨论了半天,互相都没把对方说服,出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最后又各退一步,约定她在外守着。   范南风向来不守约定,潜伏的人前脚才进去,她便后脚就跟了进去。   宽敞的大厅被浅纱分成一小个一小个单格,每一个格子里都是寻花问柳的客人,与那些秦楼女打的火热,浅纱似屏障却无屏障的作用,范南风眼睛随便一瞄,就觉得自己仿佛看了小电影。   饶是再怎么见多识广,此刻眼睛尬的只盯着地面往前,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挡了她的去路,范南风抬头,却是燕聪。   燕聪欲言又止,打发走从她进来就来拉客的姑娘们,把她领着到了大厅正中,沈良奕坐在那里,看她时面上带着怒气,手握着酒杯,食指摸着杯沿,正在压制不满。   “小五,”燕聪附在她耳边,“既然你来了,你去坐在他身旁扮演吧,我再另一边帮衬,我演技拙劣,实在是,实在是放不开。”   计划中燕聪假扮五陵少年,本该与沈良奕逢场作戏,可他自入座就一派正气下不了手,与周围yin|糜氛围格格不入,反倒要招人怀疑了。   范南风点了点头,大大方方落座在沈良奕身旁,将酒杯从沈良奕手中抽出,笑着说道:“我替小娘子斟一杯。”   她知道沈良奕顾全大局,虽然会气她不守约定,但绝不会显露。   沈良奕喝了她倒的酒,只轻轻说了句,“看我,不要随便看别处。”   看别处容易长针眼,范南风就乖乖看着他,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对视着,不远处的燕聪心一凉,这演技,还不如他呢!   沈良奕别开眼,就听范南风说道:“我们要像一点。”   “?”   沈良奕刚一转首,范南风压了上来,一个亲吻来的快速,她亲完微微撤开,又补充道:“要和他们一样,现在还差了一点。”   她模仿着周遭的做法,本想将沈良奕一把揽过来,但到底少年郎体型差异,叫她一次并没揽成功,索性模仿变成超越,倾身而上,把他压倒在地。   她趴在他的身上,眉目含情,轻点着他的鼻头,叫了一声:“小娘子。” 第251章 那画上之人是我胞妹   后来的发展燕聪羞于看,摆着头把眼神投放别处,正巧看到蒋地领着复襄进来,他把手头的酒杯一摔,按照计划好的说道:“酒呢!来了没!”   “来了。”   范南风的啃及时停住,立刻从沈良奕身上爬起,与远处的燕聪眼神一交汇,对那老鸨喊道:“老板,腾个房间,我们要上楼。”   如无意外,复襄会在不久后跟来。   二人进了房间,沈良奕本想叮嘱几句,又一想说了她也不听,便从身上掏出防身匕首,“这个你拿着,能悄无声息连番犯案的,一定有不小的本事,到时候恐有恶战,要万分当心。”   “你不生我气吗?”   沈良奕一愣,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我当然气,定了约却又不守,这都多少次了,等救出那些人,我再一件件好好与你算算。”   “那再多加一件吧。”   “什么?”   范南风突然毫无缘由紧抱他,和着一句对不起而来的,是下手又快又狠的掌刀,一掌劈在对她不设防的沈良奕脖颈上,加上先前酒水里的迷药,沈良奕一瞬间失去知觉。   她把人放在床上,拿了匕首别进腰间,等了不过几分钟,门就被叩响了。   复襄并不意外房内发生的事情,一进门跪在她面前,低声说道:“小人复襄参见小主,救主来迟,还请小主降罪!”   “好了,你今天来,可是想带我出去?”   “小人已打点好一切,今日定能带小主出去!”   “能去哪呢?国都亡了,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   范南风不着痕迹观察着复襄的表情,尽量把自己说的悲惨,“我这十几年,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受尽旁人欺压白眼,过得比乞丐还不如,最后被迫进了这风尘楼,竟是十几年来最安稳的日子,说来实在嘲讽,父亲以为送我出城就是给我活路,早知今日如此,还不如当初一同殉国!我的族人都没了,就剩你我,还能去哪呢?”   复襄急急说道:“小主不必太过忧心!除了我,还有其他族人活着,我等存在本身就是为小主而活,当初失误让小主失踪,这十来年找遍各地才找到小主,小主是我等支柱,小主在,则照金族人在,则照金国在!”   “竟还有人?可是父亲留下的精锐军?”   “正是!小主宽心,我等已找好复国之地,只等小主离开此地,带领我们复国有望!”   “那些人现在在哪?”   复襄目露尴尬,情况似乎不能多言,这让范南风更加确定,那些人在赚复国的资金,而做了见不得光的掳掠之事。   “快带我出去。”   复襄闻言起身,拿出刀枪不入的冰丝甲给她穿上,带着她从后门而出,一走就是十来天。   *   自范南风扰乱计划下落不明已经十来日了,有序的案件又变得无处下手,沈良奕本就心中郁结,范四又忧妹心切,总在他的耳边念叨:“小五不会出事了吧?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沈兄这要怎么办,我妹妹该不会也被那些人掳走了吧,沈兄怎么办,沈兄快想想办法,沈兄...沈兄...”   沈良奕被他唠叨的烦不胜烦,又被‘无论派出去多少人搜查都找不到丁点消息’的现实所伤,心中坚定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信念也一点点垮塌,不安感与日俱增。   这一切,都被一封书院的来信所终结。   来信出自韦宿,信中所说他得了确切的消息,掳掠者藏身于五丈原外方寸山附近,被囚的臣女们也在那处,具体缘由并未多述,末尾只叫他暂等。   这让沈良奕接连三四日都处在焦急等待之中,最后更是挥鞭出了城,想争取时间,与他半路碰头。   城中因此只留了一小部分士兵驻守,范四被派着在客栈等待,初次碰上萧景时,他正在客栈大堂嗦一碗粉。   客栈因官家办公被征用,门外都有人把守,把守者不知萧景是当朝宣洛公主,一把拦下要进客栈的萧景:“去别处投宿,这里被征用了,不接外人。”   “放肆!”一旁的晴儿刚要动手,萧景一个眼神拦住,微笑着让她拿出金牌表明身份,而后说道:“我来这里,是来听案件进展的,去请小将军。”   她没有等到沈良奕,却来了一个不曾见过的人。   范四一听来人是当朝公主,立刻行了大礼,把沈良奕外出还不曾回来的事悉数告诉她,瞥见萧景脸上变了色,慌忙问道:“公主要是有要紧事,我可派人去告诉沈兄。”   “不必了,”萧景又重新带上笑容,“我要说的也不是大事,就等小将军回来吧,小将军住在何处,我去住处等他。”   范四觉得不妥,可提出要求的是萧景,又不好反驳,只好将她带进了沈良奕的房间。   纵使走的匆匆,他的房内依旧很整齐,床褥铺的平整,桌上的茶杯里还满是茶水,萧景心想,到底是什么事让他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就走了呢?   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可她的目光定格在衣架另一角,久久都没有移开。   另一角摊开着一副画,画上是一个笑盈盈的女子。   萧景的目光定在其上,心中突然有了危机。   范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画上的人,便略带夸耀地解释道:“那画上之人是我胞妹。”   不等萧景发问,范四又接着道:“公主不知,胞妹与沈兄是一对情人,长时未见,想是沈兄太过思念,才睹画思人的,让公主见笑了,等我把这画收起来。”   萧景看着那画一点点被他卷起来,轻声说道:“原来如此啊。”   原来如此! 第252章 结果   沈良奕日夜兼程,连着跑了五天,终于与韦宿碰了面。   两个人一见面直奔主题,沈良奕才从他话里得知,匪众在万岁山的事情,是范南风偷偷传回书院的。   沈良奕一时疑惑,明明负责此案的队伍全在解忧城,为何她要择远不择近,将消息先传到书院去。   他略略一想,问韦宿道:“那信到书院,给的可是孟子安?”   “是的,子安得信先于我,得了之后就匆匆下山了,南风另传了一封信给我,我晚他七日得的消息,上面说让我来这里,把消息当面告诉你们,我怕路上耽搁,故而先传了信。”   那信被沈良奕看了三遍,揣摩着她前后送出的意图,想知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想来想去只觉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在给孟子安机会。   只是他不明白,绞敌的机会既然给了孟子安,为何还多此一举,再把消息又传回解忧城,是想让他们支援,还是不支援?   事情牵扯到孔惜宁与孟子安,沈良奕难免要多想一想,接着就是一声低呼,“不好!”   如果,让孟子安立功杀敌,并非她本意呢?   沈良奕猛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急急就往外冲,“不好,她在等我们救援!”   *   范南风此刻被一群人围着,精锐之首李茂神色尖利,把她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似乎心生怀疑。   可范南风神情轻松早有准备,觉得这怀疑,还比预想的来的迟了点。   惜宁被囚的事在设定之外,开始确实让她一惊,但凡事又有两面性,她便将计就计,又做了一个局。   书中拜月节孔孟本该暗生情愫,可华融山遇匪换了人,让英雄救美隔了这么久才重新有机会展示,这次她要一锤定音,所以搞事不留退路,安排孟子安得信独闯匪窝的同时,让自己化身照金遗族,骗取其他遗人信任,下令放了那些被囚的贵女,只留了孔惜宁。   她要让男女主受尽磨难,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领悟真谛,才能在九死一生之后,谁也离不开谁。   潜伏了大半个月,早该到被发现的时候了,便故意露出马脚,造成现在被人围着的局面。   李茂怒气冲冲,把她故意为之注定要被拦截的信扔在她面前,问道:“烦请小主解释解释,这出卖我们位置向外求救的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南风依旧安然地坐在上座,先咂了一口茶,再回他道:“你不认识字吗?怎么回事你看了不就清楚了吗?”   李茂一惊,继而更怒:“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假冒的小主了?”   范南风还未搭言,李茂身后的一人先说道:“大哥我就说她是假的了!从她让我们放了那些人起,就该怀疑她是奸细。”   “蠢货!”范南风嘲笑道,“你以为囚住她们你们就能拿到钱财了吗?你们也不想想,背后能出高价让你们掳掠王公贵胃的人,肯定大有来头,那人连得罪高官都不怕,你觉得会让你们活着拿钱离开吗?典型的想黑吃黑,我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搭救你们一命罢了。”   “你以为我们是吃素的?想黑吃黑,那得看他有没有本事,本来我们有那么多筹码,你这厮放走他们,就是在给我们使绊子,大哥,别跟她废话了,杀了她!”   李茂闻言一笑,道了一句无妨,转而对范南风说道:“阴差阳错,你还真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你放走的那些人于我而言就只是麻烦,可你留下的这个,正好是雇主想要的,为了找到这人,才抓了那些陪衬,你明白吗。”   她怎么会听不明白,有人暗中,想要孔惜宁的命!   “抓起来!”   略略震惊的范南风因此临时改变主意,任由他们抓住关进了地牢。   有人要杀孔惜宁。   她在地牢里左想右想,仍是想不明白何人要杀孔惜宁。   如果说书中沈良奕最终囚了孔惜宁,那也只是折磨她而已,从未让她有性命之忧,且自己本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心思,并没有恶毒女配登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一路发展,事情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进行,怎么会漏了这么大的隐患!   可现状并没有给范南风时间思考,地牢的石门一开,怀里抱着柴火的精锐军逐一进来,他们整整齐齐码在地牢四周,用柴堆围成了一个圈。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李锐哈哈大笑走进,拖长声音一声小主,不无讽刺道:“你送我这样一份大礼,我也得回一个不是,这些你还满意吗?”   “这地方藏于深山,本该是个安逸处无人察觉,却被你泄露出去,虽然于我们而言不再安全,不过对你来说,可是个风水宝地,死在这儿,也不遗憾。”   “惜宁在哪,你们把她怎么了?”   李锐眉头一挑,“死到临头还管别人!那尊金疙瘩我们自然会好好看管,来人,”   一个手握火把的人即刻走进,李锐又道:“我大发慈悲,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范南风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依旧强硬:“我也大发慈悲告诉你,你逃不出去的!若是对惜宁有半分不好惹了不该惹得人,我可不保证会不会留你全尸。”   “点火!点火!”李锐几乎气到嘶吼。   那柴上倒了油,一遇火引便一泻千里,很快燃起浓烟,呛得她咳了几声。   “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我们走!”   石门很快被关严,范南风处在浓烟之中,仿佛火烧不到她似的,不慌不忙先拿出大纲确认了孟子安救人的设定是否无恙,再不慌不忙摸进衣兜内找笔。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是一抖,那个被她藏在衣服里以备不时之需的墨笔,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   小小的牢室一眼能望到头,快速搜寻毫不费力,转瞬间就被她搜了三遍,仍是没有墨笔的影子。   浓烟也越来越大,炙热烤在身上有钝疼感,氧气越来越稀薄,几乎让她窒息。   石壁嵌在深山里,天然造就毫无漏洞,范南风又是临时起意才让匪首抓住,便也没设能应对的办法。   热浪让她汗流浃背匍匐在地,四下观望后,最终咬牙将手伸进火堆,忍着疼在噼里啪啦中拔出一个短棍,强撑着快要窒息的意识,只写了灭火二字,就再也撑不住了。   等再次转醒时,她的手被做了包扎,人也挪到了视野开阔的树下,背下垫着殷红的披风,一个人见她醒来,立刻叫道:“小将军,公子醒了!”   沈良奕跑了过来,扶住范南风,“你总算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范南风摇了摇头,瞥见大纲就在身旁,立刻把手从沈良奕手中抽出查看,边看边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遇到匪众。”   “我找到你时他们已经逃了,不过应该未逃太远,燕三侠和顾大人已经去追,他们跑不掉的。”   “他们往西逃了,”范南风深知顾潜燕聪根本抓不到,那些匪众是留给孟子安背水一战的,没有人可以帮他,“我们快去追。”   沈良奕道:“你受伤了,我先派人送你回城,我往西追。”   “不行!”范南风挣扎着站起,“子安有性命危险,我必须亲自去。”   “那我们一起,”沈良奕见她面色坚定,最终让步道。   大部队都被派去跟了顾潜,只余了二十人,沈良奕便对这二十人道,“都上马,我们往西。”   一切时机不算太晚,队伍顺着范南风所指赶到时,孟子安正以一敌十,身上已伤痕累累。   范南风冲进去之前,小声对沈良奕说了句:“你只管那些喽啰,不要帮他,头头交给我,我这只手,不能白白受伤。”   她记得李锐纵火前说的话,她要看看是谁先死!   沈良奕疑惑之余,料想她有她的道理,果真下令,让手下对付外围的喽啰了。   李锐身后的手下绑着孔惜宁,嘴巴被塞住而只能发出呜咽,一张泪眼看到救兵时挣扎的更是决绝,李锐恶吼一声‘给我看住她’,便拿着两战斧冲向范南风。   大乱斗被后到的萧景赶上,她看到想要的人都在,便对晴儿使了眼色,晴儿随后向绑匪靠近,打着貌似要救人的目的,一柄寒剑冲的却是孔惜宁。   银剑被太阳一照发出寒光,正照在范南风脸上,被她所觉察。   范南风无心恋战,慢慢折磨李锐的想法迅速转变,一剑封喉的同时,还拉住了擦肩而过的晴儿,仅仅只是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她的杀意,和背后浮出的真相。   而后,她猛然看向斜后方。   视线尽头站着萧景,挑衅一般冲她抬眉,在如此乱的环境下,也神情淡然,微笑着像一朵弱柳扶风的小白花。 第253章 小孩子不可以看   她的打量只有一瞬,晴儿便一掌劈来,欲挣脱她的束缚。   范南风侧身一躲,一个转体又截过她的掌心,胳膊被她顺势拧成麻花绑在一起,再伸脚一绊,把晴儿绊倒在地。   绑匪看到头头毙命,也顾不得再抓着人了,纷纷拿刀向范南风而来,一个与范南风交战,一个提刀就像晴儿劈去。   总在范南风面前吃亏的晴儿到底是武侍,即使在被绑着倒地的不利之下也仍然游刃有余,范南风眼观六路,引着喽啰向孟子安方向前进的同时,还观察着萧景的一举一动。   孔惜宁挣脱束缚,不顾刀枪剑雨就向身负重伤的孟子安奔去,在她快要到他面前时,一柄长剑穿过孟子安的身体,背后进前胸出,一如设定那般,在孔惜宁面前滴着血。   孔惜宁的眼睛,瞬间就因为惧怕而睁的如铜铃,疯狂奔过去抱住重伤倒地的孟子安,哭的悲痛欲绝。   “.....惜,惜宁....”   孟子安虚弱的声音钻进孔惜宁的耳朵里,叫的她痛彻心扉,她双手按住孟子安不断涌血的伤口,抽噎不已:“别说话!我们回去,回去看大夫!”   “惜....宁,回不去了,”他把孔惜宁的手拉着贴在他的脸上,虚弱着对她表白道:“我....我本来想学业完成,就请父亲和媒人去孔府提亲的,可...可现在,来不及了....惜宁,我,我早就想,早就想....”   孟子安猛吐了一口血,将剩余的话打断。   杀人的人又被范南风一砍,回头看到二人如此情景,心叹一句真是狗血,而后故意大叫一声:“子安!”便向他跑去。   绑匪几乎被消灭殆尽,沈良奕也赶到他们面前,见孟子安情况危急,与孔惜宁之间气氛不对,立刻上手把第三人范南风一拉,拉着她略微走远点,给了孔孟二人独处的机会。   孔惜宁哭的说不出话,孟子安虚弱抬手给她擦泪,自知时间不多,便将长话改为问句,问孔惜宁:“原以为日后还长,我有大把的时间来告诉你我的心意,如今,如今是不够了,惜宁,我很喜欢你,早就想,就想与你共白头,可现在....惜宁,惟望死前,能问一句,你对我是何意思?”   孔惜宁哭的我见犹怜,泪如决堤止也止不住,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没有回答,而是嘴巴亲了上去。   范南风在她亲吻孟子安的瞬间抬手遮住沈良奕的眼睛,下意识说道:“小孩子不可以看!”   她怕这一幕刺激到沈良奕,再让他一朝回到解放前。   “.....”   沈良奕拨开她的手,满脸无语正要问她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先于他传来,让范南风即刻冲上前,拉住孟子安装模作样一摸,“惜宁别哭,他还有的救!”   毕竟,在她的布局里,孟子安只是表面伤重却无大碍,昏迷个十天半月,也就醒了。   二人被快马加鞭先送回城,留下沉良奕垫后,他此时才发现,那些活捉留着牵出幕后主使的活口,竟然全部服毒身亡了。   “糟了!”   范南风问他:“什么糟了?”   “没想到这些人竟事先在口中藏了毒,留的活口全自尽了。”   范南风眼睛看向他身后,瞥见正在靠近的人,狡黠笑道,“没有活口,也没关系。” 第254章 无心插柳   “小将军。”   萧景靠近他们,看也不看范南风,“前时被绑的臣女基本都无恙回去了,既然这些绑匪全部已死,那这案子也该做了结,我来时刑部要销案,小将军可以放松了。”   沈良奕说道:“可主谋毕竟没抓住,这案子....”   “哎~,”范南风尾音拉的千回百转,引来二人注意,“刑部都要销案了,你还在意什么主谋!就听公主的,人都全部救出了,主谋逍遥法外就逍遥法外呗,说不定后面还会犯事呢,还怕捉不到把柄吗,你说是不是啊,公主?”   萧景冷淡笑了笑,又对沈良奕说道:“都是因我所求才让小将军牵连进来的,既然人已救出,那小将军同我一起回去吧,你是大功臣,父王定会有所奖励。”   “一定一定!”范南风抢答完,立刻手肘碰了碰沈良奕,“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护送公主下山,早回去早得奖励呢。”   沈良奕吩咐手下将死尸做了清理,一行人这才前往城内。   下山的路野草丛生颇为陡峭,饶是久经训练的战士也走的吃力,萧景自然更加艰难。   一半的手下在前开道,一半的手下在后防护,沈良奕走在中间,萧景紧跟着在他身后,而范南风磨磨蹭蹭磨磨蹭蹭,最终悄无声息落在他们后面,盯着萧景的背影若有所思。   脚下的石头引起了范南风的注意,让她在不起眼的地方摸准萧景抬头的时机踢到了她面前,萧景果不其然脚踩到石头上,但本该后仰被她接住的,却不知为何,竟然向前倒去。   范南风顾不上反科学的摔倒方向,在晴儿还没出手、沈良奕又还没察觉的当口,飞速向前扯住她,“公主小心!”   握住胳膊只一瞬,晴儿一巴掌打在她的手上,把她打的松了手,技能还什么都没感受到。   “怎么了?”   沈良奕上前拉过范南风,把她拉到背后,一边询问情况,一边手背在身后安抚般摸了摸范南风的手背,明明在问发生了什么事,但目光却在晴儿身上,似乎还透着不满。   “没什么,是我不小心,走路差点摔了,亏了范公子出手才免于摔倒。”   “还有一点路就能骑马而行了,公主要多加小心。”沈良奕说着,又将目光瞥向晴儿。   萧景道:“晴儿,刚才范公子好心出手,你怎么还伤人家?快与范公子道歉。”   得了道歉,沈良奕面上这才恢复如常。   车马狂奔两天一夜,到第三日后半夜他们才重回解忧城,客栈里寂静无声,范四乖乖依令潜伏在房内,此刻正睡得熟,范南风在他房内毫不客气,摊开大纲写下萧景的名字却未得任何结果,气的忍不住锤了一下桌子。   “怎么了怎么了!”范四从梦中吓醒,连忙问她,“出了什么事?不是人都救出来了吗?”   范南风没有言语,而是眉头紧皱。   事情不可能这么凑巧,一个无法控制的聂语修还不够,又来一个萧景!   她提笔涂黑萧景的名字,这动作被范四看到而一把夺下:“小祖宗!你乱写公主的名字作什么?还如此不敬,你是不想活了吗?!”   范南风随口说道:“我就是觉得奇怪,有点好奇公主。”   “你好奇什么?我帮你解答。”   范南风紧接着一个斜眼,表情仿佛在说,就你?   范四道:“我知道你好奇什么,你不就觉得这公主和传闻中的不一样嘛,起先我也吓了一跳,现在的公主,任谁看都不会和那个传说中痴傻的王族后代联系上,可事实就是这样,傻了十七年的公主,突然之间成了正常人。”   “什么?你说公主以前是个傻子?”   “嘘....”范四赶紧拦住她,压低声音说了个仔细。   大萧国土辽阔实力雄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但第一大国也有第一大国的烦恼,那就是皇族子嗣奇少,生男活不过十六,生女活不过十一,却在皇位传到萧帝的这一代,破天荒存活了三位子嗣,但各有各的残缺,三皇子萧央多病,四皇子萧茂失语,七公主萧景痴傻。   不管是山野大夫还是宫中名医,能请的都请了,也是查不出病因,为保江山社稷安稳,朝中大臣联名请求延续子嗣,导致萧帝几乎六十的老人了,还每半年一选妃。   年老的皇帝尚且如此,年轻的皇子们就更频繁了,连痴傻的公主,也得担起延续香火的使命。   招驸马的日子越来越临近,却不巧出了意外,萧景不知为何从十米多的香樟树上掉了下来,整整昏迷了八个月,醒来之后,就变得正常了。   范四说到这里,不无感慨:“果然是皇脉,如此非同凡响!摔一跤就将名医都瞧不出的病因治好了,还成了奇谈,举止间完全无异样,一看就是个尊贵之人,噢对了,”范四转向范南风,“我看那公主,对沈兄不一般啊,你得紧张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范南风早就觉得萧景看沈良奕的眼神不一般了,但没想到会到连范四都看出的地步。   范四将萧景进房内等人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自言自语:“真真儿奇怪,我看公主那模样,仿佛与沈兄交情不浅啊,不是有传闻说公主苏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叫了一个人名吗,我猜莫不是叫的沈兄,不然这才转醒多久,怎么能对沈兄这么上头?”   这句话如惊天霹雳,让范南风猛地愣住了。   隔了一会,她才问道:“你知道那公主是什么时候摔的吗?”   “是拜月节后。”   “你确定?” 第255章 来都来了(1)   所以她才做幕后主使,想要孔惜宁的命?   那就更不能留了!   范南风夺过他手里的大纲,明知道此刻的萧景和聂语修一样控制不住,还是决定再走之前吓一吓她。   几乎一夜未睡,范南风躲在角落盯着萧景的住房,瞥见武侍晴儿一如往常进去伺候,她等待着时机,心中默数了三个数,第三声落下时,紧接着就响起刺破黎明静谧的凄厉叫喊!   萧景跌跌撞撞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吓白了的脸上惊慌失措,仿佛看到恐怖的场景!   就是现在!   范南风跑上前,在萧景撞进她怀里的同时紧攥住她的胳膊,力道越来越大,逼着萧景惊慌中回头看她:“公主,怎么了?”   “人,晴儿,她,她化作血水了!”   “是吗?我去看看!”   范南风靠近案发现场时仍然没有放开萧景,拖着她来到房门口,逼迫她再次直面恐惧:“怎么会这样,晴儿昨天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化了吗?”   那时萧景才睡醒,坐在梳妆镜前等着晴儿梳妆,等不到她的动静,她便一边问一边转头,却看到晴儿在她身后伸着左胳膊,脸上开始化脓,肉一点点快速往下流淌,嘴巴大张,露出森森白骨和牙齿。   化水的速度比她嘶吼的速度还快,等到她跑出来时,晴儿已经半个身体坍塌了。   萧景在发抖,话都说不出。   范南风把她拉近,近到两个人几乎要贴上,她盯着萧景的眼神危险又犀利,缓缓开口:“不知是谁如此大胆,敢动公主身边的人,到底目的何在,难不成,是给公主个下马威,威胁公主,别轻举妄动!”   最后的轻举妄动咬字音重,让萧景睁大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凄厉喊叫最终引来了骚动,整层的人纷纷跑了出来,范南风趁机脱手,把萧景猛地推开,“有刺客!快保护公主!”   一圈人立刻围在萧景旁边,沈良奕人还未近,萧景扑了过去先抱了个紧。   范四在房间急的团团转,外面的热闹挠抓着他的心,他也想去看看,可范南风说过得等到她回来才能出去,范四只好急的来回走动,又趴在门缝上,听外面的声响。   门吱呀一声开了,见范南风笑嘻嘻走进来,他赶紧问道:“怎么了,外面那么乱出了什么事。”   “你自己去看。”   范四开心地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后又转回来,“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范南风收拾着行李,“你这几天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活动了,没人会发现的。”   “你这是要去哪?”   “秘密,”范南风收拾好,又给自己变了装,颇为神秘补充道:“如果事情顺利的话,不出半个月,你就能永远做自己了。”   只要半个月,她一定要让孔孟成亲,再让一切归位!   范四到了也没能知道她去哪了,沈良奕又有魔鬼般的直觉,范南风离开的第二天他便发现了端倪,范四被逼问到没法子,谎称她去寻一位朋友,觉得公主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沈良奕肯定没有精力去验证,故而谎话说的仔仔细细,去了哪,见什么人,多久回来,编的有鼻子有眼。   沈良奕确实再无深究,第三日便启程送公主回宫,从解忧城到安阳,日夜赶路半月之久。   萧帝对好不容易正常又健康的女儿十分爱护,听闻此事勃然大怒,除了拨下四分之三的人力去做调查之外,还下令亲自审在场的每一个人,命沈良奕随同。   王命难为,沈良奕不得不在宫中多呆了十来天。   他的居所离得兰辽殿近,又因案件与萧景日日相见一起负责口供整理,关系自然也近了一些。   最后的陈词被沈良奕整理完,放到一旁萧景的桌上,正欲与她请辞,不想萧景先开口,“小将军在书院读书,可认识太傅大人家的公子黎图?”   沈良奕点了点头。   “不知这黎图品性如何?”萧景见他面上有疑,立刻又解释道:“是父王忧我,刺客不除他心难安,故而想招驸马给我做依靠,打算选朝中文武百官的公子,小将军也知道的,我以前痴傻,就算有公主身份也怕被人嫌弃,我想小将军在书院,便先来问问。”   黎图在书院是刺儿头,争强好胜却无实力,属于沈良奕规避的一类人,沈良奕道:“我在书院不常与人打交道,与黎图未曾深交,也无法言说他人品性。”   萧景又道:“即便是品性好如小将军的人,得知自己要娶一个傻子,也会不甘愿的吧。”   这话里的委屈显而易见,沈良奕于心不忍:“公主何必这么说自己,就算是以前的公主,只要皇旨一下,谁敢违抗呢?况且公主今时不同往日,自然能得良人的。”   “那若是小将军,会顺了皇旨吗?”   沈良奕一愣,却再没有做声。   萧景不甘心,试探的更明确:“我觉得小将军一顶一的好,哪个女子得了小将军就是大幸,不知小将军喜欢怎样的女子呢?”   沈良奕抿着嘴,半分都没有透露范南风。   “若是小将军也无欢喜之人,那我叫父王...”   沈良奕斩钉截铁打断:“有的!”   “那....”   沈良奕脸色微变,愈发不想多言,“公主,我自失踪案就没回过家里了,也久未见我父亲,如今事情都已忙完,还请公主让我禀告国主,好早日回家与父亲相见。”   萧景心中默默安慰自己来日方长,也不再多做挽留。   沈良奕回府时才得知孔惜宁、孟子安的亲事在五天后,沈将军早已备好了贺礼,给他时顺带调笑他道:“你那同窗双喜两全,而为父都到如今了,还没见过咱家未来儿媳,见面礼备了这许久,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给她呢?”   沈良奕撇开眼,一副很委屈的表情,“或许喜事上就能见到了。”   算来分开一月有余,他不仅没有收到来信,甚至连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事情繁忙的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四周安静下来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思念便来势汹汹,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喜事上会见到的。”沈良奕又低声重复一遍,他想,等见到她,一定要先拉她来见父亲。   可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热闹的亲事从早到晚,沈良奕的眼睛一刻不停的搜寻着范南风,从艳阳高照到灯火阑珊,却遍寻不着!   前厅的客人早已散尽,沈良奕孤身坐在阴影里,壶里的酒喝完了又拿起别桌上的,一杯接一杯。   直到一只手按住酒壶,拦下他欲倒酒的动作,思念的声音从高处飘下来,说:“都没人了,喝醉了谁照顾你?” 第256章 来都来了(2)   一身粉襦裙的范南风随即坐在他身旁,对上沈良奕略显迷蒙的眼睛:“子安府上的酒,就这么好喝吗?”   她没有等到回应,却看到一颗泪从沈良奕的眼眶里蹦出,又被他低头猛一下擦了去。   “你....”   震惊的询问被随之而来的紧抱打破,沈良奕紧紧抱住她,恶狠狠地问道:“你去哪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我,我去办大事了。”   沈良奕不听,只重复控诉:“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范南风只好拍着他的背任由他复读机般唠叨,等到他情绪转好,才百感交集地指着灯笼对联、红毯酒席,对沈良奕说道:“你看,世上还是美好多一点的,这些灯火,比厮杀好多了吧?这儿的喜气,比厮杀好多了吧?人性本善,又哪有那么多十恶不赦的恶人呢?这个结局、大团圆才是好结局,是吧?”   沈良奕并不懂她在感慨什么,却跟着她的目光,也静静看着周围的景象。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   桌上的喜烛都快烧灭了,范南风这才从发呆中站起来,对沈良奕说道:“我要走啦。”   见他不应,又重复一遍:“我要走了,我们就到这里。”   沈良奕依旧不应。   她便再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范南风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想到明天睡醒自己就会出去了本该开心,心里却不知什么滋味,有点闷,又有点怅然若失,鬼使神差就转头回望。   微微克制的回望里只看到沈良奕被风吹起的衣角,飘啊飘,挠的她突然萌生出一个念想。   来都来了。   “沈良奕!”   这一声在黑夜里大的提神,还不等沈良奕有所回应,她就以更大的音量问道:“要不要做?”   触景生委屈、脸上还有点泪的沈良奕一头雾水,范南风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自己却先走近,走到他身边,低着头贴近他的耳朵,悄悄耳语了一遍做是做什么。   说完看了看沈良弈,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醉意蒙着他的眼睛,或许思绪也一团乱麻。   “你再考虑吗?我数三声啊,三声过后你要是还没说话我就走了,”她开始数了起来,“一。”   沈良弈捏住了她的胳膊,点了点头,又怕她没看到自己的表态又补充道:“做!”   他这时才抬起头来看范南风,脸像是被火烤过一般,耳朵也变了色,细节说明他害羞到了极点,却坚定地说道:“我想!”   范南风忍不住悄悄哼笑了一声,“那起来,”见他起来时趔趄了一下,赶忙关心:“你醉了吗?过了今晚再无机会,你可别喝醉了!”   “我没有。”   沈良奕话越来越简短。   “走吧,我们去住最贵的客栈。”   最贵的客栈是自家开的,范南风故技重施,大半夜再次赶跑了住客栈的客人,在一片骂骂咧咧声中,她把沈良奕带进最好的一间房,拉着他坐在床边,对他说道:“我去准备准备,你等着我。”   欲望是临时起意,她什么也没有事先准备,只好在以往的衣服里挑挑拣拣,挑出一件她觉得肚兜不舒服而改良的胸衣吊带,又挑出拜月节湖心岛穿过的红装,拿着走了几步,就一咬牙,扔掉里面的内衬,只拿轻薄的红纱衣去了浴室。   *   沈良奕觉得等待很漫长,每分每秒于此刻都是煎熬,让他坐立难安,坐立难安中紧张慢慢冷却,沈良奕这才醒悟过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那可是她的清白,他怎么能如此随便。   沈良奕的酒气醒了大半,剩了微微懊悔,觉得事情要按顺序,明媒正娶再洞房花烛,他急不得。   沈良奕想逃,这个想法一出现他便风风火火往门外走。   可手还没触到门上,门却主动朝里开了,范南风就站在门外,与他撞个正着。   沈良奕脸刷一下又滚烫了。   “你要去哪?”范南风向前一步,沈良奕就后退一步。   “我....”   “你要去找我吗?”   “我....”沈良奕继续往后退着,继续结结巴巴。   “这么着急吗?”   沈良奕慌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身后就是花瓶架,再退下去眼看着要撞上尖角,范南风眼疾手快伸手一拽,把他及时拽向自己。   两个人因此差点亲到,范南风笑着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轻飘飘搭在身上的红纱衣掉落在地,雪白的直角肩,修长的脖颈,精致的一字锁骨,还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温柔处,全都暴露在他眼睛之下。   沈良奕反应更快,扯掉纱帘瞬间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即使这样,身体里剩余的酒气变成了血气,冲的他语无伦次:“我....我....我还是,”等了一等,他突然说道:“好香。”   范南风咯咯笑了笑,她从沈良奕以往亲吻完都要伏在她的脖子吸一吸的习惯推出,他喜欢自己身上的香味。   “香吗?”范南风明知故问,故意扯掉身上的帘布,在沈良奕反应不及之时揽上他的脖子贴近他,   “那闻吧。”她说。 第257章 做贼心虚   一夜芙蓉帐暖。   偌大的客栈顶层除了身边人的沉稳呼吸外再无响动。   黑夜中范南风睁着眼,单薄的身体缩在锦被里,斜躺着看着沈良奕,手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他放在被子外的胳膊,确定他熟睡之后翻身下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一件件穿整齐,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着沈良奕的嘴巴亲了亲。   她觉得事已完成,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呆在这里了,明天的太阳一升起,她在书外他在书里,便再无相见的可能。   “是有点可惜。”一想到无法再见,范南风就真情实感地叹了一声。   自从沈良奕于她没有威胁了之后,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看,又聪明又能打,又礼貌又正直,脸长得还是上乘,一身正气玉树临风,光是站着就引人注意,闪着光的外形,为什么她没早点发现呢。   早点发现才早有故事啊,不至于临走了才睡三四次。   太亏了太亏了!   范南风摇着头出了客栈,客栈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时间大概不到五点,打更人也休息了,除了偶尔窜过的猫带来响动外,几乎安静的生出诡异。   所以当暗夜里出现冲她而来的冷箭时,破风而行发出的声响足以让她避开,但也仅仅只是避开!   眨眼的时间四面八方围上来六七个蒙面黑衣人,为首的一个说了句‘主人要活的’后,其他人得令纷纷提剑上前。   “等一等。”范南风胳膊一挥,“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们计较,你们从哪来的回哪去。”   黑衣头头一声哼笑,仿佛听到了大笑话,“好大的口气,给我活捉她。”   这就不怪她了。   一番打斗速战速决,最终逃的逃死的死伤的伤,只留下一个伤了腿逃脱不掉的垫后,范南风紧跟其后刀架在他脖子上,吓得那人连连叫饶。   目露凶光的范南风当然只是吓吓他,一想到马上就要出去了也懒得问受谁指使,只说了一句滚,便放那人离开了。   她在计划时间内赶到了住所,之所以选这里睡最后一晚,是她对献出身体的范南薇最后的安排。   如果她回去了,这个世界还在继续,那醒来的范南薇记忆肯定有空白部分,空白会让人惶恐,如果这时见到的都是自家人,不安感会减少很多吧。   范南风入梦之前,觉得自己善解人意极了....   *   沈良奕破天荒睡到了大中午才醒,醒来时身旁早已没人,衣服被整整齐齐叠放在一旁,再旁边的床单上染了一抹红色,跃进他的眼里,极其刺目。   沈良奕定力不足,昨夜的呼吸声仿佛又于他耳边响起,教他在无人的房间内,红了耳根。   “她去哪里了。”沈良奕低声自语,突然觉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想她想的紧。   客栈大厅早已开门迎客,小二穿梭其中,账房手里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店老板正拿着账本,与他对先前未消的帐,眼角余光瞥到沈良奕,赶紧扔下账本小跑了过来:“小公子醒了?小公子想吃什么,我命人去做。”   沈良奕审视一圈没看到想看得人,先问道:“你家小姐在何处?”   “小姐还在房内,并未曾下来。想是还在睡着,我....”店老板有点为难,五小姐的脾气族中无人不知,况且入住前又说了不许打扰的话,此刻被小公子问起,是派人去请也不行,让小公子等着也不行,真真儿进退两难。   沈良奕还不曾接话,一人先从门外而来,与那老板似乎旧相识,一来就急急问道:“范合,老爷什么时候来?”   店老板目露疑惑:“老爷前天就过了端履门,回永安去了。”   “那可难办了。小姐昨日说要和我们一起回去的,今早我们都准备好了还不见她来,派了人去请,至今房内无响动,再等下去误了时辰,货送不到永安,那可是大罪,范合,你快想想办法。”   “我!我哪有什么办法,那混世小魔王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要是突兀就叫醒,指不定要怎么闹事呢,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要是再闹起来,我可吃罪不起。”   “我去吧。”沈良奕略略听了听,觉得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们口中的小姐,竟与他认识的不一样,“她在哪个房内?”   “在新菱酒楼。”   沈良奕抬脚欲往楼上的动作就僵住了,新菱酒楼在另一条巷,昨夜折腾的那么晚,她却还有心思换一个地方睡觉,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   沈良奕想了想,就觉得有点不好了。   跟着来人直走到一间客房前,沈良奕敲了三声,又等了等,见无响动便推开门,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走了进去。   这客房与平日所见无甚不同,只是未关的窗户钻进来风,吹起落下的幔帐,在影影绰绰间,能看到床上和衣而睡的人,这么大的阵仗,竟也没有叫醒。   “懒虫!”沈良奕暗自调笑了一句,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日上三竿了,快醒醒。”   这一捏不得了,沈良奕才发觉范南风身上冷冰冰的,触了她的额头碰了她的手,冷的仿佛才从冰窖里出来。   “来人!快来人!”   沈良奕顾不得旁人目光,下意识把范南风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暖她的身体的同时,大声叫来下人,“快去请大夫!”   若不是她呼吸沉稳,在那当时情况之下,足以吓煞所有人。   大夫很快被请来,一番诊脉推断之后,连连叹道:“稀奇稀奇,小姐脉象平稳,并无任何症状显示,健康的很啊。”   “那为何还不醒?”   大夫说不上所以然,只猜测道:“或许是陈年旧疾受到什么刺激复发了,当日吃什么药,现在还吃什么药就好。”   沈良奕转身看范家的人,一个范府当差的人上前一步:“小姐四年前掉入冬湖落了病根,身体发寒了三个月,后来睡了用火山岩铸成的石床才转好,这床就在府里,若照这老先生所说,那回府睡了石床,大约就好了。”   沈良奕再三确认有无遗漏之后,仍然不放心,索性跟着带货队伍回了永安,五天五夜的路程,范南风便睡了五天五夜。   等把她成功安置上石床,他的担忧才有所缓和,但仅仅不过数秒,又复提心吊胆。   闻讯而来的范通天问清原委,与他一边道谢,一边深深怀疑,“这病已经四年都不曾发作过了,当时看病的老大夫还说只要顺着她让她不受刺激就能永不再犯,我儿这几日,可是在哪里又受了委屈,才又变成这样,老四,”范通天嗓门一高,呼来范四,“你和你妹妹一起去的典礼,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致五儿变成如此,你一个当哥哥的,怎么看的妹妹!”   老实人范四有口莫辩,嘴张了半天,也未说出个所以然。   立在一旁觉得做贼心虚的沈良奕低着头,紧张地隔空握了握拳头,“这不关范兄的事,薇薇在甫州之时,都同我一起。”   “哦?”范通天回应意味深长,觉得这小将军称呼自家幺女,似乎一点都不见外。   “我同薇薇,是两情相悦,好了许久,打算参加完亲事就告知双亲的.....”   “啊!”范通天一声低呼,不敢相信般拽住沈良奕,“小将军说什么?!” 第258章 你这上半生才刚开始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得重复听一遍。   沈良奕正欲开口,小厮跑进来道:“老爷不好了,小姐醒了,正砸东西呢!拦都拦不住。”   范通天脸色微变,叫了句小祖宗匆匆往去赶。   沈良奕愣在原地半天,心道自己是否唐突,突然就说出这话来,即没备重礼又没请媒婆,会不会让范掌事觉得太过随便,觉得轻看他们而不同意嫁女,这就糟糕了。   “啧啧,”他的心理活动随即被一声轻叹打断,范四站在他身边,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让沈兄见笑了,别看我爹是这么大家业的主事,一遇到小妹的事便不淡定,我这个小妹骄纵,每次生气总爱砸点东西助兴,沈兄你没见过她这样子吧?今儿正好瞧瞧,以后去了你府上,这么砸的时候,还请你多担待。”   本着先把所有的不好都提前展现的目的,范四拉着他边走边道:“平日她不高兴时能砸半柱香的时间,但今日沈兄你在,说不定能提前止了她,她总在你面前一副小女儿姿态,断不会想让你看到蛮横的一面的。”   两个人很快走到她闺房院子,远远听见房内的争吵,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范通天一声大喊:“范南薇!反了你了,那可是你娘最爱的净瓶,你要是摔了,你就离开范家!”   “我不是范南薇!”紧跟着便是‘砰’一声。   “你!你!你个孽子,你要气死我啊!”   “出去都出去!我不想呆在这鬼地方,都给我出去!”   七八个拉架的家丁马上被赶了出来,范四正要踏入,房内先飞出一个酒瓶,在即将砸到他脸上的瞬间被沈良奕一挡,把酒瓶稳稳当当捏在了手里。   范南风紧接着跑出来,遇到他时一愣,却什么也不说又跑走,范通天在其后大喊:“快拦住她,快拦住!”   得令要跟上去的家丁被沈良奕远远抛在了身后,他跟着范南风兜兜转转,跑过长巷穿过竹林,就到了一片湖跟前。   范南风随即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玩脱了!”   “你怎么了?”沈良奕走上前蹲在她身边,将她的紧张无措纳入眼帘,“什么完了?”   他的手放在她手上,简单有力的捏住她,等着她很长的慌乱慢慢恢复平静,又重复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睡了多久?!”范南风语气也显露着急。   “五天。”   “这么久.....完蛋了。”   “到底是何事?我帮你。”   范南风不耐烦一摆手,“你帮不了我!”   意识到自己不好的语气和沈良奕脸上微妙的表情,范南方又补充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那梦可害惨了她!   从一开始她就认定只要改了结局便能脱身,所以尽心尽力帮助孔孟,好不容易看着他们走入殿堂,原以为自己也能做个美梦就回到现实世界。   她确实做了个梦。   梦中就站在这湖边,她看到一个女子跳进了水里,自己根本只想旁观,可转眼却身处水中,又看清那落水之人是范南薇,正一寸一寸往下沉。   范南风梦中也求生意识强烈,卯着劲往水面游,湖水似乎深不见底,她游了好久,却还没有到头。   微亮的出口触手可及,范南风只好不停歇的一直游,眼看着就要到出口,她的脚猛地被往下一拽,回头观察时,就见范南薇的手拽住她的腿,想把她往湖水深处拉。   这个吓人的感觉贯穿始末,她与范南薇的对抗也真实的不可思议,梦中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脱离,等到真的脱离转醒时,她在范府的石床上,周围家具都是古董。   意识到自己还在书里,一场大型的拆家便开始了。   范南风到这会才冷静下来,看着悠悠湖水,面上都带着绝望。   “不管你梦到了什么,那只是梦。”   沈良奕的安慰并没有得到回应,范南风脑子里想了想出纰漏的地方在哪里,随后脱口而出:“要是不和你睡觉就好了。”   明显感觉到沈良奕呼吸一滞,范南风又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只是说时机可能不太好。”   解释越描越黑,沈良奕起身,言语伤害了他作为男性的自尊,竟头一次想着逃离。   后到的家丁给了他机会,他便附和在家丁之后,把范南风送回了范府。   那句时机不太好成了沈良奕的魔咒,让他误以为她在后悔,进而怀疑起自己的能力,便连夜备好车马,赶去了他表哥所在的绛州。   表哥薛帝是绛州有名的神医,开一间草药铺子,年纪轻轻就过着隐世的生活,偶尔救死扶伤,大多时钻研医书,上天入地尝百草采药,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两兄弟长时未见,薛帝高兴之际也带疑虑:“你这次来,可是姑父战场上受伤了?”   “父亲他很好,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向表哥求个压惊的方子,顺便.....顺便问问下半身的事。”   薛帝目露震惊:“你这上半生才刚开始,问什么下半生的事。”   沈良奕愣了愣,反应过来压低声音,小声又重复一遍。   “噢~”薛帝笑了笑,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感慨,幼时沉默寡言的表弟,如今真是大了,“不妨事,等哥哥给你写个方子。”   据湖边受创已经过去了十来天,一无所知的范南风此刻正被绑在府上,凶狠狠盯着前来为她驱邪的神婆,嘴里塞着布,想骂却骂不出。   一手策划的范家父子站在一旁,范通天恭恭敬敬对那神婆说道:“劳烦孟婆替小女看看,小女四年前掉入湖水落了病根,这病根已有四年都未出现了,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复发,醒来后就有点不对劲了。”   神婆扯着尖细的嗓音问道:“是怎么不对劲了?”   “不怕孟婆笑话,我这幺女她母亲走得早,自幼就被溺爱娇养惯了,养的她性格泼辣、目无家法,是族中出了名的小霸王,可自从醒来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变了个人,也不怎么说话也不吃喝,精神气没了一半,动不动就发呆,一呆又呆半个多时辰,嘴里自言自语,好似和旁人交流一般,可房内就她一人,实在是奇怪的很。前几日更怪了,没人惹是又哭又笑,还总往溺水的湖那里跑,看着水面咋咋呼呼,竟然还想着跳湖,活脱脱像个疯孩子!许是撞了污秽,还请孟婆看看。”   范南风一脸无奈,她发呆是一时还没转过弯,自言自语是想捋顺思路,老往湖边跑是觉得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湖才是起因,想跳湖是为了做试验,指不定跳进去再醒来就是现实世界了。   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还没跳就被人给迷晕,醒了在自己房间被五花大绑,成了这般模样。   “噢~我看看,”神婆拖长声音,长长的指甲刮上她的脸,浑浊的眼睛看着她,看的她十分不舒服。   神婆笑了笑,一张黄符在她脑袋上转了三个圈,当着她的面烧在碗里,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文字,一通极标准的跳大神过后,她才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急也急不出所以然,不如心系当下,指不定乐不思蜀。”   范南风眼睛都瞪大了。   “范老爷,城外向江山上庙里有神算子云游借住,可给小姐求个平安签,带上方保平安。” 第259章 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神婆临走一句话让范通天即刻行动,拉着她匆匆出了城,绕开那些长长的等着求签的队伍,还未说明来意,那神算子先道:“我看小姐面像,是个大富大贵的命格,日后可在人颠之上。”   “切,”   范通天的惊叹只起了个头,便被范南风话语里的嘲讽打断,“这就看出来了?还人颠之上,你意思是,难不成以后我要做皇帝?”   “放肆!!”范通天一拍桌子,让她滚了出去。   被赶出来的范南风坐在向江山观音庙院子里的树荫下,看着来来往往上香的信男信女,心里就有点堵得慌。   她想,他们的生活都有信念,有了难题还能来拜菩萨求个安慰,可她不行,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又知道的越多越无人可求,如今陷入了死局,一点也寻不到出路。   “啊!”   面前跑过一个小女孩,跑的太急摔了一跤,哭声将盯着佛像发呆的范南风唤回神,那小孩离她很近,可她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揪着树底杂草的叶子,一边消磨似的,看着那小孩哭。   小孩的父亲很快赶了过来,抱起孩子擦干眼泪,急急忙忙观察着她身上是否摔伤,确认无碍后才放松神情,手扫着她衣服上沾上的灰,佯怒道:“好好的你跑什么,你看摔了吧,这么急要去哪。”   小女孩哭着回答:“我要回去。”   “这么着急回去,回去了有什么好?”   “回去了有糖吃。”   那父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去了只有糖,可你在这里有爹爹啊,你就那么想回去?”   两个人说着话走远了,范南风回味着那话里的尾音,一时陷入了沉思。   回去了有什么好?   以前只有她一个,除了工作只剩孤独,一睁眼就要为生活奔波,消耗着青春赚着可怜的工资,还要忍受指责与谩骂,那女孩还有糖,她回去只有柴米油盐一地鸡毛,回去了有什么好?   “干什么呢!”   范南风看着范通天走近,唠唠叨叨说着她的过错,“我真是惯的你无法无天了!那话是在外人面前说的么?!祸从口出祸从口出,我看你早晚得被你这不把门的嘴连累!你这叫我怎么省心?......”   “爹,”范南风听着他的训斥,轻轻问他,“去找神算子,有什么结果了吗?”   “有了,”范通天不再指责她了,他突然温和地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个锦囊在她面前摇了摇,弯腰给她系在腰间,并且说道:“这是那大师亲手写的平安符,你戴着它,以后都不会邪祟靠近,可保你平平安安的。”   回去了有什么好呢。   范南风突然想起,出车祸前不久正是她的生日,同事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她说她许了个实现不了的,希望之后能有人陪不再孤独。   现在看来....   “今日事都办妥了,走吧,咱们回家,歇也不歇的,你爹这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范南风被话里的‘咱们’触动了心弦,执念着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走吧,回家。”   路上范通天似乎很高兴,范南风看着奇怪,“爹,神算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样开心?你难道看不出来,那神婆和神算子分明是一家的,连案台上的幡子都一样,还不是觉得你出手大方,说了些好话故意博你开心。”   “此言差矣,你与那将军府小哥儿的事情,他就说的很肯定。”   “这都能算出来?!”   范通天面上更加高兴:“这当然不是算出来的,是那小将军亲自所说,若不是他说,你们的关系我是万分不敢往别处想的,是我觉得不可思议,故而今日求符期间多问了几句你的姻缘,把你的八字递给那大师,他说你命中富贵造化奇特,寻常人是压不住的,得是人颠之上的人与你作配,那小将军不正是这样的人吗?”   范南风笑了笑,才猛然想起沈良奕似乎许久都没见到了。   “就是那小将军只略微说了一句,我还没寻到机会好好问问,他就连夜走了,那我问你,你与小将军进展到何处了,小将军对你可是真的?咱们是为商人家,就怕他并不当真误了你。”   “爹!”范南风嗔怪道,“那沈良奕的人品是顶好的,你要是不信,等我写信叫他来,你再观察观察。”   “那极好,待我考察清楚了,觉得他并不轻视你的出身,又打心底对你好,就赶紧定下亲事,免得他后悔。” 第260章 明知山有虎   宫中的卜卦师近来占了一副祥瑞卦,说天之骄女降世,为帝而生,寻得可改萧国少子之症,与帝结合能保皇脉绵延百年。   此卦一出,心腹大臣俱都兴奋,又逢每半年的选秀伊始,萧帝便借着筛选秀女的由头,亲自派了宣洛公主萧景到访各城地,明着是把控秀女人选,实则暗中寻找卦中钦定的帝后。   萧景原本就不信卜卦,更不喜欢选秀这件事,得到任务时本想推辞,递旨的公公一句话,让她又欣然接受。   朝中武力大半都去查了刺客一事,护送选秀命官的事落在了沈良奕身上,这让她惊喜交加,立刻动身去往小将军所在的绛州。   收到范南风的来信时,沈良奕正和萧景从绛州衙门出来。   他拆信的迫不及待和读时不自知的笑容自然钻进了萧景的眼,待他读完,萧景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要紧事,等宫中接替的人到了,我再处理。”   沈良奕还未正式入仕,也只是带着官职头衔,本有大把闲散的时间,维护选秀时期的任务反将他困在绛州脱不了身,万幸只是暂时,等接替的人到了,他就能去范家,受范老爷的考察。   见他不想多说,萧景也不再问,上车前有意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侍卫驰信,入夜,果然等到了驰信前来。   “公主!”   萧景坐在正坐上煮着茶,问驰信道:“小将军今日收到的信,是从哪里寄来的?”   “回公主,是从永安范家寄来的。”   “那信上说了什么?”   “这....公子他看完信就收起来了,属下并未得见。”   萧景将手中茶杯重重磕在桌上,使得驰信立刻一躬。   “我选你做探子时,可没叫你含糊不清地回报消息!”   “回公主,我观公子的反应,应该是范家小姐寄来的。”   萧景猜也猜到是那个女人的来信,微微思索后摆了摆手让驰信离开。   又见驰信犹犹豫豫,便道:“你那妹妹和母亲都安好,只要你好好听我命令,到时我自会派人放了她们。”   第二日车马准备就绪,雅间已经上全了热腾腾的饭菜。   这是萧景最喜欢的时候,早上的时间无人打扰,她能和沈良奕坐同一个饭桌,吃同一份菜,正事说完之后,偶尔也闲谈几句,像极了一起生活的平常人。   沈良奕早已坐着等她了,眼睛盯着地图,并未注意到她走近。   “小将军。”   沈良奕起身行礼,待萧景入座,指着地图说道,“绛州已经盘点过了,下一地到甫州,一会吃完就出发的话,大概六天就能到达。”   “不用,甫州有专人把控,我们先去永安。”   沈良奕一愣,眼睛跟着亮了亮,更没有反驳。   到了永安接近黄昏,萧景以舟车劳累要休息几日再行正事为由,给了沈良奕办私事的机会。   沈良奕当真以为她要休息,说了一番场面话,便带着驰信匆匆离开了。   会面并没有在范府,而是定了湖边。   湖水波光粼粼,沈良奕与驰信到达时,范南风正坐在那日的大石上,往里面扔着小石头。   他叫驰信等在一旁,自己定了定心神,一边靠近她,一边道:“你怎么,选这儿见面呢...”   这么个不详的地方。   范南风听到声音便冲进他怀里把他抱紧,小脑袋抬起对他笑道:“这是我梦开始的地方。”   “嗯....”这似乎更不详了,“范掌事他,要见我了吗?”   沈良奕知道自从上次说了之后,这次的会面正式带着见家长的意味,马虎不得:“需得再等几日,待我准备好礼品再登门拜访,我已经给父亲写了书信,他会替我准备合适的礼品。”   “还要什么礼品!”范南风拉着他坐下,“不是我夸大其词,你将军府的东西,说不定还比不上范家呢,我爹说了,不需要你这么麻烦,我范家什么都不缺,现在就缺个良婿,最好能压住我的。”   沈良奕笑了笑,反驳一句‘那怎么行’,又问道:“你在信上说有事要讲,是何事要讲?”   范南风突然温柔起来,放弱了声音,声音里却带着坚定,“我那时从昏睡中醒来,说我做了一个梦,你问我是什么梦,你还记得吗。”   沈良奕当然忘不了,“那梦怎么了?”   “我梦见小时候我被遗弃,身边没有其他人,一个人活了二十几年,从小受别人白眼,为了活着做任何劳力事,后来有幸找了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可依旧过的很孤独,生病了无人照顾,开心了无人分享,难过了无人倾诉,我就在生日的时候许了个愿望,然后...”   “然后怎么?”   范南风握住他的手,紧紧捏了一下,“然后我就醒了。”   “我还以为是何事呢,一个梦而已,也叫你惦记这么久,况且梦都是反的,你看你身边这么多的人,怎么会一个人呢?”   范南风又抱住他,“你说的对。”   这投怀送抱来的频繁,倒叫沈良奕受宠若惊,“走吧,我送你回去,待到东西备齐任务结束,我和父亲再去拜访。”   “我不想回去。”   “不回去?”   她在沈良奕怀里拱了拱脑袋,问道:“你住哪?”   “我有公务在身,住在莲湖街酒楼。”   “那我也去。”   沈良奕明显一僵。   范南风从他怀里出来,想了想道,“莲湖街上两家酒楼,官家钦定的一个和我家的,我家那装修五星级,你要是住不惯,你就搬出来,和我一起住我家的。”   “不可。”   沈良奕义正言辞,任她怎么撒泼打滚,回答却都是不可。   范南风最终被他送回了府上,连着两天都等不到沈良奕主动来找,便偷偷出府,混在说书馆听她的江湖直到日暮,末了又晃荡在街上,想着宝儿生日渐近,得准备一份礼物。   意庄新到了一批首饰,范南风进店还没发话,那老板亲自笑脸相迎,将镇店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   “五小姐,首饰一到我就给您留着了,本想收拾妥当就去请您,谁知您先过来了,您看,这些都是店里最好的东西,任您挑选,您看上哪个您一句话,我派人送到府上去。”   从她落单就盯着她的萧景听到此,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商女,竟权势滔天,过的比拟王公贵胄。   “老板客气,今天买卖做的小,不用大费周章,我的贴心丫头宝儿生日就要到了,我给她选一选,要看上去素一点,叫人猜不出价格,实则是低调又奢华的那种首饰,我找一找。”   她在一连串中选中了一个玉簪,正要伸手去取,有人却先她一步,把玉簪拿在手中。   顺着这白皙又细嫩的手往上看,萧景正注视着她,对范南风笑了笑,“老板,这簪多少钱,我买了。”   “不卖不卖!小姐再看看别的吧,这支已经被定了。”   和小魔王抢东西是什么下场,他可太清楚了,店老板为了保住店,从萧景手中夺下簪子,又递到范南风面前,“五小姐,这簪子您要是要,我派人包起来。”   面对面的两个人谁也没看簪子,都盯着对方。   范南风了然于心,立刻道:“不用了,既然是这位小姐先拿到手的,就给她吧。”   这礼让在萧景意料之外,她得到的调查明明说她嚣张跋扈倚财仗势,看上的东西闹多大代价都要争到手,萧景才有意如此,谁知准备好的大阵仗出不来,好似憋着恶气却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   萧景背过手,冲外面动了动手指,候在暗处的驰信走了进来。   他对范南风说道:“小姐,我们公子在逸风阁等着与您相见,特派我前来传话。”   “好,那我们走。”她见驰信站着不动,“怎么了?”   “属下有事在身,就不送小姐过去了,这是公主手谕,烦请小姐带给公子。”   范南风接过手谕转了转,又明目张胆瞥了眼萧景,不知她何意。   她出了意庄,走过小巷,萧景的眼线都还跟着。   她想,不管萧景是什么意,一定怀的不是好意。   范南风走上了拱桥,想到此,将手谕颠了颠,当着那眼线的面,扔进了水里。 第261章 遇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萧景在憋什么招,她都要见招拆招。   逸风阁并没有沈良奕,她坐着等了半刻钟,只等来了一个小兵将。   从兵将口中得知,沈良奕公务缠身,本来已经出门的人又被叫回了衙门,事情不知何时才能解决,恐她等的太久,便派人来跟她说一说。   范南风听得不是很开心,不悦他以工作忙为由放她鸽子,沉着脸让那兵将离开,半路又叫停,给了他一锭金,“麻烦小哥传个话,就说我明日午后在城外等他一同去向江山观音庙卜卦,假如他来不了,就送过来生辰八字,我去卜一个良辰吉日,那大师后日云游别处,走了就再赶不上了。”   范南风忍了忍,那句‘实在不行就辞职,我能养得起’终是没有说出口。   她想,话到这份上了,懂的人自然懂。   并不是她心急,而是受不了范通天日日的唠叨。   自从知道人在永安,范通天几乎就没停下过催促,即担心官商不配,又没有商户女嫁公子哥的先例,他家要打破传统,免不了顾虑重重。   心里没底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求签问卦,那神算子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凑不到一起,他可万万不敢冒这个险。   生辰八字有多重要他们谁都懂,除父母媒婆不可见,要是小将军能把生辰八字交过来,那就证明他对自己女儿是真的,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办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亲宴了。   所以他催促范南风,叫不来沈良奕的人,也得弄来沈良奕的八字。   城外孤拐树的树荫下,范南风和范四等在那里,眼见日头偏了又偏,范四忍不住道:“别等了,我看这沈兄,大概率不来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接着说,“听说沈兄最近忙国主选秀,天天和当朝宣洛公主在一起办公,在解忧城你不是也见过公主吗,我早就说她对沈兄不一般,你看你还不行动,小心沈兄最后当了驸马,不要你....哎你怎么打人呢!”   范南风把剩下的树杆子丢掉,咬牙切齿说道:“走,不等了!”   气冲冲爬上向江山的结果,竟是那神算子前脚刚走行踪全无。   两个人从观音庙出来,范四心生埋怨:“早叫你别等了你不听,你看看大师走了吧?我好不容易说服父亲跟着来,本想借你的光顺便让大师算算我和含茵的未来,你瞧瞧,这回去怎么交差,含茵还等着喜讯呢....”   范南风实在受不了他的唠叨,举起手作势要揍他,却突然动作一收朝他胸口一掌,把他打的连连后退贴在树上,撞得他哼哧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妹妹当真动了手,震惊着脸伸手摸了一下耳朵,随后瞥了一眼手上温热的血,大吼道:“你把我打出血了!你...”   范四话没说完,紧接着又见范南风冲上来,猛一下压在他身上,把他压倒在地。   又一支箭从他们上空疾驰而过,钉进了先前他靠过的位置。   这下不用多说,他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范南风眼睛快速饶了一圈,四面八方看不出射箭的来源,但气氛暗潮汹涌,她能感觉得到,四周埋伏了人,欲要他们的命。   “跑!”   “往哪跑?”   范四紧跟着她爬起躲在树后,范南风挡在他前面,盯着前方叫他跑时,手无缚鸡之力的范四并不知道往哪跑。   “往树林跑,那里树密,走位灵活点,找又高又粗的树挡着,碰到安全的地方就躲起来。”   “那你怎么办?”   范南风捡起一根粗棍,拿在手上颠了颠,“我怎么办,当然先解决这些人了。”   在孔孟的成亲礼之夜,也有这种情况发生,但当时她以为自己就要出去了并没有追究,现在不同,现在她要搞清楚,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想买她的命。   “这些人是冲我来的,你跑了我好施展,快跑。”   四周蠢蠢欲动的箭并没有消停,范南风棍子在手,一时舞的像齐天大圣,匆匆打开飞来的箭,为范四逃跑拖延时间。   只要暗人明白冷箭伤不了她而选择近身搏击,那她就能抓住把柄了。   伏击的人很快明白过来轻敌,便放弃箭攻,从暗处冲了出来,几乎二十多人,瞬间将范南风包围。   “谁派你们来的?”   回应只有刀剑,歹徒不言一句,行事作风极其果断。   范南风东挡西挡的同时,竟然不合时宜地觉得这些人业务能力过硬,要是收于她的麾下,那到时闯江湖,肯定能更加腥风血雨。   遮挡的木棍被他们一刀砍掉一截,很快就剩了标尺长。   对外挂披身的范南风而言,有好多次夺刀抹其脖子的机会,可观音庙前要人性命,佛头在墙角上盯着,纵然她不是那么有信仰的人,也不敢贸贸然破血。   范南风边挡边跑,被一大群人追着,就进了山林深处。   伏击的人显然没有想到看似文弱的女子竟然武力无边,一场紧密的攻击下来反倒己方损失惨重,领头人很快换了思路,拔下腰间别着的流哨信号对天一指,一声尖锐的响声过后,很快传来了范四的哀嚎:“小五救我!”   提前跑走的范四被三个人追的走投无路,窜林中竟跑到了战场中心,眼前尸体横陈的景象和妹妹被围攻让他心急,忘了自己并无实力,反而捡起一柄剑大吼着冲进了打斗。   护妹心切范南风可以理解,可他实在是太弱了,拿着剑左抡右抡自己都晃晕了,还封印了范南风的武力,让她拖着累赘攻守都弱了三分。   范南风只好见机行事,也不找俘虏了,拽住范四就跑。   这正中刺客下怀!   分头行动的刺客聚首,目标又拧在一处,很快把两人堵到了山崖边,让他们再无退路。   包围圈渐渐缩小,范四看着敌人靠近,紧张的说话都打结:“你们别动!要多少钱,我给你们五倍!”   那些人不为所动,范四都快哭了,“小五,他们不要钱,他们要我们的命。”   范南风早就知道,一句‘你退后’说完,手上的剑握的更紧,飞身上前主动开战,以一当十的同时还要护住范四,刺客们吃了钉,在她全力防守进攻的同时,领头人看准时机,梅花镖冲着范四甩出。   “小五!”   下意识的喊叫和躲避,让他一脚踩空,掉下了山崖。   范南风闻声回望时,只看到他的衣角,心里一着急,身体不听使唤,竟揪着那衣角,跟着跳了下去。 第262章 圣旨(1)   伏击的人瞬间围上来,冲着崖下又补了几支箭。   一人道:“大人,还需要再追吗?”   头头道:“不必,五六百米高的山崖,崖下又是乱石岗,掉下去不死也快了。”   不仅头头这样认同,范南风也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   坚硬的树杆子和石头刮在她的脸上身上,疼的她心缩了又缩,胳膊又被范四紧拽着,再多几分钟仿佛能从她身上扯出去。吹过耳畔的风如刀割,和着二人的喊声,范南风心想,这下连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千防万防,猪队友难防。   她在快速下坠中绝望祈祷,希望脸不要先着地。   ‘哇擦!’   一声忽视不了的巨响传来,范南风觉得自己身体一轻,额头立刻被硬物割破皮,温热的血顺着皮肤划过眼睛,视线接着就是一片猩红,她在疼晕过去前,费力地动了一下手臂,便知道范四甩出去了。   他怎么样?   *   “就让我进去吧!”   骄阳晒了一天的永安在黄昏之时暴雨如注,乌云压城,暗的比以往早了许多。   沈良奕踩着暴雨回客栈,远远就听到争吵声。   “现在客栈下榻着几位大人物,那小爷岂是你一个小小丫鬟说见就见的?还不快走开,惊扰了楼上的那位,小心你的脑袋。”   一个婢女装扮的女子被店掌柜拦在门外,推搡着从台阶上跌了下来。   沈良奕伸手一扶,才教她免于跌倒。   待那女子转过头来,沈良奕讶然道:“宝儿,你怎么在这里?”   “公子,快找找我家小姐和少爷吧!”   沈良奕见宝儿浑身湿透,像是淋着大雨匆匆赶来,“薇薇怎么了?”   “他们今日去城外观音庙算卦,至今都没有回来,府里派去接的人接了个空,庙里说很早就离开了,可到现在都没回府,如今下这么大的雨,那山路泥泞,出了观音庙再无避雨的地方,现在天又这么黑,实在叫人放心不下。老爷又遇年中盘点去了外面,我无人可求,就只能来找公子了。”   “他们何时走的?”   “吃了午饭就出发了,可说要等您,不知何时上的山。”   “等我?”沈良奕面露疑惑,“我未曾收到任何消息.”   沈良奕听她讲了来龙去脉,立刻对驰信下令,“把张沫凡给我找来。”   张沫凡正是他派去逸风阁送信的人,可捎的口信却没有告诉他。   驰信道:“大人,张沫凡今早告假回家了。”   沈良奕觉得事情很凑巧,现下也顾不上多想,驻守客栈的队伍他理由不正动不了,只问宝儿:“府上有多少家丁能动用?”   “有七百人,其他族老爷们的也可以调用。”   “先把这七百人集合起来,等我放完手记,我去找你们。”   “大人,”驰信道,“许是二位小主在哪避雨呢,现在去找天色已晚山路湿滑,容易发生滑坡有危险,您交接公务忙了好几日,不如歇歇再寻不迟,兴许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沈良奕眉峰一聚,眼神瞬间变了变,“你最近胆子不小啊,倒是总想着替我做主?!我说了现在去找,你想让我说第二遍?”   沈良奕怒道,“还不快去准备!”   “怎么了?”沈良奕生气的声音太大,引来了萧景,“发生了何事。”   情况被略略作了说明,萧景道:“寻人事大,若是小将军人手不足,这些护卫兵任你调遣。”   沈良奕摇了摇头,强忍下怒意,将手账先递给萧景,“宫中派来的接替人员已经到了,任务也都交接完毕,这是最新的人事安排,日后公主有事,可直接与相关人员联系。”   “那你要离开永安了吗?”她知道百里书院近日开学,他没有理由再继续留着了。   “不,我要去找人,现在就去。”   外面下着暴雨,萧景瞥向驰信,而后道:“若有帮忙之处,这些护卫兵,我可都让他们听你调遣。”   沈良奕谢过,跟着宝儿到了范府,门口已聚全七百多家丁,个个穿戴蓑衣短打,手拿着夜光石制成的灯,等着听候吩咐。   短短的几分钟展示了他调兵遣将的天赋,人被有序分成七十组,后补和替换标明,每一组负责的地方做了划分,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开始向着向江山进行地毯式搜索。   不分昼夜这样的搜索连着五天,找到的却只有一些横尸。   可即使被雨冲刷了痕迹,那些人身上的伤口表明这里上演过打斗,时间就发生不久。   沈良奕不可避免地想到些坏结果,担忧不可避免地越来越浓,正努力想用她武功高超鲜有人是对手作为安慰自己的理由不让自己乱了阵脚时,一声痛哭便钻进了他的耳朵,   宝儿‘哇’一声哭跪在崖边,手里拿着一个香包,一边哭一边大喊道:“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的东西,怎么能在这里。”   沈良奕跑到她身边拉起宝儿,“你确定这是薇薇的东西?”   “是的,这还是小姐出发前我给小姐戴的,上面还有范家的标记,我在崖边找到的,怎么能在这里!公子!我家小姐的东西怎么能在这里!”   宝儿哭的他心神难安,站在崖前向下观望,那里茂林挺立,下过雨出现塌方,甚至连路都不通,她的东西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来人,送宝儿回去休息。”   一些猜测有了证据,沈良奕心里一沉,招手让那些家丁聚在一起,“留十队铺开来搜,剩下的人跟我下崖,找一些大夫来候着,万一找到人....”   万一找到人,还有可能活着吗。   沈良奕说到此即打住,而后咬牙道:“跟我下崖搜,是生是死,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熬的眼睛通红,衣服满是划伤与污痕,夜里行动时刺槐又将他的脸划出一道长口,血污沾的满身都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五天五夜不合眼,即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强度。   有人道:“公子也休息一下吧,这崖陡峭又下了雨,需得等太阳晒上几天才能攀,也得有辅助的工具....”   “住口!”沈良奕大喝一声,忘了此刻跟在身边的人只是寻常人家的家丁,并不是那些受过严苛训练,可以飞檐走壁的将士,“现在就给我下去!现在就下去!” 第263章 搜寻(2)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毫无保护措施下去就是个死,没有这样的经验,都被那崖的陡峭吓得动也不动。   远远传来整齐的跑步声,声音渐近,一支穿着铁甲作风整齐的官家队伍出现在此,队伍前头的萧景道:“小将军,这些人可以下崖。”   这就像一束光,沈良奕攒紧手里的香包,竟忘了君臣之礼,先对那些人道:“快下崖搜,不要漏下任何一处!”   等到那两百来号人悉数下去之后,沈良奕一个趔趄身体晃了晃,被萧景扶住,“你没事吧?”   沈良奕苍白干裂的嘴唇只蹦出一句无妨,便一眼不发盯着手里的香包。   脸上的口子有微微发炎的趋势,萧景看得心疼,下意识抚摸了一下。   这一下惊着了沈良奕,他转头看向萧景,突然抓住她的手,对她说道:“你能不能,把城中的护卫全都调过来,先找一找人。”   他在求她。   他需要她。   萧景愣了一瞬,沉迷在他孤立无援的假象里,道了一声好。   她当然知道,找到的最多只是尸体。   而尸体,威胁不到她。   选秀被她暂时搁置,倾巢而出的搜索又用了三天,萧景跟在沈良奕身后,他的担忧绝望和心神不宁全被她收于眼皮底下。   萧景趁机安慰的同时,免不了思考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于她而言仅仅是杀一个人,而对他来说,那好像是毁灭性的打击。   崖下的环境恶劣,纵使搜索的队伍经过专业训练,行动也举步维艰。   第四天汇报的末尾,领将支支吾吾道:“....公主、将军,山里多野兽,我们的人在搜索中被一个野熊叼走了,我们派了人去追......失踪案已经好几天,即便能找到,也可能只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搜索环境难以忍受,是不是....”   他话中斟酌的‘结束’还不待说出,沈良奕猛一下抽掉他腰间的剑,尖刃直抵他的喉咙,“我说了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人谁都别想离开!谁要是敢退却,我便杀了谁!”   连番不曾休息让沈良奕极其虚弱,却还是在此刻重重一脚踢在领将身上,把他踢翻在地。   又一个士兵跑了进来,“报!前方山崖五百米找到了一具男性尸体。”   沈良奕如电打了一般立起,说话的气息变得不稳:“快,快带我去看看!”   人们顺着痕迹挽救被熊拖走的人,正好将熊围困在一个大石旁,而大石之上,便躺着一具男尸,左半边脸有被野兽撕咬的痕迹。   沈良奕赶到时,石头上已经有了随军大夫,见沈良奕便道:“大人,这人真是命大,还有微弱的呼吸。”   半边脸被撕咬的血肉模糊,但沈良奕远远就认定,那是范四。   “快救他!快救他!”   沈良奕受刺激而更加疯狂,揪住最先发现范四的士兵:“还有人吗!还有没有发现!不可能只有一个!!薇薇呢!薇薇在哪!”   “大人...”被他扼住喉咙的人因呼吸不畅而脸色通红,边说边咳,“没了,这附近就只有这一人。没有别的发现了。”   “不可能!都给我搜!给我再搜!薇薇一定在这附近!快给我一寸一寸的搜!”   在场的士兵并没有动,他们目光全都看向了萧景,这是一场提前下了命令的搜寻,只要找到一丁点东西,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萧景想让他依靠她,想让他有求于她,便在此刻什么令也没下,等着沈良奕主动抓起她的手,再说那些央求她的话。   可趋于暴走中的沈良奕根本没看到士兵那些整齐划一的眼神动作,反而拿起剑接连一挥,就将离他最近的几个人杀的干脆,“还有谁不去搜寻!我看到一个杀一个!”   他把滴血的剑对着将士指了一圈,布满血丝的双眼放出极其震慑狠厉的光,最后剑刃对着萧景的方向,停了下来。   将士们想不到他会在公主面前越权号令,更想不到他大开杀戒,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开始紧密搜索。   沈良奕跟着他们,也冲进了密林深处。   身后的萧景挥手叫来军医,低声说道:“若是另一个也找到了,我想让她没有呼吸。”   军医一怔,而后躬身道:“属下明白。”   人迹罕至的密林是动物的乐土,突然窜进人烟惊扰到小动物四下逃窜,一个胆子不太大的士兵脚踩到蛇尾,接着就看到一条长蛇顺着树干往上爬,吓得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睛跟着蛇向上看时,立刻大吼一声:“人找到了!找到了!!”   沈良奕闻讯赶来,瞬间飞上树杈把卡在树上的范南风接了下来,脱掉自己的外衣,盖在了她支离破碎的衣服上,“快!大夫呢!!快叫大夫!叫大夫!!”   范南风身上除了皮外伤,情况比范四好了太多,这给了沈良奕希望,等到那军医看过,连忙问道:“怎么样,严不严重?”   “大人,这位小姐....已经没呼吸了。”   “不可能!!她没有一点的伤,不可能!!一定是你看错了!”   那军医支支吾吾,“这小姐看似无大伤,实则伤在内里,五脏受了冲击,已经没救了。”   “庸医!!给我滚开!!”   沈良奕不信,拽开那大夫,把范南风抱起,又指着两个士兵,“你们,把人给我搬回城,我要让最好的大夫看!” 第264章 降旨   范通天等在城外,急的来回走动,身后立着七个神医,远远看到人来时便跟着冲了上去。   他看到儿子半张脸都快没了,女儿面如土色没有呼吸,当下身子一软,对那七位大夫说道,“求求神医救救我这一双儿女,只要能救活,我以千金相赠!求求你们了。”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医者仁心,七位神医闻言立刻上手,兵分两路大展拳脚,足足救治了二七一十四日。   这一十四日里,吃了深山里的千年人参,天山上的天山雪莲,荒漠里的仙人掌精,高原挖的冬虫夏草,大蟒的胆,老虎的心,蝎子的尾,白蚁的窝,砸了万金试了无数怪药,终是让范四的脸渐渐复原,只留了疤痕。   可范南风却毫无清醒的迹象。   沈良奕日日呆在范南风身边,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怎么劝也不听。   范通天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肯定情义是真的,叹自己女儿无福消受的同时,对沈良奕据实相告:“明日最后一剂药吃了就得听天由命,那七位大夫医术顶尖,若是还不醒,可能后半生都如此刻一样躺在床上动不了了,就算醒了,也有瘫痪残疾的可能,小将军年轻有为,未来风光无限,不能让我儿误了你。”   沈良奕沉默不语,最后说道,“只要她活着,我就不离开她,范掌事不必再劝。”   这辈子只有一颗心,认定了一个人,心给了她,早就收不回来了。   沈良奕又道:“是谁害她糟了如此大难的,我一定要千倍报回来!”   范通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露出疼惜,神情笃定:“等到五儿醒了,我便让你们即刻成亲。”   他在心里祈祷,上天若是垂怜让他的小女儿明日醒了,他甘愿吃斋念佛过完余生。   *   七个神医排在一旁,对面是沈良奕范通天和其他家眷,两排人正盯着中间走过来的婢女,那婢女盘中端着一碗药,走的万分小心。   床前宝儿接过药,正要喂时,范通天喊了一声等一等,对那神医们道:“先生们,吃完这服药,什么时候能醒呢?”   为首的神医道:“这药性烈,是我等费心之作,小姐吃了若是指头能动,便可两三日能醒,若是不能动,也可养着小姐的命,日后等寻到了逍遥丹,喂小姐吃下,就能醒了,只是不能保证小姐康健,已经留了病根,醒了并不等于能恢复如初,可能....”   “行了,”范通天害怕听副作用,止了神医的说明,指着宝儿道,“喂!”   浓缩了名贵药材的汤药被全部灌进了范南风嘴里,而后众人屏气凝神分成两组,各自盯着一只手。   漫长的时间流逝,范南风醒的悄无声息,先入眼两拨背影一动不动,倒把她吓着了。   “你们干什么呢?”   她这嘶哑的问句一出,十几双眼睛瞬间转了过来,惊晃的表情如出一辙,大叫道:“醒了!醒了!!”   七个神医轮番上阵替她把脉,范通天从头到尾捏着她另一只手,甚至偷偷抹了抹眼泪,一番问诊问的她喉头干渴,诸位神医自夸的程度,仿佛她就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两个时辰后,他们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我儿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已经第八遍了,范南风机械性地回复道:“不太好。”   “哪里不好!来人!去把大夫叫来!”   范南风动不了,全身虚弱没劲,感觉骨头都要散了,根本来不及劝激动的范通天,还是一旁的沈良奕看出她的表情,止住范通天的草木皆兵,问她:“你哪里觉得难受。”   范南风道:“我饿的难受。”   等到她大快朵颐,精力恢复了一些,范通天确认再三暂时无事之后,调走了房内的其他人,只留了沈良奕。   “你怎么老了许多?”   范南风的调侃只起了个头,竟引来沈良奕泪光闪闪。   这次,他没有快速揩去,而是任由眼泪顺着流到下巴,在下巴上停顿几秒又砸在地上,一滴接着一滴。   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尤其是沈良奕。   范南风看不得他哭,想去拉他却又动不了,只好哄他道:“别哭啊,你不老,男人至死是少年,你在我心里最帅了,真的!”   这不说还好,一说沈良奕反倒哭出了声,本来熬的红的眼睛更加可怜,他哭着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要失去你了,我以为我们要生死永别,我不敢合眼,就怕听到让人害怕的消息,你不要死!你要长命百岁,我不许你死,我要你和我永远不分开。我要娶你,我不准备那些聘礼了,我现在就娶你!”   “啊......”   他的情话不看场合不分时间不和逻辑,叫她愣了又愣,“我....怎么说呢,我现在动不了,说不定落了残疾,这以后....”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的!你怎么样我都接受!我这就给父亲写信,让他来永安,看着我们成亲!”   “......”   范南风不想自己的婚礼在床上就办了,决定太过草率,可眼下沉良奕实在是可怜兮兮的,教她无法拒绝。   沈良奕当她面写的信,四天就送到了麒麟将军沈独的手上,沈将军读过之后亲自打头,早已备好的见礼足足装了十二个箱子,领着队伍很快给了回应。   队伍在安阳城外整装待发,沈将军盘点完确认再无遗漏,正欲上马时,听得身后一声唤,竟是萧帝身边的宦臣郭梓卯。   “将军这是去哪?”   “郭公公,”沈将军寒暄过,难掩心中喜悦,“我这是去永安,见我未来的亲家和儿媳。”   “哎呀!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令郎大事一解决,将军此后可享儿孙福了!”   沈将军笑道:“哪里哪里,郭公公要去哪?”   “我奉圣上旨意,也去的永安。”   “那巧了,郭公公同我一起上路吧。”   到了永安二人分开,范通天早已在城门口等着,出动了府上百分之八十的人力迎接,礼貌性寒暄过后,生怕将军觉得招摇,让剩下的人从小巷迂回回府,他带人走过正街,很快到了范府门前。   沈良奕喜滋滋叫了一声父亲,把如今情况略作了说明,正说着背后又是一声略带惊讶的喊声,他们脚步还未跨进门槛,又纷纷停住。   郭梓卯再次讶异,“将军怎的也在此?”   他是人精,看到这府邸装饰,人员配置,又如此兴师动众,已然明白了些许,“真是太巧了,我与将军分开就去了永安府衙,找这圣旨所写的范家,未曾想到竟是同一个范家,既然人都在此,那我便就在此宣旨吧,双喜临门,提前恭喜将军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永安范家接旨。”   范通天慌忙跪地,几百年也没有一回,心下又惊又喜的同时,甚至还担心自己的跪的是否标准。   “奉天承运吾皇召曰,今有永安范式之女,生辰八字乃星宿宫所算骄女降世,天降大任与斯,保我萧国皇脉绵延根基永固,实乃....”   郭梓卯念到这里猛然停住,眉头微皱,又小心观察了将军神情,“.....实乃天定的帝后人选,故下此令,命范式之女择日进宫,选良辰吉日举行封后大典,遵天卦之道,护萧国周全。钦,钦此!”   郭梓卯目露尴尬,说恭喜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看着将军,还没斟酌好说辞,就见眼前闪过一个影子,接着圣旨便被夺了去。   众目睽睽下沉良奕公然夺旨,口中说着‘不可能!’眼睛快速过了一遍,看清那旨上文字与所念无差时,双手止不住抖了起来,本能地回头看向沈将军,寻求保护一般,无望地叫了一声父亲。   “父亲。” 第265章 愿献一计   沈将军到底见过大风浪,默默上前稳住沈良奕,挡着其他人目光随手就把圣旨拿过来塞给郭梓卯,沉着冷静地问他:“郭公公可是搞错了?”   郭梓卯闻言转向当地府衙主事,问道:“江大人快看看,可是搞错了?”   早已愣住的江主事这才回神,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错不了的,咸宁街范家,就是这个范家,错不了的。”   郭梓卯重新看向沈将军,“沈将军,这......”   沈独挥了挥手,另一只手按住沈良奕,暗示他别冲动,“范掌事赶快接旨,郭公公奔波许久,也该休息一下了,不知公公下榻何处?沈某随公公一起,给公公接一下风。”   范通天立刻接茬道:“是的是的,郭公公一路辛苦先休息为好,我这就命人在聚贤楼设宴,为公公接风。”   沈独解散了其他人,临走时眼神示意沈良奕乖乖等着他的消息,自己与范通天一起,带着郭梓卯和他的随行,直到夜里才回来。   他与郭梓卯有点儿交情,郭梓卯又是萧帝身旁的红人,几杯烈酒下肚,沈独还没开始套话,他便先开口了,“论朝中上下,小人最佩服将军您了,不仅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又怀着一颗仁义之心,比那些老奸巨猾暗怀诡计的人好了不知多少,是朝中难得的忠良,我听闻令郎即将成家,将军要享儿孙之福时,是真的替将军高兴,可谁知,谁知事情竟是这么凑巧!这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沈独默默听着,借机问他:“听闻占星宫得了百年难遇的祥瑞卦,这次圣旨,可是与这卦有关系?”   郭梓卯道:“不瞒将军,这卦确实显示有天定的帝后落于民间,这次选秀明着是遵从以往制度,实际暗中再找这位未来的萧后,负责官走访了各地的城地,从户籍中挑选中卦者,那么多女儿家,竟独独永安户籍里出了一个庚寅年庚寅月庚寅日庚寅时,这范府之女全中!以往选秀都在贵族中抉择,这次却让一个商户女脱颖而出,负责选秀的宣洛公主深怕出岔子,还专门带着画像回宫请卜卦师看,这画先入的圣上的眼,圣上只看了一眼,便笃定此画中的女子就是入他梦的仙女,便速速下了旨意,让我送来了。”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接着补充道:“不知将军可还记得,那时在百里书院犒赏三军,散了宴圣上回程的路上,在夜里碰见个舞姬,圣上形容仿佛一道光打在那舞姬身上,瞬间便勾了他的魂,回去之后还得了相思病,那段时间也因此荒废朝政,为了寻人,还费了不小的人力物力,当日见到画像,圣上直呼她是那时的舞姬,这么看来,这范家女子,当真是卦象中所描述之人了,只可惜,偏偏和令郎的意中人重合了,这,这,唉!”   沈独替他倒了一杯酒,“这姑娘前些时受了大难,到如今还未痊愈,国主此时下令,还请问公公,护送她上京的队伍,大概什么时候来呢?”   “我听圣上的意思,也知这女子受了重伤,需要服了逍遥丹才可转好,逍遥丹需得阜陵道人炼制,阜陵道人失踪三十年,圣上派了人正全力寻找其行踪,护送的人出发,怎么着也得三个月之后。”   三个月,那还有时间。   “世事无常,谁知我儿认定的人竟是国主选中的人,又事发突然,我儿今日莽撞,还望公公理解,到时例行禀告之时,望公公看在我的薄面上,把一些不必要说的事情隐去为好,公公路上辛苦,这些盘缠,权当做辛苦费。”   郭梓卯笑道:“一定,一定,将军放心。”   沈将军回范家之时,沈良奕和范通天全候在大厅里,一大一小见到人,竟异口同声问道:“怎么样了?”   他便把事情悉数讲完,瞥见沈良奕不甘又黯然伤心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先别失望,事情得再做调查,那星宿宫的张墨林是我故友,等我问个仔细,事情想必还有转机....”   “真的吗?!”   范通天愁眉苦脸,反倒问在了沈良奕前面。   “范掌事怎的如此表情,按理说,你该高兴才是...”   “将军说笑了,我虽一心想求官,但绝不会卖女儿!别看我一届商贩,宫中的传闻多多少少也听了些,当今圣上深陷美色每半年一选秀,后宫却空空荡荡,这克...克妻的说法已经不是秘密了,再者圣上花甲之年,年龄比我还大!我那五儿都不到二十,送她进宫就是断她活路,这圣旨带来的福气实在是消受不起!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不会让她进宫的,况且,年轻人两情相悦,我都有这么好的女婿了,求求将军想想办法,您就是我的大恩人呐!”   范通天激动到跪了下来,又被沈将军托起,“范掌事心情我能理解,这样,事不宜迟,我今夜出发返回安阳,先探一探虚实,再找一找解决之道,国主念我军功无上,曾承诺给我任何想要的奖励,若是此事实在无解,我就用它来做筹码。”   “将军有几成把握?”   “六成以上。”   范通天长吁一口气,眉头总算舒展了些。   “父亲!我要同去。”沈良奕决心已定,对范掌事道:“还请您瞒着薇薇此事,她还未痊愈,若是再心急添火,以往的补救就是白费功夫了。”   “自然自然!”   沈将军道:“你要去与她告别一下吗?”   沈良奕摇了摇头,他怕去了不忍心离开,又怕自己先露馅,“父亲,走吧。”   沈独此前从没见过范家人,只知他生意做的大,不知他人品如何秉性如何,圣旨一事反让他不再心中存疑,事事替儿女着想,已经是合格的父亲了。   而合格的父亲,人品也不会太差。   他对还面露忧愁的范通天说道,“亲家安心,一旦事情有进展,我便派人传书信过来,争在一个半月内出结果,急也急不出所以然,您放宽心。”   可他们谁都没想到,事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棘手。   沈独动用人脉多方打探,越来越发现其中出了差错,他将卦中所指的萧后另有其人的事实摆在萧帝与大臣面前,换来的却是他们的质疑,萧帝更是为了满足私欲,凭画像认定人,闭眼不看铁铮铮的事实。   沈独只好亲自出马,去寻真正的萧后人选。   这一晃就是大半月之久。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原定三个月后出发接人的队伍,不知为何提前到了十天后。   沈良奕因此深受打击,父亲为他全力奔波,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撕扯着他,让他开始憎恨自己。   萧景最会找时机,便在他深陷困局的情况下,来了将军府。   简单的寒暄过后,她便直奔主题,“我知道小将军同那范家小姐情义非凡,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若是小将军不嫌弃,萧景愿献一计,可解此困局!小将军不妨一听。”   沈良奕这才看向她,“何计?”   萧景闻言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只要小将军做了我的驸马,那满朝上下,就会将选秀的事搁置。” 第266章 欲绝后患   沈良奕闻言一惊,继而生气,奋力甩开萧景,从座位上站起,“荒谬!”   “小将军不必激动,这只是假计,等范家小姐的事了结之后,再将颁布令撤销即可。”   虽然人是她下令杀的,虽然最终没有如她愿,可这次的搜寻让萧景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女人是他的弱点。   没有弱点的他无可攻破,套着一层不可近身的坚硬的壳,纵使萧景有百般想亲近的心也无从下手,而只要牵扯到那女人,他就变得并不理智,不用她多费心思,就能找到大把的时机。   对他的反应萧景并不恼,也站起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你也不用当真,目的是要堵住那些老臣的嘴,转移他们的注意,这样拖延了时间,对范家小姐不是更好吗?小将军也知道,子嗣问题一直是众臣头痛之事,父王和两个哥哥一直没停过,但却无一人新诞,他们体弱的体弱,好男风的好男风,各有各的短处,只有我!只有我身体健康,又是皇家血脉,这个时候出面说选了驸马,那希望可比让他们寄托在虚缈的卦上更可靠!而且,若是说驸马是将军府的公子,只怕他们,瞬间就不记得选秀是何事了。”   她观察着沈良奕的反应,继续游说:“届时再提前打点好占星宫的人,合你我的生辰八字时,只会出现比帝后卦更好的解法,我再说与父王,消了他纳后的心思,最后再找个好的时机取消你我的亲事,你还做你的小将军,我还做我的公主,可范家小姐,却不再是入宫的人选,岂不两全其美?”   沈良奕道:“国主岂是想说通就能说通的?父亲费了诸多精力也未让国主动摇,公主又有何办法,能让国主短时间内,就打消了选后的心思?”   “这有何难,父王近日沉迷仙道术,十分听谈道的道士之话,颇有清心寡欲的意思,对范家小姐,也只是国之皇脉的责任为主,并不见得有多少欢喜,若我主动把这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父王必定是愿意的,况且,将军不是出发去找真正的萧后了吗,那范家小姐并不是天定之人,父王会明白的。”   沈良奕眉峰一聚,突然问道:“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   “父亲出发去寻萧后的事情,公主是怎么知道的?”萧后另有其人的证据摆在萧帝面前也未让他收回成命,沈将军只得将人带回来重新让星宿厅合算,但这事关系到国之大计,恐有人做文章,都是暗中行动,除了将军府几个人知道外,根本再无外人知晓,可萧景却说的如此笃定,“这事非同小可,可是私密着进行,你如何得知的?”   萧景顿了顿,手下意识握紧石桌边缘,眼神飘忽一转,继而道:“是我猜的,想来将军做事有始有终,范家小姐又与你关系匪浅,我又听父王说了卜卦另有其人之事,就觉得将军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怕沈良奕继续发问,又接着道:“接人的队伍十天后就要到永安,皇礼也早已发出,已然迫在眉睫,我的提议,小将军还是多想想好,不然人入了宫就是尘埃落定,到时候无力回转了。天色不早,小将军若是想好,就来兰辽殿找我,我等着你。”   她想,沈良奕那么正直,才不屑于勾心斗角,加上条件所限,便也不会多想她更深的目的,大概率会同意。   到那时,她握在手里的,说什么也不会松开。   *   入宫礼堆进范府大堂时,范南风才痊愈没多久,正坐在花园正中的大秋千架上,抱着一碟乌梅,有一搭没一搭的荡着秋千。   秋千架一旁的石桌上还放着药,照那些神医所言,她和范四也只是暂时痊愈,没有找到根治的逍遥丹之前,需得日日用千金的药材养着,很有可能吃一辈子。   那药入喉苦不堪言,每次喝之前,她都要用乌梅先垫一垫。   这次她吃的很缓慢,只吃了一半就将碟子掀翻,噌一下从秋千上站起来。   太憋屈了!   明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她却拿她没办法,这让范南风心中十分憋屈。   宝儿从曲廊走过来,慌张张叫了句:“小姐。”   “什么事!”   范南风没好气一声引得宝儿一愣,她搅了搅手指,“天阴了,回房吧,不然要着凉了。”   范南风烦躁一摆手,正想着怎么一劳永逸的办法,宝儿却不依不饶,再三祈求道:“先生说您身体还没好,不能吹风,我们回房里歇着吧。”   这个执着的状态不似平常,范南风瞅了瞅,突然问道:“老爷在哪呢?”   “在大堂。”   “我去找他。”   宝儿如惊弓之鸟,猛一下跃到她面前,张开双手拦住:“老爷忙着会客,小姐等会再去吧。”   她什么时候遵循过客为先的规矩了?便一把将宝儿拨开,偏要往大堂去。   宝儿急的抱上她的腿,撒泼一样道:“小姐,快回房歇息吧,咱不去大堂了。”   越是这样越有猫腻,大堂一定发生了什么。   范南风更强硬地撇开她,风风火火到了大堂,正撞见管家对范通天说道:“老爷,都搬完了,这是礼单请您过目,宫里给了这么一大堆的礼,随行的官员说接小姐的队伍很快就来了,您看....”   “接我去哪?!”   她看到在场的两个人都一脸惊慌,“怎么不说了?接着说,什么队伍?还有这些东西,这都是什么?”   “没什么,”范通天使眼色让管家先离开,“宝儿呢,怎么这么不懂事,让小姐出来干什么!”   范南风伸手去抢他手里的清单,两个人来回过招,谁也没有屈服。   争抢的过程中不小心撞到堆得很高的礼盒,最上面的盒子顺势掉了下来,掉在两个人正中间,里面的凤冠霞帔暴露在二人眼皮底下,再结合前时听到的话,范南风看了几秒,抬头问道:“你是要卖女儿吗?”   “你这是哪的话!”   “我就说最近怎么这么安静,沈良奕也急匆匆就回去了,一定出了什么事,你们还想瞒着我?这宫里送来的婚服,怎么,难道是送给你的吗?不是卖女儿是什么!商人的女儿要进宫当妃子,你要当国丈,这种天降的福气,你一定高兴坏了吧?”   范通天气道:“这是什么福气!给我们我们也不要!将军已经再想办法了,一定会让圣上将旨意收回,所以就没告诉你,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安心且养着,等好了再商议你和那小公子的婚事。”   范南风快速思索了一遍,故意打翻御赐的绿如意,“队伍很快要来了,除了进宫,哪还有什么办法!”   范通天道:“一定会有办法的,为父绝不会让你进宫!你放心。”   她看到范通天面上忧虑真情实感,是真的在为自己打算,是真的没有被权利迷惑,觉得时机成熟,立刻说道:“等不得他们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咱们永绝后患。”   “什么办法?” 第267章 螳螂捕蝉   范南风贴近范通天,在他耳边一通耳语。   “啊?!这能行吗?!”   “放心,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做戏做的真,你肯下本,就一定能骗过所有人,不然,这么短的时间,你还有别的方法吗?”   “不跟沈家小公子说吗?那小公子对你情真意切,我看的出来他用情至深,若真要按照你所说的来而不提前告诉他实情,以他那个专情的性子,岂不是伤心死了?”   “就是要把他蒙在鼓里!只要他表现的很真,那才能骗过最重要的人。这事因他而起,就辛苦他一下了。”   “怎么叫因他而起?”   范南风笑了笑,早就了然于心,“就照我说的办,造势下去让其他人都知道,给他们留一个我反抗无数最终妥协的印象,等到朝廷的接亲队伍来了,我再给他们爆一个大的。”   她看着那些礼品,已然打定了主意。   从百里书院走到如今,承蒙金手指开的大,才让她待在沈良奕身边经历诸多事情也没受过伤。   可连他身边都没受过伤,却不可思议被萧景摆了一道!   范南风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因此查看她的大纲还有没有作用。   她有一种预感,大纲连接孔孟,如今孔孟都美满了,她的大纲大概率会退休,再也不能任她胡作非为。   而实践证明,她的大纲连让她一朝恢复活蹦乱跳的功能都丧失了,她只能忍受身体疼痛,一顿不落喝那些汤药。   事情她不能再把控,便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法则,打消了借沈良奕手来灭萧景的念头,退而求其次,想通过这样的计谋,让萧景眼里彻底抹除她的存在。   幸好现在的身价富可敌国,后路她都想好了,等迷惑住萧景,她就去她的大易宫,继续当她的山大王!   预谋的事情暗中进行有序,范家小女被当今圣上看上要做萧后的消息不胫而走,大街小巷议论纷纷,连带着也把她以前的光荣伟绩拿出来嚼了嚼,吃瓜群众聚在一起,一个说道,“这家的女儿是出了名的小霸王,脾气冲的无人敢压,若是进了宫,估计活不过三天。”   另一个接着道:“哎不能这么说,以前国主选秀,选的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大家闺秀,那些贵女骄养在闺阁,可想而知性格温婉,我们这小霸王去了之后,就她那狂放惯了的脾气,肯定能压住她们而在佳丽之上。”   “这都是小事,你们难道不记得这五小姐前几年做的事吗?她不是为了个男人寻死了吗?都有过心上人了,不见得会为了圣旨进宫,不是说这次也闹得厉害嘛,可怜自己的良人硬是让自己作没了。”   “闹得厉害又怎的?这可是祖坟上冒青烟才有的福气,肯定到最后喜滋滋地入宫了,听说接亲的官家都来了,这范家公子进了书院眼看着要入仕,女儿又入了宫做妃子,什么好事都被他们范家占了,这下得眼红多少人!”   议论声被甩在身后,接亲官首曹天启无声笑了笑,转头对一旁的聂语修说道:“你看看,老天再帮我们!这样的声音越是多,就对我们越有利。”   两个人进了客栈,一名下属早已等在房门外,见他二人来,先躬身行礼,再将手上的手卷递给曹天启,他挥退手下,进了房内。   手卷被摊开在桌上,乃是一个府邸部署。   曹天启指着图上的‘绿柳庄’三字,对聂语修说道:“到时候她会被送进这儿,由宫中老嬷子先做检查和教导,大约费时七八日,我们必须在这七八日里动手,让她永远都入不了宫!”   聂语修猛地声音拔高,“你不是说不伤她性命!你怎么...”   “你放心,届时我会派替身进去,我答应你了便算数,她只是这棋局中的一步棋,等利用完,那个女人,就留给你了!”   聂语修谁也不信,明面上好似放心了,实则也提防着曹天启,暗自做着打算。   七八日的时间,他要找机会问她,跟不跟自己走....   *   萧景的提议沈良奕并没有很快答复,虽然只是假装,目的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还是觉得,这事要先告诉范南风。   离开永安也并不是很久,可他再次踏入时,听到的都是关于圣旨的议论,在这议论之中,还伴随着范家小姐哭闹的严重,几乎到了绝食的地步来抗旨,不明真相的群众觉得她不知好歹,可听在沈良奕耳里,他都要心疼死了。   更为心疼的是,他匆匆赶去范府,得知她被独自安置在城东的偏苑,又从范府到了城东,一进到大厅,正撞上她凤冠霞帔一身,周围都是教她礼仪的下人,在她们一个规矩接着一个规矩的游说下,她闭着眼,孤孤单单站在她们之中,一旁的老妈子拿着火红盖头,就欲往她头上盖。   沈良奕大为恼火,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下人,在绣着凤的盖头将要落下裹住她的瞬间,一把把盖头拦截。   范南风一睁眼,就看到沈良奕在她面前,一手挑着盖头,眼光震惊又带问询,神情焦急却也无助。   两个人都只用眼神交流,范南风觉得,他来的真不是时候。   每日特定的装模作样的哭闹才结束不久,范南风一边吃着葡萄干一边看着下人往屋里搬皇礼,她闲来无事,便每搬一件,她都要过目一件。   凤冠霞帔也不例外,范南风看着那顶级的婚服,心里痒痒就想试一试。   反正来都来了,错过机会再也见不到这些宝贝,还不如穿着试一试。   她招呼来下人,让她们提前准备,好叫自己身临其境感受一番。   自作孽不可活,沈良奕来的真不是时候。   范南风碍于人多不好解释,又见沈良奕面上明晃晃的生气,知道自己有点玩脱了,只有撒娇才能挽回。   范南风想到此,立刻满是委屈,出神入化的哭技让她瞬间泪眼盈盈,盯着沈良奕未语泪先流,叫他心中一顿,对其他人说道:“都下去。”   下人们莫敢不从,很快只剩了他们。   “我以为我是要嫁给你的。”范南风语带哭腔,先发制人,“可那个圣旨为什么选了我?大家都说我好福气,可我,我根本不想做什么帝后,我只想做你的妻子,我要怎么办,接我的人都来了,明后日我要进绿柳庄,再过不久我就要跟着他们进宫,我不想!我不想啊!”   她哭哭啼啼,冲进了沈良奕的怀里。   沈良奕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安抚着她的背,心里想的都是萧景。   要和国主抗衡,唯一快速的办法,就是萧景的提议。   尽管他觉得事情凑巧,萧景不可能无理由好心帮他,其中大约有诈,可时间不给他调查清楚的机会,而范南风又这么伤心难过。   他沉默着抱着她,抱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再等等,我有办法,让你不会牵扯其中,让这圣旨作废,我现在就去。”   范南风拉住他,想到按计划实行之后,自己与他肯定会分开一段时间,想见却见不着的,就觉得现在让他走太可惜了,“不要,我怕见不到你,你能留下来吗?留下来陪我。”   她穿着御赐的嫁衣,并没有听他回答,而是拉着沈良奕,进了自己的寝房....   如果时间再退回到今夜,他们绝不会再想独自扛下所有,一定会互相商量互不隐瞒,一起面对阻碍。   毕竟,独自决定而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第268章 除鬼   偏苑久无人居,寝房内仍然留存着燃香的味道。   沈良奕被她拉着直坐在床头,范南风站到他面前,对他说道:“今晚别走了。”   两个心意相通的成年人,又对彼此充满爱意,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沈良奕率先沉不住气,耳朵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做应对,眼瞥见她一身红嫁衣,才后知后觉命令道:“把它脱掉!”   这霸道让范南风一愣,不可避免想歪,一边解衣服扣子,一边娇滴滴说道:“这么心急啊...”   她后半句‘不过我喜欢’还没有说出,沈良奕立刻站起来否认三连,“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别脱了。”   范南风:“.....”   这搞得,好像如狼似虎的只有她一样。   解开的扣子被她扣了一半,为了掩饰自己面上的不自然,范南风急急忙忙没事找事,“你喝水吗?我给你倒杯水。”   沈良奕没拦住她,就见她急急忙忙拿了杯子和水壶,又急急忙忙冲他跑了过来。   大红嫁衣长度拖地,她的脚一不小心踩住裙边,只听撕拉一声,人就朝沈良奕方向一倒,把他压在了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迅速站起来,沈良奕却按住她的肩,一个转身,两个人瞬间换了上下。   沈良奕把她手里还握着的壶和杯子拿过来放在一旁,明目张胆看着她胸前,突然笑了一声,“你都多大了,怎么还穿这衣服?”   嫁衣撕扯中露出她内里的红兜,绣着动物的图案,是小孩子才穿的款式,因为舒服,被她穿在了里面。   范南风突然觉得很丢人,慌忙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扣扣子的同时,尬笑着转移话题:“皇帝赐的衣服质量也不行啊,随便一踩就破了...”   沈良奕按住她扣扣子的手,把她扣上的两颗又解了下来,并且没有停,一路向下又多解了几颗,直到再无可解。   他的眼睛看着她,目光里全是无声询问。   范南风把他稍微拉向自己,给了他可以的回答。   雕花木床上的床帘,便被他单手放下,将两个人困在了里面.....   *   沈良奕直等到她熟睡,才轻手轻脚点起蜡烛,写了两封信,把其中一封放在了枕头旁,撩拨了几下范南风因为出汗而粘在脸上的碎发,摸了摸她的脸,而后出了门。   他的心里已经做好决断,绝不会让她入宫,绝不会!   偏苑一旁等着驰信,沈良奕把信交到他手上,让他尽快送进宫内。   “那大人呢?”   沈良奕原本要走的,听到这话又转过身来看着驰信,“我就留在这里。”   “可我是您的随从,若是不能保护您,就是失职了。”   沈良奕道:“我难道保护不了我自己?”   驰信不再多言,行礼之后尽快离开,可他并没有如预想般出城,而是找来送信倌把信送出去,又暗自写了报告,绑在信鸽的腿上,走到无人之地,将信鸽放飞。   那鸽子飞起来只有一瞬,就被后赶上的箭一箭射穿,掉在了地上。   驰信猛然转首,拔出武器盯着箭射出的方向,黑暗里沈良奕走出来,手拿弓把,问他道:“你初次做我的侍卫起誓时,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大人!”驰信急急上前欲解释,被沈良奕剑指着而打断。   “忠心于主,听令于主,可这两个你全都没有遵守,你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吗?”   “大人!我没有背叛您。”   “没有?”沈良奕哼笑一声,“你暗中监视我,可送出去了不少情报吧,我问你,除了宣洛公主,你还受雇于谁?”   驰信眼中一震,立刻下跪道:“大人,这其中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沈良奕最见不得叛徒,更不想听废话,他知道驰信的性子,问一遍若是问不出来,就别想从他嘴里掏出有用的话。   这么个硬气的人,偏偏做了叛徒。   沈良奕怒而持剑相向,最终取了他的性命。   他把剑身的血在驰信身上抹干净,又隐在黑暗里。 第269章 走水   范南风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旁边,却没摸到人。   睁眼时窗外晓光将至,知道时间不早了,沈良奕走也合理。   什么时候才能一睁眼就看到他在旁边呢,范南风打了个滚,她有点感慨,尝到了甜头,便深陷其中,越来越不想离开沈良奕,越来越想当一个挂件,走哪都挂在他身上。   范南风想他想的紧,看到预留的信时立马拆开读了起来,信上说让她安心,再等一两天,他有办法能撤销圣意。   范南风看罢笑了笑,手轻点着信纸,小声说道:“是你等我,你什么都不要做,乖乖等我来接你。”   她想,将军都没法的事情,沈良奕大概率也没法。   为了让范通天不再忧虑,沈将军在一开始就密集通信告知详情,却在说了帝后另有其人正在彻查后停了下来,很显然,调查的结果并不如意。   虽然萧景不是她笔下的人物,范南风不太清楚她的性格,但一看就知道她是狠角色,预谋定会做的万无一失,真正的人选,恐怕早就被暗中干掉了。   事实却正是如此,沈独亲自调查的结果,是发现了隐藏在其中的阴谋,有人已经抢先一步动了手脚,让卦中保萧国平安的人彻底消失了。   卜卦一事事关重大,朝中能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寻萧后的行动又是暗中进行,有选秀做遮掩,更加不会引起怀疑,又和萧国皇脉有所牵连,杀了萧后等于切断皇脉,敢下手杀她的人,背后的目的昭然若揭。   再联想近来国主沉迷修道,大权又全权放到了丞相曹邺身上,明着好似尽心尽力为主分忧,实则不断铲除异己,打击政敌,颇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搅得朝中无人敢与他作对,唯有将军沈独能与他抗衡。   沈独早在浮岩镇守时就收到过秘密揭发的信了,但凡事讲求证据,即使他知道曹邺野心勃勃,但要捉住他的把柄,清楚他的目的,才能彻底掰倒他在朝中的势力。   而萧后一事的调查,还真让他掌握了一些信息。   朝中已无人可用,国主近年来又越发顽固,眼里只有修道而轻心于朝政,看不见曹邺所作所为,只听他一面之词而不纳他人建议,两位皇子又各有各的难处,既然曹邺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他身为护国将军,就有保护萧国的责任。   越是调查的深入,沈独就越是知道,这已经不单单是撤除圣意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他谁也不信,让跟着调查的人继续调查,自己带着证据,又匆匆往宫中赶。   ——   疾步进来的手下打断了曹天启,他挥退客栈老板,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手下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曹天启身旁的聂语修。   “语修是自己人,你有什么消息尽管说。”   手下这才道:“沈将军亲自带队的调查已经找到了榆谷,不仅如此,留在那里的人传来的情报,将军静心搜查了五日,昨天却丢下队伍突然离开了,恐怕找到了什么,故而特来向大人禀报。”   曹天启微一皱眉,“做的那么干净,竟还让他发觉了什么,这麒麟将军,真是比狗都灵敏,还有什么事?”   “宫里的太监传来话,宣洛公主近日似乎有动作,她借着国主之命召集了几位老臣,说不日有大事宣布,丞相便送来提醒,让您把这个变数也考虑其中。”   曹天启笑道:“一个公主,再大又能搞出什么事情呢,父亲多虑了,一个小小的公主,对我们造不成威胁。”   聂语修却不同意,他清楚曹天启过于自大,往往看不到细节,而小小的细节,正好是成败的关键,他问道:“公主召集的大臣,都是哪几位?”   “都是占星宫和星宿厅的掌事。”   聂语修微微思索,说道:“这两宫对国主意义非凡,对整个萧国意义非凡,若不是公主有私心不慎泄露卜卦之事,我们也得不到消息,断了一个祥瑞卦,要是又出现另一个祥瑞卦,那我们此番行动,不就白白费力了,让宫里的眼线继续盯着三位皇子,其他两位在掌控之中,一病一残成不了气候,就是这个突然变好的公主,要多加费心。”   手下点了点头,却还没走,曹天启又问道:“还有什么事。”   “派去城东偏苑盯着范家小姐的眼线回报,说是昨夜,看到小将军沈良奕进了偏苑,直到寅时才出来。”   “什么?!”曹天启面上惊喜。   “据府上的暗人说道,小将军不仅进了偏苑,还留宿于范家小姐的闺房,直到寅时离开。”   曹天启更加惊喜,转而看向聂语修,“这就是你要保的人!胆子真够大,得了圣上的旨意还不够,还暗中私通他人!这种人不值得你费心,此刻就是个机会,你可有什么计划?”   聂语修是他的谋士,凭着聪明被他所救并赏识,又正好有同样的目的,带在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此刻却闭口不谈计划,而是沉默之后,只说道:“宣洛公主与沈良奕关系非凡,沈良奕又与,又与薇薇交深,薇薇自得圣旨后就闹得厉害,很可能向沈良奕寻求帮助,要想让国主撤销旨意,那就得用比卦更好的方式来解,沈良奕再与公主联手,这样推断下来,那公主暗中的动作,就很有可能与沈良奕有关,大人,要阻止他二人联手。”   曹天启点点头,“还有吗?”   “没了。”   曹天启看向他,审视的意味明显,若有所思却并没有说什么,“那好,你去忙吧。”   等到他走,曹天启又问那手下,“宫中的教习嬷嬷什么时候到永安。”   “回大人,大约五天后。”   “等不及了,你传令下去,让提前部署在绿柳庄的火油,给我今晚就送到范家偏苑,我要让计划提前,今晚就烧起来!记住,小心翼翼不留把柄的进行,且要瞒住聂语修。”   “属下遵命。”   夜深人静的半夜,偏苑外窸窸窣窣,熏了迷香的房内却无人察觉,紧接着一场早有预谋的大火悄无声息,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270章 天高皇帝远   迷香对范南风并无作用,反让她被烟熏醒,睁眼看到外面火光冲天,下意识就从床上跳下来,开门要冲出去的瞬间,一支冷箭直奔她而来,被她空手拦下。   这下范南风算是明白了,起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与她不谋而合,目的都想放火烧死她。   “这个萧景,也太狠了,还知道斩草除根!”范南风把门一关,主动待在了火势汹汹的房内。   在她的计划里,为了彻底迷惑萧景,便定了一出诈死的计,故而以闹得满城皆知做辅助,再以范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由,张狂做法树立一些生意上的敌人,等到红眼病一多,再借舆论的手放一把火,到时候她金蝉脱壳,加上蒙在鼓里真以为她死了的沈良奕的表现,萧景绝对信以为真。   这个一劳永逸的计划,没想到萧景也在考虑,并且比她还沉不住气,都没有让她进入绿柳庄,就已经动手了。   范南风也不逃命,先是假模假意嘶吼了几声救命,一声比一声微弱,等到吼的差不多,她把床下的密道打开,从里面抱出来仿真的假人扔在地上,摆出挣扎的姿势,部署好案发现场,才从密道里脱身。   虽然大纲再不能让她为所欲为,可这个世界还是她的,她让偏苑的火烧三天,偏苑的火便无论怎么救援,都不多不少整烧了三天!   范通天并没想到火烧偏苑的计划会提前,一开始得知起火时内心忧虑,后来又见火势不到三天不灭,心里虽不知具体如何实现的,但到底放心了。   密道从城东直通城外,城外有处闹鬼的荒宅,宅内接通地下室,被他提前放好了金银细软与吃食,范南风就在地下室里,呆了三四天天之久。   无人知晓的地下室再次进来人时,便是打点好一切来寻她的范通天。   两个人就着灯火吃了最后一次饭,范南风问道:“爹,外面什么情况?”   范通天道:“官衙出力救火,直到第四天才灭,偏苑和假人烧的渣都不剩,护送官亲自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了搜,并没有怀疑什么,而且官首亲自下令,把城东失火、秀女丧命的消息压了下来,不仅消息没出永安,还不让我出殡,连白幡白灯笼送丧都让我再等等,现在队伍早就出发回京了。”   事情原本按计划进行,可他脸上愁眉不展,讲几句就唉声叹气一下,范南风见此问道:“那不正合我们意?等到他们回去把这事报给萧帝,人都没了,他的圣旨肯定也就作废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   “圣旨是没了,可你在永安的户籍也要跟着消掉,你知道户籍消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没有身份,没有归属!意味着以后有故乡不能进有家不能回,意味着你虽然活着,可在这世上,你就成了透明人,再也没人敢与你相认!”   范南风闻言一愣,不曾想他在担心,拍了拍范通天的肩膀,软软唤了他一声爹,“这也比入宫好多了呀,没了户籍我也照样活的好好的,再说了,凭咱家的金银和沈将军的人脉,暗地里换个身份又有何难?名字我都想好了,我以后就叫马良。”   范通天本来愁眉不展,此刻瞪得眼如铜铃。   范南风又接着道:“我就算叫了马良,您还是我爹,永安范家还是我的家,等过个一两年风头过去了,再也没有威胁,我就把沈良奕接过去,到时候我回来看您时,就带着您的女婿,说不定还有孙子,一起回来看您。”   范通天似乎想到了这样的画面,脸上缓慢地显现出笑容,范南风又乘胜追击:“不知准备的五十箱黄金,爹可给我准备好了?”   “好了,都提前运出永安了,不过你要这么多金子干什么?”   “这可是我未来一两年的开销,在外无亲无故,就指望这些金子给我温暖了。”   范通天这才想起大事,“你一直都不说要去哪,这以后家里想你了,得去哪找你呢?”   当然是点苍山她的大易宫了,可范南风没有明说,只说时候一到,他自然就明了,又见天色已晚,说道:“时间不早,吃完这顿就要分开,天黑好赶路,我得尽快离开才安全。”   想尽快离开的不止范南风,还有曹天启率领的队伍,日夜兼程,要赶在沈将军之前回安阳。   他们不宿客栈,困了只在马背上眯一两个时辰,遇到茶摊才歇脚。   六七天的路程因此缩减了一半,最后一个茶摊一过,就是安阳城门了。   曹天启这才有闲心,一杯茶下肚,问沉默了一路的聂语修:“怎么,你还在生气?”   放火的计划本在绿柳庄,聂语修便只顾着部署绿柳庄,却被曹天启先行一步,并没有遵循约定好的事情。   计谋是他出的,都是因为他,才让薇薇葬身火海。   曹天启见他不应,又继续满不在乎说道:“别闹情绪,我们有重任在身,成功之后,别说一个女人了,你想要什么便得什么,何必斤斤计较在这一人身上?再说了,若不是她献身,我们的计划也不至于提前这么久,为了我们的大计,我会记得你这份功劳的!来,”曹天启替他倒了一杯茶,“喝了这杯,不要心存芥蒂,我们继续赶路。”   聂语修心有怒气,面上却云淡风轻,端起茶杯与他一碰,如他所愿一口饮下。   茶饮下了,可这结却并未消除,不满越来越深,使他改变了主意,决心要借他们的手,坐收渔翁之利!   范家的钱他要,以后的权利地位,他也要! 第271章 诬陷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曹天启进宫觐见时,正赶上国主久违地开朝,据说有大事宣布。   大殿上文武百官左右两列,为首的分别是丞相曹晔和将军沈独,沈良奕也站在将军身边,而龙椅上除了国主之外,一旁还坐着萧景。   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曹天启心知肚明。   果然萧帝说道:“朕今日召大家前来,是有重要之事宣布,既然众位爱卿都到齐了,那梓卯,将圣旨念一念...”   丞相曹晔接着道:“陛下,臣也有一事想上奏,也是重中之重。”曹晔说着,眼神若有若无瞥向沈独。   萧帝正欲问询,谁知沈独也站出来一躬,“陛下,关于演卦之事,臣也有万分紧急的情况上奏!”   “哦?”萧帝目光在他两身上来回游走,“两位爱卿都这么巧,都有事宣布,那你们谁先说?”   萧景拉了拉萧帝的袖子,“父王,既然丞相和将军都有事要讲,那不如先宣完圣旨再听他们讲一讲。”   萧帝点头赞同,就算是大事,也得为萧景让出位置,随即对郭梓卯一挥袖,示意他念旨。   圣旨宣的是驸马之事,附带八字合算,已入了皇族谱,除了未曾大婚昭告天下之外,沈良奕此刻,已然是真正名正言顺的驸马。   文武百官先是一惊,继而表情极端成了两派,真心恭贺的有,意料之外心有不甘的也有,只有曹晔与曹天启互相对视,显露出无有好意正中下怀的笑容。   沈独转向沈良奕寻求答复,沈良奕紧握拳头,微微点了点头。   萧帝喜不自胜,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好事,我儿觅得良婿,是国运昌顺的...”   “陛下,”曹晔向前一步,“陛下言之尚早,还请陛下听了我的奏报再做决定。陛下有所不知,犬子奉命去永安接天卦所定的萧后,不曾想这萧后与沈小将军关系匪浅,早在圣旨之前,二人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原本这也无甚严重,可令人匪夷的是,圣旨下达之后,沈小将军还不避嫌,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入萧后所在的府邸,公然留宿于萧后房内,直到天亮才离开,”   原本安静的朝堂上,此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曹晔在这议论声中,继续铿锵有力:“为了防止萧后有半点闪失,府邸上早就派了专人保护,据暗线说,那日萧后原本穿着华服在熟悉流程,沈小将军突然闯入,斥退所有人,接着就与萧后进了卧房,留宿一夜不说,等到他走后,萧后所在的府邸偏偏失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连着整个府邸化为灰烬!犬子觉得事发突然,料想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故而将消息压了下来,不分昼夜的赶回安阳,就正好赶上陛下宣驸马之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呢?莫不是有人做了违背朝纲之事,为了遮掩自己的作为,才放火杀人在前,巧立名号在后,还请陛下明察!”   沈良奕如晴天霹雳打在了身上,整个人都僵住了,沈将军率先上前,喝他道:“曹相不要血口喷人!凡事讲求证据,你说我们放火,我们便放火了不成!陛下,天卦算出萧后一事只有占星宫与几位老臣知道,接人进京也用的是选秀的名义,怎么曹相就断定接的是天卦所定的萧后呢?!曹相手脚倒是伸的长啊!陛下知道,定的萧后其人有所争议,我便查了查,也与陛下商讨过多次,后来我暗中去找真正的萧后人选,发现人已经遭了不测,萧后与皇脉对等,出事谁都担当不起!敢断国之皇脉者,不知曹相觉得,是谁敢这么胆大包天?”   “你什么意思!”   沈独并未理他,而是对萧帝道:“陛下,没有证据之前,我断不会冤枉他人,萧后遇险一事,臣已经查出了决定性的线索。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曹晔不甘示弱,接着道:“永安的大火来的蹊跷,让范家入宫之女丧生火海,验尸官从其他尸体上查出了迷香的痕迹,认定这是人为纵火,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臣也有证据,大火下有婢女逃生,她知晓全部真相,是谁纵火,是谁越过伦理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都可以清查一二,别以为人死了就死无对证,陛下明鉴!”   后来的唇枪舌剑沈良奕已经听不到了,他满脑子只有那句丧身火海,让他一瞬间如坠冰窟,说不清楚是何感觉,生理性的疼痛呼啸而来,身上的每一处都像被痛击,心搅在一起,疼得他呼吸短促,唯一的理智提醒他身处朝堂之中,才支撑他没有踉跄倒下。   不知什么时候退朝了,他的魂都掉了大半,被沈将军一句‘走吧’拉回来一点点,他就像行尸走肉,跟着沈将军出了大殿。   殿外的光突然照入了他的眼,胃里翻江倒海,让他再也憋不住了,一口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大殿前的汉白玉台阶。 第272章 多情公子空牵念   “奕儿!!”   沈良奕跌倒在沈将军身旁,看向沈将军时,眼里的泪水被光照的发亮,他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对沈将军说道:“父亲,我好冷啊,我好冷。”   沈良奕至此高烧不退,连着烧了六天之久,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却在第六天夜里突然转好。   清醒的脑子提醒着他要命的事实,让他即使转好也过得浑浑噩噩食不下咽,肉眼可见迅速消瘦。   萧景一大早便来了将军府看他,进来时见他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单薄的背影被窗前落下的树影裹着,看着都很憔悴。   “你还好吗?”   沈良奕闻声回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传出犀利又愤怒的目光,让萧景走向他的脚步停了一停,小心翼翼道:“我来看看你。”   沈良奕有很大的怒气,觉得此刻每一个人都有纵火的嫌疑,面上憎恨外露,散发着显而易见的危险。   他咬紧了后槽牙,愤怒的目光,就这么一直盯着萧景,“你....”   “不是我干的!”萧景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刻说道,“那火不是我放的,范家小姐预示着皇脉,我有什么理由去断我大萧的皇脉?天卦上如此说,我...”   “不要再说什么天卦了!”沈良奕猛地站起,挥手就将书桌上的文书、纸笔、烛台扫翻在地,气势汹汹逼近萧景,逼得她连连后退,“你不是早就知道萧后另有其人!为什么还装模作样?!”   “我没有。”   “没有?!你买通我的侍卫,盯着我的行踪,怎么会不知道我与父亲所查之事?一开始寻找萧后就是你来负责,把薇薇生辰与画像送进宫的也是你,导致到如今地步!你故意这么做,你想干什么!”   萧景被逼的腰抵在堂桌边上,沈良奕两手跟着重重拍在桌面,把她困在两胳膊之间,冲动之下,一些搜查到的证据不足的事情也被他质问出口。   萧景被他吓到了,委屈的眼泪也快掉了下来。   沈良奕这才找回些许理智,又离远了些,压了压内心暴躁的情绪,这才问道:“你来到底干什么?”   “我一是来看你,二是想跟你说,虽然前几日的朝上父王削了将军三年的兵权,还让将军府的人禁足一月,但我求了父王,让他撤掉了禁足令,所以你能去永安亲自看一看了,我知道你一定诸多疑问,但耳听为虚,你亲自去查一查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答案。”   沈良奕一怔,相比起激动,他反而先产生了怀疑,“公主为何这么做?”无功不受禄,他知道这个道理。   “举手之劳罢了,”虽然人死在她计划之外,打乱了她的节奏,可也不全是坏处,此刻的沈良奕最是脆弱,反倒给了她趁虚而入的展现温柔与善解人意、为他着想的机会,他一定会优先前因后果去做调查,而忘记了自己还有驸马的身份。   火不是她放的,便也查不到她头上,等到他心灰意冷接受事实,最后还不是落在了她手里。   萧景笑了笑,说的十分诚恳,“虽然我只见过几面,但从那次崖下搜救之后,我就知道你与范家小姐情深义重,世事无常,既然已经发生了,于情于理,你也是要去看一看的,我只是动了动嘴皮,也没费什么力,小将军不用记在心上。”   沈良奕果真迫不及待,解了禁足后,立刻出发永安。   范府的金匾上挂着白幡,往日的灯笼和对联也悉数成了白色,大门上贴着大大的‘奠’字,沈良奕纵使做足了准备,看到时依旧心脏一缩。   他缓慢地踏进大门,熟识他的家丁立刻迎上来,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之后便跑去大堂通报,过了不久,他看到范四从大堂急急出来,让他恍惚以为,跑出来的,是如同以往他来时,活蹦乱跳来迎他的薇薇。   直到范四走到面前他也没从回忆里出来,范四哭着说了半天不见回应,便扯了扯他的袖子,更大声地说道:“沈兄,你来晚了!”   是啊,他怎么才来呢?他为什么偏偏在那个夜晚不辞而别?若是他迟走一点,是不是就能改变此刻的局面?   归根结底,他为什么要离开呢?   “她在哪.”沈良奕低声自语,范四却哭着接茬,“偏苑全都烧没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我家薇薇,我的小妹,她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这话如同利刃,一下一下狠剜进他的心里,只叫他一遍一遍重复:“她在哪,她在哪!”   整个范府挂着丧,真正的棺椁停进了范式祠堂,范四便把人领过去,远远都能听到痛哭声。   祠堂一改往日的冷清,范家的族人,烧纸的烧纸,上香的上香,布置香案的布置香案,各有各的忙碌。   正中的大厅里,就放着一方柳州木做的棺材,范家的大姐扑在上面,哭的不能自已。   范通天原本在劝慰范大小心身体不必过于悲伤,转头就看到走近的范四和沈良奕,当即愣了片刻,却又很快调整过来,万分悲伤地说道,“小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沈良奕神色早就垮了,对着范通天微一作揖,“我要看看她。”   范通天抹了一把泪,拉过来范大,给他留出了位置,“小公子请吧。”   沈良奕将手放在棺上,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他面无表情,情绪全都压在心里,压得他喘不过气,仔仔细细瞧着棺材,发觉还没有封死,当下就一掌,把棺盖打开了一条缝。   “小公子!”   沈良奕这才回神,对范通天说道,“我想,我想看看她。”   “小儿是火中丧生,烧的什么都没了,这棺里也只放着她生前的衣物权当慰藉,小公子还是别看了。”   沈良奕无端升起执着,范通天拗不过,只好由着他打开棺盖,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情。   棺底只放着几件衣物,还有一些首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沈良奕看了片刻,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放在了衣物上方,随即合上了棺盖。   “小公子,这.....”   沈良奕道,“那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我只是还给她罢了。”   锦囊里他的姻缘签,此生,都只属于她一个。   “我要去偏苑一趟。”   范通天闻言立刻接道,“我陪你去。”   范南风临走前可是再三强调过,骗其他人好骗,但骗沈良奕得小心谨慎,就怕他知道真相,能多骗他一日,她就多安全一日,范通天没敢忘,此刻也不顾沈良奕推辞,带着他就赶往城东。   修的精致的偏苑只剩了断壁残垣一片焦土,地面被官衙根据部署图划分区域,沈良奕凭着记忆走到了卧房的位置,凝视良久,便蹲下捡起一柸土,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玉瓶里,而后起身,将小玉瓶戴在脖子上,又藏入衣领中,他摸着脖子,对一旁的范通天说道,“岳父放心,我一定还她公道。” 第273章 山大王   范南风挠了挠脖子,转身对船夫说道,“能不能摇快一点!”   那船夫摇桨的速度并没有加快,而是笑着回她,“小兄弟莫急,过了这片水域,马上就到浮屠岛了。”   范南风只好又坐回船头,掏出看了两三遍的信,又高高兴兴读了一遍。   信是大易宫她的军师诸葛暗寄来的,听闻她要入主大易宫,立刻带领全寨的人进行了大扫除,又下山到梅花镇扫荡一番,花费几日做了精心布置,专门写信告知她,全寨的人都在山脚等着迎接。   自从蔽日剑法被她制作好投入武林后,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放出风,说蔽日剑谱是武林绝学,练成者无人能挡,可称霸武林,目前真本藏于青龙派大易宫中,青龙派还手握四块传说中能打开湘山山顶藏金洞的玉王令,为了得到剩下的两块不择手段,犯下了好几起违背狭义之事。   本来势已造好,就等着她解决孔孟之后掀起腥风血雨,岂料身陷杂事之中没了多余的精力跟进,一直停到了现在。   范南风现在想起来都还有点可惜,好不容易做了这么多准备,也不知道江湖上,还有没有她放出去的传说了。   所幸她现在心无旁骛,可以一心一意扑在江湖之上。   船只很快开到了浮屠岛,范南风高高兴兴给了钱打发走船夫,徒步穿过月岛就到了点苍山山脚,远远看到山上挂着幡子,一群人围在中门之下,为首的宋司空走来走去,问坐在当间椅子上的诸葛暗,“这老大什么时候来呢?”   诸葛暗手摇羽扇闭着眼,随手一指正好指在了范南风,“我猜老大快来了。”   众人顺着他的指头看去,目光汇聚在范南风身上,一瞬的安静过后,就爆发出热情的呼喊:“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并瞬间将她围住。   范南风一时有点不适应,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似乎在西游记里看到过。   “孩儿们,”她提手示意大家安静,清了清嗓子,十分郑重说了句:“跟我上山。”   修缮的大易宫堪比精装的宫殿,一草一木都透露着精致,大厅里也有人等在那里,除了邪医的女儿姜雪之外,她身后还有一个小孩,估摸八九岁左右的年纪,瘦弱的身体掩盖不了她的气势,此刻从姜雪身边探出头,乌黑的眼睛盯住范南风,怯生生笑道:“你回来了呀。”   不管见过多少次,范南风每一次都觉得,为何会这样神奇。   那小孩是当初她为孔孟成亲奔走时无意救下的孩子,带回大易宫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叫秦无双,长得与小时候的自己一模一样!   秦无双啊,雁门七子里排在末尾的唯一一个女孩。   作为副CP里的拦路虎,她的出现只是推进副CP的感情发展,故而范南风着墨不多。   可正是因为如此,为了合理化她以后的作为,她出现的短短的几章,就被范南风铺垫成了反派大佬:在原书里,她在十二岁被燕聪所救,并带进了雁门,教她武功护她成长,直到她十八岁参加雁门比试,打败了对手而成为雁门七子里的老幺。   从此,雁门七子除了齐昭、楚傅、燕聪、韩有黎、赵回、魏祭之外,还加了一个秦无双。   名门正派出来的侠女,最后却被武林群起攻之的原因之一,是她霸占了雁门,作为天赋异禀的武痴,而开始争抢武林百家的绝学。   这是看名字就能知道结局的系列,秦灭楚,秦灭齐,秦灭韩、赵、魏,秦杀了燕聪,秦一统雁门!   最神奇的不止是这些,还有她的长相,和范南风真正的长相一模一样,初次见面时,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范南风知道她名字的当下就觉得有意思了,故意不远千里把她亲自送进大易宫,交给姜雪照看。   她想,她本来就想在武林掀起纷争,如果不把秦无双送进雁门,而是留在她的大易宫,那她能在线观察人物命运走向的同时,还能让她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为她的计划出一份力。   真是想想都刺激。   “嗯,”范南风坐在上座,这才应答了一声,问小孩道:“你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第274章 她就想当个灭霸   秦无双点了点头,年纪虽小却丝毫不怯场,“这儿的人都当我是自己人,我觉得和家一样。”   “那就好。”她招呼来诸葛暗,“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寨子里没发生什么吧?”   “大王放心,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寨子上下被我打理的井井有条,还谨遵您的吩咐,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仅没花家底,还给寨子赚了许多,这是账本,您过目,”   范南风接过账本随手又放在桌上,在诸葛暗一顿彩虹屁的夸赞中心想不应该啊,她话都放出去了,江湖怎么能没有她的传说呢,便打断诸葛暗倾诉的热情,“我想听不好的消息,有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比如抹黑我们青龙派,或者扬言要攻寨的。”   诸葛暗还未曾说话,姜雪却先道,“寨主,我前几月外出置办药材,曾听得有一桌剑士闲谈,他们说江湖最近出现了什么令,得之能得宝藏,还说什么江湖表面风平浪静,实则群雄逐令,正在暗中追踪这令的线索,他们的一句话我记得真切,说令最后出现在四象派之一的青龙里面,也不知这青龙,是不是指我们的青龙。”   “不可能,大王让我选址之时,提的最大的要求便是避世,浮屠岛江湖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更不会清楚月岛陷落时身后的点苍山,就连梅花镇的居民,也不知道这山上有青龙派驻扎,故而那些剑士提到的青龙,只是名字一样罢了。大王不必多做担心。”   “是一样的,”范南风无限感慨,笑容灿烂,“你传令下去,让兄弟们好好训练,守卫寨子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然后再找一队精锐我亲自指挥,等那些人来我大易宫捣乱时,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江湖百慕大。”   简单的部署过后,她留下姜雪,问姜雪道:“我听说邪医先生有本古籍,上列各种奇毒制法,用时伤敌一千自损五百的那种,你有没有见过?毕竟这消息都泄露了,还传的神乎其神,将我青龙派塑造的野心勃勃危险万分,说不定以后会与武林其他派为敌,要提前居安思危,你能不能制一种毒,能让我打个响指的功夫,就瓦解对方武力?”   没错,她就想当个灭霸。   从掉崖受伤再不离药开始,范南风就想用毒来解决所有的敌人!   有金手指什么都好说,现在金手指指不定哪天就没了,照她能躺着绝不坐,能坐着绝不站的习惯,用毒虽然下作,但是是唯一有效的手段,“先生虽然失踪,但你是他的女儿,那些绝密东西肯定会留给你,你又天赋异禀,只要能帮我制出这样的毒,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姜雪犹犹豫豫,“那书我幼时听过,但上书毒药多有反作用,能杀敌人也伤施毒人,有什么事是谈判不能解决的呢,非得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法子?”   范南风暗自笑她天真,看来是没受过社会的毒打,“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你手握王牌强于他人了才能解决,若是实力悬殊太大,手里没有王牌,别人根本不会给你谈判的机会而把你碾于脚下,落后就要挨打,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也会挨打,所以我才兵行险招,想用这奇毒未雨绸缪,你是知道我的,我人品好的很,心怀大爱,是不会随随便便打响指。”   除非她想,除非她不得不。   范南风又道:“我也不逼你,给你时间好好想想,我眼下还有要事,等办完这事回来了,你再给我你的答复。” 第275章 借刀   丞相府如今门可罗雀,萧帝下了禁足令,这特殊关头无人敢来,连寄出的曹相亲笔信都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曹天启怒而骂道:“这些个狗东西,得势时纷纷贴上来赶都赶不走,如今只是被国主禁足一月,就忙着撇清关系,深怕受我们牵连,父亲,等我出去了,我要一个一个问他们的罪!叫他们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   曹晔此时拿着水壶,亲自侍弄着廊下的花草,姿态甚为悠闲,并没有接曹天启的话。   曹天启急急道:“父亲!您难道没有听到将军府的禁足解了吗?那皇帝老儿当初在朝上削了沈独三年的兵权,又撤了您三年丞相位,再各自禁足一月,明着好似判的很公平,可实际上,将军府的禁足早就解了,那沈良奕都大大方方去了永安,沈独也能随意出府,这一场下来,只有您的权利被架空了!您就不着急吗!怎么还有闲心看这些花花草草!”   曹晔不疾不徐浇完水,这才回头看他,“说了多少次,干大事要沉得住气,越急越容易出错,你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曹晔坐到石桌旁,示意曹天启也坐下,“他将军府解禁,也只是解了沈良奕一人,沈独交了兵权,只能在府上呆着,听说代权的是手下副将齐文,这个人没有雄心大志,比慕容轩好控制的多,让印卫多与他相交,潜移默化影响他,安插在军中这么多年,也该有点作用了。”   “父亲,那些平日与我们一派的大臣,自从您被停了职,就再也没有消息,朝势又瞬息万变,此刻恐怕正在巴结朝中顶替您的人,您不担心吗?”   “这有什么好担心?就得让他们觉得我大势已去,觉得我翻身不了,才于我们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曹晔笑了笑,满脸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所谓兵行险招,越是被困着无法施展的时候,反倒越能办成一些事。趁他们注意力投在别处,趁沈独兵权卸了三年,要抓住这个时间,做最后的准备,我听闻溪汤战后元气大伤,为尽快拉起民生,各国大小单契只要给钱都做,他们又擅长造兵器,那就趁此机会,给他们一个大票单,让他们好好造一些兵器。”   曹天启目露精光,激动道:“动手的时机要到了吗?可是父亲,想靠南纥的人给我们招兵买马,需要出四十万金,加上造兵器的钱,远比四十万多了,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岂不是无路可走?”   曹晔哈哈大笑:“做事要想万全之策,要让自己处在局外才安全,要想置身事外,就得借刀,我并不想自己出钱造兵器。”   “父亲这是何意?”   “你想想,谁会轻轻松松,出的起这些钱?”   曹天启微一思索,而后提声道:“永安范家!父亲是想借范家的手,为我们的谋划出钱?”   “这是其一,最重要的原因,是范家与沈家父子关系亲密,日后这场仗成了固然好,若是败了,查到幕后出资的是范家,再顺藤摸瓜,他沈独想撇清关系,也撇不清了!”   “父亲!我这就去办!”   “哎,”曹晔拉住要走的曹天启,“你手下的聂语修正适合做这事,但是想要南纥的人认他,还缺了一个身份,你告诉他,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义子,所有与南纥联系的事,以后都由他来做,你乖乖待在我身边,先过了这禁足的一个月。” 第276章 我是说在座的各位   范南风背对着大堂门口,等人期间抬头看挂在大堂中间的匾,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劫富济贫,原本只是装饰,并没有什么要义,代表不了她的立场。   可她什么都没干,外面谣言却传得沸沸扬扬,说销声匿迹的青龙派又出来活动了,在烨然道劫掠过路的商队,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抢劫无辜的各路商人,连官兵都杀了一波,甚至惊动了朝廷,留下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起初她没当回事,觉得谣言嘛,清者自清定会不攻自破,可后来出动了雁门,范南风才开始怀疑,是不是手下人不太干净,背着她在外面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为了求证,她把青龙派几位头头聚在大堂,打算一个一个盘问。   四个头头很快得令来了,传话的诸葛暗站在她身边,对她说道,“大王,人来齐了。”   “嗯,”范南风背着手转过身来,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我两月前让你们兵分六路去打探我派的名声,没有名声的话给你们留了发挥空间,要的是一听到青龙派三个字就闻风丧胆,现在外面是怎么说我们的?烧杀抢掠,全是小毛贼才做的事情,我们是毛贼吗?烨然道商队被劫,你们谁干的?”   她先是看向大头头,大头头一愣,“老大,你是知道的,我向来只做替人消灾的事,打劫商队看不上的。”   范南风继续看向二头头,二头头神情激动:“老大,你是知道的,我只管寨中人员训练,打劫商队抽不出身的。”   轮到三头头,他翻了个白眼,“老大,你是知道的,寨中我最和善,讲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是不会主动打劫的。”   四头头往前一步,“老大,这还不明显吗,明摆着有人诬赖给我们,好让雁门出面,谁不知道雁门是名门正派,它出面的事情都算替天行道,可其他派的目的就有待思考了,其他派想合力剿我们,为的就是我们手里的玉王令。”   眼看着地位岌岌可危,诸葛暗赶紧接话,“大王,雁门还未出手,在这之前我们只要找到真正的劫匪,追回那些货品,一切就能说破了。”   范南风可不会好心到去追回货物,只感兴趣是谁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们找一队人跟着我,今天就出发,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大包天,敢在背后作乱。”   烨然道地处崇山峻岭之间,是萧国东北方向的邻国进入的唯一通道,商队往来只开通一年有余,又因多野兽少人烟,入关之后的队伍宁愿绕远路也不愿选烨然道,不选的原因,却不是因为容易受劫。   这是萧国的特色,朝廷与江湖派首有所合作,且达到了微妙的平衡,故而江湖中大到占山为王的山匪,小到窜林变动的流寇,都不会轻易截入关的商队。   “尽管商队都是肥肉,干一票能吃三年,可大家都不会去动,偏偏青龙派无视规矩,敢打破维持很久的传统,让朝廷和江湖帮派关系紧张,也太无法无天了!这次武林各帮派出力剿它,我们要赶在各家前面,先灭了它杀了马良,才能先得玉王令!”   范南风和四位头头身处烨然道附近唯一的一家客栈风雪楼内,吃饭的同时,正巧听到身后六人一队的队伍的闲谈,忍不住就嘲笑了一声。   这一声虽小,却被耳尖的六人听到,最冲的一个刀出鞘就要架上范南风的脖子时,又被老四防守的剑撞开,转瞬之间,四位头头与六人同时拔剑相指。   前一秒各不相干还在喝茶,后一秒两伙人就亮了家伙,好像马上就能开打,可客栈其他人只是看了看,而后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有怕的意思。   敢开在人迹罕至野兽繁多的地方的客栈,店老板和客人都不是善茬,老板拿着算盘,过来先算好损失,说了句‘输的人赔偿’后,又站回了柜台。   范南风转过身来,用手里的扇子拨开了老四的剑,示意他们收手,“各位,火气别这么大嘛,我也是好心提醒一句啊,免得去了白白送人头,活着不好吗非要寻死?”   六人其一接道:“寻死?怎么说?”   范南风笑了笑,“听说青龙派大当家交友甚广,暗影杀手与他称兄道弟,寇星山三十六寨主与他交情不浅!你们竟然还想着取他性命,你们的脑门真是天下第一铁!想血洗大易宫的最后都被血洗了,争王令的几位这会说不定已经在奈何桥喝上汤了,你们还敢往上凑?别想不开了,青龙派可是江湖百慕大,百慕大知道吗,有去无回的地!”   客栈里大约十二三人,此刻都放下了筷子听着她继续,六人头头眼神一凛,低声道:“你怎么就断定我打不过他?你觉得我们不堪一击?”   “哎我可不是说你,”范南风打开扇子,在十一月的天里悠闲地扇了两下,“我是说在座的各位,都不堪一击!” 第277章 引蛇出洞   这话一出,惹到了客栈的所有人。   有人一拍桌子站起,怒道:“哪里来的小白脸,口出狂言!”   另一人看到她扇子上面的题字‘不二神笔’,恍然大悟道:“她就是马良!把她抓住。”   一声掀起众怒,十几人围住他们,范南风被四个手下护在中间,仍然扇着扇子,对店老板说道:“老板,损坏了你店里的物件,我双倍赔偿。”   并不是她觉得自己要输,而是这一仗打起来,就没有活口了。   店老板点点头,很上道地关上了风雪楼的大门,再开门时,店里桌椅重新归置,几个小二正跪在地上,卖力擦上面的血。   整个客栈除了店家就剩了范南风他们,此刻她坐在客房,问四个手下:“都布置好了吗?”   “都布置好了,我们的人扮做商队,今夜就过烨然道,照您吩咐故意漏财,只要吸引来劫道的人就跑。”   “嗯,”范南风点了点头,又提醒了一遍,“记住不要恋战,装出打不过弃货物逃走的样子,让他们把箱子搬走,再暗中跟着,我要找到他们的大本营,连根拔起!”   四人得令该干嘛干嘛,范南风这才晃荡下楼,招呼来店家,“老板经营风雪楼这么久,可知道店里来了几波剿我的人?”   店老板是中立派,只顾开他的客栈,并不在意客栈来的何人来的目的,故而即使知道范南风就是青龙派的马良,也没有表现出与其他人一致的兴趣,“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这客栈开在深山,好几年也来不了几人,这是头一波一下子来这么多的,再来就是前几日,来了两位年轻的白衣公子,只不过他们都是独身,住了一晚就走了。”   范南风当下疑惑,雁门接到指令也才是三四天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烨然道,那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呢,会不会是来针对她的?   “这两人是一起来的吗?”   店老板摇摇头,“并不是,两人应该不是一路,一前一后隔了七天才到的风雪楼,且只住了一晚就走了,住的不是同一房间,并未留什么消息,故而并非一路人,而且我看先来的公子,那架势并不像练武之人,倒是第二位公子,一看就有点功夫。”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连这些细节都能看出?”   “大王有所不知,我这小店能开在这儿,肯定也是有点本事的,别看我的小二们打杂扫地,他们都是隐藏的高手,而鄙人,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从身高走姿、外形体貌,判断出他们会不会武功,是不是高手,有没有杀气!十成十的准确,不过这都是雕虫小技,不足乐道。”   “哎呀,”范南风来了兴致,瞬间坐直了,“那你看我,武功如何,是善是恶?”   “这,”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说了句:“大王是没有契机不会爆发的性子,故而也善也恶,说一句时势造英雄也不为过,只不过这世道,不太好啊。”   这句时势造英雄甚得她心,高兴道:“老板好眼力啊,那我问老板,那两个人除了看出有无无功之外,你还看出了什么?”   老板想了想,老脸一红,略微羞涩的说道:“他们都相貌上乘,让人赏心悦目。” 第278章 聚首   四箱兵器丢失让曹天启大为恼火,手里的杯子重重摔在了聂语修面前,大叫道:“废物!”   “这么好的时机,你是怎么办事的?要是因此传出什么言语而坏了大事,你我都要丧命!你担当得起吗?!”   聂语修面色如常,斯文冷静:“大人,剩下的都已经放置妥当,这四箱只是一些兵器、马鞍之类,做工与黑市流通的无异,且事发当日护送的人早已死无对证,一方面派了人在秘密搜查中,另一面早已放出风,把劫掠者指向了存在于传说中的青龙派,况且烨然道的证据都已经清扫干净,就算雁门开始查起,也无从下手。”   曹天启被说冷静,“那,那雁门要是查到了货物是兵器呢,你打算怎么办?”   “万一他追回货物,也只能算在青龙派的头上,到时候再由大人上报朝廷,就说青龙派暗自搜集大量武器,为防有所预谋请求出兵剿杀,国主定会认为江湖帮派有异心,继而怀疑雁门监管不力,打乱朝廷与雁门之间的平衡,让他们的信任岌岌可危,岂不是反倒对我们有利?”   “好!”曹天启转怒为喜,立刻道,“你先去烨然道盯着,等我向国主请了命,我再赶去烨然道助你。”   聂语修微笑着道了句好,转身时笑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他在心里早已决定,此次要叫他有命去,无命回!   *   据偏苑大火已经过了四个月,沈良奕收到家中来信时,人正追寻证据到了荆门。   家信叫他速回,也未说明何事,沈良奕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回了安阳。   沈将军自被扣了兵权后一直久居在家闭门谢客,此次见到沈良奕,开口就道,“奕儿,永安范掌事有事所求,需得你做协助,”沈独说着,转头对向屏风后,“范掌事,出来吧。”   范通天便从屏风后出来,笑着对沈良奕说,“小公子许久不见,又英武了不少。”   发自内心的赞叹并没有得到回应,沈良奕冷若冰霜,说的斩钉截铁:“父亲,我有要事在身,无力协助!”   范通天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沈独也是一惊,“奕儿,范掌事都还未说是何事,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良奕心中憋着一口气,又冷漠地看了一眼范通天,“不管是何事,我一概不帮。”   范通天闻言心里一沉,十分想不通仅仅四个月不见,那个叫他岳父的人怎么就变得如此陌生了,他思来想去,觉得也没得罪啊,“小公子怎的对我有火气?可是我有何失礼之处?”   这不说还好,一说让沈良奕又想起那日在荆门的酒楼,无意间碰上隔壁座的范通天与几人吃饭喝酒,商议生意上的事。   隔着镂空木雕,他听到隔壁一人说道:“听说范老爷经商版图又扩大了不少,连官家都要委托您运送货物,入境各关卡一路通行,说是看到范家商队的图标,就连搜查都省了!这叫我等万分羡慕,对我等而言,各地的关卡最是可恨,一层一层疏通下来,走货的油水,便全让他们刮去了。”   另一人又道:“不止是版图扩大了,我还听说,范家的小少爷学考考了好成绩,以后大概率会成为一方父母官,而范老爷的长孙女,也被当朝宣洛公主看中,入宫做了公主的伴读,这可是天大的际遇啊,让旁人好生羡慕!”   范通天哈哈大笑到眼睛都没了,脸上的褶子开了花。   就是这个笑容,让沈良奕怒不可遏,一直记到了如今。   那时薇薇才逝去三个月,仅仅三个月而已,便已经没人记得她了,她自己最亲的父亲,与人谈笑满面春风,何曾有一点丧女悲伤的影子?   他们没有保护好他的薇薇,还有何脸面要求他做协助?   沈良奕目不斜视,懒得回答范通天的询问。   范通天想了想,突然说道:“我小五之前说过,若我遇到了难处,可来安阳请沈小公子帮忙,如今是我唐突了,以为小女临终遗言甚是有效,既然小公子有别的事,那我还是先走了。”   “等一等,”沈良奕突然叫住他,看着他的眼睛几秒,就像是起了疑心,“薇薇临终,还说什么了?”   “没有再说什么。”   沈独道:“范掌事请在前厅稍作休息,我稍后就来。”   范通天走后,沈独又问沈良奕,“你怎么了?今日怎么这么奇怪?虽然你与范家的五儿并未成亲,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也不该当面驳范掌事。”   沈良奕不情不愿,“父亲,需要我协助的事情是什么?”   国主一心沉迷修道的缘故,招揽天下道士入宫,练丹服药成了日常,每日需花费大量的材料,有些又需要去各国搜集,国主便将此事交给了商霸范家,范通天也因此得了便利,入关不查快速通行,各国各路走的非常通顺。   却不想半月前,在南纥经邻国入关时,丢了十几个范家的幡旗,久找不到。   “本来也没什么,可不久前出了劫掠商队的消息,听说还在劫掠中出现了镶金旗。范掌事觉得不放心,本想托雁门的人来查,可雁门先顾及朝廷的令,故而他想求你协助。”   沈良奕不以为意,“一堆幡旗,丢了就丢了,以他们的身家,还小气记挂着不成?”   “以前还好说,现在可丢不得!自从国主下了令,范家的队伍不用检查就能通行,入关排查的值守是认旗的,就怕有人拿去作乱,所以保险起见,你得去查一查是不是范家的幡旗。”   这是潜在的把柄,沈良奕也明白重要程度,他不再置气了,问沈将军:“事发在何地?我愿即刻出发去调查。”   沈将军点了点头,说道:“去烨然道。” 第279章 失而复得(1)   范南风听得有点震惊,以至于略过他后面说的那句‘都不太好惹’,对老板的话产生了怀疑:“就这深山野林,除过我,还能有相貌上乘的人?老板,你该不会眼神不好吧?”   这天是没法聊了,店老板非常克制地翻了个白眼,丢下句信不信由你,人又走回柜台,继续干起了活。   是夜,阴森森的烨然道,在劫掠发生的案发现场,范南风和一众小弟埋伏四周,观察着下面的打斗。   很快和善的三头头按照计划带着队伍弃货逃命,劫匪并没有追杀,而是招呼同伴搬起货物回营,因此上了钩。   在他们搬运期间,三头头又回到了范南风身边,他的身上有股血腥味,让一直盯着打斗的范南风回头问道:“怎么还受伤了?”   “小伤,为了像一点。”   真能下本啊。   范南风正要关切几句,谁知三头头声音一低,威胁其他人道,“那匪众里有个络腮胡子,我让他砍了一剑,待会收网的时候把他留给我,我要给他亲自放血,谁要是抢在我前头杀了他,别怪兄弟我不念同门之情!”   范南风关切的话就卡在了嗓子眼,心道这个三头头,还真是和善呢。   顺着上钩的鱼的指引,一帮人小心翼翼走了半刻钟,很快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被野生藤掩住的山洞门前。   三十几个匪众一边往洞里抬战利品,一边冲洞里喊道,“丰收了,快出来帮忙。”   洞内火光微弱,并没有什么回应。   “奇怪了,人都去哪了,”匪众头儿疑惑一声,但并未当回事,直把东西搬进了山洞,范南风才一声令下,带领手下冲了进去。   山洞里别有洞天,甚至像个府邸,范南风冲进去时,那三十几个匪众正欲喝酒吃肉的庆祝,一瞬间纷纷戒备!   匪众头儿啐了一口,对手下说道:“今天的活不干净啊,怎么还拖了尾巴,兄弟们,肉上门了,给我上。”   “等一等!”眼看着两伙人就要开打,范南风又叫了停,但却毫无紧张感和要火拼的认真,而是走到了洞内发着微光的一角,捡起了一面旗。   那旗子上面绣有绝无仅有的五环标志,叫她一见如故。   “他*的,原来截得是我家的货物!你们截了几箱,都放在哪了,赶紧给我拿出来!”   “呵,敢命令你大爷我,给我打!”   一时间洞内刀光剑影,打的难舍难分,在黑夜里发出不容忽视的声响。   很快这声响便停了下来,范南风不顾地上尸横遍野,叫手下仔仔细细搜了一圈,最终在很隐蔽的暗洞内,找到了被劫掠的四箱东西。   东西被他们抬到了亮处,打开时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银剑、长矛,让懂行的大头头不禁感慨,“做工细致又锋利,怎么这么多上好的武器!这下带回寨子,能用好久了。”   范南风陷入沉思,她知道这里明令禁止平常人配兵器,即使是手眼通天的范家,走货时也只能让雁门护送而没有自己的护卫队,范家的生意囊括内外,却从没有碰过兵器行,怎么能一下子走私这么多武器。   范南风立刻合上盖子,正仔仔细细要查看箱子是不是范家的时,一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传到了洞内。   几十双眼睛盯着洞口,倒把匆匆跑回来报信的小匪吓住了。   地上的尸体,不曾见过的人,瞬间让小匪反应了过来,原来杀他们的人兵分两路,早已控制住了整个局面。   小匪心中紧张,暗叹胡作非为这么久,这次只劫了没用的兵器,却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他知无力回天,便突然悲壮的说:“来吧,我们榫山好汉,从不贪生怕死,来杀我啊,爷爷我死之前,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和善的三头头正要如他愿,却被范南风说道:“留着活口,绑起来。”   一番挣扎甚是徒劳,范南风坐在当间,问那唯一的活口,“就你一个吗,你们其他的人呢?”   “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找来我们的据点,你还如此问,你是何居心!”   “你是说,在我们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   小匪冷哼一声,并没有再做回答。   与此同时,留在山洞外的四头头突然窜了进来,“大王,西南方有响动!”   “让弟兄们埋伏好。”范南风把活口推给大头头,“你在这儿看着,我带人出去收拾。”   大头头来不及推却,范南风已经冲在了最前方,一出去便迎面而来一支冷箭,紧接着从黑夜里又窜出一伙人,不由分说与他们打了起来。   两拨人都当对方是劫匪残余,一时打的难舍难分。   聂语修被人护在后方,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斗争,他虽不是练武之人,但也看出对方彪悍,越来越占上风。   硬拼并不是办法,所谓擒贼先擒王,他的眼睛跟着打斗也变得激烈,精准地狙击着那些人,欲找出他们的头头。   突然,他的心都提了起来,不敢置信再次确认后,他大吼道:“住手!都住手!”   他冲进了混乱之中,一边阻止斗争,一边奋不顾身,就往对面范南风的身边跑。   三个高手在旋涡中心,瞥见送上来的人头,四头头又快又狠,一刀戳进了他的心肺。   “薇薇.....”   那声虚弱的呼叫,终于让范南风看了过来。 第280章 失而复得(2)   而后她大喊一声,“都停火!自己人!”   三个头头听到老大发话,迅速带领各自的队伍回撤,整整齐齐排成一列剑指敌方,将范南风护在身后。   另一方趁机也撤回远处,两拨人剑拔弩张僵持着,范南风扶住聂语修,手按上他一直冒血的胸膛,心中又开始有了不属于她的情感,“怎么办怎么办,血止不住!”   她的手被鲜血染红,不听使唤般奋力扯着身上的衣服,想撕下一块布为聂语修包扎。   可越是恐慌,就越使不上劲。   “薇薇,”聂语修脱力的手搭在她手上,苍白病态的脸上竟浮现笑容,“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当初都怪我,不该把你算进去,才让你受那一场大火,万幸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范南风双手堵住伤口,叫他别再说话,一边大吼道:“来人,快来人止血。”   二头头擅长紧急救援之术,闻言剑一收,正欲去帮范南风时,他的耳朵轻轻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看向山林深处。   ‘吧嗒,吧嗒’   山林深处传来脚步声,先是微弱,接着越来越清晰,两拨人都清楚的听到了,手里兵器不约而同转换了方向,全都指向了声源。   深山里的圆月如同灯笼,打在沈良奕的身上,他从密林中走出来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让所有人又不约而同握紧了剑柄。   直觉从来没有这么一致过,这个人散发出的气息,是比野兽还重的危险。   没搞清楚情况之前,没有人轻举妄动,只盯着一脸丧妻表情的沈良奕。   丧妻脸的沈良奕走的越近,众人的警惕就越明显。   “别动。”二头头威胁道。   沈良奕置若罔闻,依旧在靠近他们。   “叫你别过来!”   沈良奕直走到二头头面前,二头头手里的剑尖已经抵上了他的胸口。   从他靠近之时,四头头就已经面露疑惑了,总觉得再哪里见过此人,他一直在回忆,直到此刻恍然大悟,然后在十分紧要的关头,一把揪开了正要发力的二头头。   人墙因此有了缺口,露出背后的范南风,她浑然不觉后方发生了什么,正在与自己的衣衫做斗,要替血都快流干了的聂语修包扎。   四头头死命拦住要动手的二哥,给了沈良奕一个‘请便’的微笑。   沈良奕便走过人墙,直走到范南风背后,居高临下看着范南风。   历时四个月死别后重逢的这一眼啊,让沈良奕几乎冷如冰霜的脸上,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他蹲下来,手从范南风肩膀上方伸过去,点住了聂语修流血的穴道,并且暗怀私心多点了几下,让陷入迷糊的聂语修彻底昏迷。   范南风一怔,后知后觉转头看向身后,在看到沈良奕的瞬间,眼中控制不住的泪水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她不知该作何表情,只知道自己被抓了个现行,这下完蛋了。   范南风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沈良奕的怨念与怒气小一点,沈良奕却先有所动作,为了确认眼前之人是否真实,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拽了拽她的袖子,而后握住她的手腕,正在感受是真人还是他的幻觉。   范南风瞬间反握上他的手,压住心里的忐忑,尽量平淡又带着重逢的喜悦,对他说道:“沈兄,你看缘真是妙不可言哈,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小剧场入住点苍山第四十二天:   四头头江防跟着范南风出外勤,很快到了梅花镇。   他手里拿着这次要购置的清单,一边看一边对范南风说道:“老大我规划了一下,先去平安巷买药材,回来的路上正好能路过布装和酒行,这三个放在一起买的话,能省下不少时间,您觉得如何。”   江防等不到人回应,才发现范南风落于他身后,不知道看什么正看得出神。   “老大,您看什么呢?”顺着范南风的视线望去,江防只看到两个卿卿我我的年轻人坐在凉亭下,正在互喂手中的糕点,“噢,原来是一对小情人在谈情说爱啊,老大咱别看了,羡慕不来的。”   范南风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沈良奕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过的好不好。”   最终时间比正常还多费了两个时辰,江防等在计划外的画阁里,听范南风对那画师提要求,越听就越扭曲,她把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加在要画的人身上,他想,怎么可能嘛,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人。   两个时辰之后,画像终于好了,江防为睹真容赶在范南风前面看了看,指着画像上的人问范南风,“老大,这画里是谁啊,被您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范南风打开江防的手,深怕蹭花了她的画,“这画里的人啊,是我的宝贝,我的爱人。”   奥~   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防突然就觉得合理了。 第281章 记仇   沈良奕一听此,后槽牙咬的咯咯响。   诈死一事让他元气大伤,当事人却说得无关痛痒!   这个态度触及了他的底线,沈良奕眼神凶狠,真想就地吃了她。   四周百八十双眼睛盯着他们,还有地上重伤的人,沈良奕最终深吸一口气,缓慢说道:“先解决他们。”   “啊?噢!”   范南风对手下指挥,“老四老二带一波人留在这里清场,老三带一队回家赶紧把姜雪叫来救人,剩下的事交给你们,我带聂语修回客栈,那你们呢?”她看着对面那几十号人,知道是聂语修带来的,那就很可能曹天启也来了,“你们头儿受伤了但别担心,我和你们头儿是旧相识,我带他去养伤,你们回去先复命,到时候风雪楼来接人。”   对面人一听,一个都没有反驳,很快撤的不见踪影。   救人要紧。   范南风立刻上前要扶聂语修,却被沈良奕拦住,当肩一推推得她后退几步,她指着老二:“你,带人回客栈。”   二头头越过他看向范南风,瞥见她点了点头,便把聂语修尽快送回了客栈。   战场只剩了二十多人,江防让手下驻守在外,自己跟在二人身后返回洞内。   留守洞中的老二,看到进来了一个生面孔时一愣,弯刀都被他举了起来,又看生面孔身后的大当家陪着笑小媳妇似的跟在他一边,就非常非常的费解,拉住进来的江防,小声问道:“这是谁,怎么一会的功夫,来了个陌生人。”   江防忍不住笑容,悄声回他:“来了个祖宗,你看着吧。”   遍地的尸体被堆在一角,沈良奕观察着洞内景象,最后拿起旗子:“这是范家的吧?”   “是,看样子这些贼截得我家的货物。”   沈良奕却没回复,而是想起范掌事委托时说的话,他们只丢了旗子,并没有在烨然道走过商队,“截得东西在哪?”   “在这儿,全是兵器。”   沈良奕拿起一把颠了颠,又看清那上面的纹路和锻造手艺,拉过唯一的活口,“你们截了几箱?剩下的东西呢?幡旗丢了十几个,别的旗子在哪?”   那活口狠盯着他,而后头一转,一看就很嘴硬。   范南风叹了叹,挥手招来二头头:“老二,这人交给你了,不开口不放松,在死不了的情况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要听到他的回答。”   二头头领了命,又疑惑地看了一眼沈良奕,拖着人就出了洞口。   只剩了江防。   沈良奕无声看着他,江防很快接收到了信号,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老大,我出去帮二哥,有事你叫我。”   说罢溜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在洞外一声比一声高的嚎叫中,沈良奕伸出手,对范南风道:“把胳膊给我。”   范南风不明白他何意,怯生生想问原因,见沈良奕表情冷漠,就只道:“要左胳膊还是右胳膊啊?”   肉眼可见他的怒值加一,范南风赶紧随便伸了一个胳膊。   沈良奕用力一拽,范南风跟着向前趔趄了一下,接着看到他撸起她的袖管,就冲她的胳膊咬了下去。   ‘嘶!’   这一口下了狠手,疼的范南风倒抽一口气,脸都快扭曲了,下意识就想抽回。   可沈良奕固定着她,叫她抽出不能。   一口并没有解他的怒,沈良奕咬住就不松开,时间越是长,痛感就越明显。   她知道自己不占理,就忍着不说任由他咬,最后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这才冲他弱弱喊了一声,“奕哥哥,疼。” 第282章 预兆   “疼吗?”   沈良奕放开她,似乎情绪好转了点,拿出白布绑住胳膊上渗血的牙印,“我这个几个月,过的可比你疼多了!你说,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今日没有来烨然道,没有撞上你们,你还想瞒我多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亡故的心上人其实并未亡故,就像判了死刑又遇大赦一样,沈良奕当然欢喜的紧,可故意隐瞒也让他生气,觉得自己不被信任,“为什么不想着告诉我呢?我比不上别人让你放心吗?”   范南风干笑着眼珠一转,决定把过错推到那场火上,“我也不知道有人要杀我,我从那场大火逃生后,稀里糊涂就已经在城外了,回去了是个死,还不如趁此销声匿迹,既避免入宫又如了想杀我的人的愿,岂不是未来再无风险?所以我就顺水推舟了。”   “那为何不告诉我?”   范南风道:“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况且,也没找到想杀我的人,现在很危险,不适合抛头露面。”   “你不知道是谁想杀你?”   范南风摇了摇头,觉得此刻,还是不要和萧景牵扯上的好。   “我知道,”即使四个月的搜查没有决定性证据,沈良奕还是说的坚定无比,“我会替你报仇,让你不再藏身深山!”   “啊?”范南风正要回绝,严刑逼供的老大冲进洞内,对他们说道,“大王,人招了。”   他们便从非得打一顿才说的小匪手里,知道了事情大概:劫道的匪众是散装兵,大约半年前流窜至烨然道,先是花费半年修了山洞,正准备开始作乱时,正好在烨然道见到了卸货商队。   在人迹罕至、与世隔绝的地方,突然出现这么一批人,带着几十箱看着贵重的货物,幡旗又如此招摇,在月光照应下闪着光,就像是主动对外昭示自己就是肥肉。   到嘴的肥肉,哪有让它溜走的道理。   但匪头贪心不足蛇吞象,觉得能选在此地卸货的人,装的肯定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为了得到更多,吩咐手下耐心等待,在他们快要卸完之时兵分两路,一路跟着去寻据点,另一路砍掉商队的尾巴,截了末尾的四箱。   他们没料到箱子里全装的是兵器,众人都觉得亏了时,匪头却喜不自胜,把箱子搬回了山洞,还等着打探的人回来,打算全部据为己有。   可打探的人一去无回。   匪头等了两天,知道大概率出了事,便亲自带人顺着标志去剿杀,临走留了一小部分留守,他叫那些人别动,可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匪头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去了烨然道,截了范南风为了引蛇出洞而布置的诱饵。   后来就显而易见了,两拨人无人生还,只留下了这唯一的小匪。   “那在据点,你看到了什么?”   被打的小匪立刻回道:“他们把山挖空了一半,里面存着好多箱子,箱子里装着兵器箭矢、马鞍盔甲,还有火油等,全是战场上才用的东西。我们留了标记,本打算先回来,半路上却遇到一波人,最后只有我逃脱了。”   沈良奕凤眼微眯,本能觉得事关重大,“快带我们去。”   烨然道密林挺立犹如迷宫,加之做好的标记又被破坏,致使搜查足足七日仍是没找到据点,直到雁门和朝廷特使曹天启来,沈良奕师出无名,这才罢手。   前时查到的信息他一点都未透漏,他信不过身为负责人的曹天启,便退回风雪楼后写了说明的信,立刻送往将军府。   赋闲的三大巨头几乎包下了风雪楼,姜雪医术如华佗在世,在他们搜索的几天内,已经把聂语修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且恢复良好,撤退的范南风和沈良奕前脚踏进客栈,后脚他便请范南风屋内一叙。   沈良奕当然不给他们独处的机会,于是聂语修开门时,就看到他不请自来。   聂语修却也不意外,让他们到了屋内。   “你的伤没事了吧,我听姜雪说伤及根本,要想恢复元气,还得一味药做引,你这几天哪都别去,乖乖呆在这儿,我一定会让姜雪治好你的。”   范南风还想再说什么,脚下却被人一踢,直觉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她,转头一看果然是沈良奕眼怀恶意,似乎在叫她废话少说。   还未出口的关切被他压灭,范南风问道:“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事呢?”   “薇薇,永安偏苑的大火,是我对不起你。”   沈良奕原本低头玩弄着茶杯,闻言瞬间看向他。   范南风道:“这是什么意思?”   “当日曹天启被指派为护送官,我便跟着他来了永安,永安上下都是你的传言,说你不想进宫,为此大闹着寻死,我知道你不想的事情,宁为玉碎也不会屈服,我深怕你又像当年为我赴死一般再次自尽,所以私做主张想了一出失火的办法,正好因为一些原因,曹天启也不想让你入宫,便放任我部署绿柳庄,是我失策了,原以为自己做的万无一失,却不想曹天启他出尔反尔,一把火直接引燃了偏苑,等我从绿柳庄赶回去的时候,一切,一切都迟了。”   聂语修面上的后悔真真切切,范南风赶忙道:“不要自责,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在她看来,反正偏苑的火早晚要烧,谁放都一个样。   四个月追查最终查到了曹天启的头上,却没有决定性证据的沈良奕眼底精光一闪而过,不管有没有证据,他都打算动手,如今这番话,让他更是杀心浓重!   他把茶杯端起一饮而尽,掩饰住自己冲动的欲望。   可他未曾发觉,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聂语修看在眼里。   这招借刀杀人,已经成功了如他愿了。   “.....所以你别愧疚,死里逃生说明我必有后福呀,你看我现在过的就很好。”   “你不埋怨我吗?”   “怎么会呢?”   聂语修高兴地伸手就想握住她的手,却被沈良奕抢先一步,捞过范南风让他扑了个空,眼神凌厉看着聂语修,话却对范南风说:“你看,这就是与我的不同,即使做得事情是为了救你,我也永远不会把你置身险境,”   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承担风险,那一定是我!   沈良奕重重说道:“永远不会!” 第283章 两虎相斗   范南风很感动。   接着抽出手主动握住聂语修,拍了拍他道:“我们老四性子冲,当时情况又乱,这一剑你别放在心上,缺的药引我们也知道在哪,保准还你一个健康的身体,你好好养着。”   她脸皮子薄,那些话虽然叫她心动,但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羞涩和难为情大于心动,故而没有给沈良奕该有的回应。   沈良奕倒是一脸平静,快速拉开范南风,又给她一个不怎么和善的眼神,再次警告她说话可以,别动手手脚。   “皮肉伤而已,算不得什么,你那时为我跳湖,听闻落了病根,我就当还你,你也别放在心上。”   这话可想而知挑起了沈良奕的火气,出了房间心里顺不过,拉着范南风就到角落,问她事情经过。   他也知道一辈子那么长,爱几个人是个人选择,况且那是遇到他之前的事情,本不该斤斤计较。   他明明知道这些道理,却还是忍不住斤斤计较,“我问你,既然现在你有我了,为何还与聂语修不清不楚的纠缠,你为何不直接告诉他?让他死了心。”   范南风目露疑惑,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并未与聂语修有所纠缠,“要告诉他什么呢?我也没和他不清不楚啊,他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慰问合情合理吧?我知道你容易吃醋,可不是什么醋都能吃的,就像刚才,你从头到尾看着,怎么能说我和他纠缠呢?你不能心眼这么小!”   “你!”沈良奕被她气到结巴,男人更了解男人,聂语修眼里明晃晃的心思,她怎么可能看不到?“我小心眼?是你别有用心吧?有了这个还吊着那个,三心二意不懂收心,真是,不知羞耻!”   “我不知羞耻?!”范南风满脸不服,和聂语修有情、为聂语修跳湖的都不是她,要她说什么呢,即便拒绝,那也得他先说出能拒绝的话再拒绝,她别的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自己又不是天仙,也就沈良奕把她当块宝,“我三心二意?我不懂收心?既然你这么想,那你换个人好了。换个知廉耻专情、又比我要脸的!”   沈良奕快被气死了,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个外人就叫他换人,实在是太伤人心!   沈良奕怒而甩袖离开,范南风梗着脖子,也不想服软!   这一走就是六天未出现。   前两日范南风还沉浸在谁先开口谁就输,而她偏偏要事事都赢的状态里不闻不问,越到后来就越担心,烨然道时常有野兽出没,又只有风雪楼一个地方落脚,他这么久不回来,饿也该饿死了。   范南风担心的整个人都颓废了,却拉不下脸叫手下去寻,四头头江防看在眼里,便在她吃饭时主动提及:“大王,要不我带人去找找沈公子吧,这里险恶,万一出个事情,后悔都来不及呢,这谈情说爱嘛哪有不吵架的,先认输不丢人。”   于是江防带着四十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追寻踪迹又来到前时的劫匪据点,却不知为何,一来就被一波来历不明的人团团围住。   经验老道的江防瞬间明白了,那些总是若隐若现出现的线索,一步一步把他们引入了圈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顺着这个声音,围堵的人群出现缺口,曹天启现身在人群后,一边靠近一边笑道:“我正愁找不到人骗过雁门呢,你们便来了。”   一个手下顺着他的话道:“哪里来的小毛贼,报上名来,乖乖缴械投降。”   在他质问的同时,曹天启对副将使了个眼色,那副将上前想卸了江防的兵器,谁知只走了几步,身后一把剑冷不防捅穿他的身体,让他血流如注,当场毙命。   曹天启收回滴血的剑,对手下们若无其事道:“詹副将杀敌英勇,调查武器走私一事时被青龙派暴贼所杀以身殉国,我们要为詹副将报仇,杀了这些劫匪余孽,谁杀的越多,回朝时领的军功就越多,都听明白了吗?”   曹天启的手下,整整齐齐喊了三声“杀!”。   两拨人瞬间开始你死我活的拼杀,曹天启自视甚高,远离打斗中心冷眼瞧着战况,他觉得这些小小毛贼,还不够格让他出马,也就一边看着,一边对手下下令,“都给我打起精神,我要一个活口都不留!”   黑夜笼罩着烨然道,一个身影从打斗中脱离,往密林深处逃去。   曹天启眼尖手快,一只暗镖冲着那人逃跑的方向飞出,却没打中。   这下激起了他的斗志,也跟着那人进了密林。   两个人一前一后飞檐走壁,快速进行着角逐,曹天启一心想捉住前者,沉浸在捕猎的快意之中,离得队伍越来越远。   终于在一片空地旁,前人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直面曹天启,拉下了脸上的蒙布。   曹天启短暂的惊讶过后,就是长久的兴奋,剑指沈良奕,“青龙派那些人,是你引来的?”   “是我,”沈良奕毫不遮掩。   负气出走的这几日,他都徘徊在烨然道附近,抓着那活口寻找当时未找到的据点,从以前的线索不难推敲出事情经过和预谋,有人胆大包天,谋划的怕是造反的大事。   好不容易找到的据点,曹天启却早已在那里,与手下的对话中不难猜出,武器已经被他们转移,且正欲找些替死鬼替他们背锅。   沈良奕并不是心怀天下的英雄,家国安危还不如为范南风报仇来的要紧,他等不急抓住曹天启造反的把柄而彻底掰倒曹家势力,只是觉得这是个除掉曹天启的好时机,又正巧江防再寻找他的踪迹。   沈良奕故意引江防一行人前来,故意让他与曹天启正面相遇,等到斗的差不多死伤的差不多了,他再出手杀了曹天启。   到时候朝廷得到的消息,就是他出师不利,杀匪不成反被匪杀,为国捐躯了。   沈良奕甚至觉得有点可惜,为国捐躯的美誉,偏按在了图谋造反的曹天启身上,真是不公平。   “我不仅引人前来与你相斗,我还想要你的命!”   曹天启仿佛听到了笑话,哈哈大笑了好一阵,“不自量力!我可是禁军教头,你有本事杀得了我吗?!”   “杀不杀得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沈良奕再不费口舌,提剑而上直击他要害,被曹天启一挡,两个人俱都眼神凶恶,剑锋对准各自的身体,开始忘乎所以的打斗。   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剑刃与剑刃相击在夜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火花四溅却没有让他们分神,你来我往的厮杀如同棋局,根本分不出高低。   刀刃差点掠过沈良奕的脖子,把他逼得后退数丈,曹天启的暗镖飞出数支,他分神去躲时,被曹天启剑划伤了胳膊。   血味让曹天启自觉占了上风,自负的性格又开始让他轻敌,而轻敌的后果,就是沈良奕抓住时机,砍断了他的左腿!   曹天启瞬间跪在地上,负隅顽抗之中又被沈良奕削了手筋,让剑彻底脱离他手。   他先前的轻蔑这时才转化为恐惧,恐惧中又带着不甘,怒号道:“我可是丞相之子,你....”   后面的话便再无机会出口,沈良奕又快又麻利,立马一剑封喉。   他轻轻擦了剑上的血,也不管江防伤亡如何,布置好现场,又趁着夜色,慢悠悠回了风雪楼。 第284章 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这叫什么事啊,”范南风趴在窗户上,隔着窗户望眼欲穿,“该找的人没找到,还又走失了四十号人!老四办事太没谱了。”   “大王,”老二,老三纷纷请愿,“我两去找老四,不消一天,保证把你要的人都请回来。”   “算了,”范南风站起来整了整衣衫,“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们前脚刚走,沈良奕就进了风雪楼的大门。   整个风雪楼安安静静的,只有留守的大头头在二楼,保护姜雪的安全。   沈良奕非常不经意地走遍了客栈上下,没搜到范南风的影子,他不好问小二们她的去处,便在二楼来回走动,想吸引剩下的人的视线。   在第三次不经意地路过姜雪的房门时,屋内的人终于发现了沈良奕,姜雪惊呼道:“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沈良奕眉毛皱了皱。   姜雪立刻又道:“大王带人去找你了,这才走没多久,真是太不巧了。”   沈良奕闻言嘴角上翘,却佯装平静,“还找我干什么,我这么大的人,能走丢了不成。”   大头头突然激动地插话道:“可不咋地,我都说了人肯定没事何必兴师动众去找,可老大劝不住!怎么都劝不住。”   沈良奕这下遮掩不住笑意了,笑着说道:“那趁着人没走远,赶紧叫回来。”   姜雪注意到他胳膊上的伤痕,立刻医心发作把他拉入屋内,拿出她的家当为沈良奕处理的同时,赶紧叫大头头去追人。   这一走就是一下午,直到落日十分大部队才回来。   “人呢!沈良奕在哪!”   范南风一进门的喊声直传到二楼,沈良奕原本下楼的动作就定住了,在楼梯拐角听着她问姜雪:“什么?!他受伤了?伤在了左胳膊?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他现在在哪?”   “在二楼客房。”   沈良奕微微一想,转身又回到楼上他的房间,直直走到床上假寐。   房门虚掩着,很快就听到‘吱呀’一声,匆匆脚步伴随急切呼唤,“沈良....奕.”   一看到人在睡觉,范南风声音突然变小,也不再叫他了,缓步坐到床前,看了看闭眼装睡的沈良奕,把他左胳膊抓起仔细瞧了瞧,一边瞧一边自语:“这又是哪里受的伤,活该,谁叫你置气走的,一走那么多天害我一直担心,还和我吵架,也不让着我,你胆子倒不小啊和女朋友吵架,以后再这样,小心我让你跪搓衣板!知道疼才长记性!”   范南风说着说着,就戳了戳他的伤口。   沈良奕故意眉毛一皱,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疼。   这让她赶紧放下他的胳膊,两指轻轻抚平他的眉毛,手从眉心一路摸到嘴巴,最终停在了他的嘴唇上,“睫毛那么长,鼻子那么挺,就连嘴巴...”   小声念叨戛然而止,范南风悄悄又迅速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这才继续她的评价:“就连嘴巴都长得非常适合接吻,全长在我的点上了,啧,我好好的一个青年,偏偏栽在了你身上,你要对我好点,知道吗?”   她高高兴兴说完,才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出了门。   沈良奕没有睁眼,脸上不争气地出现可疑的红晕,热的他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整个包在了被子里。   晚饭被归置在大堂的长桌上,沈良奕下来时,众人均已就座,范南风坐在长桌中间,冲他笑了笑,拍了拍长桌头位置,“过来这儿坐。”   沈良奕坐在了长桌头,与长桌尾的聂语修相对。   “小二!快把你们最好的蒙山雪顶上一壶,”   “来喽!”店小二倒是迅速,但他做事没谱,长方形的木桌,偏偏把茶壶放到桌尾,人一溜烟又走了。   范南风拿起茶壶,就近先给聂语修倒了一杯,冲他挤了挤眼睛,示意他尝一尝,而后又倒了一杯给沈良奕,再把茶壶放到中间,让大家自给自足。   “怎么样?”   沈良奕还未说话,聂语修就道:“好茶,味如甘霖沁人心脾,薇薇,这真是好茶。”   “是吧!好喝那你就多喝点,”范南风说着又拿起茶壶,打算给他再添一杯。   “咳咳!”沈良奕突兀的咳嗽适时响起,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毫不顾忌盯着聂语修。   那阻止她倒水的咳嗽分明就是‘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一样,那我就不要了’的意思,范南风立马了然,拿起的茶壶如烫手山芋,叫她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大王我来吧,”姜雪一边说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茶壶,救范南风出了火海。   一顿饭有惊无险吃完,除了四头头江防不知所踪外,其余人全都到齐了,鉴于姜雪前时所说,医治聂语修的药缺了一味在日浮屠岛上,想要彻底根治就必须先回去,范南风便道:“老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给他留个口信我们先回寨,出来这么久,是时候回去了,我们今晚就走。”   大头头向前一步,“大王,那这两个人......”   “当然是跟着一起回去了。”   大头头神色焦急:“大王您忘了?我们寨子不带陌生人回去,这不是您定下的规矩吗,这两人带不得。”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改嘛,我说带得就带得,你别劝了。”   大头头知道范南风向来说一不二,便也不再坚持,只是提醒她:“那回寨的路不能让外人知道,得挡住他们的眼睛。”   范南风欣然同意,车马准备就绪之后,她带沈良奕坐在车上,想要蒙上他的眼睛。   沈良奕挡住她的动作,不可思议问道:“我也要蒙吗?你我这样的关系,还用得着这布挡着?”   “不蒙不服众啊,手下的人不好管,你就将就一下吧。”   范南风再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立刻上手蒙住眼睛,却扯得太紧,让沈良奕下意识就想伸手拽一下蒙布,却被范南风以为他要去掉而握住他的手。   她附在沈良奕的耳边,悄悄说道:“我带你回我的大易宫,就找个机会告诉全寨的人,你是我的压寨夫君,与我有同等的权利,日后再不用这些蒙布了,你先忍忍呀,夫君!”   那句夫君叫进了沈良奕的心坎,使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放任她随意摆布。   “你好好坐在车里,等到了我再来接你。”   范南风临走捏了捏他发红的耳朵,又快速啾了一口他的嘴巴。   等到了地方,范南风把他扶下车,带他到能把点苍山全景尽收眼底的位置,取下沉良奕蒙眼的黑布,对他说道:“你看,这就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第285章 你要补偿我   站在山巅之上一眼望去,峰峦起伏怪石嶙峋,大易宫隐现在云雾之中熠熠生辉,让沈良奕也觉得,这儿犹如世外桃源。   他突然有点难过,想到自己因为她的死而伤心欲绝如同行尸走肉时,她却在这么个地方称兄道弟开疆拓土,过的逍遥自在。   沈良奕摸着戴在脖子上的小瓷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调整情绪。   “这是什么啊?”范南风早就注意到他戴的东西了,精致的玉白瓶子不知道什么来历,能被他一直戴在身上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是谁送给你的?”   要是别的女的送给他的,那她可要找个机会给它砸掉。   沈良奕却没回答,而是有气无力说道:“我累了,想休息。”   范南风便把他带到上房,以让他好好休息。   这一觉睡到深夜,沈良奕醒来时,整个大易宫陷入寂静之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烛光照着一条金道,他跟着金道一路走近,直通到一间卧房门口,房前花园旁有站岗的寨兵,将手中长矛对准他,问道:“什么人,敢闯进来。”   沈良奕正欲解释,房门突然打开,穿着睡衣披着外套的范南风打着哈欠问:“怎么这么吵?”   沈良奕看了一眼,转而对寨兵说道:“我来找你们大王。”   他说完越过寨兵要往前走,被寨兵一袭瞬间躲过,反将寨兵一掌打到匍匐在地,范南风看在眼里,立刻叫道:“别打!”   她匆匆跑过来,问那小兵:“我这院子从来不让人守着的,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站什么岗?”   “回大王,是诸葛先生叫我过来的,说寨中来了客人,得确保客人安危,但只守着客人又像囚禁,恐怕客人误会,就让寨中每处都得站岗。”   沈良奕知道这话是借口,他的房门前可没什么人守着,怕是这诸葛先生信不过来寨的外人,才派专人保护寨主。   “去去去,你去休息吧,我这里不要人守,再说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你就要拦,”范南风说着拉起沈良奕的手,对沈良奕道,“睡醒了呀,饿不饿?我让人做点吃的。”   恪尽职守的寨兵,满脸茫然着目送范南风拉着沈良奕进了屋子,关门前又对他说道:“回去睡你的觉,我这儿不要人打扰。”   接着门一关,只剩他风中凌乱。   “饿了吧?”范南风端起桌上的点心到他面前,“寨中接风宴本来想叫你的,但你睡得那么沉还是不打扰为好,先用点心垫垫肚子,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   沈良奕拉住她,心中的憋屈并没有消散,“你到了这里,过的开心吗?”   范南风不知道他是何意思,“开心啊,这里的人对我忠心耿耿,我过的乐不思蜀。”   好一个乐不思蜀!   沈良奕心中的阴暗面快挡不住了,握住她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抢过盘子扔在桌上,对范南风咬牙说道:“那你要补偿我!”   “怎么....啊!”   沈良奕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内室把她扔到床上。   这发狠的样子范南风从没有见过,一时吓得不知道要反抗好还是配合好,布料撕裂的声音又在夜里分外震耳,让吓呆了的范南风稍稍回神,忍不住就是一声呜咽。   这一声小小的啜泣让沈良奕终于停了下来,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他想道歉,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吗?你觉得诈死只是开了个玩笑,却不知道那是要了我的命!”   “你怎么这么狠心!你在这儿乐不思蜀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么挺过来的吗!”   “你就没有想过我吗?想着我可能会伤心难过,而提前告诉我真相吗!”   范南风默默听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你要补偿我!”   “好,”范南风举起手,发誓道:“我以后再也不瞒着你了,我以后要对你好!不欺负你,不叫你伤心难过,把你当做宝贝,我要补偿你。” 第286章 把柄   大易宫议事厅内,四个人围着圆桌而坐,俱都面面相觑。   最终大头头忍不住道:“这都两天了,大王还不从房里出来,难不成出了意外?”   诸葛暗羽扇猛摇了两下:“不能的,就大王那一身的本事,有人能压住她吗?”   大头头一点都不认同,“以前还好说,现在来了一个祖宗,指不定被捏住什么把柄了呢,如今老四还没回寨,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大王就一点不担心吗!而且你看看他们,他们躲在房里不出来,都不饿的吗?!”   放空的宋司空接了句,“有情饮水饱,你个糙汉子知道什么。”   接着众人又开始面面相觑。   三头头道:“要不我们联名去请,若还不出来,我们就冲进去。”   其余三个人无声看着他,眼里散发的都是,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最终商议无果,四人又出了议事厅。   一出门就碰到消失两日的范南风姗姗来迟,穿着厚厚的棉衣,脖子上还挂条狐毛围脖,似乎非常怕冷。   这让四人一愣,诸葛暗关切道:“大王可是感染风寒了?”   范南风老脸一红,对他们挥挥手,“没事,正好你们都在,跟我来。”   四个人跟着她进了议事厅,厅内冬季的火炉烧的非常旺,一进去就有热的要流汗的意思,可范南风抓紧了衣服和围脖,擦了擦脸上的虚汗,示意他们先坐。   “豺狼虎豹都到齐了吧,我们开会!”   范南风先喝了一口水,沈良奕只给了她一刻钟的时间,她得速战速决,“论武功,老四本事高超,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我本以为他后脚就能回来,谁知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有他的消息,不能再等了,老三,你带拨人去姜雪那里拿药,然后出发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找得到就仰仗你了。”   说完又指着大头头,“最近雁门什么动静你多留意,那四箱兵器送去雁门,把唯一的活口也送过去,这事根本与我青龙无关,到时候叫他明察。”   “宋司空,你在寨里招呼客人,明日与我和姜雪去日岛,找那最后一味药,日岛险象环生,保护姜雪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诸葛军师,”范南风一想到马上要交代的事情有点私人,转而先对其他三人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跑起来去办事?”   等到三人离开,范南风这才重新说道:“诸葛军师,我有一私事想托你办,越快越好,银子都不是问题,我要梅花镇里最好的东西,到时候还请你多费心。”   诸葛暗笑道:“大王言重了,您尽管吩咐。”   *   会议刚好在一刻钟结束,范南风回到房内时,沈良奕坐在桌边,正在摆盘桌上的饭菜,对她赞许似的点了点头,指着案上的香道:“不错,不多不少正好一刻钟。”   那案上的香是给范南风烧的,范南风赶紧上前折断。   紧迫感没有了,她这才坐在桌边,取下围脖放在一旁,“两天都没好好吃饭,我快饿死了。”   沈良奕伸手时她条件反射一僵,几乎带上了哀求的意思:“先吃饭吧,我没力气了。”   “你吃呀,我也没想干什么。”   他确实没干什么,只是伸手撩开她的头发,摩挲观赏起她脖间的红痕而已。   范南风面前放了一大碗米饭,她正要扒拉时,沈良奕道:“等一等。”   范南风:“?”   沈良奕取下脖子上戴着的小玉瓶,对她说道:“你不是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   他打开瓶盖,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她面前的米饭上,“可以吃了。”   白米饭瞬间盖上了一层黑灰,范南风眼睛都看直了,不知他何意,抬头恶狠狠盯着沈良奕:“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永安偏苑,烧塌的你的卧房拿到的灰烬,当时他们说你尸骸无存、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太伤心了,就拿了这些灰烬,想着应该里面混有你的骨灰,我带在身上时,就觉得你没走,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原因竟是这样!   这下范南风就算生气也不好发泄了,自己理亏又心虚,只好憋着气准备再次扒拉,沈良奕却一掌盖住染脏的米饭,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范南风一时又羞又臊,觉得如果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开诈死的玩笑。   她知道错了!   第二日顶着黑眼圈出现在手下面前时,她看到宋司空和姜雪见到她后对望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范南风知道,他们心如明镜,只是碍于脸面。   范南风满眼哀怨瞅了一下身边神采奕奕和个无事人一样与他们打招呼的沈良奕,最终也学着他,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遵旨,平和的对二人说道:“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   姜雪:“都准备好了,出发之前我想再提醒大家一句,日岛万毒齐生,一定要慎而又慎,尤其注意别动好看美艳的东西,越是好看的越有毒,就照着画上所画来找,只要找到我们就能出岛。   众人把她的话记在心里,纵使有了准备,来到岛上后还是让人一惊:十二月的天气,眼看着就要下雪,日浮屠岛仍然生机盎然,不仅树木枝叶繁盛,还有各种颜色鲜丽的花,一簇一簇开成一团,颇有‘我花开后百花杀’的气势。   范南风被乱花迷眼,正要赞叹景色一绝时,她的鹰眼看到一只小虫顺着绛紫色的花杆爬进花蕊,在她眼皮底下瞬间化成了浓水,叫她打了个寒颤。   随行的人两两一组,沈良奕自然和范南风分在一处,两个人俱都手拿画像认真找着药材,沈良奕太过认真,再抬头时周围只剩了自己。   他别的都好,但有个路痴的毛病,却对自己的方向感无端自信,并没有等在原地等着范南风发现自己丢了后找来,反而画像一卷,东西南北一观察,就选了个与范南风相反的方向前进。   重重叠叠毒物肆意的岛上,他走了半个时辰,与同样落单的宋司空碰在了一起。   沈良奕轻咳一声掩饰自己也走丢了的事实,瞥见宋司空手里拿着个苹果似的东西,手背已经成了黑紫却浑然不知,“你的手....”   “噢,这是我找到的一棵树上结的果,”宋司空紧接着大叫:“.啊!!!我的手!!”   宋司空条件反射般把苹果扔出去,直冲沈良奕面门,被他后退几步瞬间躲开,可背后长得张牙舞爪的怪树的树叶扫过了沈良奕裸露的脖子,只一瞬间,他感到一阵刺痛,却又突然消失。   “二当家,我中毒了,我感觉我要喘不过气了。”   沈良奕也开始喘不过气,宋司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我双腿发软,毒已经攻入我下路了!”   沈良奕也开始站不稳,他封住自己的穴道,又替宋司空封了手上经脉,“先出岛,找姜雪救援。”   范南风听到叫声寻迹找到二人,见他们都是一副中毒样,立刻一只胳膊捞住一个,快步去寻姜雪。   宋司空烧的全身虚弱实在是走不动,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冲范南风喊道:“大王,歇会吧!”   “你还好吗?”   “我走不动了,歇歇再走,我眼前都是花的。”   “那你靠着我歇会吧。”范南风忙坐在他身边,示意他靠在自己肩上。   虚弱的宋司空见肩就靠,谁知脑袋还没挨上衣服,就被人向后一拉。   同样中毒的沈良奕看着他:“来,我给你靠!”   这话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宋司空挣扎着站起,“我突然觉得头不晕眼不花了,大王我们走吧,找姜姑娘要紧。”   他撑着出了岛,等姜雪解了身上的毒,才觉得那份压迫的力量有所消失。 第287章 这就像一个预言   “咯吱~”   听到开门的响动,守在门外的寨兵立刻出现在聂语修面前:“公子有何吩咐?”   聂语修眉毛微微一皱,而后又是一副标准的微笑脸,“无事,在房里呆的闷了,想出来走走。”   “您有伤在身,若想走走的话,我随您一起,以便您有事随时差遣。”   聂语修笑着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辛苦’。   他走在前,余光向后一瞥,那寨兵在他身后不远不近,与他总是隔着半米的距离。   自他进寨的第一天起,他的周围就有了守卫的寨兵,明面上的理由是寨里来了稀客要派人保护,实则他知道是监视外来人。   他的行动受限加之有伤,这还是来此四五天内第一次出来,路上碰到的人看他时眼里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戒备,但聂语修却并不在意,问那小兵,“可否带我见你们寨主?”   已经这么久了,她怎么不来看看自己。   小兵道:“我们寨主下山,带人去岛上挖药材,大约快回来了。”   小兵话音刚落,一连串交谈声就自远处传来,交谈声中混杂着嬉闹声,尤以范南风的笑声最甚。   她笑得伏在了沈良奕身上,与他看起来亲密无间。   原来,这外来人就只有他一个。   小兵道:“公子请吧,我们大王回来了。”   聂语修却挥了挥手,“下次吧,我们回去。”   他回到房内找来笔墨纸砚,用黑布蒙住眼,画出了记忆中的入寨路线。   他的记忆力惊人,纵使入寨时被挡着眼睛,也能凭借风声、水声、太阳光线、马蹄声响和树木阴影画出对应的方位。   就是这个路线!   他把路线图藏于衣中,几日的医治过后,他身上的伤彻底好了,也没了再留下去的理由。   聂语修辞行前,头一次踏入范南风的院子,彼时范南风正在景亭下坐着,与诸葛暗商讨着前时交代的私事,头一转看到聂语修,立刻挥了挥手:“你怎么来了?”   聂语修走近,“我来找你有事说。”   “说吧。”   范南风洗耳恭听,见他只盯着自己却没说话,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诸葛先生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再找你。”   诸葛暗知趣退下,景亭里只剩了他二人。   “现在就你我,说吧,是什么事?”她见聂语修面上严肃,也不自觉地一脸严肃。   “薇薇,那时在永安慕羽湖的小岛上,你与我联手种了一株合欢,还在树上挂了玉佩,你还记得吗?”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范南风虽然完全不记得事情经过,但观他脸色神情就知道是感情债,正斟酌怎么回答时,聂语修又道:“那时偏苑失火我为了排解相思,曾去岛上看过,现在已经长成手臂粗的树了,那玉佩还在树上,过了这么长时间。”   “你还记得你那时说的话吗,你说外界阻碍算不了什么,你想要的人,一定会得到的,而我们的感情,就如那合欢树一样肆意生长,长长久久,如今树都长成了,你想要的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范南风干笑了一声,不忍心面对着他说出伤人的话,刻意转身去侍弄亭下的花草,“那都是多久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小,以为遇到一个人就是喜欢,就能长久,但哪有那么顺风顺水的事情啊,喜欢只是一瞬间的事,而人是会长大的,也会变的。”   聂语修止住她的侍弄,迫使她看向自己:“所以你变了吗?变的不再喜欢我,而想要别的人了吗?”   范南风甩开他的钳制,有点没了耐心,“事情不太好解释,你就当我变了吧,喜欢你的那个我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我是别的人,但不管我是不是别人,你只要知道,以前对你的喜欢是真的,现在不喜欢你爱上别人也是真的,以前年纪小,对你说了山盟海誓,现在年纪大了,心性成熟,对别人说了山盟海誓,你就该知道你是过去式,那些有你的感情成了经历,只是经历而已。”   她见聂语修没有回应,言语也软了下来,“人是会变的,不止我,以后你也会变。”   聂语修隔了半晌,那句‘我不会’最终埋在了心里,不轻不重说道:“我的伤养好了,打算今日下山,来与你辞别,日后有缘再见。”   范南风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欣赏他拿得起放的下,高高兴兴叫来人,自己又亲自送到山门前,临走对他挥手说再见,礼貌性叫他有时候再来。   这就像一个预言...... 第288章 乌龙的浪漫   诸葛暗居住的院子在偏院,平日求个安静甚少人来。   可今日却怪了,送完人高高兴兴来找他的范南风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一阵吵闹,一声大过一声。   不知为何,大厅里除了诸葛暗外,宋司空和沈良奕什么时候也来了,此刻宋司空摇着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边笑一边道:“你个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啊!”   “你把东西给我!”诸葛暗气急败坏,伸手欲抢。   一个抢一个躲,僵持的劲太大,宋司空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稳稳当当被范南风接住。   那是本黄历,里面的吉时已经被人全圈出来,清一色益嫁娶、益考功名,益走马上任。   范南风心里一惊,下意识抬头朝沈良奕的方向望去。   沈良奕正偏头看着她,给了她一个黏黏糊糊的微笑。   范南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似乎已经认定谋划的事情败露了,紧张之下又把黄历扔给诸葛暗,斥责宋司空道:“吵吵什么呢,在外面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大王,”宋司空立刻窜到她面前,“寨子里有大喜事了!”   范南风更加慌张,坐在沈良奕对面,拿起诸葛暗的羽扇扇了扇,“什么,什么喜事?”   宋司空抢过黄历摊开在她面前,指着上面朱砂笔圈出来的吉日,“大王您看,这些吉日全都是一个意思,诸葛先生一不考功名,二不去上任,就只有一个可能啊,这么多年的老树开花,背着我们不知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想娶人家呢!”   范南风心里一急,当下就揪掉扇子上的一根鸦羽。   羽扇是诸葛暗的本体,揪掉羽毛如同揪掉了他的胡子,心疼的他龇牙咧嘴,伸手就想从范南风手里接过他的宝贝,可范南风两指搭在下一根羽毛上,干笑了一声,“你可别胡说,诸葛先生心怀大义,哪顾得上儿女情长?吉日说明不了什么。”   “不是我胡说啊大王,”为了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宋司空又从诸葛暗的书室拿出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婚服,都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女子穿的,“先生是真的开了窍,连婚服对联仪式礼都备齐了。”   第二根羽毛就此结束了使命,范南风看向诸葛暗,眼神询问他不是说好简单操持的吗,哪来的仪式礼!   他的羽扇上就剩了两根鸦羽,诸葛暗心都在滴血,“是我,是我老树开花,是我开了窍。”   他就想拿回自己的扇子。   可宋司空看着大红婚服,突然柯南附体:“不对啊,先生是沪南派人,那里的习俗,嫁娶穿的紫金礼服吧,怎么预备的是红色的婚服呢?不对,可能不是先生开了窍,而是寨里其他人的事吧?我想想,这寨里大多未成家之人,但能发动先生操办的,除了四大寨头,就剩了大王了。这四大头头都在外面....”   “啪!”范南风跳起来,羽扇重重扇了一下宋司空的脑袋,把他的推断打断,唯二的鸦羽因此只剩了一根,众人俱都神色精彩。   范南风道:“怎么,我这么大的大易宫,就养了你一个闲人吗?你没事干是不是?有功夫在这里说三道四,没工夫做本职工作吗?”   接着宋司空跑的比谁都快,可场面仍然非常尴尬,诸葛暗心痛他的羽扇无暇顾及,只留剩下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范南风十分心虚,又想起他刚才的笑容,就觉得他好像知道了,试探性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事要打听。”   他用了打听两个字,范南风又问:“打听到了吗?”   “不用打听了,我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刚才。”   完了!   范南风眼睛一睁,完了完了完了!他都知道了!   原本想搞浪漫点的计划这下彻底算是废了,废了不说,沈良奕这个已经知道了的反应,似乎并不是预料中的欣喜,“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怎么样?”   沈良奕道:“我觉得挺好的,有些事就是要弄清楚说明白,阵仗越严肃越正式说的越大越好。”   “你,你喜欢阵仗大的啊?”她范南风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要脸,原本想关起门来悄咪咪的进行,现在见他这么要求,便心一横,拉起一时困惑的沈良奕,“那你跟我走。”   她把他直拉到寨中人吃饭的广场,正赶上寨子午饭期间,广场坐满了吃饭的人。   两个人穿过人群走到训练台上,范南风一鼓敲下去,吃饭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她。   “兄弟们听着,今日我要宣布一件大事!兄弟们都知道,这次下山我带了客人回来,其中一人就是我身边的沈良奕,不是我口出狂言,我大易宫固若金汤犹如仙境,本人更是财富无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原本什么都不缺,但现在我发现大易宫还是不完整,这么大的事业缺了个男主人,故而这次下山拐回来了我的夫君,”   范南风说着,手伸向了沈良奕,沈良奕此刻和下面几百号人如出一辙的表情,惊的好半天都没回神。   范南风继续介绍:“这位是我的夫君,也是山寨的男主人,我们择日就要成亲,从此以后,他就是你们另一个头头!见了他如同见了我,都听清楚了吗?”   事情来得突然,台下人还处在震惊之中,宋司空先回过神,啧啧称奇道:“大王不愧是大王,连成亲这么大的事都是给新郎现通知,啧啧,太豪放了。”   第二回神的沈良奕拽了拽范南风,不可思议问道:“你说什么?!!”   “够不够大?够不够严肃?”范南风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办事太漂亮了!“奥,还得正式一点,说的再清楚明白一点。”   接着她向后一撤,单膝跪地,对沈良奕说道:“你愿不愿意娶我做我的夫君,和我一当山大王掌管大易宫?”   众人看呆了,沈良奕也看呆了!   沈良奕道:“你在干什么?!”   范南风道:“求婚啊,你不是知道了吗?”   沈良奕道:“我何时知道的。”   范南风:“就刚才啊,你不是说你都知道了吗?你不满意我私下定你的终身,不是还要求说清楚说明白,阵仗搞大点吗?”   沈良奕道:“我...我是说你与聂语修的谈话我都知道了,我说的讲清楚说明白,是指你和聂语修的谈话。”   这下轮到范南风惊讶了,“那你说你打听的事,是...”   “既然都说明白了,我就想打听他什么时候离开,你来诸葛先生房内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范南风会错了意,此刻才梳理清楚,看到台下几百几千双眼睛全盯着自己,她瞬间满脸通红,暗骂一声真是羞死人了,掩面快速跑下了训练台。   她听到身后爆发出一阵掌声,全部喊着寨主威武,喊声中还有沈良奕的声音,他笑着说,“我愿意,我愿意啊!” 第289章 奔赴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整个山寨立刻开始操办了起来。   范南风躲在房内用被子蒙住脑袋,越想就越是难为情,觉得这下自己的英明毁于一旦了!   房门外响起敲门声,沈良奕在门外,竟然还没有笑完,话语里都带着笑意,“薇薇,快开门了,寨里都忙活你我的事呢,你这个做寨主的,也得出去看看不是。”   “我不看!我没脸见人了!我不出去!”   她不出去挡不住沈良奕进来,沈良奕一进来,就看到床上隆起一个包,范南风钻在包里,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沈良奕拉不开,顺势坐在床前,“你慌什么,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寨里的人都是直性子,他们都觉得你爽快不拘小节,还说有你这样的大王真是他们的福气,对你更加另眼相看了。而且都开始布置起地方,准备让我们今日就成亲。”   “今天?”范南风从被子里钻出来:“太草率了吧!”   沈良奕摇了摇头,伸手拨顺她被子弄乱的头发,“排场这么大,又这么兴师动众的,哪里算草率?”   “那你想和我成亲吗,之后的几十年一直绑在一起,直到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世上那么多好看的男男女女,你真的有信心,真的确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吗?”   沈良奕无比认真,手托在她的脑后,与她额头抵着额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确定!一直与你一起白头,直到死亡将你我分开。”   “那就今天吧。”她说道。   夜晚的大易宫张灯结彩,吃酒席的众人高高兴兴谈天说地,沈良奕一身红袍,与同样身穿喜服的范南风在一处,正在挨个敬酒。   成亲礼被他们化繁为简,敬酒之后,就直接进了洞房。   沈良奕喝的有点飘,说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总是看着范南风傻笑,被范南风架着好不容易才扔到床上。   见他自理能力已经为零,范南风给他脱完鞋,又去脱衣服。   感觉到有人在动自己,沈良奕醉蒙蒙的眼睛睁开,一睁眼就看到自己想见的人,那种感觉让他颇为满足,又开始傻笑起来。   范南风一边拽他起来,一边道:“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这才第一天,怎么就伺候上你了?”   突然间一阵旋转,她被压在床上,沈良奕用嘴解开她的扣子,说了句,“来不及了。”   摇曳的烛火,到第二日时,只剩了蜡泪。   范南风并没有睡醒,却在睡梦中感觉头顶上方有道目光,看到沈良奕不知何时醒了,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一见她睁眼,立刻道:“你醒了啊?我有事想说。”   范南风贴过来头枕在沈良奕腿上,示意他想说什么随便。   可等了半天沈良奕没有回应,范南风坐起,一手扯住被子挡在胸前,“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她揣摩了一下,然后惊讶道:“你后悔了吗!这才第一天,你不能穿好衣服就不认账!”   “不是的薇薇,我只是,我只是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没有提前告诉你。”   “什么事?”   沈良奕还顶着驸马的头衔,把缘由细细说给范南风听,接着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等着训斥来临,又悄咪咪观察着范南风的反应。   范南风想了想,而后重新躺回沈良奕腿上,觉得还是按兵不动好,“我当什么大事,那只是个虚名,有了就有了,我不介意。”   “可是.....”沈良奕非常介意,他觉得好男子就该像他的父亲,清清白白全身全意爱一个人,他现在不太清白,纵使驸马只是个头衔,“我们也成亲了,父亲还未见过你,你要不要和我回去?让父亲见上一面,等我处理好这些杂事,我再和你回这里来。”   范南风又坐了起来,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直觉,总觉得要是下山,再想回来就难了,“我现在没了身份,回去就是透明人,以后这儿是我的归宿,你愿意放弃你家世代的将军身份和权利,在这里陪我做山大王吗?”   沈良奕当然点了点头。   真是个恋爱脑,范南风笑起来,尽管她知道回去的风险,还是对他说道:“我们下山,我跟你回去。” 第290章 商议   很久没有踏入安阳了,范南风掀起车帘看着外面,对沈良奕说道:“京城就是不一样,到了晚上都这么多人这么热闹,不像梅花镇,一到晚上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有时候晚上下山买东西,敲他们的门都敲不开。给多少钱都让大白天再来,也不知道躲什么。”   沈良奕又放下窗帘,拍了拍她的手,“回去你想怎么热闹,我们就怎么热闹。”   马车停在将军府大门前,沈良奕把厚厚的披风给她系上,帽子裹住脑袋,只留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路,为防万一包的严严实实,两人这才入了府。   大府上焕然一新,为了接新入门的儿媳,沈独派人从收信就开始布置了,此刻与范通天站在一处,笑吟吟看着走来的一对年轻人,对范通天道,“亲家真是瞒的深啊,到这会了我才知道,我那小儿差点没伤心死。”   范通天面露愧色,“不得已而为之,难言之隐,还望将军见谅,如今二人已结连理,也算是好结局了。”   沈独点头同意,有点遗憾道:“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好好操办一番,成亲这么大的事,委屈两个孩子了。”   两个人走到他们面前,范南风脱掉厚披风,露出身上一整套喜庆的裙装,发髻妆容落落大方,虽然心里很紧张,但看到范通天在一旁微笑着,突然就有了底,与沈独一对视,郑重地行了礼,甜甜叫了一声爹。   吃饭时氛围非常好,四个人说笑着仿佛很早就是一家人,沈独更是拿出一个锦盒递给范南风,范南风打开时,盒里躺着一支凤头钗。   “这是奕儿的娘阿烟生前的首饰,当初怀着奕儿跟我在边境,回程时买了两支,一支阿烟自己用,剩下的这支便被包了起来,想着若是生了女孩,就给女儿作加笄礼,若是生了男孩,就给未来的儿媳做见面礼,如今我代阿烟,把它送给你,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你喜欢吗?”   范南风高高兴兴:“喜欢!是娘亲给的礼物,那我一定一直戴着。”   范南风当下戴在了发髻上,并如她所说,此后一直都带着。   *   兰辽殿传来觐见消息时,萧景正上着四书课,太傅的声音总叫她出神,她盯着窗外开的火红的腊梅,心里正在想四皇子萧茂的亲事。   萧茂的亲事定在一个半月后,只要他的亲事一过,整个朝中重心就到了她的身上,而她的驸马已定,成亲只是时间问题。   她知道自永安大火之后沈良奕就一直在查失火起因,人并不在安阳,这是一个机会,只要他一直醉心于查案而记不得成了驸马的事,记不得的越久,便对她越是有利!   她压下泛滥的思念,在这宫里日复一日当她的公主,为的就是等出其不意官宣的这一天。   故而说到求见之人是沈良奕时,萧景心中不安,竟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砚台,墨汁染黑了她的粉襦裙,吓的伴读的范梓惠一声惊呼:“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萧景对那传话的侍官说道:“请小将军偏殿稍等,说我下了课就来。”   换衣服只需要不到半刻时间,下学却需要半个时辰,萧景在自己的寝殿坐了半个时辰,直到下学的铃声响起,她才轻呼一口气,起身下去了偏殿。   偏殿厅前正对着那株开的红火的腊梅,沈良奕白衣飘飘,抬头看着梅花,却不知萧景在不远的廊下,远远注视着他。   “这株梅花开的好吧?”   说话间萧景已经到了沈良奕身旁,也抬头看着花束,“宫中所有的冬令花都没有它开的早,不知为何原本只开了一朵,前几日却突然开了满树的红蕊,教母说这是个好彩头,我本不以为意,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教母说的没错,连你也这么赏它。”   沈良奕正欲行礼,萧景手一挥示意他免了,“前几日太傅给了我一个很难的题目,我至今也未解出来,我知道小将军学习很好,还请小将军教我解一解,”   “公主,”   萧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噢对了,月离国进献了特产十方糕,我记得麒麟将军爱吃,既然小将军你来了,我命人走的时候打包点,你带回去给将军。”   “公主,我有事想与你说。”   萧景仿佛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言:“听说半月后百里书院举行毕业典,小将军也要学成出来了,为贺小将军学成,我备了一份薄礼,还请小将军笑纳。”   “我此番前来,是要与你说驸马之事!”   纵然萧景有了准备,却在亲耳听到时还是一愣,“小将军要说什么?”   沈良奕道:“当日驸马一计只是为拖延薇薇入宫而定的假计,如今人都死了,便也再无继续的意义,还请公主说与王上,将驸马头衔消去,以还公主自由之身。”   “我不要什么自由之身!你若是在意这个,你放心,这并不影响我。”   “公主,可它影响我!”   萧景眼神一凛,又不甘心:“我知道你重情重义,可人都死了,死人给不了你什么,你为何不看看我?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就不能将计就计与我一起?做我的驸马,我什么都依你,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萧景激动上前拽住他,“别说一个范南薇,只要你做我的驸马,这天下的女子,你想要哪一个,我便给你哪一个!只要你做我的驸马!”   这话如同薪火,精准地引燃了他的雷点,沈良奕甩开萧景,不可思议看向她,“这叫什么话!我岂是那种滥情之人?人死了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感情,公主是不会明白的!我念公主是个女子,若我去说反叫文武百官看了公主的笑话,伤了公主的颜面,既然公主不想去与王上说,那我便去说!”   见他心意已决,毫无回旋的余地,萧景突然笑道:“你以为父王会答应吗?你我的名字已经进了皇族谱,受过星宿厅合算,文武百官也都知晓,只剩了昭告天下和行礼的步骤,实际上已经有了夫妻之名,你以为父王会答应吗?!”   “你就算去说也无济于事,你看父王是以你为先还是以我为先,我不会撤掉驸马的,我爱你,我不会就这么放手!”   萧景并不知道,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把心掏出来他也看不到。   沈良奕本就软硬不吃,这话更叫他起了恶意,“公主若是执意如此,那我便用我的方法,来除这驸马之名!” 第291章 现形   他出了兰辽殿,直奔萧帝办理政务的御书房,片刻之后,意气风发回了将军府。   范南风知道萧景没那么好说话,故而自沈良奕进宫开始她就担忧,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观他的神色也能知道事情顺利,倒叫她有点意外,“公主同意了?”   沈良奕摇了摇头。   “那你高兴什么?”   沈良奕道:“国主同意了,已经拟好了通知的圣旨,第二日上朝就能撤了头衔。”   “国主怎么会这么轻易同意呢?”   沈良奕笑道:“国主要以大局为重,他现下需要的是能带兵打仗的人,而不是公主的驸马,国主知道轻重缓急,便同意了我的要求。”   “这样啊,”范南风不太懂朝堂,“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呢?”   “最迟半月后,等我过了书院的毕业典,我们就回去。”   范南风有点怀念自己呆了快三年的书院,如今同窗都要毕业了,碍于自己的情况,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再见,便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托沈良奕带给他们。   半个月不能出门着实让范南风很难过,自沈良奕去了百里书院,为了消磨时间,将军府的花草修剪、种菜除草的事她都要跟着做上一遍,连将军为给她解闷买的鹦鹉都被她教的会说少夫人了,时间才过去一半。   近来她迷上做饭,觉得要尽一尽小辈的职责,便一连五天呆在厨房鼓捣能让沈将军吃的东西,终于第五天的早上,后厨被她给烧了起来。   时间很不凑巧,后厨浓烟滚滚之时,萧景带人突兀来访。   萧景也看到了府内升起的烟,沈将军迎她到大厅时,萧景道:“可是什么着了?”   “无妨,新来的人不小心,只是小火,没什么大影响,不知公主前来,有何要事?”   圣旨已经撤销了沈良奕驸马的头衔,尽管她再三阻挠萧帝也已大局为重,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当日太过激动,说的话算是彻底惹恼了沈良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坍塌至尽。   萧景爱的卑微,她的字典里却没有放弃的说法,便千方百计的想着补救,毕业典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也无甚大事,只是月离国进贡的糕点想着将军爱吃,便专门拿了一些过来,小将军又是出学在即,正好宫中一把伏影剑没有主人,父王叫我送来,给小将军作出学礼。”   沈独推辞,“陛下心意领了,可这礼太贵重,小儿又未回来,我代收不合适,还请公主拿回,伏影剑是镇国之宝,理当放在宫内。”   “将军护国有功,宝物若是没有赏识之人,若发挥不出它的作用,放在宫中也是废铁,父王也说将军父子最有权拿着,父王好意,将军也别再推脱了。”   沈独推脱不开,最终将伏影剑留下。   沈良奕还得两天才能回来,萧景正事说完,也没了留下去的理由,与沈独寒暄过后便走,穿过大厅通往府门的长廊时,挂在长廊下绿背黄肚的鹦哥,突然说了句:“少夫人。”   萧景步子一顿,视线被这支鸟吸引,那鸟说完之后低头梳理着羽毛,仿佛那声少夫人空穴来风。   “被禁足一月闲来无趣,便养了这鸟解闷,惊扰公主了。”沈独波澜不惊,解释时随手就将鸟笼取下,递给管家沈安,一个眼神示意,沈安立刻将鸟拿走。   “噢,难得将军有时间,养些趣好也好。”   沈独笑了笑,手一伸,“公主请。”   宫轿走了一半,萧景还在琢磨那句‘少夫人’,问轿外随行的侍女,“茹梦,刚才在将军府,你可听到那鹦鹉说了什么?”   小侍女道:“好像叫了句夫人。”   萧景若有所思,看来并不是她听错,“怎么偏偏是那三个字。”   小侍女以为在问她,继续说道:“可能是将军教的。”   但萧景心想,绝不会是将军教的!   ——   范南风火烧厨房,心里非常愧疚。   好好的一面墙烧的焦黑,得用材料重新粉刷一遍。   尽管沈将军一口一个没关系,宽慰她别放在心上,可范南风心里还是十分过意不去,以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混在外出买材料的队伍中亲自补救。   等到走街串巷买齐材料,日头也西斜了,官家沈安对她说道,“少夫人,照这时间,少爷该到山下了,您先回府,我去城外接少爷。”   她哪还有心思回去,软磨硬泡跟着沈安出了城,在官道上看着过往的马车,等着见她的情郎。   所谓小别胜新婚,沈良奕的身影从远处只现了一角,眼见的范南风立刻挥手示意。   挥手示意不说,人也如脱缰了的野马,在车马横行的官道上向沈良奕奔去。   一匹与她相向而行的黑鬃毛马儿因此受惊,脱离车夫的控制横冲直撞,四周的行人被拱倒在地,黑鬃马却没停,直冲范南风撞来,眼看着要撞上一个吓呆了的小孩。   范南风立刻靠树借力一跃而起,猛地飞身上前跳到马背上,自己造的孽要自己叫停,手握缰绳使劲与疯马对抗,最后逼的双方都一个趔趄,马突然前蹄腾空,把范南风差点从背上掀下来。   她头上的披风帽子因此掉落,露出了遮的严严实实的整个脸庞。   可仅仅是一瞬间,后到的沈良奕也跃上车顶,一心驾驭马的同时,还抽空将她的帽子重新戴上,裹的又剩下眼睛。   马儿在紧要关头被制伏,并没有引起人员伤亡。   官道上又恢复如常,沈良奕把她拉到一边,略带担忧道:“你怎么出来了,万一被熟人看到怎么办?”   范南风看到他就心里欢喜,嘻嘻笑道:“不会的,我很乖,这半月来今天是第一次出来,没有碰到任何人。”   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不远的斜后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之间,一双愤怒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二人! 第292章 共识   手里的锦帕差点被萧景捏碎,她在暗处观察到卿卿我我的两人,一瞬间怒不可遏!   一种被当猴耍的震怒久居不散,以至于萧景的追踪再也进行不下去,先于沈良奕范南风二人离开,把随行的两名手下甩下,快马加鞭肆意跑在人流比官道上还密集的市井,遇见躲的不那么及时的百姓,手中的红缨鞭一鞭子抽出,重重打在挡路人身上。   一时间引起很大的骚乱,有人看不过眼,大叫道:“这街是你家开的吗?”   下一秒长鞭飞来,缠住那人脖子,把他拖倒在地,被狂奔的马匹拖着,直往王宫所在的地方奔去。   萧景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让范南风死!   她要让戏耍王族的整个范家死,要诛他们的九族,要他们受酷刑,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直到他们知道,和她作对的下场。   宫门前站着一个人,把盛气的她和马匹一同拦下来。   萧景高高在上,看着这个走到自己面前、一身文弱气的人,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你是谁?挡我做什么?”   那人躬身一鞠,笑着给她行礼,“我是聂语修,特来给公主献计!”   *   沈独听到范南风出了府就一直在担心,直到买材料的人先回来,从他们口中得知去城外接了少爷,才稍稍有所放心。   他正要往书房走,突然听到府内人的惊呼,“你脸上怎么了?!怎么这么长一道疤。”   沈独便走过来查看,瞥见出门前还好好的园丁小七,此刻左脸肿了一大片,眼睛也青紫一块,一条长痕印在脸上,像被鞭子抽到了,“怎么回事?”   “老爷,今儿西市集街上有个少年疯了,骑着马拿着鞭子横冲直撞见人就打,我躲的慢了点,鞭子就扫在了脸上,我没什么事,还有比我严重的,卖泥人的老张,被打到眼睛失明,摊子前的小孩子也被鞭子打着了,王家那小子,被打的当场昏迷!”   张妈又惊呼道:“怎么不去衙门报官!”   “去了,衙门本来要出人去查的,不知怎么,来了两个人赔了好多银子,把这事压下来了,估计是哪个官家的公子哥,有背景,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独听罢面色凝重,吩咐张妈替他消肿包扎,自己匆匆换了衣服,准备往衙门去一趟。   鹦鹉之事于他而言是个坎,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他看人还是有一套的,能看出范南风善解人意,能看出范通天重情轻利,也能看出宣洛公主萧景,绝不是个轻易就放弃的性子,甚至为满已欲,能不惜一切代价,做出任何事。   这倒是和自己的孩子有点像,他也能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做出任何事,不管是否有违纲常,是否置大义于不顾。   这两个人断不能有所牵扯,沈独对张妈说道:“要是少爷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有事外出,晚饭不用等了。”   *   安定门的偏门旁甚少人来,萧景与聂语修在此处,对他说道:“现在无人,你说的献计,是什么意思?”   聂语修道:“公主,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如今你我战线统一,可以互相合作,故而我来,是想帮公主。”   萧景骄傲的脸上尽是不屑,明晃晃写着你也配帮我?   聂语修依旧笑眯眯,能屈能伸是他的优点,满不在乎此刻她的表情:“公主,我知你钟情于沈小将军,而沈小将军,正好是我的敌人!公主别误会,我说的敌人,是指他夺我所爱,而你的敌人,那个抢了沈良奕的人,正好是我的爱人,我想挽回她,就要拆散他们,故而想与你合作。”   萧景一听到范家恨意骤升,“他们范家好大的胆子,敢欺瞒圣上,犯株连九族之罪,她范南薇喜欢诈死,那我就让她多死几回!”   “公主是想直接告诉陛下范家诈死的事情?万万不可,若是范南薇死了,公主也就没了筹码,沈良奕的脾气恐怕公主比我更知道,要想让他听话,就得抓住他的要害。而这要害,就是范南薇!”   萧景被愤怒蒙蔽头脑,此刻才稍稍清醒,她也知道范南薇是很好的一枚棋子,可被当猴耍的事情她忍不了!只有范家见了血,才能抚平她的怒气。   “公主,”聂语修仿佛知道了她的心思,微笑着提议,“公主的忍让只是暂时的,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范家灭门的同时,还能牵制沈良奕,只是需要公主配合。”   萧景面带疑色,“你说范南薇是你所爱,你还想灭她满门,是何道理?”   “不过一些旧事,当年我还是穷酸书生时,与范通天结了仇,这仇我等了五年,现在是时候报了!我想要范家的财富和薇薇,只要公主答应事成之后把薇薇给我,那我敢保证,公主很快会得到沈良奕!”   “是什么办法?”   半个时辰后萧景才回了兰辽殿,滔天的怒火已经下去了多半,大殿里范梓慧拿着香包纹样走了过来,语气雀跃对她说道:“殿下,我照你所说,把香包的样子全都找齐了,这些是整理好的,请公主殿下过目。”   萧景接过却没看,眼睛只盯在范梓慧身上,仿佛是头一次见到她一样,把她仔仔细细打量一阵,突然问道:“你是范家的老几?”   “我是范家的长孙女。”   萧景想到聂语修所说,这个范梓慧是范家第一个孙辈,受尽全家宠爱,范通天和范南薇对她更是不同寻常,她突然笑了笑,问道:“据说你的姥爷和娘是同一天生辰,在一个半月后是吗?”   范梓慧面上带着惊讶的微笑,“是的。”   “你娘亲喜欢琵琶,收集了很多种类的琵琶,你即是我的伴读,那我理应送一份琵琶礼。”   十三岁的范梓慧跪地谢恩,又被萧景扶起,盯着她那双眼,笑着招来士兵:“来人,把她给我关入大牢!”   *   范南风把自己如何火烧厨房的事情又拿出来讲了一遍,引来沈良奕一番大笑。   她觉得他没良心,自己干了那么尴尬的事情,他不安慰就算了,还笑的这么大声。   沈良奕忍不住,最后逼迫自己憋住,才慢慢说了句:“回去了我们一起修补,烧了厨房而已,又不是烧了整个家,你慌什么?”   这话简直和沈将军说的一模一样,沈独送完客来厨房查看时,见范南风一脸窘迫站在黑了的墙前时,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她就觉得这父子两真是可爱极了,接着觉得没有女主人的将军府有点死气沉沉,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整个府上翻新一遍。   他们回府时沈独还没回来,范南风发动其他人开始修补厨房,人却被沈良奕又赶了出去,美其名曰一人做事两人当,修缮的重任,就落在了他两的头上。   范南风不好说什么,往厨房搬材料时,看到新买的材料上蹲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蜘蛛,突然出现时挺能唬人。   范南风的命门是蛇,其他的小动物却一点也不害怕,看到蜘蛛时不仅没有叫出声,还眼睛一转,找了只细细的树杆,挑着那蜘蛛进了厨房。   厨房里沈良奕正在规划先从哪下手,规划的认真,没注意到来人。   当突兀出现的蜘蛛怼到他面前时,沈良奕不仅面无表情,眼神里还都是疑问,不知道她此番何意。   “你怎么不叫啊,你都不害怕吗?这么大的蜘蛛!”   沈良奕愣了愣,只好礼节性的害怕一下,“吓死了!”   “演技真糟,”范南风吐槽了一句,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如同傻子一般哈哈哈相视大笑时,沈将军突然闯入,只说了一句:“快走!” 第293章 出击(1)   回到大易宫半个多月,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范南风觉得不应该,沈将军查清市集闹事的人正是微服出宫的萧景,又把鹦鹉喊少夫人的事一提,范南风就知道,萧景断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她从那时候就确认自己还活着了,不可能半个多月都不行动,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范南风趴在桌上想的认真,忍不住就费解出声,“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   沈良奕端着一碗药出现在她面前,那药还冒着热气,他故意把热气扇入了范南风的鼻腔,已经苦的她皱起了眉毛,沈良奕道:“可能该喝药了!”   “怎么又要喝?”   自从在观音庙遇伏击受伤之后,一天三顿药不离口,范南风本该早已适应,可不知为何,她好不容易变得喝药如喝水的时候,新送来的药材煎出的汤却苦出了新高度,比她第一次喝还难以下咽,已经半个多月,她还是适应不了,每次喝药都带着抗拒,“不是才喝了一碗吗,怎么又要喝?”   沈良奕利索地把药放在桌上,又拿出甜口的蜜饯给她备好,“你也不看看时辰,这都晌午了,早上是早上的,现在是现在的,快点喝!”   范南风不情不愿,觉得下半辈子要是和这种药绑在一起,还不如让她过几年快活日子直接挂了的好,她端起碗放在嘴边,正在做心理建设时,沈良奕看不下去,出其不意捏住她的鼻子,给她咕噜咕噜就灌了一大碗,连药渣都让她喝了。   又在她骂人的档口,扔了一大颗蜜饯堵住她的嘴,“你瞧瞧,其实眨眼就能结束的事情,你却要犹豫这么半天。”   “喝药的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松。”   沈良奕笑道:“那下次我陪你一起喝,公平点。”   范南风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实在是不知轻重,那可是药啊,能随便喝的吗,范南风嗔怪道:“你可别喝,你又不怕苦,小心喝上瘾。”   范南风嚼着蜜饯,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已经一个月没有大吃蜜饯了,以前是觉得方便,现在有了伴侣,推迟不来都要考虑是不是中奖了的原因,她又瞥了一眼正在鼓捣蜜饯匣子的沈良奕,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精力和体力自然不用怀疑。   在安阳的那几天,沈良奕从书院回来,她问以前的同窗都过的如何,听得孟子安有了一双儿女,已经过了一周岁。   这在以前,她手下的男女主哪有这样的好命,范南风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想,自己要是当了母亲,那该是怎样的画面。   是该去找姜雪瞧瞧了。   范南风正在出神,沈良奕突然说道:“一月后是岳父的寿辰吧,我这个新晋女婿,该送一份怎样的贺礼呢?”   “那你可要费费心了,我们家老头子财大气粗,又出入各国走货,见过的宝贝可不在少数,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我想好要送什么了。”   范南风正想问是什么,人却被沈良奕一拉,直拉到坐在他腿上,听到沈良奕在她耳边说道,“岳父可没见过他的孙儿吧?我们要加快速度,给岳父抱一抱孙子。”   室外日头高照,沈良奕仿佛没看到,当真带着范南风去加快速度了。   可玩笑归玩笑,沈良奕找贺礼还是很认真,一个月的时间,真的早出晚归地搜寻,有时候忙起来,好几天都不在寨内。   *   收到来信时,正巧沈良奕不在寨内。   那信言简意赅,落笔是范通天的名字,约的地点却是风雪楼,说有要事相商,叫她一个人去。   风雪楼不应该是范通天知道的地方,她的大易宫也从没给家人透露过,书信来往全是设在小城池里,每月由寨里的专人送回。   隔着层层的手续,不难猜出这封信的真假,萧景蛰伏了这么久,终于有所行动!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摸清她的据点。   范南风并没有一个人去,而是带了一票人,叫他们埋伏在四周,自己一人踏入风雪楼。   风雪楼里寂静无人,以前的老板和杂役全都不见了,桌子上蒙着一层薄灰,似乎很久无人打扫。   整个大厅只有范南风一人,她看了看四周,并不想玩捉迷藏的把戏,找了把干净的凳子坐下,就喊了一声:“萧景!我知道是你,你该出来了。”   “呵,一个犯了死罪的人,竟还这么狂妄。”   萧景一句话说完,出现在二楼的楼梯上,左右各站一个大内侍卫,正居高临下瞧着她。   在这个世界里,王权至高无上,范南风没摸清她要干什么之前,并不想硬碰硬,“堂堂萧国公主,这么大老远跑来这里,是要说什么?”   萧景坐在她对面,气定神闲,满腹自信,“真是胆大包天!敢犯下欺瞒圣上的罪,如今被我知晓,你就不怕我诛你九族?!”   范南风道:“我敢犯下欺瞒之罪,还怕你知道吗?”   诛九族就诛九族,反正那些九族,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先别急着嘴硬,二楼右手第一间,你上去看看!”   范南风原本是这么想的,可等到真正看到被控制在楼上的范通天时,发自内心的担心连她也没想到,她快速跑到范通天身边,“爹,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五儿,我没事,只是你大姐,你大姐去乐器行收货,回来就疯了,手里拿着一把琵琶,怎么抢都抢不过来,嘴里一直喊着慧儿的名字,我怕出事,想去宫里接慧儿出来,谁知就被抓到了这里,他们说我范家私通敌国,有造反之心,五儿,你告诉将军,我们范家是清清白白的商人,从没有做过害国的事,你告诉将军!”   “我会的,我会的。”范南风知道,这无中生有的罪谋,一定是萧景强加的!   “你想干什么!”范南风下来几乎要冲到萧景面前,把拦路的侍卫一脚踢出几米远,藏在暗处的侍卫因此全部现身,剑指着将她团团围住。   范南风不怕这些送死的人,目光依旧自始至终盯着萧景:“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这种通敌的罪名,你还想扣在范家身上,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烨然道被劫的兵器,原本有四十多箱,全是战场上才用的东西,大概是一万多人的补给,一个小小的范家,竟然运送这么多兵器,不是预谋造反是什么?整个范家族众已经被控制,不管有没有造反,仅仅一个诈死欺骗王族之罪,就能将你们千刀万剐百八十遍,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萧景淡然看着她,笑了一声,“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永安范家,就要在世上除名!都是你惹得祸!”   范南风诈死时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那时她并没有觉得这些族人重要,可真正逼到眼前,一种不属于她的责任感越来越膨胀,叫她真情实感地想保护整个家族。   千防万防,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范南薇的这副身体,和整个家族有这么深的牵绊。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萧景笑道,“我知道你武功高超,当然也做了准备,要是我三天之内回不去,你就等着范家灭门吧,你不是知道我想要什么吗?我若是得到我想要的,说不定你们范家,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良奕,她只想要沈良奕!   在范南风的预想里,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她不会把沈良奕交出去,她只会牺牲整个范家家族和杀了萧景,来换她和沈良奕双宿双飞。   可现实远比预想的麻烦。   她竟然说道:“沈良奕我可以给你。” 第294章 出击(2)   这语气太过随意,仿佛给的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品,而不是相伴一生的爱人!   萧景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愤怒,“他到底看上了你什么!你这样的人,不尊重不爱惜他!原是把他当做一件物品,这么随意就拱手让人!”   “那不然呢?”范南风觉得萧景有点好笑,明明逼迫她让出沈良奕的是她,现在如她所愿让出了,反倒指责自己太过随意,“我倒是想和你光明正大争一场,可我范家整个家族的人命,不都握在你手上吗?人我可以给你,但他愿不愿意,我左右不了,到时候我照你说的做了,你可别出尔反尔伤害范家人,否则,你后果自负。”   范南风并没想真的让出沈良奕,而是想拖延时间,自孔孟成亲之后她的大纲就没被她用过,只要能拖延时间返回山寨,她要重新试试她的大纲,写一个让萧国易主的发展。   “所以,你得给我时间,让我与他说一说。”   萧景哈哈大笑,“真是可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我这不是与你商量,我是通知你!必须让他到我身边来!用一个沈良奕来换你范家一千多口人的性命,应该很划算吧?你若是不想办法让他到我身边,那你就别想救你的族人!而且,我只给你七日的时间,七日后他没有来找我,你知道后果!”   范南风嘴巴动了动,最终只说了一声好。   她转身要走,却被萧景叫停,“等一等!”   “还想干什么!”   萧景伸手一指,指着她发髻上的凤头钗,“把这个钗留下。”   聂语修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大厅的情况,等到范南风走后他才从二楼下来,萧景手握金钗,目光从钗上转移到他身上,“你叫我直接挑明这么做,现在有几成把握?若是她的话并没有作用,你要怎么办?”   聂语修胸有成竹,“公主不急,我敢保证,沈良奕一定会来!只要他来,就说明我们的设想是对的,以后就能用薇薇当做牵制的筹码,公主即可高枕无忧。”   萧景面露喜色,熟稔地将凤头钗戴在了她的发髻上,“若真如此,你助我得到人,我也不食言,那范家之后的财产,一定是你聂语修的。”   “多谢公主。”聂语修笑着一躬,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阴冷。   他想要的,可不只财富那么简单。   *   范南风拿出珍藏在密处的大纲,匆匆写了个萧国内乱的设定,且落笔就要生效。   如果大纲还能把控这个世界,那么萧国国都会被反贼侵占,萧式王国旦夕之间易主!   她写完便跑到了台远望,若是奏效,那么各城地会顷刻间燃起狼烟,从她这里也能看到。   她等了足足一刻钟,视线尽头的远方,依然一派安详。   范南风心揪了起来,尤其当背后响起那声,“你站在风口干什么?快来看我找到的贺礼。”   沈良奕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偏偏在她大失所望,找不到代替他的办法的时候回来!   沈良奕一无所知,手里拿着一个锦盒,兴冲冲走到她面前,献宝似的给她打开,“我在附近的山林找到了一颗千年檀香树,岳父不是说过他近年来睡眠不好吗,我便找了顶好的匠人,做了这檀香枕,可让他睡觉时枕着,时间久了,他的头疼也就好了。”   沈良奕说完,满脸期待地等待她的夸奖。   可范南风只是看着他,缄口不言。   她想,范家一千多口人的性命,只有他才能救。   大易宫八百人的寨兵,若要去做造反暗杀的活,部署需要的时间远比七天多。   要想不靠外挂自己行动,她需要人力物力,需要准备更多,需要详细策划,需要时间!   还需要拖延住萧景,而不仅仅只拖七天。   可让沈良奕出马,是下下策啊。   她说过不再伤他的心,要把他当宝贝对待,要对他好的。   “薇薇,你怎么了?”沈良奕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摸了一下她快要哭的脸,“你怎么这幅表情?是因为寿辰不能回去的原因吗?”   范南风强打起精神微笑道,“你这礼物真好,爹他肯定会喜欢的,只是我不能去拜寿。所以,”范南风揪住他的衣角,低着头不敢看他,“你能不能代我回去拜寿。”   “我道是什么事呢,你若是想让我回去亲自拜寿,我去不就得了?等过完岳父的寿辰,我再回来。”   范南风小声道:“过完寿辰,你就别回来了,你再去一趟宫里,萧景,萧景她想见你。” 第295章 危机   沈良奕听不明白,“什么?”   但他很聪明,疑问过后,就是略带生气的口气,“什么意思!”   她叫他别回来了,仅仅因为一个外人想见他。   沈良奕第一反应是范南风在怄气,又反思了一遍以前的举止,觉得实在是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接着往深了想了想,他就说道:“是不是萧景威胁你了?”   范南风不争气的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萧景知道我还活着,她控制住了我范家全族,还带着我爹来找我了,说我们范家要造反,造反要诛九族,她要杀光所有范家的人。”   “凡事要讲证据,国主并不是听信谗言的人,你给我时间,我回去与国主对峙。”   范南风道:“来不及了,造反是她强加的罪名,可我还活着,欺瞒罪同样诛九族!国主再怎么开明,也是我欺瞒在先,萧景想杀范家轻而易举!她只给了我七天时间,七天之后你若不去见她,那我们族一千多口人,就要被她处以极刑了。”   沈良奕急急说道:“还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救他们!”   “只有一个办法,萧景想要你!只要你去见她,诈死的事情她便不计较,也会放了范家其他人。”   沈良奕不说话,紧抿着双唇脸色微变,打在她身上的目光灼烧着她,似乎在寻求别的答案,仿佛别的答案会抚平他的惊愕,然后告诉他——你听错了,你并没有被放弃。   他脸上的受伤神情钻进范南风的眼里,揪的她心都缩成了一块,为什么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的父亲,她的姐姐们,她在永安的家,真真切切让她感受到温暖,一千多口人啊,萧景想杀便杀,可他不一样,萧景爱他,并不会伤害他。   范南风动摇的心又坚定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因为我才受到牵扯,我不能放弃他们,我想救他们,所以,”   “所以你就放弃我,把我当一件玩物一样给萧景?”   “不是这样的.....”   沈良奕竟然笑了起来,笑容并没有掩饰住什么,那张脸上盛满了失望,看她时眼里也少了光芒,她听到他冷冰冰问道:“我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吗?”   “他们是不能放弃的亲人,我就不是亲人了吗?我无足轻重比不上他们,所以萧景想要,你就给她了?”   “不是,”范南风焦急想拉他,却被沈良奕后退一步躲开,他太生气了,生气又绝望。   “我没有想真的如她所愿,只是时间紧迫再无良计,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你假装受制于她,我会尽快救你们出来!”   “期限呢?”沈良奕冷哼一声,“你要我假装多久?”   范南风一时沉默,没了外挂,从部署到行动,就算无意外,也可能费时颇久。   沈良奕不依不饶,“你知道她对我是什么心思吗?她想让我做驸马!”   范南风小心翼翼,“只是,只是假装的驸马而已。”   “而已?!”沈良奕都气笑了,盛气凌人边说边逼近,“你想让我和她朝夕相处,想让我对她生情,想我与她亲近,亲她摸她,夜里和她同寝,做和你一起时做的事情吗?!”   “别说了....”   沈良奕直把她逼到了台台壁上,一拳重重打向石壁,“我对你情真意切,现在把情义给另一个女人,你也觉得无所谓,也觉得只是‘而已’吗?”   “我.....”   沈良奕怒气冲冲:“你这次退步,萧景就会得寸进尺,抓住把柄而变本加厉的要挟,你明明都知道,你还要把我送进她设好的圈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我不会让你呆太久的!我保证!我知道这伤害了你,可她只给我七天,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想斩草除根,但需要时间!你放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绝不会再有人能威胁到你我了!”   “呵,我绝不会受她的威胁!我要用我自己的办法!”   沈良奕转身就走。   范南风知道,只有七天,就算是沈良奕,也不会有别的有效的办法。   她心里一急,竟然脱口而出,“我怀了孩子!!”   沈良奕脚步一滞,整个人瞬间僵住。   “我怀孕了,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只有一两个亲人,我想让他在热闹的大家族长大,有姥爷姨妈舅舅的疼爱,就和别的小孩一样,而不是只有你和我!”   沈良奕依旧背对着她,使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良久的僵持过后,沈良奕当天下了山。 第296章 受困   他心烦意乱,夜以继日地往安阳赶。   几天几夜的不合眼不休息,回到安阳时,还提前了两天。   和所有受了委屈就想寻求父母安慰的孩子一样,伤透心的沈良奕一踏入安阳,就想回府找他的父亲。   将军府大门紧闭,沈安见到失魂落魄的沈良奕时心中大惊,急忙问道:“少爷!发生了什么,怎么这幅样子!”   “父亲呢,父亲呢。”   沈安见他身形晃荡,立刻上前扶住:“老爷出城平叛去了,那告老还乡的曹相起兵谋反,占了胶原城,国主命老爷带兵前去剿灭,已经走了十来天了。”   沈良奕再不言语,窝在房内不出来,直到约定的第七天下午,他才穿上整齐的甲胄,气势汹汹去了兰辽殿。   萧景被他冷如冰山的气势怔住,斟酌的解释最终没有说出,反而先对身边侍女道:“给小将军看茶。”   敬茶的侍女被沈良奕冷冽的眼神吓得不敢近身,沈良奕先入为主,冷冰冰说道:“都下去!”   殿内的守卫和侍女看了眼萧景的神色,而后全都退了出去。   “小将军...”   萧景话还未完,沈良奕突然快步走近,一把扯过她的手臂控制住她,恶狠狠的表情,再加上身穿战袍,萧景觉得他看她时,就像看着不杀不痛快的敌人。   沈良奕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命令,“别动范家的人!”   萧景害怕的表情一闪而过,紧接着变得攻气十足,此刻虽身处弱势,却笑了一笑,无所畏惧又硬气地说道:“既然你来了,我当然不会再动范家的人。”   脱下伪装的萧景让沈良奕恨的牙痒痒,一把甩开她,转身就要走。   “你去哪?”   沈良奕并没应答。   “你要是现在走了,我可不敢保证范家人的性命!”   她手握范南风这枚棋子,就像是给沈良奕带上了钳制他的枷锁,诱他入了圈套,再想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萧景走到他面前,手抚上他的甲胄,被沈良奕后退一躲,她扑了个空,开始更加不留情面,“我知道,你是想请示父王上前线平乱吧,可前线用不到你,你今天若是去大殿,我就立马发出死令,律法允许我先斩后奏,杀了欺骗父王的范氏,没有人会说我什么,他们指指点点的只有范家,和一个恨我也恨你的范南薇!”   沈良奕手握成拳,咬牙忍住怒意,脖子因生气而青筋显露,倒叫萧景生出一股变态的心动,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只要你听我的话!范南薇和她的家人,我一定不会动!我命人收拾好了偏殿,你以后就住在那里吧,明日上朝我们一起去大殿,告诉父王,你要做我的驸马!”   “你妄想!”   沈良奕佩剑出鞘,一瞬间锋刃架在了萧景的脖子上,雪白的皮肤立刻被剑刃刮破,泛出细细的血珠。   没有人可以威胁得了他!   可一个比一个狠,萧景眉毛都未皱一下,竟然笑着主动握住剑身,一步一步走向沈良奕。   她的手从前端直划到剑尾,在剑上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血腥味弥漫在二人周围,萧景面色如常,提起范梓慧,就像再说一件寻常事:“你知道范家的长孙女范梓慧吗?听说她可是范南薇最喜欢的侄女,本来做了我的伴读,她本应该能活的长久的。”   “可都怪范南薇,既然逃出生天就该好好藏着才是,却露出马脚让我抓住,把我当猴耍!我气不过,便动了动范梓慧。”   “你把她怎么了!!”   萧景轻笑道:“也没怎么,就是知道她娘喜欢琵琶,便用她的皮做了面板,骨做了覆手,筋做了弦线,送给她娘了而已。”   沈良奕勃然大怒,“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是啊,对我来说什么都不如你重要,我为了你而活,没有你我便活不下去,为了得到你任何事我都做得出来!杀了区区一个范梓慧又算得了什么?范家对我什么都不是,我杀他们轻而易举!范南薇的命也握在我手里,别以为她躲在大易宫就能安稳一世,你要想她死,你就走出兰辽殿!”   萧景口中的大易宫让沈良奕脸色微变,范家对他也什么都不是,并不能威胁得到他,可范南薇是他的命,是他的要害,一击即中,让他无力还击!   我怀孕了,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只有一两个亲人,我想让他在热闹的大家族长大,有姥爷姨妈舅舅的疼爱,就和别的小孩一样......   沈良奕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萧景欣喜若狂,冲殿外叫道:“来人,送小将军去偏殿。”   她亲眼看着沈良奕,一步一步走向她搭建的金丝牢笼..... 第297章 魔王觉醒的前夜   平日训练的广场整整齐齐排满了人。   加上后厨的伙夫,清扫的妇孺,寨兵的家眷,能到的都到齐了,他们整齐有序排成一排,齐刷刷看向武演台上的范南风。   范南风穿着战衣,一如当日攻上缠丝道、杀入溪汤城都的装扮,她的左右两侧各放着几排箱子,一侧的箱子装满黄金,另一侧的箱子装满武器,范南风站在中间,目光掠过台下的队伍。   这些人都是她三两笔在大纲上写出来的,换做以前,她觉得他们是纸片人,死伤随意她不怜惜,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与她生活在大易宫,和她说笑和她交谈,分享喜事沟通哀愁,是和她一样的生命。   她让这些生命不能选择的出现,现在她还给他们权利,让他们可以选择是离开,还是留下来跟着她参战。   “兄弟们!”她大喊一声,做最后的发言,“今日召集大家于此,是想告诉大家有一场大战在即,对手比我们强大许多,他们是正式训练的军队,穿着难以刺穿的铠甲,手上武器繁多又精良,这无疑是一场势力悬殊的战争,对你们来说,无外乎以卵击石,若是跟着我上战场,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我虽是你们的寨主,但我也不会逼着你们为我卖命!你们有两种选择,”   她顿了一顿,指着左侧的黄金,“一种,是拿了遣散的黄金,今日下山去别处安家,从此做个普通人过安稳的生活,另一种,就是这右边的武器,你们想跟我去战场的,就拿上武器去先生那里签生死状,把你们的家庭住址、亲人姓名记录在册,我保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以报你们卖命的情义,不管选哪种我都支持你们,开始选吧。”   众人先是不动,似乎选择来的突然,接着窃窃私语,到了最后,大头头首当其冲,上台后直直走向她的右侧,挑了一把利斧。   范南风感激地叫道:“离英....”   大头头眼皮跳了一跳,离英是他的本名,他觉得太过书生气,因此不准别人这么叫他,但此时情况他也不在意,只说道:“大王,当初我被追杀,是你出手相救,我才得以苟活至此,你不问我的过去,信任我委我以重任,给我在寨里留了位置,让我不再飘荡有了归宿,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条命是你的,就算战死,我也不后悔。”   大头头开了个很好的头,接下来做选择的人,全都选择的兵器,甚至老弱妇幼,但范南风强制卸了他们手中的兵器,将他们另分成一组,叫他们在寨里等着,迎接队伍凯旋。   秦无双也要去拿剑,却被范南风扣住手腕,悄声对她说道:“你不准去,若是我回不来了,你就是我最后的王牌,为我报仇就靠你了。”   这句话,秦无双记了好多好多年。   队伍很快做好选择,大家又站回原地,等着范南风下命令。   “兄弟们,”范南风振臂高呼,“你们愿意跟我出生入死吗?!”   “愿意!”   “你们愿意广施正义,救无辜人脱离牢笼吗?”   “愿意!”   “你们愿意与我推翻权势,赢得天下大同吗?”   她听到他们齐声回应,“愿意!愿意!”   *   大殿上众人面面相觑,沈良奕与萧景站在他们中面,面对萧帝的询问不发一言。   坐在王座上的萧帝等不到沈良奕的回答,便又重复问了一遍,“鉴于时局动荡沈将军不能参与,便只花车游街,等将军凯旋,再做公主出嫁大礼,你愿意吗?”   沈良奕仍然不作回答。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萧景见状上前一步:“父王,小将军虽说要做我的驸马,但毕竟是嫁娶的大事,还是等将军回来的好。再者叛乱一事搅得民心慌慌,此刻需要给他们定心丸,花车游街就七日后吧,星宿厅算过,七日后是难得的吉日,正适合安抚民心。”   “可是时间仓促,从贴出昭告令到花车游街,个中准备需得很长时间,七日太短了。”   “父王,”萧景唯恐夜长梦多,急急说道:“如此匆忙也是为了安抚百姓,故以照顾百姓情绪为重,皇族繁琐的礼节,能免则免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妙,不知真相的老臣们纷纷觉得这位公主有心怀苍生的胸怀,能为了黎民百姓将自己一生的大事化繁为简,便纷纷请愿做公主的说客,并说动了萧帝,让他当下就写了诏令。   等到下朝时,驸马已定的消息,便传遍了安阳城大街小巷。   转眼就过了七日。   沈良奕被困在兰辽殿的偏殿,从下朝后就一句话也不说了,萧景明白张弛有度的道理,七日内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是等到第七日早上派人送来了游街所穿的华服。   沈良奕坐在大厅中擦着他的剑,宫人端着华服进来立在一旁,一同来的绣官对他说道:“小将军,这是午后游街穿的衣服,公主命我送过来请您一试,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当场再改。”   沈良奕擦剑的动作未停,充耳不闻试衣的请求。   绣官和宫人互看了一眼,绣官又说道:“花车游街在即,还请小将军一试。”   话落之后的安静让其他人十分尴尬,绣官知道沈良奕的脾气,也不敢再次催促,给了宫人一个眼神,示意他将衣服放在桌上。   那宫人战战兢兢越过他想放衣服,却越是害怕就越倒霉,脚下一趔趄撞到了沈良奕的胳膊,使他条件反射出手,手起刀落瞬间,那宫人的哀嚎响彻兰辽殿。   打翻的衣服上沾了血,宫人倒地抱着一侧被砍掉的胳膊痛嚎,受了惊吓的侍女绣官齐齐跑出大殿,沈良奕面色如常,擦干净剑越过宫人直走了出去。   花车原定从广坤门出发,吉时已到,队伍却依旧再等着。   侍女茹梦着急万分,对车上装扮隆重却一点也不紧张的萧景说道:“公主,都这个时候了,驸马还没来,要不派人去催一下?”   “不急,”萧景信心百倍,“他会来的。”   脚步声顺着她的话由远及近,沈良奕最终出现在城门前,仍旧一身战时戎装,佩剑挂在腰边,迎着众人讶异的目光上了车后,萧景一声令下,队伍向市集出发。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沈良奕冷哼道:“我照你说的做了,你最好遵守你的诺言。”   “当然~”萧景笑道,“我不会动范家人的,只要你在我身边,他们就是安全的。”   沈良奕手握剑柄,忍住心中不悦,暗中计划已经有所进展,最多再忍半个月,这个被动的局势便会逆转。   他想到此,怒气和怨气也不如前时重了,闭着眼没有接萧景的话,将市集百姓的欢呼声抛在脑后,开始专心回忆以前。   记忆是个好东西,那些憋屈又难捱的时间,沈良奕正是靠着与范南风美好的回忆支撑。   可这次却被打断,萧景突然攀上来,众目睽睽之下手摸上他的脸。   沈良奕瞬间躲开,一手钳制住萧景的手腕,恶声问道:“你干什么!别得寸....”   他的话立刻顿住,萧景面对着他,梳的精致的头发上别着那支凤头钗。   那支他母亲的凤头钗,属于范南风的凤头钗,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支凤钗最终被他紧握在手里,他想,那些人的安危,又与他有何关系..... 第298章 各有所图   八百人的队伍被范南风分成了五组,四个头头各带一队。   下山后才得知丞相曹晔作乱,占了胶原城起兵谋反,整个萧国因此形势紧张,都城安阳又地处各城地中心,最近的进城路被封死,想进入安阳,需得绕远路过层层防守,手持公文手谕,还难进难出。   这在范南风预料之外,曹氏的谋反起初让她以为是大纲起了作用,后来自嘲不过是凑巧。   可这巧凑得并不好,她的队伍太过显眼,进出需要的令牌一时无法得手太多,使得范南风又改变策略,让四队在沿路四城地埋伏,自己带着身手了得的十人,最终到了安阳的城门口。   距离花车游街,正好过去了三天。   安阳的排查十分仔细,他们装作运送货物的商人,把通行公文给守兵看时,守兵确认了公文还不够,又将他们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富源居的货十天前才送来一批,那时候不是你们这些人,老王头呢?不是每次都是他负责吗?怎么不见他来?”   “是这样的,我叔父感染了风寒,至今还未恢复,老爷们的货又耽误不得,我叔父便让我带队送过来了。”   守兵将信将疑,“老王头和我关系这么好,我竟不知他有个你这么大的侄子。”   范南风悄悄塞了一包银子给他,“家事不要紧,要紧的是各位官大人,临行前叔父跟我说了,驻守城门的官大人都很辛苦,叫我一定要记得慰劳一下。”   守卫颠了颠钱袋,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老王头就是客气,每次还记得哥几个辛苦,让他费心了,不过托他给我带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啊。”   范南风一怔,商队是她半路截的,情况也只了解了这些,并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要送。   果然守卫被她的停顿搅起了疑心,“你....”   “放他们进来。”   一同响起的命令自城楼上飘下来,引得两拨人纷纷看向了声源处。   聂语修站在城楼上,目光从范南风身上转向守卫,“放他们进来,后面那么多人,这么盘查,得等到什么时候。”   守卫躬身一鞠,冲范南风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快通行。   夜半的客栈二楼,范南风的房间亮着灯,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后来与聂语修擦肩而过时悄塞过来的,上面只说悦来客栈三更天相见。   范南风毫无睡意,坐在桌前等着三更天,   三更天的梆子只打了一下,聂语修就敲响了她的门。   简单的寒暄过后,聂语修急切说道:“薇薇,我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你现在出现很危险!”   范南风先是打量了他身上的官服,觉得这人深藏不露,便戏谑问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宣洛公主扣了你的族人,以此胁迫你,你这次出现在都城,就想救他们吧?可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想要营救他们无异于天方夜谭,万不可冒然行动。”   “你要是想说这些,那就请回吧,不做怎么知道呢,说不定我反倒成功了。”救人和杀萧景,她总得要得手一个!   聂语修却道:“那公主也防着你,扣押的地方隐秘,又派重兵把守,你连地方都找不到,还谈何救人?”   范南风眉目一凛,尖锐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找到地方呢?我这次敢带人来这里,你以为是意气用事?!”   聂语修不着痕迹显露惊讶,思索着她这话里的虚实,是在诈他,还是真的知道了困人之地。   “薇薇,你需要帮手,而我就是你的帮手,我愿帮你一起救人!”   范南风并不怀疑他的实力,从以往的信息来看,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穷酸书生,能从最底层摸爬滚打至如今的地位,很显然有的是本事,只是这本事,是正是邪,就不得而知了。   范南风指了指他的官服,迟疑说道:“上次和你分开,你只是曹天启身边随从,短短几个月不见,倒是升迁的挺快。”   “发生了太多事,我原本被收为曹相的义子,后来曹天启死后,曹相受了打击告老还乡,我随着一同去了胶原城,再后来他挑起叛乱,我把消息传回了朝廷,国主觉得我有功,便将我升了上来,我可以帮你打探。”   范南风若有所思,她知道幸存者偏差的道理,对聂语修的说辞并没有给出反应,而是问道:“那你要如何帮我?”   “我曾帮过公主身边的亲信侍女,后来与她关系近了些,可以从她身上入手,很快就能打探到。”   “很快是多快?”   聂语修脑子一转,立马回道:“就三天,你等我三天。”   依他的性子,甚至要不了三天,他就能布出一盘大棋,让他的薇薇立于绝地孤立无援,只能且只有他可依靠。   “一旦露馅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你怎么确信,那侍女会听你的命令?”   聂语修突然笑了,这笑里带着嘲讽:“你也知道,陷入感情的人是盲目的,听不得甜言蜜语山盟海誓,能做出任何你想让他做的事,那侍女对我,就是这样的,我若要求她做,那她一定会做。”   范南风一时震惊,脸上露出一抹嫌弃,聂语修却满脸坦荡,“怎么,你无法理解?你是不是觉得这番利用显得龌龊?可是薇薇,你不也是这么做的吗?那沈良奕被困在兰辽殿,三天前还以驸马身份游街。你们情意相通尚且如此,我利用一个单方面付出的人,没什么不对吧?”   是啊,她有什么脸面要求别人堂堂正正呢,自己都是龌龊的人,还搞什么双标呢。   “好,三天就三天。”   聂语修这次的笑容却显得又真诚又充满赞许,“薇薇,以前我没发现,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我是同样的人,只不过你和我有一点不同,你擅于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那将军府附近都是眼线,你还是少去看的好。”   “你派人跟踪我?!”   花车游街的消息范南风一进城就听到了,再一想甚是清高的沈良奕当时被逼迫的处境,她就心痛不已,忍不住去了将军府远观,却不想正碰上萧景的钩子。   聂语修笑意盈盈:“不是跟踪,是保护。你要相信,这世上我最在乎就是你的安危,这次你虽然解决了那眼线,可不保证下次还能解决,这三天你呆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一定给你满意的答复。”   他的话里处处都在为她着想,可范南风突然确信,他的本事,全部都是邪性。   与这样的人还是不多接触的好,可现在多一个人利用,就能多一分把握,范南风便点头道:“好啊,我等你。” 第299章 救援   薛麓山上建着萧国的皇陵,范家的族人被分成两批所困,一批在刑部大牢,而范南薇的家人,全被隐秘地困在薛麓山皇陵的地牢里。   皇陵是安阳禁地,进去的路暗器四伏,四周又有重兵把守,再加上是萧国遇灾时最后的躲藏点,因而建的犹如铜墙铁壁,陵内如同迷宫,而地牢,又在其中最隐蔽的位置。   就算知道了困地在皇陵,要想营救也难度颇大,就连最擅长打探的江防,三天内带来的情报也寥寥可数,可第三日的夜晚,聂语修不仅如约而至,带来的消息除了他们当下知道的外,还有皇陵的部署图。   这在范南风意料之外,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让她不敢相信,本能开始怀疑:“这张图是怎么拿到的?你又如何确定它是真的?那侍女再怎么得萧景的信任,也拿不到这样的图吧!”   聂语修神情轻松,“那侍女是拿不到,可沈良奕拿的到啊,薇薇,天在助你,据那侍女所说,沈良奕冲公主要了部署图,公主就给了他。送图的又是这侍女,中途誊一份变得轻而易举。沈良奕比你我直接,不知他在作何打算。”   范南风先是目光闪烁充满希望,后来又听萧景主动给而黯淡下来:“那也不能保证是真的,萧景怎么会轻易把部署图给他,怕是做了个假的,来骗沈良奕。”   “非也,这就是公主的高明之处,她给沈良奕的图是真的才更打击沈良奕,她料定即使沈良奕拿到图了也做不了什么,这种无能为力又被人牵制的感觉,最能打击一个人的意志,她就是想让沈良奕萎靡,磨平他的骄傲砍掉他的自尊,让他成为更合格的傀儡。”   肉眼可观她的愤怒,聂语修微不可察一笑,趁着她陷入盲目之时,对范南风提议:“皇陵部署六百精兵,分成十队,照这图上所述,最近的路从宫里祭祀台地道通入,能直通至山顶,而山顶只有四队精英把守,队长由四位前朝猛将担任,以少对多并不明智,我们要做的,就是擒贼先擒王,杀了这四位领头再叫人冒充,等到地牢里的人全被调走,就能进行营救,我已经找好易容大师画了皮相,只需要你出四位有能力与他们搏斗的人,最后再冒充即可。”   如果仔细推敲,聂语修的话漏洞百出站不住脚,可他断定范南风会被愤怒蒙蔽而顾不上质疑,故而毫不在意,猛然靠近更加急切催促:“薇薇,时间不等人!国主旧疾反复,宫中所有人都去了星宿厅为国主祈福,祭祀台无人看管,现在就是机会!你要立刻准备,今夜子时就入宫!接应的人我已做好部署,如果万事顺利,等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沈良奕就能脱离公主的掌控。”   如果说愤怒中的范南风还有一丝理智的话,那么这句脱离掌控彻底蒙蔽了她,使她立刻叫了四个头头,看着他们贴上皮相,易容成四个她未曾见过的人。   范南风都快看呆了,皮相实在是做的太真实,叫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太像了!完全变成了另外的人。”   聂语修不置可否,附和着说道:“等你看到领头之后,你就会知道有多像了。”   易容的皮相足以以假乱真,但他不单单只做了四个!   聂语修眼波流转,对范南风道:“我们走!”   事情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到达山顶时仅仅只过了两个时辰。   可诡异的是,山上寂静无声一片黑暗,平日一刻钟就要换班巡逻的守卫,如今却不见一人。   范南风与四个头头对望一眼,他们便四下散开跑去侦查。   聂语修跟在范南风身边,突然掩了掩鼻子,对她说道:“你闻到了吗?有股血腥味。” 第300章 爆发(1)   与乌黑的外面相比,暗夜里的皇陵内部灯火通明,长明灯每隔几步就设一个点,把沈良奕的影子,铺拉出一个决绝的长度。   皇陵内部是禁地,并没有多少士兵把守,因此空旷的走道上只有他一人发出的脚步声响,离得地牢越近,他的脚步声就越响。   地牢里仅有六个小兵看管着范家父女,父女四人面对面被隔离,铁链锁着手脚,各自占一个牢房。   疯了的范大抓着琵琶不撒手,嘴里持续发出惊恐的呜鸣,呜鸣声类似兽语难听至极,在偌大的地牢里叫的人不寒而栗。   八字胡的看守被吵得摔了茶碗,惊醒了其他五个人,“别叫了!!再叫信不信爷打死你?!”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与范大隔窗相望的范通天赔着笑脸,苍老了仿佛不止十岁,唯唯诺诺低声下气:“您坐着喝水,我女儿受了刺激神志不清,扰了各位大人的清净,日后出去一定重金赔罪!!还请各位大人看在她疯了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您坐着喝水!我来让她安静。”   范通天继而柔声劝慰哄着范雨柔,仿佛当她是小时候的样子,第一个孩子,总是让他更加喜欢,更充满耐心。   “老东西不知好歹,要是一刻内还让她安静不下来,那就别怪我们心狠!”八字胡说着,将弯刀重重拍在了桌上。   范通天的哄劝起了效,牢房最终安静了下来,却只安静一会儿,楼梯口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引起了所有人的警觉。   沈良奕手里的剑还在滴着血,一身夜行衣上沾满污迹,划破的地方裸露出皮肤,那上面的伤口,预示着他才从恶战中存活下来。   他的眼睛泛着凶光,从楼梯上每下来一步,六个排成防守横阵的守卫就后退一步。   “大胆!什么人!!敢闯皇族禁地!!”   六人见他不应,互相对望一眼,继而冲上去围攻他,但结果可想而知,连前朝领头都命丧他手了,区区六个人又能耐他何?   银剑仿佛早已麻木,砍脑袋就像砍木头,前一秒还冲范通天耍横的八字胡,此刻身首异处,脑袋滚落在范大面前,又引起她尖锐的喊叫。   喊叫划破长空,微弱的尾音传入了范南风的耳朵。   “你闻到了吗?有股血腥味!”   范南风浑身警觉,“你听到什么了吗?”   她说着就要往出冲,却被聂语修一把拉住:“别出去,这里不对劲!小心有埋伏。”   胸有成竹的聂语修此刻也充满疑惑,明明事先都布置好了,不应该出现难以掌控的情况,到底出了什么变数,他再不了解的情况下,选择按兵不动,“这皇陵是禁地,平常看管严格,万不像此刻这般寂静,薇薇,这里不对劲,我们得撤回去。”   “不行!都到这里了,怎么能两手空空回去?!你在这里等着,我要进去看一下。”   勘察的四个头头很快回来,“大王,皇陵西侧发现了好多尸体,死亡时间应该是不久前,我们冒充的四个领头也在其中,有人先我们一步杀了他们!”   范南风眼睛一亮,瞬间想到了沈良奕,对四个头头说道:“我们走!”   ——   再见到沈良奕时,范通天脸上的激动就遮掩不住,大声叫道:“奕儿!”   沈良奕看他一眼,从守卫身上摸出钥匙,先打开范通天所处的牢门,要去解他身上的链条。   链条一解,范通天先冲出去抓住牢门,对崩溃嘶吼的范大道:“柔柔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别怕!五儿来救我们了!”   沈良奕一打开范大的牢门,范通天就冲了进去抱住范大,手轻抚着她的脑袋,细声细气安慰她,“别怕!五儿来救我们了,等我们出去后,爹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治你,五儿把梓慧找到了,我们先出去,出去你们母女就能见面!别怕别怕,不要叫了。”   一听到梓慧两个字,范大失去的理智似乎又回来了,她开始平静下来,口中喃喃叫着梓慧的名字。   范通天见她有所平静,便扶着她欲出牢门,一边走一边问沈良奕:“薇薇来了吗?她在外面吗?”   “她没有来。”   沈良奕站在门口,身体正好挡在了牢门出入口,长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把范通天二人掩住,他的声音平静,不带任何感情,“只有我来了。”   “那赶紧走,我们先出去,再联系她!”   范通天要越过他,却被沈良奕故意一挡,生生把他脚步拦停。   或许是前时战况激烈,范通天抬眼看向沈良奕时,他眼里的凶光仍旧没有消散,脸上更是看不出多少善意,“怎么了?”   “岳父,你有没有后悔过?”   “什么?”   “当初让薇薇诈死的事,你有没有后悔过?如果听天由命让她入宫,便不会走到如此地步,牺牲一个薇薇就能保住整个家族,如果重新选一次,你还会选择这条路吗?”   范通天沉默不语,目光从疯了的范大身上,转到其他两个牢笼里的女儿,她们被囚期间受尽虐待,原本风姿绰约的人儿,现在伤痕累累,连乞丐都不如!   如果重来,他还会做小女儿的帮凶,与整个王族抵抗吗?   可小女儿也是他的骨肉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她跳入火海.....   “不后悔,”沉默过后范通天语气坚定,“现在你不是来救我们了吗,如果重选一次,我也不会让五儿入宫,为了阻止她入宫我什么都能做,甚至是放弃我这条老命,我不后悔。”   不知为何,他看到沈良奕的脸上突然满是悲伤,一双眼睛也因为噙满泪水而弱化了凶光,他看到他拔出那把砍过守卫的剑,毫无预警,突然挥舞在他们身上。   范大的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也感觉到自己的喉头处有冷风灌进,喷散开的血迅速逃离他的身体,使他失力倒地。   身体上空飘来一句话,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沈良奕带着哭腔说出的五个字,“可是我悔了。”   他在死前,听到的女儿们最终消失的惊恐喊声,还有沈良奕那句——可是我悔了..... 第301章 爆发(2)   地牢的尖叫转瞬即逝。   沈良奕看着范通天倒在他脚下,竟有片刻失神。   胸腔里空落落的响,急促的呼吸直到好久才平静。   范通天的眼睛大睁着,即便已经没了生气,还是能观察到他死前的惊讶。   沈良奕蹲下身,手颤抖着要去合上他的眼睛时,寂静的地牢楼道又远远传来声响,教他从悲痛中瞬间警觉。   那双眼睛他最终没有合上,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他的影子转过地牢拐角,地牢尽头范南风一行正好出现,瞬间消失的声音还是引起了范南风的注意,使她马上对身边大头头一颔首,大头头立刻带着江防跟上。   范南风看向思索着什么的聂语修,对剩下的两位手下说道:“保护好他。”   地牢的入口越来越近,却不知为何,她的心情越来越沉,就像有什么提前预示着她,一种没来由的心慌叫她难以忍受,最终在入口处停了下来,“等一等,我....”   她有点害怕下去。   “大王,你在外面等着,我去里面救人!”   范南风摇了摇头,拒绝了三头头的好意,定了定心神,跟着他们一同进入了牢内。   大牢里漆黑一片,号称不灭的长明灯被打翻在地,视线模糊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范南风忍住不适,拿出火折子打出小火苗,一束微光只照亮了牢内一角,却足以照出牢中的惨像!   仅仅亮了一瞬,火折子从她手里掉落在地,整个牢内又陷入黑暗。   一同落地的还有范南风,她跪在地上,僵着的状态仿佛被人定住,眼睛紧盯着某个方向,大牢紧接着再次复明,视线尽头的景象因此清清楚楚钻进她的眼睛,把她心底自欺欺人的幻想压碎。   她的父亲和姐姐们躺在血泊之中,父亲涣散成鱼白的眼睛,正不甘心地看着她。   聂语修同样被现场一惊,下意识看向范南风,虽心机深重,却在此刻,真情真意的担忧起她来,手覆在她的肩头,试探性叫道:“薇薇....”   询问让她回神,紧跟着疼痛开始苏醒,巨大的绝望之下,她的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爆开了,带着说不清的感受,从她四肢,从她血管,从她五脏六腑上升,齐刷刷往她的心脏奔去。   范南风想张口呐喊,却发不出声,酸涩的眼睛肿胀似的疼,却流不出一滴眼泪,脑子里一遍又一遍被提醒,他们死了,她好不容易才体会到的亲人,他们死了。   “大王!”去追影子的大头头二人匆匆回来,正要说的惊天消息只起了一个头,也被牢中景象逼的停了口。   范南风回首看向他们,忍不住剧烈的呕吐起来,她的手脚开始抽搐,眼睛也变得血红,更像是中毒之兆。   “不好!快把她弄晕!我们得退出去!”   ——   “公主!公主!不好了!”   萧景正在沐浴,大殿外匆匆跑来的侍女搅了她的兴致,令她十分不悦,“什么事这么惊慌?!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沐浴的时候打搅我?!”   “公主!驸马,驸马他怒气冲冲正在往这里走,碰到的宫人都说他满身是血面色不善,剑挑着什么东西冲这里来了!”   萧景却不慌不忙,让手下拿来了衣服正欲穿,却突然停了下来,“怕什么,我就在这里等着,反正也拦不住,他若是想闯,就让他直接闯到这儿好了。”   果不其然,兰辽殿的侍从根本拦不住沈良奕,被愤怒蒙住理智的沈良奕横冲直撞,竟真的闯进了沐浴房。   萧景舒服的泡在浴汤里,长发被她斜拨在胸前,光溜溜的后背正对着入口,听到响动故意转身,而后趴在池台上,人畜无害地笑道:“驸马是想说什么话,竟然到沐浴的地方找我。”   胸前遮挡的轻纱无甚作用,身体被池台挤压而春光外露,萧景却一点也不担心走光,甚至有意地暗自用力,将雪峰挤得更加呼之欲出,而后默默观察起沈良奕的反应。   她多希望沈良奕的视线能因此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眼神游走在她的身上任何地方她都愿意,但事与愿违,沈良奕眼睛虽直视着她,可他气冲冲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发现她此刻衣不蔽体。   她太失望了,不等沈良奕开口,便主动从水里走出来!   薄衫浸水失了遮力,又紧贴着身体,轻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的轮廓,很难不让人注意。   她光着脚,一步一步从台阶上下来,一边靠近沈良奕一边冷冰冰问他:“你要说什么?你现在说。”   你怎么能不看我的身体!我都这样站在你面前了,为何你面色如常,一点波澜都不起!!   沈良奕把手上的包袱重重扔在地上,从包袱里滚落出一颗人头,直滚到萧景脚边,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着连连后退跌坐在石阶上,“这....这是什么!”   “这是看守皇陵的领队,我把他们都杀了。”   “你竟然闯了皇陵!这是死罪你知道吗!!你去皇陵干了什么?你去救范家的人了?!”   “救他们?”沈良奕冷哼一声,“你以为通过他们就能一直摆布我吗?他们现在全都是死人,你休想再用死人来威胁我!”   沈良奕咄咄逼人,不给懵住的萧景反应的机会,“现在你还有什么把柄,薇薇又不再你手上,你还有什么把柄来操纵我?!用剩下的那些范家人?我告诉你!那些人命如草芥与我无关,你不是喜欢他们的命吗?都给你,你去杀啊,你去杀!”   这是沈良奕唯一一次面露粗野,穷途末路让他只剩下歹毒,愤而上前扣住萧景的下巴,力气大的让她的脸上很快起了红痕,“我这次要走!你们谁也拦不住!你想鱼死网破你就试试!!别再做梦了!你永远也不会得到我!你以为如今好了你就是正常人了?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傻子!都是萧国一出生就疯疯癫癫的废物!你知道外面都怎么传你吗?说你涕泗横流下处失禁、说你虽是公主却不如条狗,连最低下的宫人都可以随意捉弄!说你...”   “够了!!够了!!”萧景捂住耳朵尖叫,几乎快到崩溃边缘。   这些话让她又想起那些屈辱的时候,不管她如今再怎么风光,那些做傻子的日子就像她的影子,就像长在肉里的刺,永远拔不出,永远永远缠着她!   即使她早已杀光那些宫人,也不能带走这份屈辱,“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沈良奕一瞬间闪过一丝嫌恶,却嫌恶的是如今自己不择手段的狠毒,他知道萧景已经濒临奔溃,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便站起来道,“我现在要出宫!你有本事,就杀光那些范家人。”   “你以为我不敢吗!!你今天要是走出去,我明日就将他们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用最酷的刑罚!最重的折磨!!”   沈良奕不禁想笑,“怎么杀随你。”   再不废话出了大殿,身后是萧景歇斯底里的喊叫:“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会让你回来求我!!” 第302章 圈套(1)   “你醒了?”   见范南风睁开了眼,聂语修本想上前查看,却被江防的刀挡住,只得隔着江防,问范南风道:“有没有不舒服?”   “我怎么在这里。”   “大王,这是聂大人的府上,你在地牢里浑身抽搐不止,我们因此撤出了大牢。”   聂语修又急急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范南风摇了摇头,挣扎着坐起,她的头疼的快要爆炸了,心里闷得很,就像压着一块石头。   众人都很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   良久,范南风才问:“父亲和姐姐们的尸体,还在皇陵里吗?”   “大王,我们本来返回想把尸体搬下来的,可那些官兵来的太快,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只得又回来了,而且...”大头头欲言又止,不安地观察着范南风。   “而且什么?”   “在牢里的那个黑影,我们追上时发现,发现是沈小将军....”   聂语修暗中观察她的神情,却看她除了面色苍白,听到时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知道这是个机会,“薇薇,他们说沈良奕衣衫破烂浑身是血,仿佛经历过恶战,不是什么人都能杀得了四大领头的!他知道关押人的地方,又在那个点出现在皇陵,他有很大的嫌疑!!薇薇,你要清醒点。”   虽然他的计划被破坏,让第五张易容的皮相没有派上用场,可阴差阳错下真人上场,最终走向了他设想的结果!   “薇薇!你该明白的,你的父亲姐姐是怎么死的,是谁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你该明白!那沈良奕根本受不得威胁,你最清楚。”   聂语修还想继续,被江防所阻止。   范南风惨白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打击来的太过沉重,除了让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颤抖不停外,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唯一闪现的,竟是在孤儿院难捱的经历。   她突然觉得,那时候再怎么苦难的生活,也比现在在这里好了太多太多倍!   范南风清楚的感知到,支撑着自己心甘情愿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变成了镜花水月,再给不了她力量.....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屋里的压抑,随之而来的手下附在聂语修耳边一阵低语,让他脸色大变,转头看向范南风。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薇薇....”聂语修欲言又止,却被范南风催促着,最终说道:“宫里的眼线传来消息,公主发出命令,明日要把在大牢里扣押的范家族人全提出来,秘密押送到午门摆口,明日午后要行刑!”   好像所有的愤懑有了宣泄口,范南风一拳打在床沿上,火气凶光不加掩饰,对四位头头说道:“准备动手!”   留在四城地的队伍听闻命令火速作乱,以安阳为中心扩开的东西南北四城池同时开始遭劫,寨兵进退有序,听受指示只攻烽火台,一番生死拼斗之后,狼烟和晓光一同,从东西南北四面升起,把安阳团团围住。   官、民从睡梦中惊醒,都以为是曹晔的反兵攻到了眼前,城内一片纷乱,而聚集到安阳的寨兵,从一开始的八百人,变成了如今不足六百的队伍。   六百又被分成两队,一半的人假意攻城吸引敌兵,另一半早已在夜里潜入安阳城内,与范南风汇合在一处。   突然而来的狼烟惊骇了所有人,大概也包括萧景,午门的刑场静悄悄的,除了屠戮台上被吊起来的十二位范家人外,四周竟再无把守。   “叔叔!”   十二位被绑的人嘴里塞着麻布,是范南风熟识的十二位叔叔,范家一有大事时,他们都会被范通天召集到议事厅,讨论范家的生意,范家的家宴,范家的儿女,还有范式兄妹的学业。   她犹记得,那时候被萧帝召见,回来后十二位叔叔站在大门前亲自接她,一人捧着一件稀世礼物送给她,看她时笑意盈盈,把她当亲孩子一样的疼。   如今,如今因为她的过失,他们被吊在刑场上,马上就要失去生命。   “叔叔!!”范南风大叫着,就快要冲上去。   手肘被人用力拉住,聂语修劝她小心谨防有诈,叫范大带人上去施救,可他拉不住她,范南风奋力一甩,带着队伍冲上了屠戮台。   如果她回头多看一眼,就能看到聂语修止步不前,正注视着那些和她一样冲上去的敢死队们,嘴角浮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就像,一切在他把控之中。 第303章 圈套(2)   柱子与柱子间隔着一米,被吊起的人看到来人奋力挣扎,冲着靠近的范南风发了疯似的呼喊,奈何嘴里发不出任何的响声,他们挣扎挥动身体,就像传达着某种信息。   “叔叔!我来救你们!”   范南风第一个跑上台,半腕粗的麻绳紧贴在柱子上,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二叔放了下来。   他的眼睛惊恐,挥动自始至终未停,被范南风摘下麻布之后,他大喊着:“快走!!”   “大王,”同样把人救下来的大头头,手里拿着沾血的麻布,指着其他剩下的人大张着的空洞洞的嘴,对范南风说道:“他们的舌头.....”   砰!!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从他身边响起,紧接着持续的爆裂声钻进范南风的耳朵,爆炸排着顺序,从每个柱子底部开裂,一直延伸到屠戮台下人群密集处。   眼前滚滚浓烟转瞬被染成红色,范南风眼睁睁看着与她同生共死的兄弟,顷刻间手脚齐飞,被炸的身首异处!   离她最近的大头头被拦腰炸断,上半身离她不足五十厘米,大头头眼睛和嘴巴大张着,还维持着说话的动作。   她想去合上他的眼,可身体颤抖不停,爆炸声炸的她脑子嗡嗡作响,手脚仿佛化成了一摊泥,怎么也使不上劲。   她就像被定在了刑台上,口难出声脚难用力,似个废人。   爆炸声波及刑台后的泥墙,使墙面在范南风身后轰然倒塌。   范南风机械地转头去看,毛骨悚然的一幕正等着她——剩下的一千四百多范家人,在墙后面尸体堆成山,早已受完酷刑,没有一处完整!   至此,她才知道,自己输了个干干净净!   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有什么东西趁机钻进了血管,被带着进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接着一通麻痒过后,血液里就像长出了细小的毛刺,又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她体内叮咬,让她在一地残肢血污中,痛痒的满地打滚。   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裸露出的皮肤被自己的指甲刮出道道血痕,人从刑台滚落,离得太近的爆炸波及了她,一声轰鸣过后,意识混沌中,一双脚停在了她面前,有个人蹲下身来,把她从血污中抱了出来。   等到醒来时,已经过了十日。   聂语修本来在和一人小声说着什么,见她转醒立刻缄口,接过婢女手中的药碗,亲自喂给她。   范南风头一偏,拒绝了聂语修递来的汤药,沙哑着问他:“其他人...其他人呢,”   聂语修惯会装模作样,先叹一口气,脸上表情悲痛万分,“那些人都,都死了,爆炸来的突然,没有人躲过,分散注意攻城的队伍也很快被外援赶来剿灭,他们的尸体如今还挂在城墙,朝廷把罪责全都推到了范家头上,说范家与曹相私通,这些人,正是范家花重金雇佣而来,混在寻常百姓中,伺机与曹相里应外合!”   范南风毫无反应,连日来的节节失败,让她连眼泪也流不出来。   “薇薇,你也在爆炸中受了伤,如今躺了十日,幸好无甚大碍,大夫说过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好,等到养好了伤,我们在重新谋划复仇之事。”   范南风这才动了动眼睛,眼神打在他身上,十分的耐人寻味。   如果一次是偶然,那三次四次就是不对劲了,萧景身在宫中,却仿佛手握剧本,她做什么行动,都能被萧景未卜先知,要是没有通风报信的内鬼,那除非萧景就是神仙!   可世上只有受苦受难的凡人,哪有什么神仙。   她带了八百人下山,如今只剩她一人苟活,那八百人是她的家人和兄弟,她对他们从不怀疑,唯一有嫌疑的,就是眼前这个事事像是在为她考虑,处处帮她,周旋在萧景身边窃取情报给她的人,说不定也周旋在她身边,同样窃取情报给萧景!   我们?   到底是谁们?!   “薇薇,”聂语修见她不语,又看自己的眼神不似寻常,“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范南风突然扯出一个笑,指着药碗,“我先喝药,等身体恢复了,再一个一个算账。” 第304章 圈套(3)   外面风声鹤唳,范南风潜伏了半月有余。   半张脸上因爆炸留了大片的疤痕,直到此时才解了绷带。   聂语修有意将铜镜转到一边,替她拆除绷带后,宽慰道:“我知道南纥比邻的小城赤钦国有诡医在世,除了能解世上无人能解的毒外,还有一身造美人的本事,整容技术炉火纯青,等我们办完正事,我一定带你去找诡医,叫他修复你原本容貌,你别太过伤心。”   范南风手摸上她的脸,纵使没有铜镜对照,摸到的坑坑洼洼也足以说明脸上惨状,可她竟一点都不伤心难过,家人兄弟都没了,区区皮相而已,毁了又有何妨,说不定,还能对她有利。   范南风一边触摸一边平心静气问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聂语修:“虽然平了反乱,可这事传到了暴乱前线,助涨了曹相一方的气势,使得前线战况更加激烈,国主为此大动肝火,对范家更是恨之入骨,不放过任何一个活口,公主知道你还活着,故而发出追杀令,现在大街小巷都是你的画像。”   范南风心道,她现在这番模样,如果出去的话,大概没有人能认得出吧。   “薇薇,你打算怎么办?”   范南风看向他,把他的问题又抛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聂语修道:“血海深仇肯定是要报的,要以牙还牙十倍百倍的报!但你现在身如浮萍无依无靠,即使我与你同心,也难以抵挡整个大萧,你若报仇的决心坚定,我倒有一个办法。”   范南风颔首,示意他说来听听。   “我在曹相身边时,曾见他联系南纥国借了两万精兵,势要把大萧境内搅得天翻地覆,承诺南纥国主,若推翻萧帝统治登上王位,便割十城以还南纥借兵之恩,你不是曹相,你虽没有他的身份,可曹相也不是你,他没有你范家的财富。”   “南纥国库空虚,虽有八万精兵,但已到发不出军饷的地步,你可趁此,用钱换他们的军队,再加上曹相的条件,那南纥国主,定会同意出兵,到时候你有财富,你有军队,你有南纥撑腰,别说报仇了,甚至另起国号也不是不可能,薇薇,这是天大的机会!”   范南风这下心如明镜,铺垫这么久,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她莞尔一笑,对聂语修的提议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这给了聂语修信号,使得他握住范南风的手,更加急切说道:“范家虽然被灭满门,可家产并未被抄出多少,你以前说过,这萧国遍地都是你家的银子,你知道那些银子在哪,事不宜迟,趁着曹相吸引全国注意,你该赶快行动!”   “好,我会尽快行动。”   聂语修还想再细细盘说计划,被范南风以体力不支为由婉拒。   等到房间只剩她一人,范南风找出她的衣服,从内里掏出她的匕首——那时在军营里沈良奕给的防身匕首,成了她此刻唯一的武器。   她把匕首揣进怀里,又用蒙布遮住一半的脸,在遮住之前,仍是没忍住照了铜镜,镜子中的半张脸犹如沟壑,衬的她凶煞至极!   城外是暂时出不去了,她也没想着出去,反正于她而言哪里都是地狱,与其被聂语修变相软禁在这里,还不如冲出去,冲出一丝翻盘机会,再撕扯出血淋淋的痛快来。   她趁着无人察觉,逃离了聂语修的府邸。   如今的安阳不似以往,曾热闹到深夜的街上现今只有巡查的队伍走过。   范南风潜伏在暗处,避开官兵队伍,在贴满通缉她告示的大街小巷中,总算找到了一户亮着灯的大夫家。   透过窗户能看到屋里的人正在伏案写作,她在门外弄出响动,引得屋里人前来查看,自己趁机钻进屋子,等到大夫再次回来时,门后的范南风匕首架上他的脖子,示意他别出声。   范南风走到他面前,才惊奇地发现,这大夫竟是那年在城外替她看过过敏的郎中,后来不幸和他们一起被山贼掳走,在华融山上经历过生死。   没想到在这儿又见到了!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她,迟疑叫了句:“....恩主?”   范南风把刀收回,“老先生怎么在这里?”   “那年一劫叫我后怕,故而举家迁到了城里,恩主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范南风把一包药渣递到他面前,“烦请先生看看,这汤药治的什么病症?药引是否有问题。”   她开始有所怀疑,自己伴随一生的汤药,是否被人动了手脚。   药材起初是范通天所供应,每四个月寄送一次,日日入口让范南风记住了它的味道,有一次却突然变的更苦,她还记得与沈良奕吐槽过,现在细细推敲时间,正是聂语修离开大易宫之后药味变了的。   若是别人还好,一旦牵扯到聂语修,那凡事就得再三想想。   大夫拿药走到灯下仔细查看,“这大补的药引和急猛的药引下在一处,导致药效互相牵制,应该是提气安神稳心魂的法子,只是,”他从药渣中挑挑拣拣,拿出一根像柴棍的药渣,“这味药看着像瞿木,瞿木至毒,丁点能叫人丧命,下在这一众药中,看不出是何意思,但绝不是好兆头。”   范南风想起迷糊时听到的聂语修与人私语说的话,立刻问大夫:“那可有解?”   “我医术浅薄,对毒物无方,但瞿木珍贵,是邪医姜司章常用之物,只有他能解,恩主万不可再服用。”   范南风点点头,谢过他正要走,却被大夫叫住。   老大夫聪明,知道什么话该问什么不该问,叫住范南风只是叫她等等,而后从抽屉拿出一块软铜面具给她:“这面具正好能遮住脸,恩主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吧。”   老大夫顿了顿,有点匪夷所思自语,“真是巧了,前两天另一位恩主也满身是伤找到这儿来了,让我做了简单的包扎,又急匆匆走了,这才过了不久,就来了您,真是巧了。”   范南风接面具的手一僵,隔了好久才回神,她没有问细节,谢罢便只身离开。   她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来骗自己,甚至希望永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沈良奕,她怕汹涌的恨意会烧到沈良奕的身上,让她没得选与他反目成仇。   范家族人的尸体被喂了猛禽野狗,而头颅悬挂在刑场上,萧帝为杀一儆百,每日强制让百姓分队参观。   范南风观察之后,确定没有发现范四的尸首,又几经调查,得到他还活着的消息,人被关在教坊司。   教坊司位于城东,是倒了的官家妻女戴罪之地,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故而打探到时有些怀疑,在教坊司外逗留的时间一长,便引起了巡逻人的警戒。   “什么人?”   巡逻队因此全聚集过来追她,范南风匆匆进入小巷闪躲。   暗夜里的小巷深不见头尾,仿佛把人吞进去再吐不出来!   范南风专心躲那些官兵之时,并未察觉消无声息靠近的危险。   一只手从窄巷深处伸出,精准地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拉进了黑暗之中。   很快匕首出鞘闪出寒光,就在范南风要下手之时,那个在背后捂嘴的人转身到她面前,压低声音道:“是我!” 第305章 业火   声音就像带着吸力,把范南风身上的力气瞬间抽离干净!   落凌匕首从她手中滑落,又被沈良奕适时接住。   两个人保持着面对面贴着的姿势,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偏偏是个无月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纵使离得这么近,沈良奕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搜查的巡逻兵向西去,四周又安全下来。   沈良奕退开了一点,范南风虽然低着头,但他能看到,那一半脸上的面具。   他担心的伸手去触摸,却被紧张的范南风一把打开,声音在安静的环境衬托下发出几倍的响,打在了沈良奕心里。   “薇薇.....”   “别碰我!”   沈良奕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只说道:“你哥哥不在教坊司,确切的说,他不在明面上的教坊司里,我已经查清了,你要救他,我和你一起。”   范南风这才看向他。   那双眼睛看过来时,沈良奕十分心虚,虽然救人弥补不了灭族的影响,但事已至此,如果她对自己产生丁点的疑问或质疑,那他要反咬一口,把罪责推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身上,决不能让她发现这个秘密。   范四是沈良奕最好的伪装,他本想救出之后带着再去找她的,却偏偏此刻遇到。   沈良奕道:“我受不了宣洛公主了,我与她大吵一架出了王宫去寻父亲,我没想她会这么做,我来的太迟了,可后来我知道你哥哥还活着,我发誓要救他出来,最后查到了教坊司,公主那样的人,是不会把人随便放在这种地方的,所以,他不在那里。”   范南风从他的叙述中得知,明面上的教坊司只是遮挡,官家寻欢作柳的地方,又怎会和寻常百姓一样?权力在手的人,有了权力接着就要满足欲望,那些变态的、有违道德的、被世人所不容的欲望,就藏在教坊司的壳子下。   “教坊司后院有个井,井前的卧柏上有开关,能打开通往地下的通道,你哥很有可能被囚在那里!”   “那快走,快去救他!”   沈良奕犹豫一下,那个地方藏得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担心会让她受不了。   范南风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自嘲一声笑道:“怎么?你怕我接受无能吗?这几日这么多的变故,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甩下这几句话,范南风独自往前走去。   沈良奕愣了愣,赶紧跟上。   她以为网络的发达让她涉猎颇广,早就有了丰厚的心理准备,可等到真正进去之时,才知道低估了这些人的想象力——教坊司地下建的如同迷局,密集相连的通道两侧都是紧闭的房子。   他们不知道范四在哪一间,故而要一个一个打开排查。   这个过程仿佛在开盲盒,每一间里的景象都叫她难以忍受,在一间打开的空荡荡的房子里,放在缸里的人彘终于叫她再也忍不了,猛烈地呕吐起来。   沈良奕也充满惊愕,暗地下的教坊司他虽听说过,却不想景象是如此的惨烈,也忍不住咒骂道:“这些疯子!!!日后要揪出来处以极刑!”   他叫范南风等着,自己更加快速地查看起来。   终于,在阴暗的角落最后一间里,范四被钉在铁板上,挖了双眼,四肢全部砍断,胯间处以宫刑,身上无一处遮挡,听到响动时条件反射开始恐惧,再也说不出话的嘴里咿咿呀呀,不用想就知道在求饶。   沈良奕被眼前这一幕所骇,尤其是范四那和范南风共用的一张脸,叫他一瞬间有所恍惚,忍不住后退两步。   他在那一刻想到的,就只有萧景!   萧景心狠手辣,如果不除掉她,那么他的薇薇,就永远都有变成这样的风险!   即使是预想中的风险,也让沈良奕不寒而栗。   不远处的范南风观察到他的反应,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哥哥!你找到他了??”   “别过来!”沈良奕制止她靠近,“我把他背出来,出去再说。”   他忍着心中不适靠近范四,对生不如死的人说道:“我是沈良奕,我和薇薇,来救你了。”   范四听懂了他的话,紧接着更加激动,口中艰难发出的声响,沈良奕仔细辩听之后,才知道他一直在重复‘薇薇’这两个字。   他把铁链砍断,把范四从铁板上扣下来,甚至背上的皮肉都被揭掉了一层,沈良奕头皮发麻,脱下外套包裹在他身上,以让范南风观察不到细节。   背上的人整个都缩小了一圈,即使遮的严严实实,范南风也一眼看到他没了手脚,范四空洞洞的眼睛,和持续不停的悲鸣,让她的眼泪像开洪放闸的急流,怎么也停不下来!   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颤抖的‘哥哥’,范南风想触摸的手又收回,变成了紧握着指甲嵌进掌心的拳头!   原本的结局他死的很惨,却不是此刻这么惨!   范南风头一次开始自问,到底为什么叫她经历这些?!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什么时候才能醒?!   她太想醒了! 第306章 一边是他的爱人,一边是他的自由。   “先撤出去。”   两个人最终出了教坊司,找到了一片无人察觉的空地才停了下来。   沈良奕把范四放在地上,无声看向了范南风。   她走到范四身边跪下,知道说什么话也安慰不了此刻的范四,只得沉默不语,却听见范四悲鸣越发大声,到最后激动地重复着两个音节。   范南风哑着嗓子,连回应都叫她痛不欲生,“我在,哥哥,我在这里。”   范四的音节开始变化,范南风知道他在对自己说话,便俯下身体,耳朵靠近他的嘴巴。   她听到了他的意思,那重复不停的话语,都在说杀了他。   杀了他就是解脱,或许让他死才是最好的办法。   范南风掏出匕首,却每靠近他的脖子一寸,身体的颤抖就更严重一分。   沈良奕扣住匕首,对她说道:“我来吧。”   范南风甩开他的手臂,抖抖索索尖刃抵在范四脖间的动脉上。   手上慢慢使力,她也一遍又一遍重复:“哥哥,我为你报仇,我要杀光这些人,为你报仇!你在黄泉等着,用不了多久!”   锋刃割开了血管,鲜血喷在了她的脸上。   她把尸体扔到了湖里,而后站起来,踉跄向城门口方向走去。   一股麻痒从她的血液又直冲她的心脏,紧接着万虫复苏的感受重来,啃食叮咬她的血肉,甚至比以往更甚!   范南风一口黑血毫无预兆喷了出来,整个人倒地缩成一团,指甲开始不受控制挠抓皮肉,似乎要把身体里的虫子揪出来,嘴里叫着:“好疼啊,好疼,虫子在咬我,走开走开!”   沈良奕惊愕中瞬间明白这是中毒之兆,慌忙跑上前控制住她的身体,见她反抗激烈失了神志,当机立断点了她的昏睡穴,把她抱着匆匆去见郎中。   那老大夫看到两位恩主同时出现也不讶异,听闻缘由之后立刻为她把脉诊断,又想起前时给的药渣,就问:“这位恩主是不是一直服用着汤药?”   沈良奕点点头。   “那不好了,她初来找我时就是拿着一包药渣求证,那药渣里有一味药至毒,我便劝她别再饮用,如今看来,应是长时饮用体内积毒成了瘾,若是断药便毒发,若是不断药,继续饮用无异于饮鸩止渴,怎样都是下下策!”   “那可有解?!”   老大夫摇头叹气:“那毒是奇毒,平常人难以得见,只有邪医能解。但邪医行踪不定,没有人能找到他,我也只知他住浮屠岛,可这岛具体在哪里,便无人知道了。”   “我知道!”沈良奕边说边抱起她,“烦请先生备辆马车,我今夜就出发!”   ——   大易宫已经人去楼空,平日热热闹闹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无人看守,台阶上落叶满地很久未曾打扫,踩在上面发出荒芜的声响,叫沈良奕感慨万千。   他正观望之时,忽听得一道声音响起,接着小跑出一个人,是诸葛暗身旁的小童子,“寨主!大王,大王她怎么了?”   沈良奕认识他,急忙问道,“姜雪呢?剩下的人在何处?”   “大王离开这四个月,我们都住在浮屠岛日岛上,姜雪姑娘也在那里。”   “快带我去见她!”   路过日岛上层层叠叠的毒物,那小童带着他左转右转,才最终停在一个茅草院子前。   低调的邪医旧居看着不大,内里的暗室却足以容得下大易宫剩下的人,他们听说范南风回来之后,纷纷到院子里迎接,却看到范南风昏睡不醒,忍不住胡乱猜测起来。   “她怎么了?”秦无双站在人群前端,脆生脆气问道。   沈良奕看向姜雪,对她眼神示意,姜雪心领神会,把聚集的人群驱散,引着他们到了治疗室。   她听了前因后果,又查看了药渣,摸着范南风脉象一脸严肃,最终在行李中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张药方。   她把以前的药方和此刻的药渣做了对比,忧心忡忡下了定论:“药被换过了!”   “你确定?!”   姜雪十分笃定:“这药方是大王第一次来时给我的,她的药都是我负责煎,现在的瞿木替换了以前的克北樟,这两味药外表又十分相近,混在汤药中无色无味,加上药材是大王家人提供,也叫我大意了,这药一天三顿,照大王如今脉象,吃了起码五个月以上!到底是谁换了药,公子可有头绪?”   五个月。   沈良奕往前推算,最终想起自己还没被范南风推出去时,她曾对他抱怨过药越来越苦,不多久就是萧景风雪楼威胁,而毒积累需要一段时间,那么起码,得在风雪楼前就被更换。   沈良奕想了想,突然问道:“大易宫以前,还有外人来过吗?”   “没有了,至今只有公子和上次的聂大人来过。”   所有的推断都指向了聂语修,他一定搭上了萧景这条线,两个人一起,策划着这一切。   “姜姑娘可有办法解毒?”   姜雪神情凝重,摇头道:“如果发现不了下毒人的目的,就找不出解药,且瞿木一般无药可医,要想研制会花费时间,若是我爹在还好,我医术浅薄,一时半会恐怕.....”   沈良奕又回想起范南风毒发之时的景象,她的面色扭曲,四肢自残似的疯狂抓着皮肤,痛苦显而易见,声音叫他心碎。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知道解药在萧景那里,但他也知道萧景是什么个性,如果这次再找回去,那就真正被困在金丝牢笼里翻身不了。   一边是他的爱人,一边是他的自由。   如果....   没有如果!   沈良奕在眼泪还没流出之前快速揩去,当着姜雪的面,最后亲了亲范南风的嘴巴。   他对姜雪说道:“剩下的药材还有多少副,你能全煎出来吗?”   姜雪不知何意,却仍是按他的吩咐把药端到了他面前。   整整十五碗。   沈良奕眼也不眨,端起一碗就要喝。   “公子!”姜雪拦下他,“这是毒药喝了会成瘾!你不能喝!”   “无妨,”沈良奕笑了笑,从她手里又接过来,他知道这是毒药,他得以身犯险,才能知道解药在哪,是不是真的解药。   沈良奕把十五碗全喝光,那些药让他想吐,被他生生忍了下来。   “姜姑娘,”他目不转睛盯着范南风,对姜雪说道,“烦请你好好照顾她,等到她醒后告诉她聂语修和萧景是一伙的,提醒她多提防,至于她身上的毒,你叫她别担心,我会从萧景身边拿到真的给她,还有,”   她醒来之后他就不在了,什么时候能再见?   如果此后再见不了,她会原谅他所做的一切,会想念他吗?   “还有.....”   沈良奕有好多话想说,却一时无从说起,最后只道,“她若是问起来我,你就说我去做了驸马。”   姜雪震惊不已,在他转身离开之际叫住他。   范南风的脉象除了紊乱之外,她还号出了另一个脉象,那就是她身怀有孕,应该已六月有余。   即使婴儿发育不同寻常,她的肚子并没有孕妇怀六月该有的样子,可姜雪能确定,范南风早已怀孕。   “公子....”她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沈良奕,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毕竟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一切得以范南风意愿为准。   姜雪最终没有说,只提醒他道:“若是毒发,喝点薏仁茶压一压,能稍微缓解痛苦,我会尽我所能配药。”   沈良奕表达了他的感激,孤零零出了浮屠岛。   兰辽殿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回来,萧景早有准备,躺在大殿的藤椅上,看他时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以前她小心翼翼看他脸色猜他心思而卑微谨慎,那么现在,她的眼神就像看着属于她的玩物,她可以肆意使用无所顾忌。   已经到手的东西,并没有珍视的必要。   萧景躺在榻上,四个侍女为她的手足做着蔻丹,魅惑的眼神飘向沈良奕,嘲讽开口:“我不是说过吗,你一定会回来求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不会白给,要想让我开恩,就得先满足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萧景从榻上慵懒起身,光脚走到他面前,手抚在他的胸膛,娇滴滴说道:“我要你和我成亲,就今晚!” 第307章 要做皇帝(1)   这次沈良奕并没有躲,任由她抚摸,任由她依靠,“好!”   他的干脆叫萧景猛然抬头,“你说什么?”   沈良奕直视着她,又一字一句重复,“我说,好!我会和你成亲,今晚就今晚!”   萧景哑然失笑,又在心中悲哀地想,明明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傀儡了,到底为什么,她还在妄图得到心。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转头趁着叫侍女的间隙,悄无声息擦掉了那颗连自己都惊愕的眼泪,“茹梦,快去布置偏殿,把所有的东西,都换成大红色的。”   *   范南风隔了七天才转醒,醒来在邪医配药的炼药房里,四周只有她一人。   一股空旷感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一张一张闪过范家人的脸,范通天一脸宠溺叫她五儿让她过去吃饭;范大偷偷摸摸给她一盒鱼脂,说,这个好东西只剩了一个,没小二小三的份,给你用,别告诉她们;二姐三姐拿着软尺,笑着为她量体裁衣,把最好的一块布料用在了她身上;   还有范四,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她的哥哥,听闻自己与沈良奕好了之后,不是攀权的高兴,而是担忧,担忧他的妹妹,是不是被权贵威胁。   都是一群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啊,却各有各的死法,连尸首都不能完整。   走马灯最后定格在范四被摧残不堪的脸上,流着血泪对她一遍又一遍重复,杀了我,杀了我吧的景象不停的倒带重演,让范南风紧握住落凌匕首。   炼药房的门在此刻被推开,姜雪端着药看她转醒,赶忙过来把她的脉,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不舒服,以便她修改压毒的药方。   范南风置若罔闻,看着未关的门外开始绽放的迎春花,突然说了一句:“春天来了啊....”   “什么?”姜雪不知其意,“大王身上的毒,一定会有法子解的!你给我点时间......”   “没时间了!”范南风打断她,“诡医游鸿,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姜雪拨药的手一僵,继而神情激动,“大王万不可去找我师叔!他行医吊诡,遵的是一命换一命!若要他解毒,得付出巨大的代价,大王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制出解药的!”   范南风惨笑了一下,她要问的事情,已经被姜雪的表情所证实。   邪医姜司章和诡医游鸿,那是她笔下制毒运毒的两大高手。   他们是师兄弟,却也是对手,斗来斗去大半辈子不分伯仲,直到姜司章造出断骨化冰散开始,游鸿自认输人一等,从此退出江湖,踪迹全无。   可范南风不仅知道他在哪,还知道他只是蛰伏而已,正在等待时机,造一个震惊世人的毒物!   范南风确定了游鸿是存在的,整个人开始兴奋,拆下脸上的软甲,把毁容的半边脸展示给姜雪看,匕首刃明晃晃地照在她完好的那半边脸上,目露精光问姜雪:“你有没有替人画过皮?我想让你照着一副画像,把我变成画像里的人!换脸术,是你们姜家的绝学吧?不然堂堂邪医大人,怎么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雪惊诧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怪物,天知地知他们父女知的秘密,竟然被第三人如此轻松说了出来,她有一瞬间头脑空白,正在想范南风到底什么身份。   “我不会伤害你,”她笑了笑,“你是个好人,以后会成为救死扶伤的名医,我只求你替我画皮,你家的医书秘籍,我不会抢也不会要,我只要一副皮囊,你能答应我吗?”   姜雪迟疑一阵,最终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梅花镇上有个画师,他能凭口述画出十分像的画像,你把他带回来,等他画出我想要的画像了,你再照着画像做出皮囊,以后你想走想留,都随你了。”   待到姜雪离开,炼药房只剩了范南风时,她却对着空荡荡的角落,叫了一声‘出来’。   躲在角落里的秦无双,怯生生的走到了范南风面前。   她观察着还是小孩子、以后却是大魔头的秦无双,十二岁进入雁门,一步一步走向毁灭的秦无双,明明是小孩子,却总在她面前出现,在此刻偷听她们说话的秦无双。   她人生的分水岭在十二岁,范南风突然觉得,此刻就是个时机,将分水岭提前四五年的时机!   “杀过人吗?”她直视着秦无双黑溜溜的眼珠,笑着把匕首刀把递给她,“有没有杀过人?”   秦无双沉默不语,脸上却出现小孩子的慌乱。   “没关系,要不要现在试试?”范南风摇了摇匕首,示意她接住。   秦无双双手接过匕首,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姜雪姐姐的医书,是很出名的东西吗?是和大易宫的玉王令一样,所有人都要抢的东西吗?”   接下来一时愣住的变成了范南风,她眼里都是不可思议,紧接着哈哈哈大笑起来,在秦无双的注视下笑了好半天,“你想要吗?连同我的玉王令?”   不等秦无双回应,她紧接着说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玉王令可以打开湘山山顶的藏金洞,里面,”里面是范家遮天的财富,除了范南风,没有人知道。   “里面有数不尽的金银,我敢保证比其他任何邦国加起来都多!你想要那些东西吗?我从把你带回来时,就想着让你接手大易宫了!”   若是换做别的七八岁的小孩,可能不知道接手是何意,可秦无双的眼里,却在听到时明显闪过一丝精光。   这叫范南风更加兴奋,手握住她的肩头,对她下蛊似的说道:“记住!你是无人能挡的存在,你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你能扭转乾坤搅起风雨!你要拿着王令和医书,还有各家的武功秘籍,从武林标杆的雁门开始,掀起腥风血雨,建立大秦帝国!你以后,会是这样的人!”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范南风表情坚定,甚至咬牙切齿,“我,要做皇帝!”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范南薇,只有逃出生天的范家长子,和一个杀尽萧家人的决心。   范家全族一千四百六十三口人,凌迟的凌迟,车裂的车裂,一千四百六十三颗头颅,她要让整个大萧陪葬!   “我要做皇帝,就得从换一张脸开始,而你要有作为,就得先于别人拿到王令开始,你想要王令吗?如果想要,就拿起你手里的匕首,刮花我这半张脸,你看,我这完好的半张脸,成了我的绊脚石,你帮我刮花,我给你王令。”   秦无双点了点头,拿着刀刃,一步步走向了范南风。   *   偏殿外张灯结彩,却异常安静。   沈良奕被红烛照衬的脸色发红,身上穿着的喜服,并没有给他添半点喜气。   他的手缩在宽大的袖子里,拇指捻着凤钗,目光停在窗外的玄凤鹦鹉身上。   它在笼子里,正叫个不停。   脚步声把他思绪拉回,同样一身喜服的萧景出现在门口,一边靠近一边告诉他,“这里没有一个人,从大门到殿外畅通无阻,我给了你机会反悔,所以才来的这么迟,你却还在这里,给你机会你不中用,以后就永远也别想脱身了。”   沈良奕嘴角显出嘲讽的笑意,直截了当问她,“解药在哪里?”   “解药?呵,”萧景一甩衣袖,带出的风吹得红烛摇曳,“解药我才不会给你,范南薇终身要靠草药维持,我只会给她继续提供药材,你若想得到解药,我劝你最好死了这条心。给药材也是我大发慈悲,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沈良奕当然知道萧景是什么人,便在她话落之后笑的分外大声,就像控制不住想把五脏肺腑笑出来似的,笑着笑着,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血滴溅在四处,气血外涌冲的他踉跄跪地,将萧景吓的面色煞白。   “你怎么了?!!”   他的嘴角沾满鲜血,说话时一口白牙染成了红色,避开萧景要扶他的手,又费力站起,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给我解药,所以,”   “所以你喝了那些毒药?!”   沈良奕感到身体开始发痒,就像有千万只虫子在他体内觉醒,开始对着他的血肉大快朵颐。   他的身体和脑子就要爆炸了,却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畅快,毒发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他听到萧景怒气冲冲的询问,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喝了多少!!!那是无解的毒!!会让你死的!你到底喝了多少!!”   沈良奕重重摔倒在地上,倒地之后只是再笑,四周越来越虚无,唯一能感知到的,是萧景尖锐的声音,大声叫着,“来人!!快来人!快去请游鸿先生!!快去!”   喔,原来是诡医游鸿。 第308章 要做皇帝(2)   有解药的毒算得了什么毒?   游鸿第一次被请来时,萧景就以为他供送试验的宫女作为交换来满足她的要求,命游鸿下的毒不能让范南薇死,毒发也不能太过急促,她要的是温水煮青蛙,混在范南薇每日喝的药里,等到发觉时,便已聚集心脏,再也反抗无能,更重要的是,她要这个毒,没有解药!   世上无药可解,才是锁住沈良奕的良方。   可她千想万想,没有想到他会用自己的性命相逼!   沈良奕此刻扭曲的缩成一团,脖子上、脸上、手背上的青筋似乎要裂开,双手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嘴唇被自己咬的鲜血直流,被他拼命压制的嚎叫泄露出一点,仅仅是一点,也能听出十分的痛苦!   “你到底喝了多少!!!”   萧景大叫着问他,再也顾不得隐藏信息,大喊着诡医游鸿的名字,沈良奕意识模糊前,只记住了这个名字。   转眼两个月过去。   他用了两个月时间,以自身的元气大伤迷惑萧景放松戒备,摸清楚诡医之后的行踪,趁着萧景与诡医合作破裂又醉心于丹药房研制解药的当口,沈良奕避开身边的眼线,在风和日丽的午后,叩响了诡医隐世而居的山门。   一面石山像个屏障,穿过迷宫似的进山路后,背面是个湖心小筑,一座拱桥连着两座小筑,他下了船,站在拱桥这头,而范南风正从湖心小筑出来,在拱桥那头向船而来。   如今的范南风大变了模样,姜雪换了她的脸,把她换成了原本自己真正的样子。   她初来寻诡医时,还是两个月前,带着千金相赠被游鸿所拒。   原来一命换一命是真的,他没看上她带来的黄金,却从她的身段看出她怀有身孕,进而看上了她肚子里未出生的生命。   争强好胜早就蒙蔽了诡医的理智,为了造出想象中完美的不死傀儡,他用活人做实验,屡屡失败之后,便打算从娃娃抓起。   越是心性未全的小儿就越是好,他疯狂于试验之时,萧景却叫他先配解药,否则就停了他的供给,叫他无法进行。   没有人可以打断他的试验,即使对方是身份尊贵的萧景!   二人的合作因此破碎,诡医怒而隐没行踪,在湖心小筑沉迷试验而试验品缺失之时,范南风来了,带着金银和她的请求,入了诡医的眼。   一包药材和一包药渣同时放在诡医面前,范南风还未说明来意,游鸿只扫了一眼,便说道:“是瞿木的毒。”   “这毒即是先生下的,先生可有解?”   游鸿本来心不在焉,闻言重新打量起范南风来,“你怎么知道是我下的毒?”   “这药尊贵,听闻是邪医姜司章常用之物,可他消失多年,而先生与邪医师出同门,拿到瞿木小事一桩,能说通先生下此药的人,想必给了先生天大的好处吧,先生想要什么,对方能给的,我也能给!只要先生出售解药。”   游鸿来了兴致,身体微微前倾,把她细细看了看,末了道了句:“这药无解,不过,我可以开始制,没有人比我更懂怎么制,但要想我制解药,你就得给我看得上的报酬,你确定要给吗?”   “先生想要什么?”   游鸿眼睛眯了眯,食指指向她,略微停顿后向下移了半寸,“我要你肚子里的婴儿!”   范南风平静的脸上刹那间起了反应,几乎斩钉截铁拒绝。   即使在姜雪已经告知她婴儿很可能发育不良,很可能会生出死胎的前提下,她的那句‘不行’根本没过脑子,以至于愤怒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中毒的人是你吧?”游鸿的笑声里带着绝对的把握,“你是母体,你都中毒了,你以为肚子里的孩子会好吗?不如把孩子给我,解药只有我才能制出,你出去也没有办法,你不想报仇吗?害你变成这样的,害你的孩子变成这样的,可是当朝公主的势力!你斗得过吗?”   背对着的身影似乎有了动摇,游鸿趁胜追击:“瞿木的毒没有人不知道,这孩子很可能是个死胎,你用死胎换我的解药,不是很划算吗?我不仅能给你解药,我还能给你别的东西,比现在的毒厉害百倍的,别的东西!”   她要报仇,就得先割断制约,要拿到解药,要献出这个,来的很不是时候的孩子。   范南风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心情比初次从姜雪口中听到消息时还难以描述。   良久,她说道,“好啊,越快越好,要是给不出解药,我连你一块杀。”   范南风便在湖心小筑呆了两个月,诡医并非浪得虚名,这两月里提供的药竟让她慢慢好转,直到彻底根治。   复仇的火焰因此更加压制不住,她要求诡医想办法让她尽快生产,孩子便在不足九月之时,被她强制性生了下来。   没有哭声,不知生死,一出生就被抱走,甚至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她挣扎着从产床上下来,一刻也不能等,苍白着脸色出了房门,只想尽快出岛。   出岛的路只有一条,要穿过拱桥,再到坐船的地方。   沈良奕在拱桥那头,她碰了个正着。   本来是强撑的身体,远远看到他时,竟有一股想要奔赴的冲动!   范南风手抚上栏杆,死命压抑住冲动,脸微微别向一旁,等沈良奕从她身边走过,她才重新回神。   “等一等。”   背后响起的熟悉声音叫她心脏砰砰地响,整个人控制不住微微抖了起来。   沈良奕捡起地上的手帕,见对方没有转过头来,便重新走到她前面,把手帕递到一直低着头的范南风面前,“你的帕子掉了。”   他有要事在身,并不是会为了这种小事就停下来的人,那天却鬼使神差,心里有一种连他都意外的迫切,似乎得到一句多谢,就能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可范南风并没有道谢,她从头至尾没有抬头,接过帕子绕过他,缓慢地往岛边走了。   沈良奕注视着背影直至不见,前来通报的小厮才打断他的停驻,他跟着小厮来到一间房前,路过窗户时听到屋内传来婴儿啼哭,很快诡医被从屋里请了出来。   他脸上被打扰的不悦显而易见,见来人是沈良奕,冷声说道:“你回去吧,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与那公主有关,我一概不管,休想从我手里拿到解药。”   “先生且慢,我不是为自己求药,我想请先生制出解药给别人,这和萧景无关,先生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愿倾尽所有。”   “还有别人中了毒?”诡医的眼神尖利,突然想到了宫中传闻和范南风,接着整个人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容。   他一向很记仇,而刺了他的萧景,他还没有教训。   内阁中的接生婆抱着孩子匆匆出来,婴儿啼哭不止,引来沈良奕侧目。   诡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良奕,准许了接生婆给婴儿寻食的提议,他对沈良奕轻飘飘地说道:“要我继续制解药也可以,但代价很大,就看你付不付得起.”   沈良奕焦急地上前一步,只等他松口:“任何代价我都可以承担!”   诡医指着接生婆的背影,暗示他道:“我需要婴儿做试体,一个根本不够,想要有求于我就要给我孩子,若是别人,我才不管孩子的来历,可你与那公主有关,要想我帮你,就得给我公主的孩子!”   沈良奕脸色突变,刚要开口却被游鸿阻止,“我就这一个条件,你要是想讨价还价,那就免谈。”   他说完转身离开,只留沈良奕在空旷的大厅里,孤立无援。   *   地宫的密室门被敲开,坐在上座的聂语修抬头看了过来。   他的面前放着一张地图,画的是安阳城宫内宫外的路线。   进来的手下又呈上来一份新图,赫然写着皇陵内部部署。   “大人,已经确认无误,这是皇陵完整的建设图,里面食物储备、安全部防和藏身处都标的清清楚楚,请您过目。”   聂语修便仔仔细细看了一番,嘴角忍不住显出事半功倍的弧度,“曹相的叛兵,还能撑多久?”   “回大人,前方有麒麟将军坐镇,曹相一方士气匮乏,据探士来报,输势已定,恐怕撑不过半月!”   半月,于他而言太长了。   他在南纥安插的眼线,已经等来了借兵的范南风,预想中的事情在快速前进,胜利触手可得,根本等不了半月!   聂语修微微后仰,似乎随意就做好了准备,“告诉暗兵,下一次曹相进攻时跟着出动,不计代价地给齐文制造机会,我要将军活不过进攻!等到他一死,事情便成功了大半。”   手下似乎有点惊讶,惊讶于暗杀来的太早,而不是拖到整个大萧苟延残喘,这不是个好时机,但他不敢反驳,又忠心耿耿唯命是从,只问道:“那杀了将军得手之后,大人想干什么?可有什么打算?”   聂语修心道,我要做皇帝!   反了这个皇族这个皇帝,势必会出来新的皇族新的皇帝。   既然总有人要做皇帝,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与手下道:“得手只是开始,我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第309章 .   一个公主的孩子。   沈良奕单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做了背叛范南风的事。   体内的毒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按住胸口,以此来缓和心脏撕裂般的疼痛,脑子里却一直在重复诡医的要求,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在他离开湖心小筑时,还专门警告他不要耍诈。   他说,“我有十来种办法,能知道婴儿是不是那公主所生,你可别白白浪费时间。”   真的吗?   他真的有十几种办法,能轻易在十月之后,看穿他偷梁换柱、瞒天过海的做法?   沈良奕更加胸闷气短,偌大的偏殿里,只有他毒发时的呼吸响的震耳欲聋。   疼痛没有消磨他的理智,反教他更加清醒!   要测试诡医言语中的真假并不难,难在自己深陷泥潭,身边无人可用,花费的时间他预估不准,而时间最是致命。   多拖延一天,他的薇薇就多危险痛苦一天。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的怎么样,那些毒会不会折磨着她,而叫她生不如死。   一想到范南风的事,沈良奕很能忍受痛苦的能力似乎变得不中用了,也开始生不如死。   殿外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逼近,萧景总是会在他毒发而痛苦的时候出现,接着守在他身边,在他疼的神志不清冷汗直流的时候,无微不至照顾他。   她妄想通过无微不至侵入脆弱的沈良奕心里,后来发现沈良奕无动于衷,便一心沉迷于坚守制药之中。   只要有了药,就有了更能牵制他的把柄!   得不到心没关系,只要这个人永永远远在她身边,就够了!   此刻的萧景慌张跑进来,把手里握着的小药瓶递到他面前,对沈良奕雀跃道:“药成了!药成了!”   兴奋中的萧景一边打开药盒一边对他解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奔来的动静。   沈良奕眼睛掠过她,看到那个急冲进来的小宫女痛苦地跪在萧景身后拽着她的衣裙,她脸上的反应沈良奕再熟悉不过,那是毒发时必然会出现的反应。   萧景为了试验制出的药是否有作用,又强制让宫女服毒,她们成了解药的试金石,也成了沈良奕的替身。   但她们没有沈良奕的隐忍,每次毒发时,都叫她们痛不欲生!   此刻斗胆抓着萧景衣裙的宫女沈良奕认识,由于她的侧脸三分像范南风,给他留了印象,有时候太想范南风时,也与她搭过话。   他了解这个宫女,安安静静本本分分,总是怯生生的,胆子又小,谨小慎微活在兰辽殿,从不会做出像此刻一样出格的事。   宫女的嘴巴紫青,同样正处于毒发之中,拽着萧景的裙子不撒手,大叫道:“公主!公主求求您!给小的吃一颗吧!小的也可以试药!求求公主,小的太痛苦了!求求公主可怜可怜!!”   这个宫女是沈良奕唯一接触到的中毒人,其他的宫女被关在炼药房内,料想这宫女是听到了其他人吃了药缓和的消息,她才不顾生死拦截住萧景。   萧景一脚踢翻她,大声叫道,“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给我拖出去!”   说完转身看着沈良奕,刚倒出的药丸还没有递到沈良奕面前,便被宫女一撞,竟将萧景撞倒在地,药丸滚落到一角,那宫女连滚带爬拾起,迅速扔到了嘴里。   抓人的侍从恰巧进来,在萧景大声命令中赶忙去抢唯一的药丸,但仍慢了一步。   紧接着她的脸色愤怒到铁青,当着沈良奕的面狂躁地虐待起宫女。   宫女被两人架着反抗无能,很快脸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巴掌印,最后的一击让她脱离了控制,额头磕到桌子一角,整个人撞飞到沈良奕斜前方,疼痛使她侧身蜷曲,那半张侧脸钻进了虚弱的沈良奕眼底。   “住手!”   他想到了范南风,想到了被毒折磨的、受着比此刻宫女还重的磨难的范南风,一声呼喊拦下拿剑而来要砍人的萧景,目光从那宫女身上移开,看向萧景时带着十足的恨意。   沈良奕以前也恨萧景,但还不到此刻这么入骨,恨意磨灭了他最后的善良,让他已然打定了主意。   不就是个孩子吗?   只有孩子能救范南风,孩子又算的了什么,尤其是萧景的孩子!   “住手!不要在我这里染血!!”   萧景便拖着那宫女,把她拖出了偏殿。   来之不易的药只有几颗,沈良奕最终没有吃下,也幸好没有吃下,那药的时效只有短短几个时辰,接着带来的反噬甚至比毒药本身更严重。   难捱的发作最终被他又用喝毒药的方式挺了过去,挺过去的当夜便去了兰辽殿。   殿外的宫女拦不住他,闯进萧景就寝的卧房时,竟让萧景有一瞬的呆愣。   她是想天天见他的,可清醒时的见面只有互相攻击,她的心被他刺的千疮百孔,到最后也只敢在沈良奕毒发混沌时呆在他身边。   所以此刻清醒着来寻她的沈良奕,让她愣在原地,不知该给出什么反应。   好半天,她才恍然问道:“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毒,又让你哪里不舒服吗?”   她还在担心沈良奕身体时,沈良奕已经快步走到了她身边,拽住了她的手腕。   突然而来的外力把萧景甩到了床上,她吃痛起身时,看到沈良奕灭了周遭的灯,黑暗把他化成了长长的黑影,黑影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最终压在了她身上。   不知是粗暴、毫无温柔,还是第一次都是如此,她疼的眼泪沾湿了枕头,却有一种空落落的满足。   人心是不会变的啊,尤其是恨她的沈良奕,突然如此绝对带着目的,可萧景不去细想,她一再阻止自己去细想,此后的好几天里,她都在沈良奕近乎泄愤(欲)似的举动中,妄图找出他带点真心的片刻.   变化突然戛然而止,就好似未曾发生过,沈良奕不再在夜里出现了,可萧景却陷在初为人妻的羞涩里,并没有发现显而易见的巧合。   她不知道沈良奕连合房的最佳时机都暗中做了选择,在目的最容易达成的那几天,终于又开始走进她的寝殿。   萧景被这中断又重复的喜悦冲击的头昏脑涨,误以为沈良奕坚如磐石的心有了软化的倾向,她开始想要索取更多,便在沈良奕穿衣要离开之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沈良奕从来不在她的床上过夜,即使夫妻之实这么多次,他也总是一言不发就离开。   温存是必须品,她也想躺在他身边耳鬓厮磨,也想钻进他的怀里感受感受他的心跳,这些想法催着她行动,使她伸手拦截。   ‘可以留下来吗?’   犹犹豫豫的询问未及出口,沈良奕就像被刺到一般,瞬间甩开了她的触碰,甚至躲避的幅度太大,带翻了床头支架上立着的一扇玉屏风,落地碎裂的声响,被黑夜放大了数百倍。   萧景僵住了,如果说以前恶言相加的沈良奕只是在伤她的心,此刻的躲避就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直到整个寝殿只剩她一人,她都没有从打击中回过神来。   那声刺耳的声响带走了她的精神气,让她在此后的十几天萎靡,食不下咽有气无力,连宫人们都看出了她的状态,太医被他们着急寻来,一番细密的诊断过后,他笑着恭喜她道:“公主这是喜脉所致,并无大问题。”   “什么?!”萧景惊的从床幔后直坐了起来,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确认过后变得满脸不可思议。   她竟然有了沈良奕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这是萧景十几天来第一次微笑,失去的力量仿佛充满全身,她匆匆下床,顾不得仪态上的修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向沈良奕所处的偏殿奔去。   她赢了,她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一封密信却先于萧景见到了沈良奕,他在讶异中拆开信,只看了一眼,那种三九天被水浇头的感觉就将他包裹,整个人从头冷到了脚!   “不可能.....不可能.....”   伴随着无意识的言语,薄如蝉翼的纸张在沈良奕手里抖了起来,内心急于求证,双腿却仿佛灌了铅而叫他寸步难行。   萧景正撞上如此场景,几番呼喊不应,她走到沈良奕面前,看见他的脸毫无血色,失魂落魄盯着信,手也再抖。   “怎么了?”她看他在抖,手便握住他的。   沈良奕猛一下醒悟,看也不看萧景,转身匆匆要走,却被萧景拽住。   “我....”   沈良奕急火攻心,根本给不了任何人时间,下意识愤怒的一掌打在了拦路的萧景胸口,把她打的跌撞在地。   在宫女惊呼和萧景的询问中,沈良奕头也不回。   “你要去哪!”   “我有话要说。”   萧景推开来扶她的宫女,忍痛跟着跑了出去,光着脚小跑在回廊上,眼看着沈良奕就要消失,她大声道:“我有了你的孩子!”   疾驰而行的背影终于有了停顿,沈良奕回头看她,表情却不是萧景预想中的任何一个,她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道:“我怀了你的孩子,是张太医诊的脉,错不了!错不了的。”   她希望沈良奕给她回应,惊讶也好,愤怒也好,而不是此刻听闻消息时的无动于衷,“我一知道就来找你了,父王我都没有告诉,我腹中有了你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你....”   她的声音忽然拔高,“你要去哪!你不能走!”   ....   萧景靠在柱子上,现在换她失魂落魄,有孕的消息并没有留住沈良奕,他走的太快,一句话也未曾讲。   “公主,”一个宫女递过来一张纸,小心翼翼道:“这是驸马方才掉落的信,驸马如此急切,似乎与这信有关,还请公主过目。”   萧景这才注意起来信,她太害怕沈良奕离开了,故而在他重新入住偏殿开始,就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甚至仗着萧帝的宠爱而撤了沈良奕官职,只让他作为萧国驸马,把他关在了偏殿关在了她身边。   重兵把守耳目重重的情况下,怎么会有信到了沈良奕手里?   是谁寄的,又说了什么,能让沈良奕在听到她有孕的消息时,仍然义无反顾的离开?   萧景立刻想到了范南风,抢过宫女手里的信看了起来,她只看了信的开头,便紧皱眉头,道了句:“怎么会这样?” 第310章 要做皇帝(3)   议事厅召开了紧急会议,前线大乱的消息同样传到了朝堂,文武百官被连夜叫来,此刻也失了礼数,在萧帝的眼皮子底下,纷纷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呛声议论起来。   “麒麟将军身故,如今正是战事紧急之时,这可如何是好!”   “本来叛贼都快被剿灭了,怎么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将军阵亡呢,若不派人去驻守,将士群龙无首,免不了军心不稳。”   “这谁都知道!可麒麟将军都阵亡了,还有谁能担此任呢?!”   他们左一句阵亡右一句阵亡,每一句都在无形中提示萧帝摆在面前的难题,叫他头痛不已咳嗽连连,怒道:“好了!现在吵有什么用?你们谁能去前线指挥?等过了这一关,重重封赏!”   人群立刻哑了下来,世袭制的弊端在此时显现的淋漓尽致,他们没有带兵打仗的才能,而大萧能带兵打仗的,仅仅只有沈氏一脉,麒麟将军一死,整个大萧如同褪了壳的鸡蛋,不知会招惹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   “怎么?养你们到现在,用你们的时候个个推诿,难不成让我亲自上阵?!”   萧帝气急,连咳好几声,正要无奈放出最后的杀手锏时,议事厅匆匆来报的守卫闯了进来,气喘吁吁道:“陛下不好了,驸马夜闯宫门,在宫中骑马横行,夜巡的队伍拦不住他,他从兰辽殿一路杀出了端午门,往宫门外去了!”   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醍醐灌顶,继而异口同声,“陛下...”   萧帝抬手止住他们的言语,立刻招来亲信:“传旨,兵符正式交由沈良奕子承父业,为新任麒麟将军,给予他任何权力,三军将士听他调遣,如有为抗不遵者,无论级别大小,可先斩后奏。”   圣旨快马加鞭,几乎与沈良奕同时到了军营。   营中只留了一小部分士兵,其他人被副将齐文带领抵抗叛兵的进攻,留营的人士气低迷,守卫不曾见过沈良奕,只当一个陌生人突然朝营而来,立刻长矛对立,大喊道:“什么人!还不赶快停下!”   沈良奕骑马冲过来,不发一言剁了他的首级,这场景被了台上的哨兵看到,接着鸣鼓声和着冷箭,充斥在阵营上空。   将军尸骨未寒,又响起敌至的惊鼓,留营将士纷纷冲出来应对,把沈良奕围在中间。   连日来又急又燥的一股气盘亘在他的心口,沈良奕脸色灰白,眼睛猩红,散发着野兽的戾气。士兵虽然将他团团围住,可无人敢上前,他往前走一步,围着他的人圈就跟着移动一步。   正在僵持中,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从众人身后传来,章宜肿着的眼睛此时才睁大了一圈,他叫其他人都散开,那是将军独子。   他们听到小将军三个字自发让出一条路,沈良奕跟着章宜来到营帐前,打仗的条件艰苦,只象征性挂着一条白幡。   章宜停在帐门口,对沈良奕道:“将军遗体就放在这里,少爷你进去看看吧。”   他的父亲躺在简易木板搭起来的停台上,还穿着一身战甲,锈住的血迹粘的铁甲上到处都是,苍白的脸却干干净净,表情分明是睡着了的模样。   “父亲....”   沈良奕想叫醒他,不自觉握住他的手时才发现冰冷异常,幻想被这冷入骨的触感捏的粉碎,叫他瘫倒在将军身旁,良久都不动一下。   帐外的人谁也不敢进去打扰,后到的圣旨也是如此,宣旨官等了又等,蜡烛也烧灭了一根又添一根,还不见他出来。   宣旨官只好对着其他人念了一遍,告诉众将士沈良奕权力滔天,是皇权特许,以后听他命令供他差遣,等到叛贼平息撤兵回京,个个都有封赏。   人们对此时的封赏兴趣缺缺,圣旨被章宜代为保管,宣旨官前脚离开,章宜后脚便被大批人包围,正叽叽喳喳问时,沈良奕冷着脸出来,把章宜叫了进去。   软弱是一时的,他不信父亲会被敌方所杀,故把遗体身上的衣服全部卸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和营医所说一致,致命伤穿甲而过刺在了前胸,腹部四寸长的刀口被营医做了包扎,死因是失血过多。   战场上生死瞬间,这看似是个意外,可沈良奕坚信没有敌人能活着离他父亲这么近,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他把章宜叫进来,又问个具体。   七尺男儿此刻哭的泪眼汪汪,无比悔恨道:“要是我不听将军叫我留营的命令就好了,叛贼反抗激烈,将军那天一直在咳嗽,我身为近侍本来要跟在他身边的,可他叫我留在营内,说这仗胜负已分,不日就能启程回去,叫我收拾他的东西,可最后等来的却是血淋淋奄奄一息的将军,当营医说情况不妙时我便立刻给少爷您写了信,却还是晚了。”   沈良奕那时在金丝牢笼中,萧景掐断了外界所有与他的联系,信七拐八拐到了他手里时,不知浪费了多少时间。   “将军负伤使敌军士气高涨,多亏齐文副将带领大家抵抗才得以击退,这一仗损失严重,调出去七千回来不足一千,将军就是被齐文副将背回来的,我听他说队伍中了埋伏,将军本人又似乎风寒虚弱一直在咳嗽,才叫敌军钻了空子。.....”   章宜倾倒出他所知道的全部,却依旧难平沈良奕的怒火和怀疑,伤口是正面迎击,几乎反抗的痕迹都没有,即便是风寒加身,他的父亲也绝不会那么弱!   正在盘问之时,前线的队伍败阵回营,他不给他们休息的时间,把幸存者全部进行了盘问,而后,他召集来所有将士,用不容置疑的声音,告诉他们今夜进攻。   他的父亲都死了,他不能让作为凶手的敌方,安稳地多活一天!   “大人!”齐文从队伍中站出来,脸色都变了变,“弟兄们才吃了败仗,已经疲乏至极,不给他们休息的机会再次上战场,恐怕不妥,还请大人收回成命,明日再进攻。”   他不知道正是这寥寥几句,让沈良奕盯上了他。   沈良奕此刻就如斗兽,见谁都要刺上几分,齐文话还未完,沈良奕射出的箭就朝他来,被他险险避过。   这一箭如杀鸡儆猴,他的目光绕开齐文,又扫过站立的三军,“谁还有异议?”   几秒之后,沈良奕又说道:“既然无人有异议,那就去准备,半刻后跟我进攻!”   章宜自告奋勇,却被沈良奕另给任务,这任务叫章宜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尽职尽责把方圆几个城池的大夫都汇聚起来带回了营地。   等回营时已过了半月,至此他才知道这些人的用处:沈良奕下了闻所未闻的战术,三军被他分成两份,一份冲锋厮杀,另一份清扫战场,他给厮杀的队伍下了要留敌人活命的军令,那些一时半会死不了却也伤重无法反抗的敌军就被清扫的队伍拖回了军营,交给四方汇聚的大夫。   他们成了阶下囚,沈良奕一个一个盘问。   即使是投降的俘虏,也躲不过在盘问之后被杀的宿命。   战事因此被拉长,周而复始,转眼五个月过去。   他用五个月的时间,平定了丞相曹烨的叛乱,也用五个月时间,证明了即使源源不断一直被资助的叛兵中,没有人是他父亲的对手。   大战获胜,将士们却迟迟得不到班师回朝的消息,他们强制推举章宜做代表前去询问,章宜带着已经搁置了好几个月的来信,走进了停放将军棺椁的帐内。   被冰棺封了几乎快六月的将军遗体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沈良奕站在一旁,正在病态地重新检查他的遗体,章宜不忍心打断他,默然静立直等到他停下,“少...少爷,”   沈良奕充满血丝的双眼看向章宜,和他递过来的信。   “这些是宫里来的书信,因为战事紧急被堆在桌上,已经几个月了,请您过目。”   沈良奕接过书信,十来封信日期不一,落款却都拓的是兰辽殿的公主印。   他这才想到那个消息,心中快速算了算日期,并没有看信的内容,而是匆匆写了两封叫人各自寄了出去。   他对自己的父亲充满愧疚,愧疚让他不敢想别的事,一心扑在复仇之上,此刻才稍稍喘息,他的脸上微微显出笑容,叫章宜心中一骇,忍不住叫道:“少爷....”   “什么事?”   “打仗结束,弟兄们推我来问问,我们何时启程回京。”   那点莫名其妙的笑容在听到问询后荡然无存,沈良奕转过脸,注视着他的父亲交叉在胸前的双手,那手冻得僵硬,如果不仔细辨别,根本辨别不出十指甲间隙之间出现的黑色。   那是以前没有的黑色,平白无故出现,叫沈良奕更加起了疑心。   如果,如果敌军中没有父亲的对手,那就只可能藏在自家队伍之中。   不管队伍里有没有叛徒,他都要严查一遍。   沈良奕声音带上了狠劲,回章宜道:“我们不回去!”   *   七个月的胎动越来越严重,萧景手抚着肚子,柔声说道:“宝儿乖,想爹爹了是不是?”   她靠在偏殿的床上,把沈良奕盖过的被褥盖在肚子上,“宝儿是不是也听到没有回信的消息了?所以才这么闹腾娘亲?爹爹不是不回消息,可能,可能只是太忙了,他可是位大将军,要抵抗外敌侵略,他一定很忙。”   这些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自语一落地,立刻冲进来一宫女,扬着手里的信封,大喊道:“公主!公主!信!来信了!”   那信上要接她去前线的文字被她足足看了四五遍,恍然间热泪盈眶,她招呼来兰辽殿所有的宫女,开始为她的出行做准备。   闻讯赶来的乳母目露忧愁,担忧公主怀的是头胎,肚子又大的不似平常,这一路跋山涉水寻常妇人都吃不消,更何况身怀有孕的公主?可她实在不忍掐灭萧景眼中的光芒,犹豫着看她最终打点好了一切,在她要启程的档口,急忙拉住她:“公主,这出行是大事,得跟圣上禀报一声,您等圣上同意再做决定不迟。”   “等不了了,”从四个月有胎动开始,一封一封的书信寄去渺无音讯,好不容易来的消息,他叫她去前线,她怎么可能继续等,“谁也别告诉父王,我现在就要走!”   乳母心有不甘,拉着的手没有放开,“公主,还有三月小殿下就要出生,待在宫里怎么都比那偏远边城要好,万一长途跋涉中途遇到什么事伤了您的玉体,谁也开罪不起啊!”   萧景眼里没有困难,只有和沈良奕重逢的期待,恼了多嘴的乳母,命令其他人不准上报太阿殿,只带了太医和几名宫女,就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城外章宜奉命来接,一行人紧赶慢赶走了多半月,才停在了边陲小城。   沈良奕以营地条件艰苦为由,把萧景放在了城内却没有去看她,即便她挺着肚子到了营门口,仍然没有见到他的面。   紧追的王令从得知萧景出宫开始就发了出来,一直到萧帝了解战事已结,沈家军再无驻守必要,王令变成催他们回程,宣旨官每十天就带新的皇召来,却叫不动沈良奕。   抗旨不遵,又不让思乡的将士回家,还要挨个受审,又不知什么原因就把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变为阶下囚,这让他们开始躁动,对新将军也越来越不满,反抗的情绪日益显形,萧景初来营地时,便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这样的情况。   让下属有逆反之心,这不是一个将军该做的选择,沈良奕如此不明智倒在她意料之外,她无论如何也要劝劝。   无人敢拦萧景,因此她一路畅通无阻,直闯进了停放将军遗体的帐内。   彼时沈良奕正与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商讨着什么,见她进来一惊,目光掠过她大的出奇的肚子,脸色都变了。   即使早已知道有孕的事实,萧景这般模样出现在他面前时,还是叫他难以接受。   沈良奕匆匆靠近她,先把她拽出了营帐,脸上都是怒气,压低声音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我很想你,只好来找你了。”   他没有时间听她说想,脸上只有不耐烦,“我有要事,你自己回去!”   萧景拦下他,直截了当问道,“听说你不让将士们回家,连父王发来的诏令都无视,战争已经结束了,你不让他们回去说不通,营里有了情绪越来越浓,这么下去会出大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战争并没有结束!”应约前来的诡医只看了他父亲的遗体一眼,就说到是中毒所致,有人给他父亲下了毒才造成如今局面,中毒者若是揪不出,那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战争依旧在继续。   天色暗了下来,两个人僵持之中,章宜拿着刚接到的王旨走近才发现二人,当下一愣,“将军,皇召又来了。”   “把它给我,”沈良奕用不容置疑的声音拿了诏令遣退章宜,当着萧景的面将皇旨扔进了火堆,“战争我说结束才结束,没有人可以叫我回去。”   萧景惊愕中回神时,沈良奕已经撇下她走了几步,她大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担忧,“你这样是造反,要被人口舌,你别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帮你,你别....”   沈良奕微微回首,脸上被夜色衬得明暗不清,他打断她的话,只留下一句不知是玩笑还是什么的问询,又叫萧景呆在原地。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说的清晰,他说,“那我要做皇帝,你帮我吗?” 第311章 蛰伏   帐内诡医还在等着,一见沈良奕进来,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看似受伤失血过多,实则是毒药聚少成多伤了内里,才叫将军无力抵抗,这毒药无色无味,至少吃了得两月以上才能发出强效,这些信息够你查了吗?”   沈良奕道:“够了!”   诡医笑了一声,“我还有更具体的信息,能把下毒人的范围缩小到十人之内,你想不想听?”   “条件是什么?”   沈良奕知道诡医从不好心,这次来帮他确认也是因为他提供了俘虏供其试验,却远没有达到可以找出凶手的程度,突然如此叫他生疑,“我能提供给你的也仅仅是那些俘虏。”   “非也,我要的很简单,刚才进来的萧景,她已经怀胎八月,我现在要她的孩子。”   “那孩子已经是你的了.....”   诡医打断沈良奕,笑眯眯重复,“我说的是现在!我等不了两个月,你若是同意,我可以给你催子药方,只要叫她喝下可提前生产,而且对母体也没有影响,你初来湖心小筑找我时见到的婴儿,也是这么来的,我保证无害,反正我也要带走,早带走晚带走都一样,你不是想给你父亲报仇吗,多好的交易。”   沈良奕默声不语,这确实是很好的交易,可在这帐里,在他父亲的遗体前,他的卑略手段全在他父亲面前摊开,一生正直的父亲要是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觉得脸上无光,而痛斥他抹黑了沈家的颜面?   “反正已经做了卑鄙的事,再卑鄙几分又如何?你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杀他的人却活得好好的,你难道不想早点找出来?”   沈良奕双拳紧握,从下毒的疑惑被确认开始,他就有了手撕三军的冲动,诡医的话戳在了他心上,掐灭了那冒出一点的犹豫,他问:“要多久?”   “吃个十天,就能早产,我瞥了眼她的身形,恐怕....”   剩下的话被他打断,“给我药,十天后你来取。”   那些药被他买通了厨娘,又为了万无一失,他奔走于营地与城池之间,药他看着萧景喝下。   萧景从来不怀疑他的温柔,因此喝的毫不含糊。   第十日的夜晚,她躺在床上,在陌生的地方疼的死去活来,跟来的宫女被遣散出去,替她把脉的是不认识的产婆,而她从小跟到大的、寸步不离照顾她的乳母,此刻却不见踪迹。   或许是直觉提醒她注意,纵使痛苦万分,萧景也精神十足大闹着让人难以近身,产婆见势不妙,立刻出来禀报。   沈良奕只好跟着产婆进去,他看到萧景虚弱苍白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个恍惚,原来她也会这样,原来不可一世心狠手辣的萧景,她也会有脆弱如此刻的样子。   她把此刻的沈良奕当成了依靠,一把拉过他的手就再也不松开,汗湿鬓角,头发贴在脸上,萧景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这番痛苦的样子像范南风,叫他一时心动。   她颤抖着说,“沈良奕,我害怕,你陪我,你陪着我,你别走。”   沈良奕就势坐在了床边,犹豫过后伸手揩去她的汗水,反握住她的手,“乳娘派人去找了,你安心等等。”   熟悉的人在身边让她放松了精神,身体等不及乳娘便先给出了反应,她疼的嚎叫出声,下面流出的血液很快沾湿了床单,时机已到,沈良奕便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被他提前打点好的产婆应声进来,沈良奕退了出去,对等在外的章宜说道,“等到产婆送出来孩子,你把他带去城外,交到游先生手里。”   “将军你呢?”   “我回营地。”   章宜犹豫再三,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看一眼?”   沈良奕头也不回,“不必,事情办完之后,你就回营来。”   皓月当空,他把所有的人集中在操练场上,命令他们将双手伸进特制的药水盆里,有几个不那么听话的被沈良奕一剑封喉,营里的怨气被他无视,他一个一个检查他们的指甲,直到后半夜,都没有找到放毒的凶手。   尽管如此,沈良奕仍然扣押住以副将齐文为首的三人,而后在他父亲的棺前,将一切推倒重演。   他父亲的手伸进水里之后黑如碳灰,证明诡医并没有说谎,全营人又接受了检查,不可能有漏网之鱼,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下毒者在战事中身亡,或者早已逃之夭夭。   眼看着要揪出来凶手,却在即将终点时断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使他过分执着。   沈良奕一拳打在了墙上,把恰巧进来的章宜吓了一跳,“将...将军,”   沈良奕瞥了他一眼,见他整个人脏兮兮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你怎么这幅样子?”   “您走之后,产婆很快抱出来一个男婴,说其性命危在旦夕,我不敢多耽误,立刻骑马往城外赶,遇到巡城的守将起了冲突,这才来晚了。”   章宜似乎还想再多说几句男婴,却被沈良奕漠然打断,他道:“去洗洗。”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叫住正要离开的章宜,用复杂晦暗的眼神看着他,指着桌上药水盆,突兀说道,“就在这儿洗。”   一个猜想不可避免地钻进他的脑子,紧接着被变色的手所证实,沈良奕怒不可遏,瞬间剁下了章宜的双手。   犀利喊叫划破长空,一切开始明了。   营兵们聚在帐外,几分钟之后看到沈良奕提剑出来,脸色就像饥肠辘辘杀气十足的野兽,而正好得了猎物。   他的嘴里叫嚣着齐文的名字,目标是西边的营牢。   将士们对新将军早已不满,而副将齐文与他们共同出生入死,感情无比坚固,他们都知道沈良奕要干什么,不给缘由随意砍杀,怨气最终借此机会成型,一场大型的内讧便开始了。   内讧持续四个月,萧国大乱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虎视眈眈的邻国蠢蠢欲动,在这样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沈良奕依然分神去追捕杀他父亲的主谋,把藏在暗处的聂语修逼出了萧国边境。   聂语修死里逃生,凭借暗探网传来的消息找到了照金遗族所在的荒漠,而遗族的头头,成了消失两年之久的范南风。   她如今的模样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可暗探给的消息,和此刻碰面的感觉,都让聂语修确定,她就是那个薇薇。   两个人的寒暄并没有多久,聂语修知道她游说于周边邻国,赠他们真金白银,用以资助他们群起攻打萧国,她就像置身事外的人,明明手握五万精兵,却冷眼旁观别国与萧国的战争,而不把握如此良机。   聂语修不懂,问的直截了当,“.....你再等待什么?你等着那些人先攻下萧国,把萧国拱手让人吗?还是你觉得萧国如今的将军是沈良奕,而不想与他正面冲突才叫那些人打头阵?薇薇,现在是生死关头,你已经蛰伏的够久了,你若是犹豫儿女情长,那到嘴的肉就被别人吃了!”   湖心小筑一别已经过了两年,沈良奕的名字她好久都没听人提起过,范南风惊讶于自己听到名字时波澜不惊,也嘲笑了一声聂语修,淡然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是世界的构架者,便也知道萧国藏着一支八千人敢死队组成的暗影门,他们技艺高超以一敌十,是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绝杀者,也是萧国最后的大王牌,她要用多邻国群起攻之的方法逼出萧帝放出王牌,等到这些人被数以千计的蝼蚁们啃食之后,那萧国才是真正的任人宰割,她要带着五万手下坐收渔翁之利,直捣黄龙,生擒萧景。   要千刀万剐她的利器自从制成就被范南风拿着不离身,此刻她摸着剑鞘,又重复说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何时才是时机?”   *   声势浩大的多国合攻伤了萧国的元气,几乎三年的战争让战争双方两败俱伤,苍茫大地上民不聊生,沈良奕抵抗了三年,最终击退了各方的围剿。   没有人从中获利,萧国人口锐减了三分之一,其他国也一样,当战争真正结束之时,沈良奕站在残败不堪的城墙上,看着存活者清理场上的尸体,竟有一种茫然,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会打仗。   班师回朝的日子越来越临近,或许是怕他不想回来,萧景力排众议,放下朝中事物,亲自来接他回去。   风云变化的不止是世界格局,还有萧式王国,萧帝病故皇兄软弱,帝位最终落在了她身上。   但她更想做沈良奕的夫人,所以风尘仆仆站到沈良奕面前,却看他无动于衷。   她的脸上的体面也挂不住了,害怕委屈喷涌而慌忙撇开眼,对身后的马车叫道:“宝儿,快下来。”   一颗小小的脑袋在听到声音之后从车里钻了出来,葡萄般的黑眼睛怯生生环顾了四周,而后停在萧景身上。   “快点下来呀。”   那颗小脑袋犹豫了一下,接着才钻出车外,小手小脚趴在马车上,被一旁的侍从抱到了萧景身旁。   小孩抓住萧景的衣裙,躲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瞄着沈良奕,瞄上一眼立刻又躲回去,然后再探出头来,再躲回去。   一种眩晕感铺天盖地,让沈良奕瞬间脸色苍白,他听不清萧景再说什么,直到萧景抱起小孩向他走来时,他才惊醒。   沈良奕连番后退,惊慌问道:“她是谁!”   “我的孩子.” 第312章 颠覆   她看到沈良奕的脸色越来越惨白,被这个消息痛击的几乎绝望,他脸上越难以置信,那种所谋达成的快感就越令她愉悦。   沈良奕不断重复,“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萧景后来知道了全部真相,即使真相残酷是沈良奕一手策划,她也只能以这样的形式报复他,“这就是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你的。”   在那个痛苦异常的夜里,被陌生的产婆围着的不安全的情况下,她早产,失血过多而陷入混沌之中时,明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挣扎着睁开眼,却只看到产婆匆匆包裹孩子而后奔门而去的背影。   她一人在血淋淋的床上心如死灰,肚子里的动静却依旧没有消失,疼痛让她知道事情还未完,便以超强的毅力自行产下了第二个孩子,那个孩子似乎也得了她的毅力,在早产的情况下,竟然活了下来。   乳娘在半个时辰之后才回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叫连连,匆匆挽救虚弱的快要死掉的萧景,而后欲吩咐婢女去请将军。   萧景拉住了她,用所剩无几的力气说道:“不要告诉他,准备马车,我们连夜回宫。”   她有一种可怕的直觉,后来被证实直觉是真。   那时沈良奕被章宜和齐文的背叛激的怒发冲冠,并没有顾得上萧景,才让她死里逃生,抚养活了此刻的小孩。   “她小名叫宝儿,三年前在扶摇客栈早产生下,我怕她养不活,所以那时才不辞而别连夜走了,小心翼翼养了三年才稍微健康点,趁着总算太平了的时候,我才敢把她带来给你看,你不会怪我吧?”   沈良奕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手撑着栏杆,目光落在萧景抱着的孩子上,妄图找出线索来拆穿萧景的连篇谎话。   可他越看就越失望,那孩子遗传了他的丹凤眼,这是沈氏一族的标志,是那么像他。   萧景靠近沈良奕,对怀里的孩子说道,“宝儿,这是爹爹,快摸摸他。”   一只小手听话地靠近沈良奕的脸颊,却被惊惧的沈良奕一把打开,而后,脆生生的啼哭响起,一声一声,钻进了他的脑子,叫他心脏抽抽般的疼!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他的背叛成了活生生的证据,以后该如何见他的薇薇?   沈良奕不顾那小儿的啼哭,如同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可不管他逃到哪里,那小孩的影子就跟着他到哪里,在灯火照出的阴影里,在他思念范南风时冒出来,最终闯进了他的梦里,让他惊慌失措惊醒。   沈良奕躲着尽量不与萧景见面,可小孩在营里肆无忌惮闯荡,一不小心就闯进了沈良奕的营帐。   堆放沙盘的书桌上乱糟糟放了很多书籍,正中的沙盘插着制定战术时的小旗帜,旗杆在晒进来的日头照耀下微微炫光,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力。   攀爬中蹬落立在一旁的架子上的油灯,即使没有点燃,那灯油也在特制的容器里留存温度,浇在身上也会留下痕迹。   这一幕被沈良奕恰巧碰上,不知是教养使然还是别的什么,他下意识冲过去捞起孩子,把她抱着脱离了危险。   小孩受了惊吓,小手攀在沈良奕的脖子上怎么都不放开,持续不断的哭声让萧景循声赶来,沈良奕就像做错了事,有点窘迫地站在那里,“不是我。”   虽然是意外,可沈良奕抱着孩子的画面,和他一改往日冷淡而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都叫萧景看到了希望。   或许孩子,能真正让沈良奕转变。   她抓住这个机会,想方设法让小孩与沈良奕接触,毕竟是有血缘纽带,最初的害怕过后,小孩变得越来越粘人,沈良奕走到哪里,她都要跟到哪里。   并非本意的拥抱和逗哄越来越频繁,明显感受到沈良奕的在意变多之时,萧景见机行事,最终放出了大招——她找来死侍,在月黑风高的夜里,做了一出刺杀母女的戏码。   萧氏的天下只剩下一对母女,暗怀鬼胎的人自然很多,刺杀并不会叫人怀疑,她又在此情况下,用亲生女儿的哮喘做诱饵,让沈良奕亲眼看到因为他而早产的骨肉受病痛折磨的样子,试图激起他的感情。   不管那感情是愧疚,还是仅仅只是身为将军而保护君主的责任。   最终,她的计谋奏效了。   *   大混战停止之后的一年,范南风都蜗居在荒漠以北,她有足够的耐心,可聂语修没有。   自从逃出萧国与她汇合,他在这荒漠中住了第四年,跟随着大好机会一同流失的还有他的耐心,用了四年的时间亲自搜查,仍旧没有找到范南风的藏兵之地。   眼看着萧国休养生息了一年,挫伤的元气在慢慢恢复,聂语修等不及了,闯进照金人层层把守的部落深处,情绪激动对范南风道:“你到底要等到....”   他的声音因惊讶而弱了几分,范南风此刻背对着他,一声战甲披身,手握铁剑,两个侍从正在替她整理披风。   很快她转了过来,英姿飒爽的样子叫聂语修眼睛也跟着睁大几分,剩下的话就像从嗓子里挤出来:“....什么时候。”   范南风笑了笑,示意聂语修去看他的斜后方,那里立着同样由照金人制出的战甲,尺寸正合他。   “就是现在。”范南风的声音里带着笃定,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穿上它,我们今天就攻城。”   帐外等着两匹骏马,范南风骑上一匹,聂语修也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朝荒漠深处行进,翻过一个小沙包,她在第二个沙包顶停了下来。   聂语修追上他,问询目光从她的身上后知后觉看下地面。   微风吹起沙尘,沙包陷落之处,整整齐齐站着持兵穿甲的方队,黑压压的一片,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精兵!   聂语修一时说不出话,而范南风却铿锵有力对他们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起你们帮我拿下萧国,我便遵守我的诺言,把无主之城赠与你们,让你们复国在望。”   聂语修难以置信转头看她,即使压低的声音透露出焦急,也没有拦住范南风,她继续用有力的声音,做出发前最后的游说:“为了重振你们的国,为了找回你们昔日的辉煌,为了让你们子孙后代不再居住荒漠,你们要听我命令,要有牺牲的觉悟,要视死如归,助我拿下萧国,你们想要哪块地方哪块地方就是你们的。”   士气因此高涨不歇,聂语修看她并不像说假话,更是心急如焚。   他要的是萧国改姓聂,而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聂语修之后的尝试并没有让她回心转意,便把主意打在了照金遗族公主身上。   庞大的队伍走走停停,跋涉三个月之久,到了边境再分工协作,从四面八方悄无声息渗透进各个城地,攻击选在一个平常的清晨开始,搅了所有萧国人的梦!   此时的萧国没有还手之力,范南风很快踏入安阳、靠近王宫,用削铁如泥的铁刃杀进城门,到处在找萧景的影子。   兰辽殿是她第一个闯进去的地方,战事来的突然,慌张的宫人四下逃散,一个宫人抱着小孩在逃跑中摔倒,她没有率先爬起,而是对小孩说道,“小公主,快跑!”   那声不大不小的提醒钻进了范南风的耳朵,她很快明白过来这称谓和萧景的关系,复仇的怒火蒙蔽了她的理智,叫她连小孩也不放过。   乱糟糟的背景中,范南风逆流而上,势要抓住无辜的小孩。   同样逆行闯进混乱的沈良奕,此时也恰恰赶来,在敌方魔爪要抓住孩子之际,他用捡起的石头做暗器,瞄准并打开了范南风的手。   久别重逢的这一眼,让她竟片刻失神。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发之前明明给他通风报信,让他只做假驸马别做真将军,无视她挑起的战争而提前逃离,安心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与她重遇,从一路攻城一路顺利的情况来看他收到了她的消息,却明明收到了消息,为什么他还在这里?   借助这短暂的机会沈良奕抱住了孩子,并快速蒙上她的眼睛,他没有恋战,而是带着孩子要走,只砍杀挡路的敌军,靠的范南风越来越近。   范南风不免想,他还是老样子啊,在这般情况下还细心蒙住小孩的眼睛,防止看到血腥的场面而留下阴影。   那为什么这份细心不用在她身上,为什么没有发现他当做敌人而冷剑刺过来的对手,是他曾经的爱人?   滴血的剑尖离她的喉咙只余一寸时范南风才幡然醒悟,她逃开了沈良奕的攻击,却没有给沈良奕让路。   迅速又果断的沈良奕没有意识到这个敌人不同于其他人的反应,见他的攻击失效,很快又补上一剑。   沈良奕的狠劲要置她于死地,范南风同样发起狠来,却是带着埋怨的狠,她怨他为什么要留下来,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无关的孩子与她兵戎相见。   抱着孩子的沈良奕处处受掣,短暂的交锋让他知道面前的人有很强的实力,他边打边退把范南风引到无人的小园,寻机把小孩放在安全的后方,才敞开了与范南风厮杀。   两个人打的忘乎所以难舍难分,直到聂语修带来的人马发现了小园,小孩受了惊吓,稚嫩的声音在沈良奕后方大叫了一声,“爹爹!爹爹!”   短短的两个字带来的暴击让范南风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停下了反击,而被喊声怔住的沈良奕快速回头确认小孩是否安全,再快速转回,抓住了这个范南风失神的瞬间,剑刃刺进了她的胸前。   聂语修的呼喊紧跟着升起,他叫了一声‘薇薇’,提醒她危险,但为时晚矣,沈良奕的剑刺穿她的后背,两个人因此离得很近。   “薇薇!”   聂语修喊出的名字也钻进了沈良奕的耳朵,就像是初次听闻父亲死亡的消息一样,他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变得扭曲起来,握剑的手开始抖抖索索,似乎是不敢相信。   不可能,这个容貌完全就是陌生人的女子,怎么会是他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薇薇!!   沈良奕的眼睛里,印着的是范南风真正的脸,那脸的嘴角挂着殷红的血,却一直在冲他微笑...... 第313章 两败(全文完)   压倒性的逼宫很快结束,整个萧境被范南风带来的五万精兵所控制,王宫成了他们的驻扎地,萧景被囚在兰辽殿里,一同被控制住的,还有放弃抵抗的沈良奕。   范南风倒在他怀里,温热的血沾湿他的衣服他的手掌,在他惨白脸色对比下血色就像盛放的花。他的颤抖停不下来,不愿意承认眼前发生的一切,急切问她,“不可能!你告诉我,你不是她!你告诉我!”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呼吸渐渐微弱,说话成了奢望,便用尽力气抬手去摸沈良奕的脸,尽量在最后扯出一个微笑。   笑容和动作说明了一切,沈良奕瘫坐在地上,任由聂语修从他手上抢走范南风、带着她离开他的视线,他被剩下的人剑指着包围住,只剩了绝望。   距离混战已经过去了七日,这七日里范南风都没有脱离危险,照金人见事已成,怕给他们承诺的范南风一死死无对证,便在她昏迷的情况下又引发不小的波澜。   这成了聂语修的机会,他自告奋勇代替范南风,把范南风承诺的萧境给了照金公主,而那些族人和精兵又只听公主指示,且唯命是从!   这些蠢货只知道从古流传下来的血脉说,而不看现实,也就不知道他们的公主,只是个胸无大志、只想相夫教子的小女人,不及范南风万分之一。   他最知道怎么取悦这样的女人,所以当那公主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充满爱意,甚至与他说了那可笑的白首不相离的誓言之后,他就知道,这天下最终还会落在他手里。   说来真是多谢沈良奕那一剑,让范南风昏迷不醒,而最终成了他主持大局。   萧国的子民受够了连年打仗,范南风带来的战役最终只端了王室而并没有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人们并不关心王宫易不易主,只关心他们的生活是否平稳,是否比以前还糟。   范南风的目的是萧国和萧景,那些百姓并没有受到伤害,当颁布的新年号传遍萧国大街小巷时,他们大部分都很漠然,事不关己,仿佛他们并没有做亡国奴。   越是这样聂语修就越高兴,短短的三个月之内,他就完成了助公主登典、与公主成婚、又让公主有孕,接着公主宣布法令,自己退为后位,理所当然把治国重任换给了聂语修。   没有人反对。   聂语修坐在期盼已久的王座上,觉得时机成熟,才开始让太医发力,把范南风从昏迷中拉醒。   尽管中毒的经历让她的身体扛下了那一剑,可苏醒后的范南风仍旧伤了大元气,她缓了好几天,而后踏进了扣押沈良奕的偏殿。   聂语修知道她所珍视什么,故而沈良奕被扣期间,并没有苛刻他给他多少麻烦,生活起居还在偏殿,只派了兵把守。   范南风遣开守卫,推开紧闭的门。   殿内黑漆漆的,随着推开的门才钻进来微光,在黑暗和日光的衬托下,她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因而周身都发着光。   那一剑误杀让沈良奕并没有原谅自己,靠着日日饮酒买醉来麻痹,身体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整个人瘦了一圈,未曾打理的胡茬长得杂乱,身上的衣物又脏又旧,而本人却没有察觉。   推门声把沈良奕从烂醉中吵醒,他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因此直愣愣盯着走过来的范南风,直到范南风蹲在他面前,问他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声音真切地传入他的耳朵,他才大梦初醒,呜呜哭了起来。   两个人并排坐在地上,看着门外太阳西沉,直至彻底黑暗。   他们很有默契地沉默着,似乎觉得说什么都会让对方受到伤害。   时间并不早了,范南风起身想去点灯,沈良奕以为她要走,把她猛一下又拉回,“再多待一会,求求你。”   他知道他们回不到以前,不敢再妄说思念。   范南风只好又坐回去,好半天,她才用略显轻松的声音说道:“没有人会认出我的这张脸,那一剑不怪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我也挺喜欢我这张脸,起码是真的。”   轻松并没有让沈良奕轻松,他们之间隔了一层,他小心翼翼,深怕捅破那层窗户纸。   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这不是聂语修想见到的,他派人抱来那个小孩,把她放在了大开的门口。   由于受到了连番惊吓,小孩一到熟悉的偏殿就立马跑了进来,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里如同加了回声,每一声都像刀子一样划在了范南风心上。   她装不下去了,等到小孩被守卫抱走,她问沈良奕:“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她叫你爹爹,她是谁。”   “好一个父慈子孝啊,我竟没想到你在这里过的这么好,都有了孩子。”   “你是假驸马,假的!你怎么敢和萧景有孩子?!”   “怎么,她让你动心了?所以你忘了我?”   越质问到后面越歇斯底里,沈良奕沉默地听着,弱声回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叫你父亲,你要说你是被逼无奈吗?!”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   范南风气极反笑,打断他的解释:“为了我?到底为了我什么你要和萧景生下孩子?是谁害我家破人亡,是谁害我身中剧毒的,你竟然敢和她生孩子!”   背叛感让她几近抓狂,她怒吼道:“我要碎尸万段萧景,她的孩子我也不会放过!”   “可小孩是无辜的....”   这句话更是激起她的怒火,范南风随手抓住杯子就向沈良奕的方向打去,黑暗让她看不清,只听到杯子碎出的好大声响:“她的孩子无辜,那我的呢!!!”   “你说什么?”沈良奕被茶杯打中了额头,激起的碎片又划破了他的脸,都不如此刻听到她这句话来的痛苦,“什么意思?”   “要不是她害我中毒,我怎么会去求诡医的药?怎么能受诡医的威胁而不得不给他孩子!你说她的孩子无辜,那我的呢?我的呢!”   沈良奕良好的记忆力又适时苏醒,记忆里那个在湖心小筑碰到的人的脸越来越清晰,最终聚成了此刻的范南风。   那他那时看到的婴儿,是诡医故技重施,同样的方法也用在了他的薇薇身上,而获得的他的孩子?   “怎么会这么巧.....”   “我要现在去杀了她!”范南风冲出了偏殿,连续的情绪起伏让她原本就不好的身体雪上加霜,而猛地栽倒在地上。   至此,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唯一支持她意志的萧景如她愿死后,范南风更是陷入了迷茫,她看不到出路,便在大仇得报后打算离开萧境浪迹天涯。   聂语修却变了脸,他的王位坐的顺手,权利在握,就剩了还未得到的女人。   范南风的辞别让他卸下了伪装,聂语修强硬拒绝了她的要求,进而变本加厉限制她的行动,把她关在了后宫,一关就是三个月。   七月的第一天,骄阳热的如炭火打在人身上,空气被热出凌凌波浪,她被从后宫放出来时,刺眼的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今日益嫁娶,是个良辰吉日。   聂语修要她做帝后的消息是单方通知,她被换上火红的婚服带去了祭祀台。   聂语修在台下等着她,两个人要走完那长长的台阶,在最高点行帝、后之礼。   他很满意范南风今日的顺从,赞许她做了正确的选择:“你今日倒叫我出乎意料,这么听话不做挣扎,救了沈良奕一命。”   直到爬上最顶点她才知道聂语修话里的意思,那祭台下的石柱上,搭起了柴火堆,沈良奕被铁链绑在了柴火堆围成的圈里,一旁站着手握火把的人,不用多想都能知道他们的企图。   “不用担心,今日只是掩饰,只要你乖乖在我身边,沈良奕就能活,你要是逃跑,那沈良奕就是死。你与他绑在一块,要他死还是要他活,选择权在你。”   范南风面上无动于衷,这样的套路和萧景如出一辙,她早在大易宫就做过选择,时光仿佛在倒退,同样的局再次摆在她面前,聂语修问她:“你要如何选择?”   范南风笑了一声,动手解那碍眼的嫁衣,她把脱掉的嫁衣从祭台上扔下,对聂语修道:“这是我的选择。”   “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吗?”聂语修手一扬,侍卫立刻得了命令,火把点燃了木柴。   淋了油的木柴烧的一泻千里,热浪猛冲到祭台上。   “你真的要眼睁睁看他死?!”   范南风抬头直视日光几秒,转而靠近聂语修,在他耳边悄悄耳语,“你既然要杀他,”一只手伸进衣袖,她神不知鬼不觉取出了照金人打造成玉簪的匕首,指向了聂语修腹部,“那和我一起死吧,为他殉葬。”   匕首努力刺进了腹部,另一只手缠住聂语修的脖子防止他挣扎,而后纵身一跃,带着他跳下了祭祀台。   .....   大乱的祭祀台下冲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影,在人影间隙之中,她看到沈良奕还困在火海,竟好想告诉沈良奕,如果那时候在大易宫,她要是没有做出把他推出去的选择,就好了。   热浪愈演愈浓,四周的嘈杂越来越远,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还掺杂着汽油的味道,不知哪里传来猫叫声,紧接着猫叫被警铃替换,她感觉有人抬起她的手臂和小腿,一个声音似乎在说:“对,已经到了事故地,两辆轿车相撞,其中一位女士伤的比较严重,120已经来了,马上送去就近的医院....”   她被转移到车上,救护车向医院疾驰而去....   《全文完》   最后一个小剧场:   范南风的偷窥因此消停了几天,可被当事人知晓的罪恶感一直缠着她久居不下。   在思想斗争之后,她没有再去天台,而是站在了自动贩卖机面前,想亲自给当事人道歉。   自动贩卖机最底格是六格饮料,她等了两天都没有在下午三点等到人,又一次等人失败后,她从第一格的饮料开始买起,一天一个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椅子上的饮料很快排成了四个,就在她放置第五个时,一个人拍了拍她的后背。   范南风立刻转过头,与那个带着鸭舌帽,右胳膊和左腿打着石膏的男人四目相对。   那人愣了一下,明明想问是不是她在偷窥,却鬼使神差说道:“我本意并不是想搭讪你,可我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虽然很唐突,我总觉得我们上辈子认识。你有这种感觉吗?” 第314章 番外一:我要他做我的良人,他却成了我的劫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天气时阴时晴。   兰辽殿的宫女如同往常一样,把我带去花园晒太阳。   她们坐在我该坐的位置上,三三两两打着秋千,谈论拜月节宫外的精彩,再诅咒几句因为我而不能让她们出宫的事情,她们大笑着,说到深处,便把我赶到了树上。   我那时是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公主,纵使父王再怎么疼爱也避免不了那些下人暗地里对我的欺负,后来我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温热的血从头发里渗出,我平躺在地上,看到被乌云堵住的太阳钻出,把光打在了我身上。   那个被太医们连连称道的奇迹就这么平常地发生了,我从傻子公主,变成了萧国王储中最健全的正常人,打破了皇脉延续不全的怪咒。   王宫为此开了盛大的庆典,父王更是兴师动众进行祭祀活动,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精彩,也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些宫女们的笑谈,她们描述的宫外拜月节,竟让我无比心动。   我想去外面,以至于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   父王不同意我的外出,却也没有止住我,我只带着一个侍从出了安定门,把王宫毫不留恋的抛之身后,向新世界出发。   我没想到那街上那么多的人,我和侍从被人流冲散,慌张与惧怕中越走越偏,最终被几个小混混盯上。   他们把我拉进了窄巷,抢走了我腰间鼓起的钱袋,还拿走我的手帕,嘲笑我一个小白脸竟然用女式的帕子,而他们最看不惯柔弱的男人,他们开着恶俗的玩笑,见我眼中含泪,一个小混混说道:“他该不会是真的女人吧?脱了衣服检查检查。”   那些人一哄而上要剥我的衣服,就在我感到绝望之时,窄巷的入口突然传来一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我和那些混混一同望向窄巷入口,沈良奕挺拔的身影就从巷口走近,他就这样从天而降,来做我的良人。   “关你什么事,识相的就给爷走开。”一脸疤痕的混混头见不得好看的人,把沈良奕也归为了柔弱的小白脸,打手便想上前教训,却被他三两下打到在地。   剩下的人正要往前冲,一个离我近的混混认出了他,小声对那混混头说道:“老大,这是将军府的小公子,惹不得,快走吧。”   那一群人在他出现不到半刻就逃走了,整个昏暗不明的窄巷只剩了我和他。   我仰头看他时,觉得他高高在上,像天上的星星,却落在我身边,关心问我,“小兄弟,你没事吧?”   金陵镶玉的束发冠靠近,眼睛询问我时印着我的影子,为了安抚惊恐中的我而微笑着,指节分明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道:“不用害怕,那些人不敢再来了。”   他的衣服熏过叶香,在我的肩膀处传来一股让人心安的味道,衣服袖口用金线绣着麒麟纹,伸进亮处会微微闪出光泽,茶白与暗黄相交的圆领袍胸前,也绣着同样的麒麟,与衣服同色的腰带上,挂着一条墨绿色玉腰佩,实在熟识的要命,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把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最后停在了他的腰佩上出神,他只当我吓僵了,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叫我,“小兄弟?”   他看我看向他,问我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观前街。”那是我和侍卫定好的地方,可我并不知道在哪。   “你能走吗?”他把我扶起来,问完后看见我腿还在抖,便说:“我背你吧。”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什么样性子的人,那次出于好心的自惹麻烦,仅仅只是因为,他找到了华融山上与他共患难的女子的线索,而那个线索让他开心了一天,让他在听到断断续续的呼救时,还专门找了过来。   那份线索带给他的喜悦最终惠及了我,他捡起我的手帕,替我拍掉上面的灰尘,并没有觉得一个男人拿这种帕子有什么不妥,面色如常递给我,把我送到了观前街。   他在临走前还嘱咐我,“遇到这种事情要去报官,被人欺负要反抗,要争取,不能只任人宰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问他,“遇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十分想要,要怎么办呢?”   他愣了一下,意外于胆小软弱的人会问这样的问题,我想他肯定以为我在家中也是受欺负的那类人,为了鼓励我,便回答我说,“可以争一争,说不定就成了你的。”   就是这句说不定,让我从此再不肯回头。   我的所作所为最终结了恶果,当我被范南薇所掌权的兵力控制在空荡的、属于我的宫殿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是他来送我上路。   最后一次的对话我只谈起拨云寺救他的事情,用救命之恩要挟他照顾宝儿安稳,他点头答应,临走给了我一把短刀,他还说,“下辈子别再看上我了。”   我知道这是他的仁慈,我落在范南薇手里只会死无全尸,空荡荡的宫殿和十几个人日夜看押就是证明,范南薇想以牙还牙,绝不会让我轻松死去。   沈良奕却给了我一把短刀。   可他又是那么狠心,对我从头至尾都很绝情,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是提醒我下辈子别再看上他,把我的感情都不想用爱字形容。   他是如此绝情。   我想起第一次出宫的那个黄昏,我在观前街等到了我的侍从,她解决了那些混混,护送我回宫时,我曾问她,“你可知道将军府的公子是谁?”   “麒麟将军的公子,那该是沈良奕沈小将军,似乎在百里书院就读。公主可是认识?”   “认识,他以后会是我的良人。”   我当他是我的良人,他却成了我的劫..... 第315章 番外二:大秦   “杀过人吗?”   以前的事几乎忘了个干净,只有这句成了她的梦魇。   二十一岁的秦无双总是梦到七岁时的浮屠岛,和岛上那个炼药房,空荡压抑的房内正中,坐着半张脸满是疤痕的大易宫寨主,梦里她也拿着匕首,声音就像蛊惑,总是对秦无双重复这句话,杀过人吗?有没有杀过人?   那是她第一次拿匕首,竟然不曾手抖,还冷静地奉命刮花了她的另一半脸,在血气之中,那寨主笑的大声,用莫名的赞许语气说道:“你果然是我创造的小恶魔。”   她的眼里有所期待,被血淋淋的脸映衬着,让秦无双觉得这期待多少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就像那时候在流民队伍中初见,那寨主从土匪手下救下她,把她带离尸体堆时,也是这样的期待眼神,也说着,“原来你就是小恶魔”这样的话。   秦无双从小慕强,看到那寨主的第一眼起,就产生了连她也奇怪的迷恋,小恶魔的评价更是加深了好感,在她问“你跟不跟我走?”时,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后来她到了大易宫,亲眼看到那寨主号令群雄,手握万人争抢的金令,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坐着王一样的位置,叫她愈发迷恋!   七岁的秦无双从此有了梦想,并在心里打定主意,她要成为有用的人,总有一天,她要坐到同样的位置,受那寨主的肯定,与那寨主并肩。   她的观察事无巨细,发现医师姜雪总是被寨主重用,通过姜雪,她又发现了邪医女儿的身份,和天下仅有的医书的存在。   从小到大,她对天下仅有的东西都很感兴趣,就像大易宫的玉王令一样,医书也叫她忍不住想要探索。   但她被那寨主发现了,却没有受她的责难,反而说了一些话,那些话和那寨主一样,让她记了十四年。   她说,“记住!你是无人能挡的存在,你以后会有一番大作为!你能扭转乾坤搅起风雨!你要拿着王令和医书,还有各家的武功秘籍,从武林标杆的雁门开始,掀起腥风血雨,建立大秦帝国!你以后,会是这样的人!”   她还说,“若是我回不来了,你就是我最后的王牌。”   秦无双从来没有想过,那寨主竟然这么看中她,她受到了鼓舞,用十四年的时间,从七岁的小女孩,变成了雁门的徒众,又从徒众爬上关门弟子的位置,成了雁门七子里的老七,他人口中的侠女。   那寨主的话就像预言,她照着一步一步向权力攀峰,可这些都还不够,要成为与她并肩的人,要受她的赞许,就得拿出高于她的成绩。   秦无双不满足于再当侠女了,也是这个时候,她开始频繁做起七岁时的梦,梦中寨主的期待越来越清晰,小恶魔的形容越来越叫她满意。   她想建立和大易宫一样的、那寨主口中的大秦,这想法折磨着她,几乎成了她的心病,几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最终,在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前夜,她偷走了各家以切磋为目的而献出的秘籍,消失在雁门后山.....   *   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几百人的苦力被聚在一起,沉默地看着役官殴打一个偷懒的人。   震天的叫喊渐渐平息,求饶声从有到无,血味弥漫在空气污浊的地宫内,那役官这才停手,一脸骄傲道:“都给我记住了!敢在爷眼皮底下偷懒的就是这下场,谁要是不好好干活,在半月内挖不空这座山,你们都别想活。”   那些青壮年的苦力有怒不敢言,他们来自各地,身份各不相同,却都被莫名其妙劫持到这里,开始做看不到头的移山的活。   来时头挨头脚挨脚的人数密度,到如今只剩下了几百人,他们年龄不一,却都瘦骨嶙峋。   不见天日不知时辰,被困在两间屋子那么大的地方,没日没夜拼命干活,稍有不慎就被役官残暴殴打,却从没有反抗的心。   “都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给老子卖命干!”   队伍正要解散各司其职,役官身后厚重的石门突然‘咯吱’一声开了一小条缝,门外的光钻进来,刺的长时没接触日头的苦力们微微闭了眼,可十六岁的男孩没有闭。   他看到一个人影从光内骑马走来,马上坐着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条红缨鞭,红缨鞭垂在小腿左侧,一下一下缓慢的甩着,而人审视着地宫四处。   回神的监管兵大吼道:“什么人!敢闯禁地!”   他手里的刀要去攻击,却被带风甩来的鞭子缠住了脖子,仅仅只是一下,那人倒在了地上,脖子往外喷着血。   剩下的监管兵见势一哄而上,却不知被那女子用了什么招法,各个七窍流血而死。   唯一一个还在活命的就是先前打人的役官,他被女子的鞭子缠住上半身,原本在挣扎,却突然大声嚎叫起来。   十六岁的少年这才发现,那鞭子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刀片,刀片颜色浅绿,想必浸了毒。   “这是最后一个,”   略显空灵带点喜悦的声音并不大,却响彻地宫上空,“杀了他你们就能逃离这儿,喏,地上有刀,我把他给你们,你们谁想先动手?”   苦力们似乎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即使这女子如此说,也没有人上前。   “怎么,你们不想报仇吗?”   等了等,那女子接着说,“真没意思。”   在她正要下手之时,少年站了出来,捡起地上的弯刀,快步走向那役官,刀刃直冲他的心脏,刺到了最底部。   他能感觉到马上的人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她说,“抬起头来。”   秦无双便看到了一双丹凤眼,那双眼与她对视时毫不怯懦,并且眼神坚毅,把她一下子拉回七岁那年,她听那寨主恶狠狠地说‘我要做皇帝’时,也是这样的坚毅眼神。   她笑了一声,饶有兴趣问那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瞿木。”   “瞿木?这是毒药的名字,谁给你起的。”   “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   少年人自此缄默,无论秦无双问什么再不回答,那鞭子缠上了他的脖子,他发现刀片消失了。   “你想不想出去?”   “想。”   “要想我救你出去,要么供出你的师父,要么至此跟着我做我的狗,你怎么选?”   那少年错愕一瞬,低声回答:“做你的狗。”   秦无双猛地把他拉到马上她的背后,笑吟吟说道:“那跟我走吧。”   她们冲出了石门,冲进日光下,少年回头望,“其他人怎么办?”   “你听啊。”   很快,轰鸣的爆炸声传来,那座几乎被掏空的山,在他们身份坍塌出一朵云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